凌小闲明白了。
是罗湛。
第38章
初次演戏的凌小闲, 表现还算不错。
起码NG的次数不算太多, 连哭戏都轻松过了。
当然, 这也是因为他私底下够用功，每天独自在浴室里对着镜子不下百遍的重复着台词，寻找人物的情绪状态。这样等面对镜头时，自然会得心应手得多。
不管怎么样, 为期两个月的首次拍摄历程，算是完美画上句号了。
启程, 打道回府。
...
凌小闲去别墅里接孩子回家的时候, 特意挑了罗湛下班的时间去的。
所以他踏进别墅客厅大门的时候, 正好看见罗湛将罗霄抛得高高的, 然后接在怀里亲昵，一副父子同乐的温馨画面。
凌小闲调整心情，冷漠地走进去，伸出手从罗湛怀里抱回罗霄。
罗湛默默地看着他的态度, 不死心地邀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凌小闲不回应他的邀请, 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张存折，放在桌上推给罗湛。
“我不知道你为我拿下那个角色花了多少钱，这里面是我除去生活费之外的全部。还给你, 希望你以后别再做那些增加我负担的事情。
我和您罗大总裁不一样。我还要挣钱养孩子, 养爹妈。”
说完，他重新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准备走人。
罗湛拿起那张存折，打开看了看, 顿时觉得怒火中烧。
他太了解凌小闲的资产状况了，从别墅离开的时候，凌小闲没带走和罗湛有关的任何一份钱财，不管是之前的两百万还是他名下的那套公寓。
他现在的钱全是自己作曲卖出去的钱。那些钱在罗湛的眼里少的可怜。他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估计那几乎是凌小闲的全部了。
他大步上前扯住凌小闲的衣服逼他回头:“你能不能别这么较真？”
“我不是较真。”凌小闲扯出衣服，不耐烦地说:“我只是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罗湛劈手夺过孩子，高喊保姆过来抱走，然后一把拉住了想要抢夺的凌小闲。
如果真要动粗，凌小闲根本不是罗湛的对手，他愤怒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把霄霄还给我！”
罗湛安抚着按住他，尽量心平静气地说道:“孩子一会儿让你抱走，我们先谈谈！”
凌小闲推拒着罗湛地靠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罗湛用力将凌小闲按坐在沙发上，蛮不讲理地命令道:“你是都说了，但我还没都说，今天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凌小闲喘着粗气，看了看罗霄被抱走的方向，压抑着情绪说道:“好，你说，快点儿说！”
他那种表情，像是多待在这儿一秒都是煎熬。
罗湛看在眼里，眼眸里波浪滔天。他们之间曾经的甜蜜，真的如大江东去，再也不能复返了吗？
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胸口沉闷。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这些钱你拿回去，你可以吃苦，但罗霄不能。至于我帮你拿下角色的事，就当……就当我妈伤害你的补偿。大不了，以后我不再做这种事，行吗？”
凌小闲听了冷笑，拿刀子狠狠地戳了别人的痛处，给点钱就能弥补打发了吗？
果然是有钱人的思维，估计在他们眼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我饿不死，自然也不会饿死我的孩子。只要你行行好，别再多管闲事，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罗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凌小闲，眼中已经有一团隐隐的火苗:
“凌小闲，真要做这么绝吗？我都已经千般讨好，万般忍让了，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离婚？肯定会离，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利益场上的联姻。
但我说了，你给我点儿时间。
这段时间你就不能好好的吗？”
凌小闲听罗湛这么说真的觉得烦躁得都快爆炸了，再继续说下去根本就是在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他再次站起来:“我累了，把霄霄给我……”他一边说一边要往二楼走去。
罗湛一直有所压抑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他拉住凌小闲的肩头一个回扯把人搂在怀里，寻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凌小闲全力挣扎，却更激发了罗湛的野性，拥着凌小闲压倒在沙发上，就开始意图疯狂索取。
天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辛苦，每天晚上忍受着怀里的空虚和孤独地想念，好不容易见到他一面，还被冷眼对待，咄咄逼人。
他觉得他的耐性已经到头了。
唇舌深入，忘我的汲取熟悉的诱人味道，手掌探入衣物阻隔的深处，一瞬间罗湛觉得自己将要被浴火焚烧殆尽……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惊醒的话。
血腥气在空气中漾开，缠绕着鼻尖久久不散。
好半天罗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凌小闲手里拿着一柄并不算大的水果刀，横在两人中间。
伤口自左肩臂膀一直划到胸口，或许不太深，但很疼，夸张的鲜血瞬间浸染了他雪白的衬衫。
凌小闲的慌乱显而易见，但他握刀的手却依旧很用力。
看向罗湛的眼神里泛着血红，纠结痛苦状若疯狂……
罗湛摸了一把伤口处的血，悲哀自嘲地苦笑。
“原来你这么恨我？已经到了恨不得我死的地步了吗？来见我，你还随身带着刀？”
凌小闲眼光从罗湛的伤口处转移到刀上，他混乱到无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只记得来之前看到了厨房果篮里的水果刀，就不可自控地装在了衣服兜里。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盼望着能和罗湛来一个彻底的了结。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抑或者，大家一起上路。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终于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凌小闲究竟有多喜欢罗湛，他从未衡量过。
当他从云端跌落至地狱的深渊时，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样一个可笑的问题。
直到离开，下决心彻底地决裂，他才体会到心脏被生生撕扯的痛苦和窒息。
他爱罗湛，用了自己都没有预料过的精神和力量。
表面上的坚强和无关紧要，掩藏着内心无法言说的痛苦，每每看着罗霄酷似罗湛眉眼唇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但，他觉得他可以忍受，再大的伤痛，时间都会抚平。
不过前提是，那个人别再出现在眼前周围，最好连他的消息都不要听到一丝半毫。
可偏偏不能如愿。罗湛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着他，搅乱他强迫自己沉下来的心湖。
凌小闲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刀锋挥舞而出，血花飞溅，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的出口。
变态的快意！
凌小闲听到罗湛的话，将目光望向染血的刀锋，忽然所有的狂乱收敛平息，他从容地将刀锋调转，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是的罗湛，我恨你，恨不得时光可以倒转，回到三年前的那一天。
重新选择，我绝不会踏进星光大门半步。”
罗湛眼神骤变，神经紧绷到极限。
“你冷静点，把刀放下！”说着他就要劈手去夺刀，却在刚刚动作的时候，看到了有血滴自刀下冒出。凌小闲穿着黑色的衬衫，所以不太明显，却透着地狱般阴森的诡异。
罗湛瞬间呆若木鸡。
“你可以动手，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凌小闲幽幽地朝着他说道。
“好，我不动，我退后，你冷静，你要想想，还有霄霄……”
罗湛边说边起身后退，他不敢再冒进，刺激凌小闲的神经。
“罗湛……”凌小闲望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我爱过你，只不过已经成了曾经。现在，我不想再爱了，我累了，怕了。
你说你也爱我。如果是真的，能放过我，让我带着孩子去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吗？
就算是我求你，能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次次地逼我发疯吗？”
罗湛怔怔地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窒息地让人难受，以至于连还在渗血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
他费尽全力呼吸，想要给予自己更多的氧气来供给思考的能量。
可惜，并没有作用。
他知道，凌小闲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决绝的，逼着他无法选择的，让他们俩人之间的一切终结的答案。
“好。”
过了许久，宽阔的大厅里，才响起了一个字的回答。
第39章
三个月后。
花火音乐部总监办公室。
邱逸扬看着眼前的梁敬, 问道:“想好了？真的要走吗？”
梁敬点头:“是啊, 我岁数也不小了, 比不得那些刚出头的小年轻。”
邱逸扬微微皱了皱眉，他自然听得出梁敬话里有话。
“凌小闲他才能在那里摆着，如果我视而不见，又怎么当得起金牌制片的名头呢？”
梁敬拍拍西服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明白。”
“那你还一定要离开？”
梁敬的手顿了顿，然后他抬起头, 终于正面注视了邱逸扬的眼睛。
“邱逸扬,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吗？”
邱逸扬确实有些疑惑。
梁敬歌喉独一无二, 对歌曲的演绎更是精妙无双。
当初就是邱逸扬在歌唱比赛上挑中了他, 然后全力陪养，终于把他打造成了实力唱将，一代巨星。
梁敬作为一个老人，路线已经固定, 名气几乎达到饱和, 想要再有更加骄人的成绩，更上一层楼的话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作为一个音乐制片，发掘人才也是本职所在。
近一两年来, 他对凌小闲的栽培之心,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相对应的，凌小闲的进步和成绩也是人人有目共睹。
到底是年轻，可以开发和尝试的类型太多，加上凌小闲是唱作俱佳的实力型人才, 公司着重陪养也是无可厚非。
但就在凌小闲做出了成绩的时候，梁敬提出合同到期不再续约的事情来。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凌小闲蹿红的势头太猛，你觉得自己在花火音乐部一哥的地位不保吗？”邱逸扬问道。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和凌小闲是完全不同的发展路线。
再说，他写的不少歌里，有符合你类型的，我都会安排给你。
我觉得在对待你们的一些安排上，并没有偏差。”
梁敬突然站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靠近邱逸扬，大声说道:“没有偏差就是最大的偏差，你懂吗？”
邱逸扬对他的突然激动感到莫名其妙。
梁敬却好像豁出去了似得，继续说道:“你以前眼里只看见我，为我谋划未来，为我的成绩和进步感到骄傲。
可现在，你的眼睛里哪里还有我的存在？”
“我没有……”邱逸扬试图再次解释他并没有厚此薄彼的事实。他的确一步步陪着梁敬从籍籍无名走到巅峰，他依旧为他们彼此间多年的默契感到舒心。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发掘新人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的凌小闲尤为突出罢了，难道因此梁敬就产生了心理不平衡？
不能吧？男人不应该这么小肚鸡肠的。
“你有！”梁敬拦住他的解释:“你对待凌小闲与众不同的态度，已经明显得掩藏不住了！别告诉我你自己都没有察觉？”
顿了一下，梁敬忽然想到些什么似得，有些懊悔刚才脱口而出的冲动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公事上，邱逸扬绝对算得上公正无私。
但在细节上，谁都看得出原本作风严肃冷硬的邱逸扬，对待凌小闲时常表现出细致入微的不同来。
比如他和凌小闲一起埋头研究曲谱音乐时，脸上露出的专注和柔情；又比如，他对从前忙起来自己都能随意对付的午餐变得重视，有时会特意跑到很远的地方打包美食带回办公室，交给因为忙碌而忘记吃饭的凌小闲。
更甚至有那么一次，梁敬撞见凌小闲搭邱逸扬的车一起下班，邱逸扬亲自为凌小闲系安全带的一幕。
当时两人的距离挨近到相当微妙的距离，要不是凌小闲僵直着身体尽量躲避，那就真的说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不要问梁敬一个大明星，怎么会观察到这么多的细节。
有心的话，什么都有可能发现。
但看到刚才邱逸扬的表情，并不像是伪装。何况，梁敬了解邱逸扬的为人。
一个把所有精力奉献给音乐事业的人，据说连一场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或许，他真的没想过自己无意识地区别对待凌小闲，到底是因为什么。
如果是那样，梁敬说刚才的那些话，岂不是在惊醒梦中人吗？
梁敬狠狠地锤了一下桌面，转身愤愤离去。
留下一脸呆滞莫名的邱逸扬。
梁敬推拉门，看见倚墙而立的乔年。
看样子，他已经在这儿偷听了不短的时间了。
“聊聊？”
偷听者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从容地发出了邀请。
两人到了休息室的阳台，让秘书泡了咖啡送过来。
“真要离开？”乔年先开口。
“嗯。”梁敬抿一口咖啡，说道:“再待下去没意思了，我打算自己单干。”
乔年点点头，表示理解:“人各有志。不过你就算单干了，和花火也是可以合作的。
赚钱嘛，最好还是互惠互利。”
梁敬笑了一声，面带嘲讽地问道:“乔总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个？虽然我梁敬有点儿名气，但对于乔总来说，还犯不上吃我这点儿小钱吧？
整个花火对于您来说，也不过是闲来解闷的小头，还会在乎音乐部的一个歌手？”
乔年也跟着笑了笑:
“别这么妄自菲薄嘛！
好吧！咱们来聊聊邱逸扬。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梁敬抬抬手，一个您请的手势，示意领导先来。
乔总摊手，意思是我先来就我先来，谁怕谁？
于是他说道:“小邱这个人吧，其实就是个乐痴，痴迷程度令人咋舌！
不过回想当年，他写过许多曲子投到各家音乐公司，结果都石沉大海。
也是怀才不遇，落魄过的！”
梁敬自然知道邱逸扬的过去，也知道后来邱逸扬终于签进了花火，遇到了乔年。
乔年一番爱才之心，一路力捧，最后还专门为他分离出整个音乐部，让他尽情地施展才华，才有了今天的非凡成就。
这么说来，乔年是邱逸扬的伯乐，而邱逸扬又是梁敬的伯乐了。
但其实三个人之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的。
这时候梁敬听老狐狸乔年想探自己的底，他却避重就轻，说着没用的陈年旧事，当下冷笑着戳出针尖直接道:
“其实我挺不明白，乔总分明垂涎邱总的美色多年，为什么一直就没能下口呢？
我觉得乔总不像是能忍得住的人。”
乔年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他没办法回答。
想当年，正是因为垂涎邱逸扬的脸蛋和身段，他才会对他另眼相看，百般抬爱。
谁知邱逸扬是个不开窍的，居然看不透这其中的玄机。
直到有一天，乔年憋不住了，不想再陪邱逸扬玩猜闷葫芦的游戏，直接来硬的。没想到却遭到了顽强激烈地抵抗，即使是在邱逸扬酒醉的情况下，乔年都没能得手。
第二天乔年就收到了邱逸扬的单向解约书，附带着一封遭受骚扰的控诉信。
乔年难得伪君子了一回，腆笑着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说是酒后失态认错了人，抱歉抱歉。
就那样，好歹把人哄住，继续留在了花火。
那之后的许多年，乔年一步步走近邱逸扬，越靠近就越喜欢，喜欢到不舍得再去粗暴地破坏。
当然，他就是想破坏，邱逸扬也不给他机会。
这时候他听见梁敬语带嘲讽的询问，沉默了一瞬说道:“你不明白我，我却很明白你，为什么也不敢对邱逸扬下手？”
梁敬脸色变了变，没接话。
乔年继续说道:“别告诉我你对他没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话说，你跟他，比我跟他可要亲近多了。真要下手，也不见得就不能拿下他。
你之所以没有，原因很简单。
因为你太珍惜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