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话说多了。她看着凌小闲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然后用手偷偷指了指罗湛后背，那意思:不是我不想说，上头管得严。
凌小闲也很不满:“罗湛，我得重新跟你讨论一下关于看电视和上网的事。你不能管得太过份，我得需要了解当下的资讯……”
“又不是我不让你看，是你最近天天呆在作曲室里，自己没心思看的！”罗湛很不满意地反驳。
上了车，罗湛握住凌小闲的手，摩挲他手指上的戒指，说道:“以后注意着点儿，你都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能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呆那么长时间？”
凌小闲无语极了:“我是为了工作好不好？”
罗湛不以为然:“多少感情破裂的危险倾向，都是以工作为借口？”
“喂……”凌小闲都反驳无能了。
“喂什么喂，我说你就听着，这也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也不希望他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成长吧？”
“罗湛……”这都哪儿跟哪儿呢？
但当他看见罗湛脸上不悦的表情时，又忍不住笑了。
罗湛在吃醋，醋劲还不是一般的大。凌小闲心里头暗暗开心。
拍完“婚纱”照的一个星期之后，他和罗湛在一处教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真的特别简单，只有证婚的牧师和那天拍照的那个摄影师，外加他们这对新人。
罗湛说:“其实咱俩都不是教徒，用不着来这种地方。但我觉得吧，总得有些庄重的东西，才能证明我的诚意。
所以，管他上帝还是谁，能见证我娶你就够了！”
两人都是纯白色的礼服，胸口别了朵洁白无瑕的玫瑰。
仪式也简单到两分钟完事。
宣誓，交换戒指。
凌小闲看着手上的戒指发呆，两分钟交代他的一生，是不是吃亏了点？
但当罗湛用力拥着他缠绵地深吻时，他忘掉了刚刚在脑子里闪过的问题。
只记得当天夜里，罗湛小心翼翼地进入他的身体时，在他耳边说了句:“老婆，我爱你！”


第32章
凌小闲歪在摇椅上睡午觉, 音响里播放着轻柔地胎教乐曲。
朦朦胧胧中听到了门铃响。
他立刻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要知道，这个别墅除了罗湛和工作人员，不会有别的人来。
按铃的话, 应该是有客到访, 会是谁呢？
平静到无聊的日子里难得有点新鲜事，凌小闲立马坐不住, 爬起来去看热闹。
等他拖着个大肚子慢慢穿过石子路走向大门的时候，别墅管家已经开门迎客了。
进来的是一位外貌酷似罗湛的优雅美妇人。
唐欣此时也听到了动静出来, 见到来人显得很意外, 先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凌小闲, 然后上前打招呼。
“方总您好，您怎么过来了？”
美妇人妆容精致，只是气色看起来不那么太好, 身子略微瘦弱，颇有点林妹妹的风骨。
她看了眼迎过来的唐欣，然后眼神越过她，望向在不远处站定的凌小闲, 不急不慢地开口说道:“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美妇人边说边走上前，上下打量凌小闲, 说道:“你就是小闲吧？你好，我是罗湛的妈妈方唯。”
她的眼神很温柔，语气也透着和气。
“您好。”凌小闲忙战战兢兢地躬身回应。
他从没接触过如此优雅端庄，一身富贵气的女人。更何况, 对方是罗湛的母亲。
美妇人看了看凌小闲的肚子，伸出手，虚虚地扶在凌小闲臂上:“外面风大，快进屋吧！”
她轻柔的话语像有魔力，凌小闲顺从地答应一声，转身和美妇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唐欣和管家并肩跟在后面，小声埋怨道:“你怎么把人放进来了？忘了罗总的嘱咐了？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管家回答道:“方总又不是任何人，她可是罗总的亲妈。他们母子感情向来很好。再说了，方总身体不好，难道我还把她关在大门外？不太像话吧？
而且你没看见方总她也没带人过来，除了等在外面的司机之外，就她自己。
你担心什么？”
管家说得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唐欣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我还是要联系一下罗总，汇报一下情况。”
唐欣拿出手机去一旁拨号，还不忘嘱咐始终不离凌小闲太远的陈强:“你好好看着点儿凌少。”
等唐欣打完电话跑回客厅，看见“婆媳”两个正坐在沙发上聊天，猛一看居然有一种其乐融融地错觉感。
只听罗湛的母亲方唯说道:“罗湛那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肯定会一直蒙在鼓里。”
虽然她的态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但凌小闲还是忍不住浑身别扭。这时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幸亏管家在这时候出现，为客人奉上了热茶。
“您喝茶！”凌小闲借花献佛客气道。
方唯优雅地端起来品了一口，略感意外似地说道:“这是云婆特制的清茶吗？”说着，她又抿了小口很享受似得回味了半晌:“嗯，齿颊留香，令人难忘。
罗湛特意去请人过来照顾你的饮食的吧？看得出，他真的很宠你。”
凌小闲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知道云婆是以前罗家的御用厨娘，但并不知道这个“罗家”，并不包括方唯那边。
大户人家，夫妻双方都有自己的心腹，显然云婆不是方唯那一方的，所以她给凌小闲做了这么久的孕妇餐，方唯却一直没得到消息。
“怎么样？怀孕是不是很辛苦？早孕反应严重吗？”
方唯貌似随意地引导着聊天继续。
凌小闲这次总算知道怎么回应了，他照实回答了。
“生产日期定下来了吗？”方唯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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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你选的吧？”方唯听着音响里回荡着的音乐说。
凌小闲点点头。
听方唯笑着说道:“想当年我怀着罗湛的时候也爱给他听音乐，想要熏陶他有点艺术细胞。可惜啊，他长大了唱起歌来连五音都找不准。”
方唯温柔地回忆着说道。
凌小闲想起罗湛唱歌时的蠢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倒是小闲你，是个歌手吧？”
凌小闲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的。”
方唯随意地哼唱了几句，然后望着凌小闲笑道:“你那些歌里，我最喜欢这一首。”
凌小闲呆了，罗湛的母亲，盛世集团的挂名副总，居然会唱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的歌曲？
“您……”
“你可能不知道，我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流浪歌手。可惜，罗湛的外公为人严厉，一点儿也不支持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充满遗憾……”
两人顿时找到了共同语言，凌小闲算是术业有专攻，而方唯则是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关键是说起话来相当有水平，善于投人所好，抓住重点，较之能言善道的宋璟钰，又是高了几个等级。
罗湛匆匆放下手头工作，赶回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孩儿他娘，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景象。
...
“你妈妈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凌小闲靠着罗湛的胸膛问道。
“我也在想呢！”罗湛半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色。
他这两年宠着凌小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在少数。
但怀孕的事却在他控制地范围之内。
哪里出了纰漏呢？
“她会不会……”
“嗯？”
“会不会对付我？”
罗湛转过头捏了捏凌小闲的脸颊:“我看你跟我妈聊得挺投机的，怎么还担心她对付你？”
凌小闲想了想，说道:“直觉。”
“别太担心，我妈她那人……还是挺好的。不过你留个心眼儿是对的。”
罗湛对他母亲的描述并没有全盘托出。
因为对他来说，他的母亲是个说不太清楚的人。
她低调，内敛，不像大多数富家太太那样奢华。
因为罗父的风流史太多，导致他们夫妻感情很差。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方唯身体和精神一直不太好，所以长年在僻静的老宅里休养，少有外出应酬的时候。
但她又运筹帷幄，每每能够在事情失控的时候扭转大局。
比如在他们夫妻感情还好的时候帮助罗父夺权，掌舵盛世。
又比如在小三当道，正室遭到严重排挤，罗湛也要被踢出继承者名单时，方唯轻使手腕，拨乱反正，不但保住罗湛应有的权利，更将罗父在盛世的权利大大削减，转移到他们母子手中。
还比如，处理当年罗湛和宋璟辰之间的纠缠不清……
现在，她对于凌小闲怀孕生子之事还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虽然表面看起来像是不需要担心，但罗湛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
一切好像是罗湛和凌小闲过份担心了。
方唯表现可圈可点，像一个慈爱和蔼的长辈。
她经常不顾自己身子不好，专门到别墅里陪着凌小闲说话聊天。
从音乐到梦想，到家庭生活，育儿经验都会聊到。
她会带着凌小闲去采购婴儿用品，每一件都是精挑细选，还埋怨罗湛和凌小闲年少，哪里懂得哪些是好哪些是坏？哪些实用哪些是毫无必要？
她还找人专门定做了适合凌小闲的孕夫装，样式中性，一举解决了凌小闲不爱那些女式的裙装，穿出来别扭万分的尴尬。
这些细节上的东西，的确是罗湛一个大老爷们所想象不到的。
方唯的态度坦诚而又有分寸。她不论是做事还是闲聊，都绝不会让凌小闲感觉到别扭和厌烦。
恰到好处的接近，却又给予凌小闲充分的空间和自由。
方唯是个高手！
这是凌小闲的认知。
不论是交际谈吐还是行事作风，都是凌小闲这种菜鸟不能比拟的。
...
在公司出了点问题，罗湛不得不出一趟远门去处理问题的时候，方唯代替罗湛，陪着凌小闲去了恒天进行预约好的产检。
等待的空隙，她还亲自去找了余英杰，详细地询问了凌小闲的身体状况，以及平时以及生育时要注意的事项。
搞得余英杰单独对着凌小闲连连叹息他命好:“罗湛把你当成心头肉，没想到他妈也这么关心你，你真是现实中的灰姑娘！”
从医院出来，方唯让司机开车去了一个地方。
凌小闲下车后才发现那是一处半山腰的寺庙。
“你信佛吗？”方唯站在身后，问凌小闲。
凌小闲回答:“不是标准的佛教徒，但我对神佛有敬畏之心。”
方唯笑着点点头:“那你跟我差不多，我也不是佛教徒，但却时常到这里来小住，暮鼓晨钟和香火气息，会让人觉得内心安宁。
我带你过来，和我一起为罗湛和孩子祈福，好吗？”
怀孕的身子总是容易变得疲乏，在听寺庙的和尚念了经文之后，凌小闲有些昏昏欲睡。
方唯找人安排了一间古香古色的禅房，让凌小闲过去小睡片刻。
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凌小闲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
起身推开门，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唐欣和陈强都不见踪影。
凌小闲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穿过长廊，在灯火通明的佛堂正厅里见到了正在闭目诵经的方唯。
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进度。方唯睁开眼，看见凌小闲便冲他招了招手。
“你一定是累坏了，睡得很香，我就没让小唐去打扰你。天色暗了，下山的路不好走，安全着想，我们今天要在这儿留宿了。”
凌小闲转头打量了寺庙的环境，问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寺里僧众的清修？”
方唯道:“没关系的，我不是说过吗？我没事的时候总来的。而且这里的斋客信徒，并不是仅有你我。”
凌小闲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背地里的阴谋。他看着方唯和善慈祥的笑颜，如果这是一张面具，那这个面目一定是完美无暇。
既来之，则安之吧！
凌小闲天性适应能力强，很快决定坦然处之。
“小唐和陈强他们呢？”
“我让他们去别墅取餐了，你是孕妇，饮食半点不能含糊。对了，我刚刚和罗湛通过电话，他那边可能还要耽误几天。
他不停地问你的情况，你睡着，我也没打扰你，你可以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青灯古佛，山间古庙，如果抛开那些算计和防备，这里真的是可以让人忘却凡尘俗务，静养身心的好地方。
方唯品着茗茶，听着山林微微的风声，问凌小闲:“你有没有想过……做手术变成女体，然后和罗湛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
凌小闲愣住了，虽然方唯一直表现得很和善，但他内心还是把她定位在嫌弃他，厌恶他，看不起他，甚至憎恨他勾引了她儿子的大家宅女主人的形象上。
她现在居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如果，凌小闲想过呢？如果他说他会为了罗湛和孩子去做手术呢？
方唯可以接受他这样出身，让他进罗家高大的门庭吗？
凌小闲有些动容，但却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
“没有。”
“为什么？你不爱罗湛和孩子吗？”
“爱，但我并不希望自己的性别为女。”凌小闲边说边摸向自己的肚腹:“这个孩子来的很意外，本来我并不想留下他。
现在虽然决定了留下来，但我没想过要因此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
那个给我做性别检查的医生说过，如果我变成女体，激素的改变，会让我的声带跟着改变，那对我的事业也会有所影响。”
方唯点点头表示理解:“越和你接触就越能了解我们家罗湛如此喜欢你的原因。
你坚持自我，不轻易屈服。
这一点我很欣赏。”
凌小闲不好意思道:“我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方唯却很真诚地确认道:
“真心话，真的！
这个世上不论男人和女人，都不应该为了别的人别的事而迷失自我。
你爱罗湛和孩子，却并没有因为爱而妥协，放弃自我，委屈求全。
这一点比我要强，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
凌小闲脸都要被她说红了，却听见方唯叹了口气:“想当年，我那么爱罗湛的父亲，为了他差点和我爸闹僵。我坚持自己的选择，为了他放弃一切。
可后来呢？费尽心血将他推上高位，掌握整个盛世的大权。他用不着我了，就开始在外面养小三小四……
男人呐！都是喜新厌旧的德性！”
凌小闲自然听说过罗湛父亲的花心和风流，但这时候听见正室如此直白的控诉，一时还是不知该如何劝解。
方唯却自嘲地笑了，道:“好好的我怎么说起这些了？为那样的人，扫兴不值得！
小闲，虽然我觉得你很幸运，我们家罗湛是这么的喜欢你。
但我还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提醒你，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没有退路的绝境，轻易地变得一无所有。”
凌小闲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在他心里，对方唯的防备又蜕了一层，好感加深了一分。


第33章
罗湛站在病房里, 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婴儿床上的小宝贝，一动不动。
方唯帮凌小闲拉了拉被子，柔声道:“睡一会儿, 要不一会儿麻药散了, 会很疼的。”
凌小闲微微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宝宝, 闭上了眼睛。
方唯走到罗湛跟前，用手指戳了戳他, 轻声道:“你傻了？看着干嘛？去抱抱啊！”
罗湛怕吵着凌小闲, 也压低了嗓门, 悄悄道:“他……他怎么那么小？”
方唯好笑不已:“刚出生的宝贝，六斤六两，能有多大？”
凌小闲也不由弯起了嘴角, 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罗湛的表情。
只见他用力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到婴儿床边，伸出手, 放在空中半天，却不知道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