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说脏话的林宇研,脱口而出了一声,我靠。
怪不得韩诚那天之后再不愿意见他。怪不得面对他的电话与问候,韩诚越来越躲闪,最后索性不回了。怪不得韩诚态度如此微妙,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没法解释,也难以解释。
自己那天酒后乱性,非礼了韩诚。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解释那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甜腥味,和这两团沾满不明液体的手纸呢?
第20章 风雪中的电话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在路灯暖暖的照射下,雪花也显得温柔了许多。进入十二月,冬季彻底降临到了A城。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保安队也换上了厚厚的棉大衣。韩诚站在岗位上,戴着棉质遮耳帽,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显得有些滑稽。冬天的晚上,又是这种天气,校园里几乎没有行人,但他依然很认真地站着岗,手机响了,他也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
其实,就算是休息时间,他也习惯了无视自己的电话铃声。韩艳艳现在进入了最后一轮复习,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连晚上夜宵那半个小时,都是韩诚给她买好面包点心放在学校,她一边吃一边看错题册,一门心思为半年后的高考做准备。现在这个时间,正是晚自习时段,他妹根本没时间和他打电话。而除了他妹,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林宇研。
韩诚也不知道林宇研哪来得这么大毅力,他这两个月就没回过一次电话,连微信都很少回复。每周一次的补课,他也借口前一天上了夜班要补觉,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林宇研每次看到他的那种眼神,让他看见一次心里难受一次,也愧疚一次——林宇研做错什么了?变态的是自己,不要脸的也是自己,宇研这么真心对待自己兄妹两个,换来的却是他背地里的龌蹉心思,和当面的冷淡相对。
他也想过把心思藏在自己心里,表面上还和过去一样。但是不行,他控制不了自己,现在他晚上还是会梦到那些事儿,改也改不了。他不敢想象,要是继续和林宇研接触下去,自己哪天漏了馅,宇研得多恶心自己?一想到那一天,他就怂了,宁愿像现在这样,起码还能远远看见一眼,每周还能给他做两顿饭吃。
他把自己所有的情感与愧疚都寄托在那两顿饭上了,厨艺突飞猛进,她妹每次都能吃上一大碗,一边吃一点感叹,哥你真不应该去做什么保安,你应该去做厨子啊!太有前途了!然而宇研,每次吃得却不多,也再没见过他露出那天吃羊肉汤的时候,那么满足而单纯的笑容。
但是韩诚还是会坚持给他带上一大保温桶,足够他吃上四五顿,就算是剩饭热热再吃,总比泡面强。林宇研也没有推辞过,只是每次那种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表情,搞得他心里更难受了。
铃声响了八九遍,终于停了下来。韩诚听在耳朵里,松了一口气,更多的是失落。他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林宇研拿着电话,静静站在雪地里。
现在,每天给韩诚打电话,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一个莫名其妙的坚持,一种难以解释的倔强。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每每想要直接走上前去,质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从此就成了陌路?生气也好,痛恨也罢,甚至揪着他的领子打他一顿都没问题——路灯下那次相遇,自己不过叫出了韩诚的名字,韩诚不就想要打人了么?现在自己做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来揍我一顿?就这么算了?绝交就算了?是因为你知道,这种单方面的远离,比双方当面的决裂,更能刺痛我的心吗?
种种话语,在他心中转过千百遍,让他有冲动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到韩诚面前,但是最终,他却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
站了一会儿,林宇研还是转身离开,有如以往的每一次。漫天风雪,遮盖了A大的校园风景,也遮盖住那些隐秘而复杂的心事。
……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进入十二月,程教授的课题也顺利完成,剩下的只有最后的数据汇总和文字工作了。晚上,程教授叫上了整个课题组的成员,大家聚一聚,一起吃个饭。这个课题虽然结束了,但是大家都还要继续在A大读上几年书,同在一个校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名义上是散伙饭,却没有一点离别气息,再加上圣诞即将到来,程教授又历来随和,整个晚上,酒桌上的气氛都欢快无比,大家都玩得很开。师姐们叫嚷着谁都不许走,等会一起去唱歌,今天要玩通宵!
直到有人起哄,叫驰名A大校园、风靡万千学妹的“校园情歌小王子”林宇研唱首歌。林宇研喝了点酒,也不推辞,站起来捧着酒瓶子,来了一首《昨日重现》
开始还有人起哄,说林师弟你这品味怎么和我妈一样,这歌比我都大,咱好歹来点90后出生的“新歌”嘛!等到林宇研一开嗓,所有人都静了。
林宇研的嗓音,继承了他父亲的悠扬与激荡,一向是洒脱中带着一点细腻,伤感中也有一丝纯真,正合了诗三百“哀而不伤”的雅意。但今天,他的嗓子因酒精而略带沙哑,歌声低沉、悲伤,其中浓浓的感情仿佛要溢出来,一曲终了,几个师姐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红了眼睛。
林宇研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出了房间门。程教授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回头。
“这孩子,真是,太重感情了。我们大家以后也能常常见到的,哪怕你们毕业了,也能回来看看我这老头子的嘛!人生哪能只有相聚没有分离,年轻啊,还是太年轻!”程教授并没有为他的失态而生气,反而摇摇头,感叹了几句。其余学生忙跟着说了几句,这段故事就算过去了,但是气氛终究没有回到最初的热烈,通宵唱歌的事情也不再有人提起。大家又喝了几杯,也就散了。
林宇研独自一个,坐在饭店外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瓶白兰地,心情忧郁地仿佛能拧出水来。刚才他稍微喝了点酒,但没喝多,一时冲动唱了那么首歌,还情难自已地冲了出来。踩在雪地里冷静了一会,他心里清楚,这晚上的饭局算是被自己给搅了。真是对不起程教授。
想回去道歉,却发现大家都走了。电话里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课题组里一个师兄打来的,最后是一条短信,告诉他大家没找到他,先走了,他回家之后记得在微信群里报个平安。上了微信,报了假平安,他看也没看大家劝慰他的留言,直接退出微信。
先是搅局,后是骗人,害的大家都没吃好饭,还要为他担心。林宇研想,自己真是做什么都做不好,糟糕透了。不过——既然已经骗了人,让人担心,那就更坏一点好了。多骗一点也没什么吧,反正已经很糟糕了。在酒精的刺激下,他自暴自弃地想。
端详了一会手中的酒瓶,白兰地,直接喝下去是不是太烈了?他对自己的酒量和酒品都没有信心——要是这两样里自己有一样过得去,和韩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他买了瓶葡萄汁,在杯子里倒了一瓶底白兰地,想了想,又加了一点。然后兑上果汁,一饮而尽。
这调制酒喝在嘴里,几乎没有酒味。林宇研思考了一下,又再次倒进去三分之一杯白兰地,然后调好喝掉。嗯,这下应该差不多了。林宇研将酒瓶丢在地上,开始给韩诚打电话。
韩诚躺在保安室里,睡得正香,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摸到了电话,瞅了一眼,是林宇研。奇怪,以前宇研从不会在夜里打电话给自己,连吃饭时间都尽量避免的,这是怎么了?他疑惑了一下,依然没有理。
铃声响了一会,停了。几秒种后,又响了起来。
韩诚坐了起来。
这两个月,林宇研虽然每天都打电话,有时候还不止一个,但是从来只打一遍。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半。这么晚,难道宇研在外面出什么事了?还在犹豫接不接,电话又断了。
当铃声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韩诚一秒钟都没耽搁,立马接起了电话,
“宇研,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第21章 耍酒疯的三个阶段
韩诚赶到饭点门口时,看到林宇研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个酒瓶子倒在地上,里面的酒七七八八也洒得差不多了。捡起来看了一眼,都是洋文,看不太懂,但是下面一个小标签他看懂了——酒精度68%。
韩诚在心里骂了句娘。70度的白酒啊,也不知道宇研喝了多少。地上还有个饮料瓶子,估计是掺着喝的?就算掺了三分之二的饮料,那也相当于普通的低度白酒了,这一杯下去就是一两多,掺着饮料还喝不出酒味——夜场里的姑娘都不上这种当,林宇研这真是半点社会经验都没有啊!
把林宇研拽起来,那人眼神直打漂儿,手一挣一挣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嘴里还嘟囔着,“蚂蚁,蚂蚁……”
“蚂蚁个屁!你当蚂蚁都和你似的,有家不回在这挨冻呢?都这智商,蚂蚁早灭绝了。”没好气地骂了林宇研一声,韩诚把人搂在怀里,架着往A大走。林宇研开始还挣扎一下,要蹲在那看蚂蚁,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立在那,盯着韩诚看起来了。
“走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蚂蚁!”
“韩诚……你,你怎么来了?”
“废话,不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么?”韩诚深感头疼。他不怕林宇研喝多了,要他扛着宇研回家他也没问题。但他深怕林宇研耍起酒疯来——这天寒地冻的,再耽误一会,他自己倒没事,他怕林宇研那小身板受不了,再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那你,不生我气了?”
“我本来就不生你气——”你好端端的没有招惹我,我干嘛生你的气?韩诚心想,喝多了的人果然不可理喻,就算林宇研也不能免俗。这都什么脑回路啊。
他却不知道,林宇研本来的打算就是,喝点酒装作喝多了,然后打电话诳韩诚过来,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哪怕韩诚真的就当面和他绝交了,也好过现在这样不冷不热——反正他“喝多”了,真绝交,第二天他就当自己喝断片了没记忆。他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豁出这样二十多年来的薄脸皮不要的准备了。
谁成想,千算万算,就没有算一算那烈酒白兰地的酒精度。这下假戏真唱,他真的多了。还好在口齿尚且清楚的时候他打了电话给韩诚,不然假平安都报给了师兄师姐们,要是没人发现在这里冻上一夜,真的冻死都有可能。
看林宇研独身一人,又醉的这么彻底,韩诚也想到了这层,心里一阵后怕——这要是自己真的不肯接电话,林宇研明早会是个什么结果?想到这,怒火又蹭蹭往上窜,大冬天的半夜跑到外面喝酒,是嫌自己死得慢不成?
可是林宇研眼巴巴拽着他的袖子,一副怕他甩袖子就走得样子,让他满肚子火无从发起,只得环着林宇研的肩膀,半拖半拽地架着他走。一路上,
“你真的没生我的气?”
“没有没有,快走吧。”
“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真没有!赶紧走!”
“一点点都没有?”
“没有!你再没完没了我可真生气了!”
沉默一会。
“……你果然生我的气了……”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这么磨叽啊,赶紧走吧求你了……”
“那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韩诚彻底没脾气了。
好不容易进了屋,韩诚刚松了口气,就发现林宇研解锁了一种新的耍酒疯方式。他不再纠结生不生气的问题,专心致志地挂在韩诚身上做一只安静的树袋熊。韩诚这边把他拽开,那边他又缠上了,怎么也甩不脱,最后只能无奈地由他去了。
韩诚拖着林宇研烧了壶开水,拖着林宇研开了空调,铺好床,突然想起来,这次不能再脱光了给林宇研暖被窝,要给他洗个澡。拖着林宇研去浴室看了看,这空间太小,两人一起蹲在那放洗澡水难度也太大了。
“宇研,你松开我好不好?”
摇头。
“就一会,我放好水你再进来。”
摇头。
“你不放手我就生气了啊。”
抱的更紧了。
韩诚被逼无奈,哄他道,“你总得让我把棉服脱了吧?要不然棉服沾上水,我这一出去,还不冻成冰坨?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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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诚蹲下来,摸了摸林宇研的脸。
林宇研长了一张一看就没被欺负过的脸,尤其是眼睛,清亮亮的,看谁都带着三分笑意。现在他睡着,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眉毛有些皱起来,嘴巴也抿着,看起来不太高兴。就算不高兴的时候,他看起来也没有一点凶恶样,反而有点委屈似的。韩诚的手在林宇研的脸上流连许久,久到洗澡水都有些凉了。他真愿意林宇研脸上永远是这么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呢?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拼了命也要让你……韩诚想,要让他怎么样呢?他想不出来了。林宇研现在就很好,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一定也是顺顺当当,开开心心,就像他的前半生。他天生就是个不应该吃苦的命。
就算他是个女孩子,韩诚也没办法让他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何况,他毕竟不是个女孩子啊。
把林宇研怀里的棉衣拽掉的时候,他动了一下,但没有醒,而是蜷进了韩诚怀里。韩诚就慢慢地,轻轻地把他的衣服脱掉,然后抱着他走进浴室。试了试水温,他又加了些热水,林宇研在他怀里睡着,似乎有些冷,又向他怀里缩了缩,温热的鼻息均匀地喷在他的脸上。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韩诚想,那就这样吧。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酸,眼睛也是。
被放进浴缸的时候,林宇研醒了。他眨着眼睛看了看韩诚,又看了看自己。
“韩诚,你怎么在这?”
“你喝多了打电话叫我过来的我没生你的气真的没生气一点也不生气我今天不走就留在这里睡了明天直接去上班。”韩诚头也没抬,一长串话脱口而出,手上继续扶着花洒帮林宇研洗澡。
“哦……”林宇研消化了一下这段话,突然高兴地说道,“你说你不生我的气了,是真的吗?”
“……”
好在林宇研这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坐在那里任凭韩诚给他洗澡,一脸灿烂的笑,笑得韩诚直发毛。他没话找话地问,你今天闲着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
“为了给你打电话啊。”
???
“你看你这不是来找我了吗。我喝多了,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你是个好人。”接着,林宇研详细地为韩诚解释了他的计划,韩诚听完只想拎着他的耳朵吼一句,你他妈的是傻逼吗?打不通怎么办,我没听到怎么办,不肯接怎么办,赶不回来怎么办?你差点就冻死路边明天就上社会新闻了你知道吗?
林宇研表示不理解。他掰着手指头数给韩诚听,第一,他就喝了一点点,是装喝多又不是真喝多;第二,他认识路,可以走回来;第三,韩诚不会不管他的,看到未接来电就会给他回,然后来找他。因为韩诚是好人。
然而韩诚听完只确定了一件事,林宇研还没有醒酒。这只是他今夜酒疯的第三阶段。
还好,没有第四阶段。林宇研非常配合地穿上睡衣,吹干头发,上床睡觉了。韩诚把他往里面挪了挪,自己躺在边上——万一半夜林宇研又起什么幺蛾子呢?他想到就脑仁疼,还是自己在这守着吧。
第22章 我们出去度假吧
睁开眼睛,林宇研不禁呻、吟了一声。他头疼,眼睛疼,胃也疼,哪哪儿都难受。对昨晚的记忆停留在喝光了两杯调制酒,然后给韩诚打电话上。然后呢?躺在床上迷茫了一会,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是如何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