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玦没搭理他，闻到空中的浓烈的烟味，咳嗽了几声，皱眉看着王大勇，“你特么抽了多少，真难闻！你找死吗？”
“我问你去见谁了？”
王大勇加重语气再问了一遍。
“关你什么事呀？老子累死了，没工夫搭理你。”肖玦说完转身就往房间走。
王大勇突然扑了上来，将肖玦重重的按在墙上，扯着他的衣领，看着那个伤痕，恶狠狠地问道，“你大晚上的跑去见谁了？这是怎么干的？肖玦，你还敢说我恶心？你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子！”
肖玦完全没想到那个好脾气的王大勇会一下子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还有点蒙，只是条件性的还嘴说道，“你发什么疯呀？放开我！”
王大勇非但没有放开，按着他的手更加用力，“肖玦，你要是欠操，老子就可以陪你睡，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肖玦这是彻底懵了，怒道，“睡个屁，王大勇，有病吃药，别在这儿发疯！”
“我认真的，肖玦，我们一起过日子吧，你这样迟早把自己害死！”王大勇按着肖玦的肩膀吼道。
肖玦感觉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大勇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超出他的意料。
“你脑子进水了？你他妈不是喜欢女人的吗？”肖玦想到之前王大勇那个誓死不从的贞洁样儿就觉得好笑。
王大勇涨红了脸，红着眼睛看着肖玦，双手微微颤抖，“肖玦，是你拉的我。”
肖玦看着王大勇这痛苦又隐忍的神情，淡淡的开口说道，“松开。”
王大勇还有些迟疑。
“这是我婆婆打的。”肖玦平静的说了一句，王大勇一愣，肖玦挣开了他，然后走到了一边。
王大勇还有点不明白，“婆婆？”
肖玦惨淡一笑，“我男人他妈。”
王大勇这才明白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又懊悔自己过于冲动了，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肖玦淡淡的看了王大勇一眼，神色古怪，“你……喜欢男人？”
“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王大勇一脸认真的答道。
肖玦笑了笑，低下头，没说话。从王大勇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那双寂寞伤感的眸子，过长的头发微微垂下挡住眼睛，小巧的下巴从侧脸县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寂寥。
过了会儿，肖玦抬起头突然问道，“你喜欢我？”
王大勇呆呆的点了点头。
“我对你不是打就是骂，你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肖玦淡淡的嘲讽了一句，然后说道，“王大勇，你走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王大勇一时急了，“什么我想要的你想要的，不就一起过日子吗？哪儿那么多破事？”
“我心底有人，放不下别人。王大勇，你还是走正道吧。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别瞎混了。”
“不就是过日子吗？我们这些天不都是一起过的吗？你心底要有别人，那也没啥事呀？反正他都死了，日子不是还是一样过嘛。”王大勇故作轻松的说道。
肖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王大勇，我好心劝你，你别不领情，还有，我告诉你，即便是我心底没人，咱们也不是一条道上的。”
这话就说的有些明白了，王大勇听得觉得有些难受，可是还是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开口说道，“反正你把我害成这样，你就得担着。”
肖玦刚想要开口骂他几句，结果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肖玦一看来电显示，整个人脸色就变了。
听了没两句，就迈着步子向着屋外走去，王大勇这次学聪明了，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开着车让肖玦上车。
肖玦也没空理这么多了，直接说了地方就让王大勇快点，等到了地方打开车门就跑了下去。
王大勇停了车也跟着肖玦走的路径往里走，这是一家私人疗养院，环境不错，王大勇觉得，这儿住在的疯子都一定是有钱的疯子。
肖玦走上去的时候，就看见老太太拿着一个凳子说要找人拼命，几个小护士拼命地拉着，还给他使眼色，叫他快跑。
当初何翊时住在肖玦他家对面，肖玦爸妈成天不在家就将儿子扔给何翊时爸妈看着，何翊时他爸是一个高企主管，他妈是一个老师，一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待人和善。
当初何翊时和肖玦关系被肖玦他爸妈撞见，两个人就跟家里翻了脸，连带着肖玦他爸妈又不讲道理，跑到何翊时他家里和何父何母闹，弄得何家丢尽了脸面。
后来何翊时出柜了，他爸将他打了出来，这么多年就没进过家门。结果他爸突然心脏病发，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他妈只剩下何翊时一个儿子，这时候何翊时也和他妈见了几次面，说是要住在一起，结果没多久何翊时也出了意外。
半年内丈夫儿子都去世了，何母一下子没能遭住打击，没多久就不认识人了，再过了一段时间就疯了。
何母疯了以后，一会好一会坏，有时候看见肖玦就要拿刀砍他，说他害了自己儿子，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肖玦也基本不怎么来。
这几年何母的病情其实也渐渐稳定了一些，结果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反复了，大半夜的实在是闹腾着找肖玦，这给肖玦去了电话，结果不知道她从那里找来了一把水果刀，幸亏护士眼疾手快，这才没造成更大的危害。
何母举着那木头凳子就要向着肖玦砸过去，小护士一个没拉住何母就冲了过去，肖玦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儿。
王大勇刚上楼就看见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吓停了，脱口大叫，“肖玦！”
肖玦还以为自己脑袋上又要多条口子，结果没想到老太太呆呆的看着王大勇，拿着凳子好半天没动弹，又被护士拉回去了。
肖玦心中一惊，就见老太太突然哭着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音叫了声，“翊时？”
第25章
王大勇还没反应过来，这老太太直接扑了上去，抱着他哭的呼天抢地，可是没哭两声，这老太太突然一把将王大勇拉到身后，就像是要将某个宝贝藏起来，免得被人家抢走一样。
王大勇还没从这混乱的局面中反应过来，老太太就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然后用一种相当厌恶恐惧的语气，指着肖玦，大声喝道，“你走！走开！你要害我儿子，你给我滚！”
说着，老太太就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向着肖玦扔过去，肖玦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挨着。
“你给我滚！你个畜生，滚开！”
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喊道，凶狠而闪烁着惊恐。
这老太太突然摸到了身边的一个玻璃杯，突然直直的就向着肖玦扔过去，王大勇毫不迟疑的冲了过去，用身体护着肖玦，玻璃杯砸在背上传出了一声闷哼。
“你不知道躲呀？”王大勇对着肖玦叫道。
这老太太看着这一幕，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脸色就变了，“翊时，那是个祸害，你就因为这么个东西不要你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吗？何翊时，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我从小教你的道义良知你都学到狗肚子了去了吗？你要是今天出了这个家门你就别回了，我们权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着老太太就一下子没了力气坐在床上，开始嚎啕大哭，嘴里呢喃不清的骂着什么。
“这怎么了？”王大勇还有些懵。
肖玦扯了扯嘴角，“估计是想到我和翊时出轨的那天了，当时也是这样，他爸砸了个烟灰缸过来，然后他帮我挡了。”
王大勇看着那个哭的伤心欲绝的老人，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我先回去吧，她不看见我情况会好很多。”肖玦说着转身准备走，王大勇刚刚想说送他，结果肖玦又开口说道，“你留下来吧，就当是骗骗她。”
有时候在梦里比活着轻松多了。
肖玦下了楼，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像是被刮下了一层皮，疼的让脑袋都发晕。
何翊时的母亲以前是一个相当温和贤淑的中学老师，她对待肖玦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一样，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给他买新衣服，她脸上总是带着温和亲近的笑容，举止大方，知性美丽。
可是这样的人现在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对着人歇斯底里的吼叫，毫无预兆的嚎啕大哭，整天疯言疯语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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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玦很清楚何母对于他的态度，当初是他把何翊时从他们身边带走，而后，让他的父亲失去了和儿子最后的相处时光，如今，又让他的母亲永远失去了儿子。
所以，何母骂他，打他，哪怕是直接那把刀子捅进他的心脏，他都是他肖玦自己坐下的孽，活该受着。
喂，何翊时，你倒是走的轻巧，可是你知不知道，活着的人却永远活在了一场无法摆脱噩梦之中。
当初，你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宠的我无法无天，可是你怎么半路就撂了挑子，让我活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肖玦有些出神的坐在车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房子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空旷的让人窒息。
他心里很乱，很想找个人陪他说说话，哪怕只是有个人站在旁边有个呼吸声也好。
肖玦拿起了手机，刚一打开，就看见有条消息，是薛亮，约他一起吃午饭。
肖玦想立刻回了，然后向着约定的地方驶去。
老太太哭了很久，眼睛红通通的，耷拉着眉眼，就这么呆呆的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王大勇就在旁边站着。
过了会，老太太好像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不经意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大勇，惊喜的说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大勇支支吾吾的说道，“额，就刚刚。”
老太太欢欢喜喜的走过去，拉着王大勇的胳膊就把它拉了过去，笑眯眯的说道，“肖玦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王大勇一噎，“这个……他……他有事。”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的板起脸，“有什么事都不过来了，上次他不是说想吃鱼吗，我鱼都买好了。”
“他，就是有事，估计晚上就过来了。”王大勇感觉自己有点结巴。
老太太继续嘀咕，“肖玦他爸妈也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就丢下不管，你瞅瞅，这么多年他们一共回来看过孩子多少次，这都快高考了，这种时候都不回来。”
王大勇没说话，点了点头，应和着老太太。又悄悄看了老太太一眼，这人如果是何翊时的母亲的话，最多不过五十多岁，可是这头发居然已经白了一大片了，看上十分苍老。
这老太太谈起肖玦那个口气，当真是把肖玦当成亲儿子来疼的，王大勇都觉得有些难以想象，明明如此亲密，又怎么变成了刚刚的那副模样。
老太太念念叨叨的，估计是以为现在还是肖玦他们高考的那一年，老太太还在认真的给他分析形势，从学习策略谈到报考技巧，即便是这么久，老太太仍旧是样样记得门清。不难想象，当初她对这件事情是多么的重视。
肖玦到了约的地方，薛亮在门口来接他，一见面，见肖玦身上又多添了伤痕，不由得皱起眉头，“又是怎么弄的？这头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又添了口子？”
肖玦跟着他往里走，听了这话，满不在乎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没事，几天就好了。”
薛亮见他如此敷衍过去，心里也不痛快。
两人到了包间，点了菜，肖玦还要了一瓶酒。
“你都这样了还喝什么酒？”薛亮冷着脸看着他。
“小伤，不碍事。”
“肖玦，这几年你就这么糟践自己的？就算是他不在了，你也总得活出个人样呀？”薛亮痛心疾首的看着肖玦，冷声斥道。
肖玦没说话，薛亮看了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来气，骂道，“何翊时那个孙子，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一撒手就是把你丢下了，弄成这个鬼样子！”
“我现在挺好的。”
“好个屁！”薛亮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看着肖玦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肖玦识相的没有说话，薛亮这个人脾气有点冲，可是待兄弟一向是掏心掏肺，以前肖玦老觉得他脾气有点古怪，对人冷冰冰的，可是自己遇上事了，他有比谁都热心。
只不过当时何翊时和薛亮相当的不对盘，也让肖玦不要和他多接触。
当时院子里比较熟悉的五个孩子中，何翊时是最为年少老成的，基本从来不用大人操心，而莫旗最皮，尚明朗爱逞凶斗狠，薛亮沉默固执，肖玦看着无害可是鬼点子多，他们四个简直就是那地方的四害，后来肖玦被何翊时管束起来了，乖乖的当一个好孩子，何翊时因为这个和那三个人关系一直都不好。
“别说我了，你今天约我出来吃饭，不会是专门打算数落我一顿的吧？”肖玦笑着说道。
“就是来数落你的。”薛亮看着肖玦，寒着脸说道，“莫旗告诉我，那天我们出去的时候有个人来接你。”
“啊，是有这么回事。”
“莫旗说，要不是那人说话，他都以为那是何翊时的鬼魂在跟你上演人鬼情未了。”薛亮说着意味不明的看着肖玦。
肖玦相当坦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薛亮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吐出烟雾，神情有些古怪，“何翊时死了，你就找个替代品继续骗自己，肖玦，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打算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吗？”
“这是我的事。”肖玦表现的相当冷淡平静。
薛亮看着他笑了笑，“你的事？肖玦，你要是还把我当哥，你就听我一句，何翊时已经死了，他宠了你那么多年，不是拿给你这么糟践自个儿的。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你这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不是吗？”
晚上，肖玦回家的时候王大勇还没回来，他给疗养院的人打电话，那边说老太太死活抓着王大勇的胳膊不放人，王大勇一时还走不了，正在哄老太太睡觉。
肖玦挂了电话，这个房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空旷的可怕。
肖玦，我们一起过日子吧，我认真的。
肖玦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想到王大勇眼巴巴的看着他，对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居然让肖玦的心头生出了几分动容。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过日子，其实王大勇也不错。
脾气好，干活麻利，不矫情，最主要的是踏实，一看就是安心过日子的那种。
可是和他扮家家酒和过日子是不一样的，一想到这屋子里要多一个人，就感觉心里总有那么道坎儿迈不过去。
第26章
这天晚上王大勇一直没有回来，肖玦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不动弹，不说话，不睡觉，就如同一个活死人。
自从几年前何翊时出事之后，肖玦过了很多个这样的夜晚，就这么闭不上眼睛的看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今年他的状况其实比之前还要糟糕，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半夜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常常会出现幻觉，可是他谁都没说。
没有人可以帮他，他也不想让人就跟看疯子一样围着他看。
可是遇见王大勇之后他的情况好了很多，至少他晚上睡得着了，也不会出现幻觉之类的东西，可是当王大勇离开那几天那种感觉又来了，他只有不停地在外面喝酒胡闹。
薛亮说，他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顾泉也再三告诉他，他不能这样活着了。
肖玦有些惨淡的笑了，他本来就没有想要活着呀。
何翊时死了，自己的爹妈更是对自己眼不见为净，连带着当初视为母亲的何母也疯了，他一个人活着干什么呢？
何翊时出事之后他就不想活着了，可是顾泉告诉他，他这德行，就是死了也见不到何翊时，也对不起何翊时的爹妈。
骂了打了，折腾了许久，他总算不寻死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了下来。
肖玦慢慢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大脑完全放空，可那意识越越发清楚，就如同脑子里亮着一盏灯，不关掉，费心费力，关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让他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