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没什么事，知道我要去凯洛塔，学校的校友盛情邀请我前去小聚一番，就劳烦小妹帮我准备一些好酒让我带过去吧。”
“我不！”
榕烨扭头拒绝，铁骕求衣拍拍她的肩，
“那就麻烦你了。”
“啊啊啊！大哥真是讨厌！”
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气恼地一跺脚，却还是得乖乖去做准备。
这大概也是兄妹相处的另种乐趣吧。
第14章 十四
同比诺泽冷硬线条的军事基地不同，充满城市气息的凯洛塔，来来往往的人群形形□□，站在透明自动通道里，从高高的停泊场下到地面，繁华的景象渐渐消失在眼前，苍狼这才若有所思地转回头来。
铁骕求衣就在他身边，站得笔挺，眼神凝视着前方默默不语。
苍狼专注观察的神情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从上舰到下舰，这位即将面临关乎自己故乡命运的年轻人一直都是处于这种沉思的状态。
但现在，来到凯洛塔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被刻意拉锯开一段距离，这样的疏远冷淡直到他们站到史精忠少将面前时，苍狼才发觉这一点。
“铁骕中校，辛苦你这一趟了。”
“职责所在。”
标准答案，一板一眼。
苍狼偷瞄一眼，身旁之人面容庄重，挺直的身板因着魁梧的身形带来莫名一种气压，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与苗波星上最高将领那军人气质不遑多让。
而再看向眼前的史精忠，儒雅的面容和善的表情，和他在视频中所见并无二致，不得不说这降低了他的一些焦虑紧张感。
待他转过身来向他伸出一只手，苍狼大方地予以回应。
“也非常感谢你抓捕回忘金焉并带回我军人员，这次对他们的军事审判还需要你继续帮忙提供相关证据。”
“不知我需要提供怎样的证据才能帮助你们？”
毕竟苍狼对于反叛一事并不了解多少情况。
“很简单，告诉我们，忘金焉此去苗波星的真实目的。”
对视的双眼交换了肯定的信息，苍狼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还请铁骕中校先退下，让我和这位朋友单独谈一谈。”
“是。”
一个顿步敬礼，铁骕求衣连多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一旁的苍狼，径直便走了出去。
苍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来，坐吧，我们慢慢谈。”
史精忠对此视若无睹，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沙发，苍狼这才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铁骕求衣一出门，就被三五名士兵围了上来，虽然言语恭敬，但扣押他的意图却是极其明显不见一丝含糊。
“铁骕中校，请随我们来。”
举到他面前的是秘密军事调查委员会的执行令，对此没有表露出意外的铁骕求衣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小酒壶，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那么，请带路吧。”
一路走向他熟悉的校园，秘密军事调查委员会隐匿所在，他的学妹端坐于层层关卡后的密室之内，等着他的到来。
那日接到凰后的讯息，说是期待在凯洛塔的再次相遇，铁骕求衣相信他那位学妹必然不会这么积极地邀约于他，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警告。
史精忠所安排的，让他接应苍狼，只在一点上有争议，那就是他和苍狼在事件前的关系。
从忘金焉到玄之玄，牵一发而动全身，牵连过深而遭到怀疑也算是情理中的事情，而选择暗中处理，这里面的深意，铁骕求衣是明白的。
“真是难得，不到半年我们又再次见面了。”
见铁骕求衣来到，凰后从座位上走了下来，高跟鞋踩在金属材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的人站成两排列队于房间两侧，并没有出去的意思，铁骕求衣瞥了一眼，淡然自若地拿出准备好的酒壶在凰后眼前晃了晃。
凰后不由嗤地一声笑出来，
“难为你还记得给我带酒。”
“上次答应你了，比诺泽的好酒，你确实应该尝试一下。”
“承你好意，我就收下了，不过接下来我可不能陪你了。”
接下酒的人话音一落，房间里的暗门打了开来。
“以我同你的交情，我只能回避了。”
“自是理所当然。”
铁骕求衣侧身给她让出一条道来，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希望晚上可以轮到我来招待你。”
“问题不大。”
门在身后被锁上，面对着对面那一排审问员，铁骕求衣泰然自若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开始吧。”
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那是被年轻的少将亲自端来，缓和了徒留两人而略显尴尬的气氛，苍狼对着他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谢意，
“听说，这次你伤得挺重，现在好些了吗？”
“都是些皮外伤，并没什么影响。”
“嗯，我还担心你们刚下舰艇精神会不大好。”
“没关系，把我们紧急招来，相信你们也是因为事情的紧迫和重要性。”
“其实，对于你的故乡，我在多年前就知道它的存在了。”
小饮一口，史精忠终于开始切进正题，苍狼抬起头来探寻的目光直视着年轻的将领，他有这样的权限，想来却也不意外。
“我的师尊是默苍离，那位在八年前发现苗波星的穆卡伦人。”
原来如此吗……
“而这项秘密在师尊去世前他才告知我，并让我视情况选择如何处理。”
所以，苗波星早早地就变成了他人眼中一块待食的肥肉。
入喉的茶水变得越加涩口难以下咽。
“或许这样说会让你觉得难受。”
善于察言观色的史精忠停顿了下来，说了这些，他也希望听听苍狼的意见。
“竞日孤鸣说得没错……”
“是师尊在苗波星上接触的那位吗？”
“嗯…他对你们一直保持着警惕。”
“他很有远见。师尊那时选择秘而不发是因为穆卡伦正陷入动荡时期，而我也选择沉默，是认为没有必要去打扰到你们。但不幸的是，这个秘密被玄之玄和忘金焉发现了。”
所以才有了这之后的一切吧？
从来没有密不透风的机密。
苍狼深深吸了口气，毕竟比起被忘金焉得逞，现在这个结果已经要好很多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请史少将直接说吧，你们希望我如何。”
“在我得到的情报里，我了解到苗波星上还持续着帝制，而你口中的竞日孤鸣便是王族，不知你……”
“我也是。”
所以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来代表苗波星同穆卡伦谈判，史精忠了然地点点头。
“你知道卢巴特吗？”
苍狼点点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帝国体制，或许你们更应该靠拢他们，但是这从古延续至今的帝制有着怎样的落后性，你明白多少？”
苍狼默然不语，再饮下一口渐冷的茶水。
他有心了解，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命运让苗波星来到穆卡伦，我们选择尊重你们的帝制不加以干预。”
茶杯放置在茶几上发出哐当声响，苍狼轻咳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史精忠，径直问道，
“条件？”
“共享你们的各项技术，而穆卡伦则会提供对苗波星的保护以及对你们孤鸣王族自制的认可。”
“做你们穆卡伦的附属星球？那你们用什么来保障我们的权力？”
“授予你独立少将军衔，负责技术共享事务以及掌控吉丘附近兵力。”
苍狼低头摩挲着杯把，权力由他们赋予，同样也能被他们收回，但单薄的苗波星是无法和强大的穆卡伦或卢巴特抗衡的，他的选择余地当真没有多少。
“那么，我希望苗波星同样能得到你们的技术共享。”
史精忠不由展颜一笑，
“那是自然。”
能达成协议避免一场失衡的战事，史精忠自然也是相当满意，正打算伸出手站起身来，腰间的通讯器震动起来，发出嗡嗡声，史精忠抱歉地朝苍狼点点头，才低下头来查看紧急来讯。
苍狼看着史精忠渐渐紧锁地眉头，想来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却见史精忠又重新落座，抬起头来，相当认真的眼神直视着不明所以的苍狼，苍狼不由有些拘谨地直起身来，探究的眼神里是想问没问出口的疑虑。
史精忠微不可查地按下了什么按钮，同时也换上了之前和善友好的面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起来，
“授职仪式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苍狼愣了愣，但看着史精忠没有破绽的表情，心思一转，轻笑一声。
“我自然希望能回苗波星一趟，安排一下后续事宜，不知你们这方面需要我马上履行的职责吗？”
史精忠了然地点点头，
“可以，那你希望派哪只队伍与你同去？”
“这……”
歪头思考状的苍狼眨了眨眼睛，
“这最好还是你们指定吧。”
“比诺泽舰队可以吗？”
苍狼眼神一闪，弯着嘴角笑道，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我对他们比较熟悉。”
史精忠点点头，
“嗯，说起来，你是怎么去到比诺泽的？”
———
第15章 十五
“嗯，说起来，你是怎么去到比诺泽的？”
———
“这是一个意外，或者说偶然，他上了从吉丘经过的补给舰，经停比诺泽被赶了下来。”
严谨坐姿下的铁骕求衣并没有如他表现出来得那么经心。
会被问到什么问题他心里都有数，该怎样回答也已经有了的腹案，唯一不在他掌握里的是那个人的回答。
哈，是啊，他可不信被问道这些问题的人只他一个人，否则凭什么来定他的莫须有罪？
那小子，应该不会那么笨吧？
似乎是在腹诽着，却不见担忧，
“比诺泽有收留流民的义务和权利，是他亲自递交的参军报告。”
———
“被赶下来也是没办法，我身无分文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想要再换其他地方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苍狼不由长叹一口气，
“你参军是为了能有条件尽快回到苗波星吧？”
“嗯，但是我没有身份证明，第一次被铁骕求衣中校驳回了，心急之下，第二次我直接报了一个舰艇上听说的已经覆灭的星球，这才有机会进到比诺泽。”
———
“来历不明的人，军队按理来说是不受的，但是他说的那个星球，因为数据毁损信息难查，鉴于不是第一次接收这样的人，比诺泽才收下他，收在近处也好就近观监视。”
———
“我很感激比诺泽，在并不知道我真实情况下，最后还是收留了我，让我有了机会。”
“他对你毫不知情？”
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但史精忠有些无奈，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演戏。
“他应该对我知情吗？我不可能透露任何信息给他。”
苍狼也装作不懂的模样，
“你选择保密是正确的。”
“而且进了比诺泽后，集训那段时间，我觉得他对我有意见，因为我的机甲操作基本动作都磕磕绊绊。”
苍狼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
———
“那小子我看他并不怎么顺眼，他要求进了机甲队，但机甲操作实在有些糟糕，我让墨雪少尉敲打下他，他倒还知道晚上自己加紧单独练习。”
“你应该会去询问他为什么会如此。”
铁骕求衣慎重地点点头，
“我有心想去了解，只是我没有那个时间。”
交头接耳间，能听到他们在核对行程时间表，而提问的继续，说明前面这一问顺利过去了。
“在他参军后，你有来一趟凯洛塔，并去查了前秘密军情研究所的机密资料，忘金焉是同样在那里找到苗波星信息的。”
“我相信我提供给史少将的情报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我终究还是知道得晚了一步，让忘金焉动用权限把苍狼调走，若是之前知道一星半点，忘金焉想那么容易把人从我这调走是不可能的。”
说道这里，铁骕求衣不由架起一只脚来，神态也变得比之前要轻松几许，因为说道的这些是该他得到嘉奖的。
看了看低头研究的众人，铁骕求衣把视线放在了那背对着他的无线通讯器上。
———
“是我不该接忘金焉的诱饵，被他轻松地从比诺泽调走，还相信他的承诺，引发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我需要为此负责。”
“如果铁骕中将能在你被调走的时候增加一些困难度，或许可以推延战争发起的时机，减少伤亡。”
“可惜并不能，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而铁骕中将已经帮助我许多了，他没有任何过错。”
“看来你很信任他，即使在现在你的身份问题被曝光于整个穆卡伦。”
“是的，在我看来，他是一个相当正直的人。”
“那好吧，授职仪式后便让他带着部队随你前去你的故乡，合作愉快。”
史精忠把手上的通讯器收回腰侧，站起身来，友好地向苍狼伸出一只手来。
苍狼也跟着站起来，虽然他还是没能猜测出来刚才那段对话有什么深意，但看年轻少将轻松的表情，与之前对比下，事情走向似乎挺好？
“合作愉快。”
“如果可以的话，非常希望你到凯洛塔军事学院进修一段政治历史，或许你会更加了解我们穆卡伦和现代社会。”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
“而铁骕求衣中校绝对可以成为你很好的启蒙老师。”
“噢～”
透过透明屋顶照射下来的阳光对于走出暗室的铁骕求衣来说还是有些刺眼，不由抬起一只手臂遮挡了下。
“终于出来了吗？”
喝了一半的酒壶被塞回给铁骕求衣，铁骕求衣眯着眼看着一旁撩着头发的凰后，不露痕迹地收回视线，整了整自己略有皱褶的军服。
“劳你多等了。”
“为了第一位庆祝你升职的人，略微多等一下无妨，怎么样？这次该请客了吧？让你破费一次机会可难得。”
“升职吗？”
铁骕求衣轻哼一声，这结果还算是合他意。
“他们没说吗？”
“这样的事情只能等命令下来才是真。”
铁骕求衣喝了一口酒，把酒壶再次还给凰后，迈步走了开来。
“就走吗？”
“晚上请你。”
“那么就等你的消息了。”
对于铁骕求衣如此的态度，凰后倒也不在乎，拎着小酒壶在手上晃悠两圈，看着离去的人。
凯洛塔军事学院的校门外，苍狼仰着头看着雄伟壮观的大门，身旁是向他介绍着学院悠久历史的史精忠，追溯到几百年乃至上千年之前，如同苗波星的历史开始那么远。
苍狼相信他们是有着同一的祖先的，受到政治迫害而不得不外逃的科技人员，是如何独自带着亲友来到陨石星里的苗波星，那些记载那么鲜活。
“看来你非常感兴趣。”
史精忠看了看不远处静立驻足的铁骕求衣，回过身来说道。
“嗯，确实。”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的学长来向你解说吧。”
苍狼不解地说着史精忠的视线向后看去。
阳光下金棕色的发反射着点点星芒，金色眸子甚是耀眼，意气风发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对于史精忠那满含深意的眼神，铁骕求衣微微点头，他在远处停留许久，只是在思考着，在他被审问的那段时间里，掌控他罪责的关键人物有着怎样的经历。
看来，至少很得史精忠满意，况且他如今平安无事。
“怎么有兴趣来这里看看？”
“因为我需要学习了解的东西太多了，史少将说，你是位优秀的学长，那还请多多指教了。”
“那么，你随我来吧。”
诺大的校园里，绿荫之下，两人缓缓踱步，
难得轻松怡然，铁骕求衣看着青年淡然的侧脸，与之前的稚气未脱相比，显得从容不迫许多，对于谈判的结果看来已经是完全理解也接受了下来，但以史精忠之前对他提说的那些话来看，接下来的考验只会更加隐秘而不可察，选择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作为以后应对的筹码资本，可以说苍狼在某方面的敏锐很值得赞赏。
“怎么总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