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枷嘴角勾起一个不带感情的笑:“他在谋划着的,怕不是……”
“嘶——”刀尖刺入马车柔软的布料,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将宛枷的身形暴露在外界,一个身着黑衣的刺客提刀正打算劈砍下来。
宛枷不含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一眼,正当刺客被这一眼吓到之时,便听得宛枷一声:“有些吵了。”
然后抬起手,仿佛嫌弃一般挥了挥手,一道巨大的肉眼无法看清的剑气在空中挥过,从即将跳上马车的刺客方向往后,同一个方向的黑衣人整整齐齐地被切成了两半,连带着那一刻落下的雨水都被劈开,而与他们交战的莫明澜手下却分毫未伤,仿佛只是被一道微风拂过了一般。
场面忽然就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莫明澜的手下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大喊道:“还不快杀!”
然后原本还因为奇袭而有些胶着的战局便一面倒了。
不一会儿,待场面平静下来,意识到无法逃脱的刺客都服毒自杀了,为首的莫明澜手下在向莫明澜禀报了情况之后便前来向宛枷请罪:“仙长恕罪,是属下懈怠了。”
宛枷却没有说什么,不是不生气,而是根本不在意,仿佛只是打死了一只苍蝇般:“此地不宜久留,稍微整顿一下便出发吧。”
那人一愣,望着裂开一道口子的马车,忙道:“仙长,这马车怕是……”挡不了雨了,刚想这般说道,那人便发现如此大的雨,连坐在马车里的人都多少因为被风吹开的帘子而淋了些雨,但宛枷身上却是一点雨都没沾上。
宛枷理解了他的意思,只道:“无妨。”
然后那人便见马车先前裂开的那部分忽然无风而动,仿佛有看不见的线一般将裂开的口子缝合起来,很快马车便恢复了原状,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沾上。
马车遮住了那人的视线,没有看见宛枷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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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那一手不过是将灵力凝聚成丝线,穿过布缝补起来,这还是前世宛青修行之时为小狐狸缝补衣服练就的,只是他目盲,缝得不好,待小狐狸化形之后便不再缝了。而之前从甄皑的记忆之中,宛枷有看到他缝的那些衣服,甄皑一直都保留着,可惜他再也穿不到宛青为他缝的衣服了。
忽然,马车之上传来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响,宛枷神情淡然,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便见一人从帘子外面翻了进来。
是问天。
“你受伤了。”宛枷望过去,问天的衣服虽将他身上的伤口藏得很好,但血腥味却暴露了他受伤的事实。
问天没有回复这个,只道:“你们为什么要回去?”他好心地没有把“送死”两个字说出来。
“你不是知道吗?”宛枷垂眸,视线却没有从问天的脸上移开,“若是放任国师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你想必已经看不到了吧。”
问天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年宛青一家被灭,却还有一个血亲侥幸逃出,后来宛青找到了这个血亲,并向他的后代传下了一个术。”宛枷轻声道,“宛青虽目不能视,但其于卜卦之术上极有天赋,为了让自己的血脉不致于断绝,他创出了一个术,只有他的血亲可以修习,而这个术没有任何攻击上的用处,只能看到与自己有关的过去与未来,从而来预测吉凶,躲避祸患。”
“只能传给血亲?”问天没有询问宛枷怎会知道这个,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既如此,那他们为何要灭我全族,去夺取我族秘法?”
“既然能知过去,必然不会是你们传承中的问题。”宛枷望着问天,没想到数千年过去,宛青家族的血脉流传了下来,却也只剩下一人,“我想,不过是因为人性的贪婪,故意曲解了这样的解释吧。”
问天一愣。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你们一族的某个人与他的友人提到了此事,但传着传着,忽然有一个人产生了贪婪之心,想要谋取你们一族人的血脉,但是当所有人都开始争取的时候,他们发现,拥有你们血脉的人太多了。”
“为了防止残杀,更为了防止这种为了某个目的而与你们一族人结合的虚假感情,你们封闭了这个消息,并且……”宛枷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感受到你们的警惕,意识到原先的想法无法成功之后,那些外人也更愿意相信……秘法与血脉无关。”
问天握紧了双拳,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许久才说:“今天我来其实是有别的事要说。”宛枷说的他又如何不懂,只要点出一点,后面的他就都可以猜到了,他感激宛枷的提点,也不去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只将今日谈话的重点引出,“关于你之前给我的画。”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宛枷坦言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画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一开始我只是找了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问天皱眉,“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国师知道了。”
“你感到很奇怪。”宛枷望着他,接下了问天的话,“因为你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未来。”
闻言问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果然这件事有问题么,那国师究竟是……”
宛枷点了点头:“他是天玄宗弟子。”
“天玄宗?那不是早……”问天一脸震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忽然就变了,“他主导这些事,莫非是……”
宛枷点了点头:“想来你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冷然,像是面对着什么极为严峻的场面一般,“你看到的未来,改变了。”
问天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若是未来改变,会怎么样?”
“你的先人没有告诉你吗?”宛枷闭上双眼,念诵一般道,“习此秘法者,未见之未来,皆为虚无。”
“国师想要的,是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但他所做的,却只能导致未来的毁灭。”宛枷望向窗外,属于宛青的记忆再次复苏,“因为天玄宗的毁灭,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数千年前,那个丧失了一切情感的青年立于雪山之上,藏书阁化形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悠悠叹息:“看来当年开派祖师说的话要成真了。”
宛青望着脚下的重重云雾,没有回应少年。
“不过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这一切果然是注定的呢。”少年将手背到身后,忽然加大了声音,“将来我会被凌天宗接手……你转世之后,会去找我吗?”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许久,宛青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早就算到了吗?”明明是问句,却因为语气没有波澜而成了肯定句,“明明早已知晓,何必再问。”
少年望着他的背影,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罢了。”
“我的想法与我转世的想法无关,你所问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未来已经注定,但我的转世却拥有无数的可能性。”宛青转过身来,神色无悲无喜,“选择权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嗯……就是考驾照的那天,回老家考的,然后家里空调坏了,晚上热得睡不着,到考试之前就睡了两个多小时,当天还没什么,到晚上想码字的时候就发现精神完全没办法集中,也不想随便写写敷衍了事,就直接睡了,没想到连着两天都没什么精神。
失眠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这两天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想码字的时候又集中不了精神,真心是越发感慨起期末考那段时间的自己,能熬过那十几天真不容易,每天都不怎么睡得了觉,满门心思想着复习。
嗯……虽然今天还是困,这一章也码了很长时间,但比前两天好多了,就码一章吧,不补之前的了。虽然是暑假,不是很需要早起,但还是保持健康的作息比较好,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们也注意好好休息哒~
咳,说了这么多,结果我还是到了这么晚才更→→
更之前登阴阳师抽了波卡,满世界的ssr,然而别人都是辉夜姬,只有我是小鹿男……然而颜值太高舍不得返魂QAQ但是……怎么用他啊QAQ好想要辉夜姬小姐姐啊,感觉全世界都有辉夜姬就我没有QAQ
第99章 噩梦模式
当第一只脚踏入京城,一股看不见的气宛如一道波纹一般荡开,坐在马车内的宛枷睁开了双眼,他清楚,国师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了。
先前那场刺杀,莫明澜等人有诸多猜测,但宛枷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派人来杀他们的绝对不可能是国师,却也没有参与他们讨论的想法,他早就明白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定位。
他是来杀国师的,仅此而已。
“如此光明正大地闯入本座的阵中,你还是那个抛弃情人的你吗?”带着讥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车骤然停下,所有人都惊吓地四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宛枷掀开马车的帘子,缓步走下:“我来了,你说个地方。”
“呵,说个地方?现在提要求的可不是你啊。”国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今全京城的人的性命都在本座手上,应该投鼠忌器的人,是你!”
宛枷垂眸:“你入魔了。”他遥遥望向一个方向,“害人性命者,皆为魔。”
“说我是魔,你就不是了?”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是谁,亲手将自己的小情人送向了死亡!”
宛枷不语,过了片刻方言:“你在拖延时间。”他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模样,“你的伤还没好,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被点破了心中所想,那声音便破罐子破摔道,“你总是破不了我的阵法的。”
宛枷轻笑一声,姣好的容颜笑起来一如既往,但根本上却有什么变了:“我可是你师叔祖啊,你的阵法……如何会困得住我呢?”便听得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笼罩于京城之上的巨大阵法竟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化为碎片飘散而去。
“你、你是如何发现那阵眼的?”那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响起,似是没料到宛枷会这么快破了他的阵法。
宛枷只笑,没有回答,他确实没办法那么快找出阵眼,但他有系统,在对付国师这件事上,系统绝对会倾力帮助他。
而也是通过这,宛枷才发现系统背后的能力与意义,大得有些令人害怕。
“捉迷藏结束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吧,也算是在天道面前……论一论我们的道了。”宛枷朗声道,还未待回应,便似是察觉了什么,向着一个方向而去,不再过问留在这里的人。
皇宫,炼丹房,一人身着红衣斜倚在一处软塌之上,望其面貌,竟是一青年模样,面容间却透着一股阴柔之气。
宛枷进来一看不由大惊,他能感受到面前此人正是国师,然而之前所见国师乃是一个中年男人,且容貌绝无此般柔媚。
宛枷皱眉,无往剑出鞘指向国师:“你是何人。”
“你不是猜到了吗?”国师轻笑,先前的凛然之气全然消失,处处透着怪异,“哦,是我这身子让你觉得奇怪了吧?”
宛枷不语,立于原地,没有动作。
“你可知,我天玄宗内,复活人的秘法共有三个。”
宛枷闻言一震,他望向国师,眼中透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国师却没有望他,只继续道:“前两个我花了数千年去试,都失败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却也是最没有退路的一个。”国师望着自己手,指甲修剪得刚好,那是很漂亮的一双手,“我试图扰乱天道运行,让这世界走向灭亡,为的,不过是再见他一面,可为何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呢?”
宛枷望着他,眼中的温度降至最低:“因为你为了一己私欲,妄图献祭这整个世界无辜的人。”
“那又如何?像你们那样吗?为天下人,至死分别。”国师望向宛枷,眼中透着嘲弄,“一人持有记忆,一人没有,明明身在一起,却因为一份记忆而隔了数千年,两人之间,必有一死,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国师站起身来,向着宛枷一步步走近,凑到他耳边,宛枷的剑却下意识避开了他:“因为一份记忆而猜忌别人,这不是你刚刚做过的事吗?”
宛枷猛地后退一步。
望着宛枷的动作,国师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为私欲逼自己心爱之人去死,我又为何不可为我的私欲去让这天下陪葬呢?”
“我会让他回来的。”宛枷的嗓子有些干,他深深地望着国师,“我会有办法让他回来的。”
“办法?”国师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吗?”
宛枷皱眉。
“你猜不到的。”国师捂嘴一笑,动作间却像个女子,显得不伦不类,“前些日子,我杀了老皇帝,然后我施展了那个术。”
宛枷闻言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一切还未成定数,世界未必会走向末路,你如何可以施展复活之术?”
国师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我在,这一切就已成定数。”他不再给宛枷插话的机会,继续道,“然后,复活的成果你也看到了。”
他张开双臂,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在原地转了一圈,青丝飞扬间,眼眸波光流转,然后薄唇轻启,“我复活了他,却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他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我为了复活他花费了数千年,可他却没有等我,早早去投胎转世了。”
他虚虚抱着空气,像抱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在他眼里,我们之间的记忆,到底算什么?”
一碗孟婆汤入喉,前尘往事皆忘。宛枷忽然在想,前世的宛青是以怎样的心情忘却一切的呢?而记得这一切的甄皑,又是怎么熬过来这一世世的折磨呢?
“他是在劝你。”宛枷轻声道,“缘不可强求,该放下了。”
“那你为何现在又在这里呢?”国师望向宛枷,目光灼灼,“你既已知此行无路,又为何要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因为一线希望。”宛枷望着他,像在望着另一个自己,“当初的你,不就是因为一线希望才熬到了现在嘛?”
“哈哈……”国师大笑,笑了很久,整个炼丹房里都是他的笑声,笑得癫狂,笑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剩下,“我已经没有可以执着下去的东西了。”
他望向宛枷,数十上黄符出现在他的手中:“我心存死志,临死之前,却想看看我之前问题的答案。”
宛枷皱眉:“什么问题?”
国师只笑,没有回答他,数张黄符向着宛枷的方向激射而去,宛枷提剑劈开,却没想到黄符一晃,向着别的方向而去。
是阵法。
国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宛枷却没有询问系统阵眼的所在,只闭上双眼,握着无往剑的手渐渐放松,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劈砍而去。
一张黄符被劈开,却有无数张黄符从雾气之中冲出,从不同方向攻向宛枷。
宛枷却仍闭着双眼,然后剑锋一转,宛如一道旋风,将四面八方而来的黄符都冲散了去。
如此胶着了一段时间,宛枷忽然睁开了眼,向着一个方向奔去,顿时迎面而来数张黄符,无论是速度、数目还是力道都远胜过先前,还未至跟前,便燃烧起来,紫色的火光灼烧,仿佛有无穷火焰向宛枷灼烧而来。
宛枷却不管不顾,径直往前冲,整个人仿佛被火焰吞噬了一般。
而望着宛枷向自己方向冲来的国师看见此幕,不知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惋惜,却在下一刻被从火焰之中冲出的宛枷刺中了胸口:“为何……那可是紫阳离火,万法皆烧!”
宛枷低头,脖间一条小小的坠子露出,那是一朵红色小花的模样,正散发着宝光:“此物名为,千秋锁。”他望着国师,眼中还闪着火光,“万法不可近吾身。”
“千秋锁……千秋,缘是如此。”国师忽然笑了,鲜血自唇间落下,染得殷红,“他竟是连青丘国内那棵千秋树上开的花都赠与你了。”
国师握住胸口的剑,宛枷也不再用力,顺着他的力道拔出了无往剑,剑刚拔出,鲜血便流了出来,将那红衣都染得发黑了,国师猛地后退一步,便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