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两个人随意地在天台上躺下。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十分轻柔，苍穹此刻离他们很近，仿佛只要伸手就能捉到一朵棉花糖似的云。
钟离路枕在南音的大腿上，把南音的手举到自己眼前，仔细地看，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什么来。
但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还好你今天穿校服了”，南音突然吐槽道，“好歹我也是学生会的，要是让我去查校服还给自己班扣分，多丢脸啊。”
“嗯，以后都穿。”钟离路说。
“钟离”，南音又问，“一会儿吃什么呀？”
年少的时候似乎什么都不用操心，唯一需要操心的，仿佛就是每天都要吃什么这个严肃的人生问题。
“我都行，你想吃什么？”
南音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回答道，“我也都行。”
钟离路：“……”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南音小声地抱怨道，“问你吃什么的时候不要老回答说‘都行’、‘随便’，这样我也很为难的。”
“……吃火锅？”
“大热天的，你怎么想起来吃火锅了……”
钟离路从南音的腿上抬起头来，和南音满怀笑意的眼睛对视着，忍不住抬头，亲了一下南音的眼睛。
“这可是天台。”南音佯怒。
钟离路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更过分地伸手搂住南音的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真细后，吻住了南音的唇。
钟离路岔开双腿，半跪在南音面前，这个动作使他显得稍微比南音低了一些。
他表情严肃到虔诚，然而舔吻的动作却忽轻忽重，很没规矩。
亲了会儿，他放开南音，任南音趴在他肩膀上喘气。
“走吧，晚自习不去了。”钟离路又亲了亲南音的鼻梁说道。
“嗯……一会儿我让别人帮咱俩签个到。”
六点半放学，此时还不到晚上六点，校园里的大多数学生还在上课，校门也没有开。
傍晚的夕阳照在树上，南音无语抬头。
眼前是一堵矮墙。
钟离路已经翻了上去，站在墙上对他伸出手。
南音不是很情愿地握住钟离路的手。
两人翻过墙，来到学校后面的一条小巷。
这条巷子是条美食街，特别是夜市很热闹。现在还不到时间，但几家小铺子已经零零散散地开门儿了。街上的人不算很多，有几对情侣牵着手去买奶茶，腻腻歪歪的。
钟离路和南音来到一家零食店。这家零食店不大，装修精美。店主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家里挺有钱，不想去外面工作，就自己在高中母校附近开了这么一家店，卖的零食几乎都是店主自己觉得好吃的。店主偶尔还会自己烤些甜品，一起卖。
“你们俩今天来得真早，放学了？”店主一边擦玻璃一边跟南音打招呼。
“没呢。”南音道。
钟离路拿起一个小篮子，把南音喜欢的零食放在篮子里面。
南音正在和店主聊天，瞄到钟离路的动作，立刻回头道，“钟离。多拿一点面包干儿啊！还有上次那个糖！”
店里现在的客人也就南音和钟离路两人。店主扔掉抹布，给南音搬了个小凳子，两个无所事事的人托腮齐齐扭头看着钟离路。
“小男友挺帅的。”店主评价道。
南音谦虚道，“也就还好吧。”
店主哭笑不得，“真挺帅的。”
南音假正经道，“谢谢谢谢，老板你男票其实也挺帅的。”
商业互吹。
老板叫的外卖到了，南音探头去看取回来的外卖，“你吃的这是什么？”
“麻辣汤圆，尝一口吗？”
“不、不了。”一听就是黑暗料理好吗。
几个女孩子边打边闹地走了进来。
南音看到了她们校服胸口处的标志，认出这些人是附近高中的。
女孩子们看到钟离路，眼前一亮，叽叽喳喳地涌了过去。
第41章 四十一条尾巴
钟离路正把几个玉米味的果冻放到篮子里，一个女孩给他推荐，“帅哥，这个果冻草莓味的更好吃哦！还有这个华夫饼也不错！”
钟离路看了她们一眼，把女孩子夸奖的两样东西放到了篮子里面，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又一个女孩问，“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
“啊哦。”远处的店主继续托腮，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
南音站起了身，直直对着钟离路走了过去，对着那个要微信的女孩说，“不好意思，他不方便。”
女孩子愣了一下，也不介意南音冷淡的语气，又笑着问，“那这位小帅哥，方便加个微信不？”
店主在后面笑着看热闹，“感情谁都是帅哥。”
女孩子耳朵灵，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生气，“颜即正义！要不到大帅哥的微信，要到小帅哥的微信也行啊！”
南音抽了下嘴角。
他绷着脸拉钟离路去结账，钟离路从口袋里面拿出会员卡。
会员卡积分满10000了。
店主免费送给他们两块今天刚烤好的黑天鹅泡芙，挥手道，“有空常来啊帅哥们！”
出了零食店，南音拿过钟离路手里面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自己之前喜欢吃的几样零食之外，还有几个草莓味道的果冻和华夫饼。
“谁要吃这个了。”南音抿唇。
钟离路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钟离路把一个草莓果冻拿出来，撕开了包装皮，拿勺子舀了一大口，亮晶晶的粉色果冻站不住脚似的，在勺子上面摇摇晃晃。
“张嘴。”
南音下意识地张开嘴巴。
“好吃吗？”钟离路问。
……好吃诶。
南音嘴硬，“挺……一般的。”
“那我吃了。”钟离路给自己舀了一口。
两人一路走到十字路口的红灯前。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两个人站在人群当中等绿灯。
“再给我吃一口。”南音悄悄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钟离路的腰。
钟离路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又吃了一口。
“钟离路……”南音歪头，“你给不给？”
钟离路低头看了一眼南音，勾了勾嘴角，“既然你诚心诚意求我了，我就只好大发慈悲一次。”
南音：“……”
钟离路像刚才一样，捏着勺子送到南音嘴边。
人潮拥挤，南音有些为难，心想当众喂食真的好吗……但他担心一会儿钟离路又不给自己吃了，于是乖乖地被投喂。
或许身边有人注意到了这两名少年过于亲密的举动，也或许没有人注意到。
果冻已经没剩多少，钟离路两三口喂完南音，把果冻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两个人一开始是都住在学校宿舍的，但是自从在一起了之后，钟离路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有的时候一个人住，有的时候……比如说今天，是两个人住。
回家之前他们先去了超市。
钟离路推着购物车，看南音打电话给毕乐乐。
“帮我签个到呗。”
“你们俩还要翘晚自习去谈恋爱吗！单身狗冷拒！”
“冷拒？”
“冷漠地拒绝！”
“哎”，南音说，“老师昨天才发了五套理综卷子……”
“我我我！学霸我帮您签到！您可千万要借我卷子抄哇！”
“唉，好的吧。”
南音用很勉强的语气回复毕乐乐，一挂电话就开始偷笑。
除了吃火锅要用的东西，钟离路还买了一箱牛奶和一箱柠檬茶。
两人很快到家。
一进门南音就嚷嚷着累死了，提着东西瘫在沙发上。等钟离路把饮料都放进冰箱，把需要的食材拿了出来后，南音才去厨房帮忙。
吃火锅做的准备比较快，两人把菜洗洗切切，就端着上桌。
空调呼呼地吹着，桌子上面的电磁炉冒着热气，南音吃一口菜，喝一口哇凉哇凉的柠檬茶，觉得这么吃火锅真是太爽了。他在锅里扒拉了几下，把最后一个牛肉丸夹给了钟离路。
钟离路家里有洗碗机，他们也不用自己洗碗。于是两个人吃完饭后只是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书房写作业了。
南音拿出刚发的数学卷子，满分150的卷子他拿了147分，最后一道大题是证明不等式，答案对了，证明部分出了点问题，但他看了半小时也没看出来。
于是他放弃，刷了两套英语题放松一下脑子，又去看刚才那一道数学题。
南音知道这一题要用放缩，但是到底怎么放？南音卷面上写的放缩方法被老师圈了出来，他又换了几种，都不对。
“有题不会？”钟离路凑了过来。
“嗯……”南音把笔卷在上唇，低低应了一声。
钟离路把笔取了下来，捏起南音嘟起的唇，亲了上去。
“干什么……”南音推开钟离路。
“你干什么？嗯？”
“我今天就看见我前排那个女生这样做……觉得挺好玩的……”南音挥了挥手，“别打扰我做题呀。”
钟离路看了一眼南音的卷子，迅速写了一个公式，“裂项应该可以做出来。”
南音点头，坐直了一些，开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钟离路看着面容专注的南音，不知怎么，想到了今天中午在走廊上听到的两个女孩的对话——
女孩A：“我可能学数理化生学傻了……”
女孩B：“咋了？”
女孩A：“我现在觉得，人生中最浪漫的事是和我的他共用一张草稿纸，写同一道高考压轴题。”
女孩B：“共用一张草稿纸……哇！真的好浪漫哦！！比那些女孩子学习学着学着睡着，男孩子趴一边看睡脸都要浪漫！！”
女孩A：“对对对，我一直觉得那个特别假。瞧不起女生吗为什么我们女生一学习就睡觉？”
女孩B：“蛤蛤蛤。”
钟离路设想了一下南音手里捏着笔睡着，自己在一边看南音的睡脸的情景，觉得有点怪。
南音确实不像是会做题做到发困的人，说不定南音还会因为思考难题而兴奋到脸色发红。
……还是共用一张草稿纸比较现实。
钟离路看着南音手边的草稿纸，有些蠢蠢欲动。
“写出来了！”南音放下笔，揉了揉右手手腕。
钟离路一看，草稿纸已经被南音写得一个空地方都不剩。
南音放下这一张卷子，开始看之前整理好的错题本。
钟离路在南音用过的其他草稿纸里面抽了一张，也开始做南音刚才写的那道证明题。
南音学了一会儿，又把笔卷到上唇了。
他瞅了钟离路一眼，发现钟离路在自己用过的草稿纸上面做计算。
“你怎么傻fufu的”，南音说，“这草稿纸都没地方啦。”
南音很爱惜东西，一点不浪费，像草稿纸就是写满了才会扔掉。
钟离路“嗯”了一声，又说，“给我讲讲题吧。”
“社会你南哥，懂得多话不多！你问哪道？”
钟离路指了一道填空题。
“等着，南哥给你看。”
南音演算的时候，钟离路就盯着南音的脸。
五分钟过去了。
“你别老看我呀。”
“不会写？”
“不是不是……你先别看我！”南音伸手捂住了钟离路的眼睛。
钟离路眼睛被捂住，也不反抗，任南音把手放在他眼睛上，叫道，“南哥。”
南音：“……哎。”
“想亲你。”
南音脸色发红，把手挪开，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半天才说了一句“让我先做题。”
钟离路这才不看南音，去跟着看模拟卷了。
南音不紧张了，思路也清晰起来。可是等他给钟离路讲题的时候，却感觉钟离路根本没认真听。
“钟离路，你端正一下态度。”
“好的”，钟离路亲了一下南音的脸，“小音真聪明。”
两个人一直学到晚上九点。
确切地说，是南音一个人学到九点，钟离路八点的时候就拿起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大学渣，不学习吗你？”南音一边收拾耽美文库一边问道。
钟离路看着手机道，“你学你的。”
钟离路学渣之名得于他有一次考试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而那次考试南音是年级第一。
每次考完试，老师都要安排座位，本着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的原则，老师把钟离路分给南音当同桌。
在那之前，两个人虽然同班同宿舍，却并没有什么交流。
所以两个人开始真正认识彼此，是在成为了同桌之后。
钟离路打篮球打的很好，经常会有男生找他一起玩，可惜钟离路不经常打，那些男生就只能课间找钟离路聊天。
南音是个大学霸，课间除了上厕所就是在给同学讲题，很受同学欢迎，尤其是女同学。
两个人虽然过着平淡的高中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却在某一天突然擦出火花。
南音是个声控，他喜欢钟离路的声音，有些哑，但是很性感很man。有一天上学他没有带手表，问同桌几点了，钟离路告诉他“九点五十分。”
就是这一句普普通通的“九点五十分”，正中红心。
而钟离路一直都觉得南音的桃花眼很好看，眼角上挑的弧度很勾人。尤其在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像是会发光。
钟离路有意无意间见过南音很多种笑——被幽默的语文老师逗笑，捉弄毕乐乐的痞笑，走廊上和别人打招呼时礼貌的笑，还有……
瑰丽的梦境中，那充满诱惑的笑。
做了那个梦的第二天，钟离路半个早上都没有和南音说话。一直到第三节 课课上，南音突然问他几点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报出“九点五十分”之后，抬眼看南音。
南音在笑。
钟离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他好像是喜欢南音。
至于两个人的告白，则完全是一个误会引起的。
第42章 四十二条尾巴
毕乐乐“哎呦”一声。
他的纸飞机飞到了钟离路的抽屉里面。
南音看智障似的看毕乐乐。
我的傻儿子哎。
南音帮毕乐乐从钟离路的抽屉里面拿纸飞机。
钟离路刚好从教室门口进来，只能看到南音的手偷偷摸摸在自己抽屉里摸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
钟离路回到座位。
南音和毕乐乐一边聊天一边走出去了。
钟离路在自己的抽屉里面翻找，找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钟离路：“……”
他惊讶地扫了一眼南音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信封，双眼瞪大。
少女粉。
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几个字，是打印出来的楷体。
那个心是一个粉色水笔画的桃心。
少女心。
钟离路抽了抽嘴角，心脏却砰砰砰跳个不停。
下来的课他都没有好好上，脑子里想东想西，完全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之后，钟离路约南音到学校里面一个湖边说话。
碧绿的湖水面，荡漾着一条一条的波纹，绵延不绝。
钟离路清了清嗓子，“南音，我也喜欢你。”
话音一落，他就拿出了粉色信封。
南音：“？？？”
南音：“这啥？”
然后两个人发现情书的事情是个误会，都有些尴尬。
钟离路很紧张，微风吹走了他额头上的汗水。他说，“我真的喜欢你。”
南音“啊”了一声。
南音；“我……我……”
我好像也……
喜欢你。
于是，两个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南音在答应钟离路之后，也想过两个人的家人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可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和钟离路，能走到出柜的那一步吗？
之后又是考试。
但除了那一次，钟离路也再没考过倒数第一。
南音不信邪。
这货平日里经常给自己讲不会的数学题，怎么可能才考了那么点分数？
于是南音偷偷把钟离路以前的考试卷子翻出来，发现他除了一向不写的语文和英语作文，连理综和数学都有许多大题是空着的。
南音拿着卷子问钟离路怎么回事，钟离路直接说了仨字：“没意思。”
“……哪里没意思啦？这一片雪白，都、是、分、啊！”南音恨铁不成钢。
“全部是计算题。”钟离路说，“高考又不会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