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接过糖果。
第40章 ④⑩座位
顾怜以为顾子钧抓一把就完事了, 哪想到这小子“大方”得很, 抓了一把不过瘾, 又去抓一把, 然后再抓一把, 乐此不疲。
瞧着快要被抓空了的糖盒, 顾怜哭笑不得：“钧哥儿自己不吃吗？”
“都给姐姐！”顾子钧飞快地答道。
老夫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点了点他的小脑袋：“小滑头, 拿祖母的糖讨好姐姐。我可告诉你, 你姐姐不吃这套, 你得给别的，她才高兴！”
顾子钧闻言瞪大了黑葡萄似的眼睛：“给什么？”
“你得把你刚刚得到的玩具给姐姐, 姐姐喜欢那个。”老夫人逗他。
顾子钧不舍地从怀里掏出小玩具, 慢吞吞地递给了顾怜，可怜巴巴地说道：“给姐姐。”
顾怜顿时心软了, 把玩具还给了他：“姐姐不喜欢玩具, 钧哥儿自己玩吧，姐姐喜欢糖。”
于是小小的孩子又高兴起来，继续给顾怜怀里塞糖。
顾怜：......
早知道她就不说喜欢糖了！
怀里揣着一堆糖果，好在这些糖果都是拿轻薄的油纸包着的，不会弄脏衣服。顾子钧眼巴巴地瞅着她, 非要她吃。顾怜没办法, 只好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甜蜜蜜的，味道还不错。
被小小孩盯着, 顾怜不得不一颗接一颗地吃糖，好在硬糖不咬碎可以吃很久，不然她等会儿都不用吃饭了，光吃糖就吃饱了。
拯救了顾怜的是进门来的顾怡，顾怜立刻把手里的第三颗糖往请了安的顾怡嘴里一塞。
顾怡：“？”
顾怜：“二妹妹吃糖。”
顾怡：“......哦。”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顾怜把顾子钧的注意力引到顾怡身上，自己去一边躲清静了。
“时间也快到了。”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父亲心疼我年纪大了，说大雪天不要再挪地方，便让人把家宴设在我的院子里。就在隔壁的花厅里，这会儿桌子应该支起来了。”
碧溪连忙接口道：“菜肴也已经着人送来了，都用保温的盒子装着，这会儿应当是温热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走吧，都去花厅。今日不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了，大家伙热热闹闹地坐一处。”
这事儿早就传遍了，不仅他们在场的姑娘可以参加家宴，连姨娘都准许参加。
老夫人这儿的花厅很大，正厅里支四张桌子，一张坐着长辈们，一张是少爷们，剩下两张姑娘们坐着，分了年纪，大的一堆小的一堆。偏厅里也支了几张桌子，就是给那些姨娘坐的。
其实也就顾之墨的妾最多，姨娘以上的就不少，姨娘以下更是多。好在这次只有姨娘和侧夫人能上桌，不然还真坐不下。
殷氏没在，老夫人才不给她面子，连她的位置都没留。老二老三家的媳妇儿见状对视一眼，眼里闪过笑意。
如今这个家是他们两人一起管理的，毕竟主母被禁足了。他们就指望着殷氏这辈子别出来的好，手里有权利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顾怜在她那桌坐了上首，让想和她争的顾情很是生气。趁着长辈没来、老夫人又去换衣服了，她压低声音让顾怜让座。
顾怜瞥了她一眼，凉凉地问道：“二妹妹这是何意？”
“我是嫡女，自该坐在上首。”顾情高傲地抬起下巴。
顾怡毫不留情地呛了一句：“亲娘被禁足的嫡女？”
“你！”顾情被踩了痛脚，气得脸都扭曲了。
“好了，三妹妹少说两句。”顾怜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二妹妹你是嫡女不错，但四妹妹和五妹妹也是嫡女，凭何你就能坐上首？我倒觉得我们姐妹亲亲热热地随便坐着，不计较什么座位了。”
顾怡立刻响应了顾怜的号召，往顾怜手边一坐：“我也觉得大姐姐的提议不错，这样才显得关系融洽。”
顾情差点气晕过去，顾怜不让座就算了，顾怡还趁机打蛇上棍，霸占了原本老二应该坐的位置，这两人明摆着欺负她势单力薄！
可是今天注定所有人都不会站在她这儿了，因为就连平日里刻薄孤高的四姑娘五姑娘都纷纷出言响应顾怜的话，还一人霸占顾怜的另一边位置、另一人顺着坐过去。他们今日拿人手短，不得不向着顾怜一点。
于是，留给顾情的就只剩下顾怡手边的位置了，不然她就得和顾怜面对面坐着，那可是下首的位置，背对着门的！
顾怜满意地笑了笑，看着顾怡认命地坐下之后，招呼了一下还站着的六姑娘顾惋，让她也坐。
另一桌年纪小的姑娘就没这么多讲究了，随便坐着，关系好的和关系好的坐在一起，瞧着桌上的佳肴咽口水。长辈都没来，他们可不敢动筷子。
顾怜从怀里掏出几颗糖，让梅香分发给了那些小姑娘，先垫垫肚子，别一会儿忍不住动了菜，反而遭训斥。
“爹爹什么时候来呀？”几个小姑娘嗦着糖果小声嘀咕。
花厅里很安静，声音清晰地传到顾怜这一桌。这桌大家都没说话，气氛诡异，不过除了顾情和顾惋，似乎其他人也并不觉得尴尬。
顾怜伸手摩挲着袖子里的小蛇，这两只冬天该冬眠的，不过毕竟不是凡物，所以有些习性还是和普通蛇不太一样，只是冬日里嗜睡了一些。刚刚闻着肉味醒了，正用尾巴勾着顾怜的手指撒娇。
趁着长辈还没来，顾怜悄悄安抚了一下它，顺便从它嘴里套出了话。
小蛇细小的嘶嘶声并不引人注目，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几个小姑娘天真可爱的谈话内容上。顾怜很快弄明白了自己想知道的，便又给小蛇扶了扶肚子，把它们弄睡着了。
她想知道的就是，之前给它们吃掉的虫卵到底是什么虫。
“寄生虫......”顾怜抿了抿唇。
此寄生虫非彼寄生虫，是一种单独的虫子，只要沾到人的皮肤就能立刻孵化。由于虫卵十分细小，几乎不可见，所以幼虫也很难发现。它会当即咬破人的肌肤，钻入体内，但是却不会给人造成很强的痛觉，反而会以为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
入体之后，寄生虫会盘踞在人脑之中，慢慢成长。它是无性繁殖的，七天长成长长的成虫，两个月占满大脑，让人头痛而死，异常恶毒。
顾怜微微蹙眉，这种害人的法子连五毒和擅使毒的唐门都不屑去用，实在是太过恶心和狠绝了。唐门也有毒会让人头痛而死，但不至于弄个虫子在人脑中作孽，谁知道虫子的养分是什么，又会在脑中做什么事情。
顾怜嫌恶地捏紧了帕子，还好她体内蛊毒深重让虫卵不敢孵化入体，不然她岂不是也要被这虫子寄生？
即便殷氏用了这种法子对付老夫人，顾怜也不准备以牙还牙用这个法子折腾殷氏。殷氏手段阴狠是她有问题，顾怜不会为了这种人违背原则去用什么寄生虫。她决定原计划不动，继续让夺命蛊和迷心蛊的子蛊折腾殷氏，不过这回她不会再手下留情，直接催动母蛊给子蛊下令，怎么狠怎么折腾。
“大姐姐？”顾怡忽然拉了拉顾怜的袖子。
顾怜连忙回神：“怎么？”
“院子里有动静，爹他们应该来了，我见你在发呆，所以叫你一声，免得你错过了给爹的请安行礼。”顾怡解释道。
顾怜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收敛心神，压下心口的恶心感。
她特意多瞧了几眼桌上还泛着热气的精致菜肴，顿时觉得有点饿了，刚刚的恶心荡然无存。
正巧这时，顾之墨和两个弟弟弟媳带着儿子们进来，所有姑娘连忙起身行礼。
“请父亲安、请二叔三叔安。”顾怜随大流喊了一句之后也没坐下，一会儿老夫人就要出来了，还得再请安。
她不坐，其他几个姑娘也不好坐下，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为什么不坐。
老夫人也没让他们久等，听闻儿子来了，很快就换好衣裳出来。
人员到齐，家宴可以开始了。
老夫人拿起筷子，扫了一眼下头三桌，然后仿佛没看见顾情坐的位置不对一般，乐呵呵地动了第一筷。接下来顾之墨和二叔三叔也跟着动筷，两位婶婶动筷，于是小辈们可以开吃了。
顾之墨倒是看见了二女儿坐的位置有问题，他想问又觉得大好的日子说这些扫兴，于是略微提了提。
“怎么孩子们这样安排座位？倒是和往年不同。”
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软糯易消化的菜肴，仿佛不知道顾之墨说的是顾情，答道：“钧哥儿年纪小，一个人吃不得饭，我便做主让丽姨娘先抱着他在偏厅喂些吃食。等喂饱了，再抱到主桌来，这孩子乖巧，不闹腾的。”
这就是不乐意解释顾情的问题了。
顾之墨识趣地闭嘴不再多言，免得惹母亲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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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④①宴饮
老夫人明摆着不想管顾情的委屈, 自然不会再有人不长眼提出来。众人缄口不言, 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顾怜慢悠悠地挑着菜一口一口吃得实在, 她是来吃饭的, 那些勾心斗角不过是附带的一点小乐趣罢了。
家宴过半, 顾怜也吃了个大半饱。顾子钧已经被喂好了, 送到了主桌上去逗几个长辈开心。奈何这小子特别没有眼力见，坐在桌子上到处找姐姐。
“要姐姐。”顾子钧嘀嘀咕咕地说着, 不管谁跟他讲话都当没听见。
对于这个小儿子, 顾之墨还是很宠爱的, 见他这幅模样倒不生气，偏要故意挡着他, 不让他瞧见姐姐在哪里。顾子钧瘪瘪嘴, 险些哭出来。
老夫人立刻虎了脸，轻拍了一下儿子：“大好的日子你招他干嘛？”
说完把顾子钧揽进怀里安抚了半晌, 便让碧溪抱去给顾怜了。
早知道这小子来了她就别想吃饭, 顾怜放下筷子接过这只小胖墩。别看只有一岁多，顾子钧分量却不轻。顾怜力气又不算大，抱他久了还真有些吃力。把小家伙安置在怀里坐好，顾怜挑了些嫩豆腐给他吃。
趁着这胖子吃得开心，顾怜掐了掐他的小肥脸, 一本满足。
顾怡见状, 也伸手掐了掐。
顾子钧控诉地看着两个姐姐：“坏坏。”
顿时，一桌子姑娘都笑开了。
隔壁那桌坐的正是少爷们，气氛有些僵硬, 显然来之前就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大少爷动作慢条斯理，看上去像个优秀的嫡长子，最起码老三顾子舒是比不得的，便是三叔家的嫡子四少爷，瞧着也比顾子舒出息一些。
半年前顾子舒还是个风流翩翩的少年，不过半年，眼底就常常带着黑青面露萎靡，顾怜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纵欲过度。少年人元阳早泄本就不太好，更何况顾子舒年纪太小又频率太高。也不知道顾之墨知不知道他的好儿子都在外头做些什么，家里养了个纨绔，说出去都嫌丢人。
“小弟真是可爱。”今日殷氏不能出席，顾子舒心里不舒服，偏偏四少爷还不想让他好过，故意提起这茬。
顾子舒顿时脸色就更难看了，自从有了弟弟，他爹就很少在意他了。
二叔家的嫡次子二少爷笑嘻嘻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比起顾子舒看着更像个纨绔子弟。他咽下肉，又大口灌下杯子里的果酒，不满地撇撇嘴：“这酒太淡。顾子舒，你干嘛黑着个脸，那小子才一岁，跟他计较有什么劲儿，要我说，你要比也得跟老四比，啧啧，这家伙......”
四少爷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屑地撇开了眼睛，果然不愧是继室生的，宠成这副德行，愚蠢之极。
二少爷可不怕得罪他，他在二叔那房比他大哥这个嫡长子还要得脸。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四少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顾子舒心烦意乱，丢下筷子，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闷酒来。只是果酒不够烈，喝着没味。
见没人理自己，二少爷也不觉得尴尬，他回头偷撇了一眼长辈那桌儿，见没人瞧过来，便吊儿郎当地拎着酒壶对嘴吹，这才过瘾了一些。家宴甚是烦人，大伯和祖母不准他们喝太烈的酒，也不准举止不够文雅，规矩多得要死。
一直没说话的大少爷冷眼看着他们闹腾，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怜瞥了一眼少爷那边的情况便扭回了头，低声凑过去对顾怡说道：“二叔家的老大，你得注意点。跟他合作，说不定他能给你帮上不少忙。”
大少爷所求的不过是这份家业，他野心勃勃，想要取顾之墨而代之，这并不会跟顾怜、顾怡的计划冲突。倒是丽姨娘，恐怕不会太高兴，有了儿子难免心大一些，她说不得想通过顾子钧谋夺顾家。
但是也不一定，丽姨娘看着也不像个特别贪心的，说不得只是想多捞些钱，然后自己有个倚靠。
顾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顾子钧扒着顾怜的手还要吃菜，顾怜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不准他吃了。
“吃、吃！”顾子钧急了。
“胖成这样吃什么吃。”顾怜捏他脸，胖死了。
顾子钧委屈的不行，他根本就不胖，小孩子白白胖胖的其实很正常。
然而不论他说什么，狠心的姐姐都不给他吃了。顾子钧郁闷地趴在姐姐怀里要抱抱，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今日还真顺畅。”四小姐拿帕子擦了擦唇角，“大伯母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五小姐轻轻一笑：“怕是也没什么好闹腾的了，上午不是送了个东西么？”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自家母亲的八卦，这让顾情很是气愤，她瞪着红通通的眼角，恨不得生吞了这两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两人嚣张惯了，怕她就才怪。见顾情生气，他们反而更来劲了，一个劲地说这说那，全是殷氏小家子气的黑历史。殷氏眼界小，做事经常考虑一步却考虑不到第二步，背地里被人拿来耻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殷氏还是主母，大家说闲话只敢背地里说，现在哪里有那么多忌讳，反正殷氏是彻底得罪了老夫人和顾之墨，就算解了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顾情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前撕碎这两人的嘴。
然而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嘴太灵还是太乌鸦嘴了，话题谈论到一半，外头玉芝带着食盒进来了。
“阴魂不散。”四小姐五小姐对视一眼，齐齐感叹。
顾怡噗嗤一笑，还真是，殷氏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自己刷存在感。
玉芝自然是没听见这些小姐妹间的调侃的，她喜气洋洋地拿着食盒走到主桌前行礼。
“给老夫人、三位老爷、两位夫人和给位少爷小姐请安，奴婢玉芝来替大夫人送些斋菜。”玉芝将食盒往前送了送，“我们夫人前些日子翻养身的书籍，上头说冬日里多吃些斋菜对身子好，便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让奴婢给送来。”
冬日里吃斋菜对身体好？顾怜倒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不过斋菜都是素，腊月里多吃点素是挺好的。这年节里时常大鱼大肉，蔬菜吃得就少了，再加上冬天本就严寒，没有大棚之类的，蔬菜难以种植，物以稀为贵。
顾怜看了看满桌子的肉食，默默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酥嫩的肉塞进嘴里。算了，冬日里她还是更喜欢肉菜一些，蔬菜什么的，还是留着等夏天胃不好的时候吃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夫人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玉芝笑得喜庆，说辞又好，没道理拒绝，便让人把斋菜端了上来。
顾之墨看了一眼旁边几个桌子上坐着的嫡子嫡女，想到发妻这些年为这个家也做了不少事，不由得缓和了一下脸色，接了话头：“我记得夫人身边有一个十分会做斋菜的下人？今日这菜想必就是他做的吧？倒是不错。”
“正是。”玉芝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低眉敛目地道，“老爷喜欢便好，请慢用。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夫人，这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