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听了这话，灵宿莫名心情就好了。
压抑在心头的那些想法缓缓消散，其实道理他都懂，就是缺少一个人骂到他面对这些而已。以前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唯一的知己还是魂魄状态，他想找人倾诉，找不到，反而钻了牛角尖。
灵宿看着顾怜，越看越欢喜，忍不住说道：“自恋姐，你在我身边真好，果然我俩才是绝配！”
“滚蛋。”顾怜咬牙切齿，自恋你妹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跟你个江湖骗子是绝配！”
灵宿嘿嘿一笑，一开始装出来的仙风道骨彻底败光了，他哥俩好地拍了拍顾怜的肩膀：“我跟我小姑子说了你，别担心，她会替我对你很好的，我先回去了，跟三皇子说清楚，免得他天天借酒消愁。”说着，灵宿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仿佛多受不了酒精味一样。
顾怜面无表情，灵宿才是真正的酒桶好不好，酒品不好还嗜酒。
送走了不靠谱的道长，顾怜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几年前灵宿刚来的时候三皇子处境没这么好，多亏了灵宿暗中帮忙。三皇子对他又是感激又是爱慕，甚至把宝贝儿子托付给他照顾。也是灵宿缺心眼，要碰上一个心眼小的，怎么可能还帮他调理儿子的身体。
纯阳宫的灵丹妙药，顾怜都未曾有幸吃过。说起来灵宿那家伙真是小气，当初临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分她两颗尝尝味道。
三皇子妃家里帮着三皇子一起瞒着皇妃去世的消息，一来这样就不会有人嫁过来当继皇子妃，保证他们家族才是三皇子唯一的妻族，二来孩子还小，继母不见得会对他好。那家人不知道清不清楚灵宿和三皇子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清楚之后会是个什么想法。
说起来，上次乔明瑜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给皇妃的妹妹开宴，但那个妹妹好像并不太高兴？
时间有些久了，顾怜记不大清楚了，她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般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死了，都会再嫁一个庶女过去占着位置，但三皇子是皇子，即将继承大统，不可能娶个庶女，所以......三皇子妃的嫡亲妹妹原本是最有可能嫁过去的。
那个姑娘莫非是想自己嫁给姐夫？她家里也是这么想的么？
顾怜放下茶盏朝外走，不管怎么样，她得好好帮自己这个蠢友看着点，别不小心被人给卖了。
“小姐？”竹香迎了上来，很是担忧地看着她。小姐面色不好，难道是那位道长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顾怜微微摇头：“无妨。”
其实那个妹妹怎么想的，问公主是最快的，顾怜决定暂且压下，回头问问公主。
看样子乔明瑜应该很信任灵宿，或者说很尊敬他，灵宿具体跟乔明瑜说了什么，顾怜不知道，但应该是极尽美言了。顾怜白捡了一个大便宜，而且灵宿还暗示她可以对公主不用那么见外，顾怜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初一，采云节这一天，乔明瑜早早地从宫里出来，还陪顾怜用了一顿早膳。这几天灵宿时不时就来找顾怜，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看得顾怜牙酸不已，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
顾怜下意识看了一眼乔明瑜。
乔明瑜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
“公主今日真好看。”顾怜随便扯了个客套话。
乔明瑜认真地反驳道：“我觉得你更好看。”
说着看了她两眼，喝了口粥，又看了她两眼，再喝一口。
顾怜早就发现乔明瑜奇怪地用膳方式了，之前没好意思问，现在她知道了，这是觉得她秀色可餐？原来公主也喜欢看美女啊......咳咳，说自己是美女好像有点太不要脸了，不过原主这个壳子确实比顾怜本人长得好看不少。虽然五官都差不多，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顾怜估摸着，也许是气质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问题问我？”乔明瑜放下空碗，紧紧盯着她。
顾怜顿了顿，说道：“公主对我这么好，我有些惶恐。”
乔明瑜恍然：“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顾怜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啊，那就是我记错了。”乔明瑜干咳一声，“我曾经有个妹妹，和你很像，她后来夭折了。嫂......灵宿道长尽力救治过，虽然没成功，但我很感激他。而且，他曾替我妹妹做法让她投个好胎。”
“......”公主你不能相信江湖骗子啊！顾怜内心有点崩溃。
乔明瑜傻白甜地继续说道：“你毕竟是灵宿的外甥女，他不好出面，我自然会替他照顾你的。”
“......外甥女？”顾怜咬牙切齿地重复另一遍。
“你不知道？”这回乔明瑜傻眼了，“灵宿告诉我，他是你母亲的小弟弟，虽然年纪相差有些大，但关系一直很好。可能你母亲没跟你说过你外祖家的事情吧，这个你下次可以亲自问他。”
顾怜深吸一口气，好得很啊江湖骗子，时时刻刻不忘占她便宜，给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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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②①过节
虽然被灵宿坑了一把，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顾怜默默咽下一口血，决定先过节。好好一个节日可不能被那个讨人厌的江湖骗子破坏了气氛，于是顾怜十分淡定地告诉了乔明瑜——
“我母亲是外祖母老来子，约莫是不大可能有弟弟的，但是同灵宿道长那么大的侄孙倒是有一个，是她十四岁那年侄媳神的。我母亲母亲说那孩子长得很是俊美，大臂上还有一个胎记，是四个小痣围成的一个规规矩矩的方形。”
顾怜一副说笑话的口吻说给乔明瑜听，乔明瑜神色复杂，惊讶地说道：“灵宿他大臂上是有这种胎记。”
那还是一年前灵宿替她哥哥挡了一箭之后，扯掉整管袖子上药时，乔明瑜偶然看见的。这事儿知道的很很少，顾怜应当没有骗她。
“所以灵宿是才是你的侄子吗？”乔明瑜不解，“那他为什么要那样跟我说？”
顾怜摇头：“可能我比他小，他怕说我是他姑姑会落面子吧。”
乔明瑜深以为然。
于是这个问题就这么揭过去了，至于到底谁是谁的长辈......顾怜心下冷笑，她会让灵宿好、好、说、清、楚的。
“这个暂且不提。”乔明瑜漱过口喝了杯茶，“采云节最精彩的活动在晚上，白天倒是平淡。阿怜你可有心上人，没有的话陪我过吧。”
宫里这会儿是有活动的，但乔明瑜不耐烦参加。如果她留在宫里，贵妃肯定要借故半个什么宴会请些青年才俊过来。明知道她不喜欢应付那些人，贵妃偏爱和她对着干。
奈何对方打着给乔明瑜找如意郎君的幌子，连皇帝都是同意了的。
乔明瑜索性直接躲出宫了，她觉得就算在府里陪顾怜一起看看书，也比在宫里好。
顾怜自然没有欣赏人，她欣然应允了乔明瑜的提议，并且答应晚上随她一同出门看花灯。深闺女子整日闲来无聊，好不容易有点热闹，还是得去看看的。
听闻晚上的花灯会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活动，例如猜到同一个谜底的公子小姐会拿到一样的花灯，如果走在路上碰见了和自己拿一样灯的，那就是有缘人了。这个毫无逻辑性的活动还真促成了不少才子佳人，所以一直在花灯会上众人热衷的游戏。未免出现“撞灯”的尴尬，每家都卯足了劲创新，力求就算是同一种花灯，做出来的成品也不同。
兰香年纪最小，以前足不出户，头一次听说这个活动，顿时好奇了：“那若是许多人在同一个铺子上猜出了同一个谜底，岂不是有很多人能拿到一样的花灯了？”这样的话，还说什么命中注定啊。
想到这儿，兰香皱了皱眉。
坐在一边闲闲地翻游记的乔明瑜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
兰香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求助。
“你先动动脑子好好想想。”顾怜看着乔明瑜摸兰香的脑袋，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小不爽。她故作自然地用手里的扇子拍了拍兰香的头，乔明瑜果然收回了手，以免和扇面撞上。
兰香完全不知道这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苦思冥想了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怜含笑看着她：“其实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独一无二？要真在满大街的人群里找到花灯一样的，眼睛看花了都找不着！所以每个种花灯其实都有至少十男十女拿着，端看谁运气好相互碰见了。不然大海捞针一样，怎么可能碰得到呢？”
其实还有一点顾怜没说，大部分人根本不会真的盯着花灯找相同，反而是盯着人脸看。看到心仪的，再低头看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所以才从未出现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拿到同一种花灯之后闹出的故事。整个淮京那么大，一次花灯会再怎么也总会有一个恰好遇到一个看对眼还拿一样花灯的人，于是故事就这么越传越广了。
还有人说这些花灯是有神力的，所以才能促成两人情投意合，完全是鬼扯。
得知真相的兰香恹恹地哦了一声，理想幻灭。
竹香忍不住捂嘴嘲笑她，居然连话本上的故事都信。兰香脾气好没搭理她，要是梅香的话，这会儿早等着她揪她耳朵了。
乔明瑜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怜和丫鬟们互动，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甚是有趣，皇宫里跟这一比简直暗无天日。
傍晚用过午膳，乔明瑜和顾怜纷纷换了衣衫。乔明瑜不太爱穿女装，干脆换上男装，这样也杜绝了一眼认出她的那些贵公子们会缠过来献殷勤。往日乔明瑜在宫中或赴宴时都是女装出场，只私下里穿男装招摇过市，从未被认出过，确实方便太多。
顾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实和以往乔明瑜的模样相差有些大。最显眼的就是气质变了，如果说女装是高贵随性的大长公主，男装就是凌厉稳健的年轻将军。
被顾怜看得有些不自在，乔明瑜别扭地走过来，对顾怜说：“走吧，花灯会要开始了。”
这回侍卫没有跟上，但是隐卫全部隐匿在了四周，安全问题应当不用担心，未免花灯会上人多出现事故，特意调了军队的兵差维持秩序。只是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点意外，顾怜和乔明瑜本是走在一起的，忽然一阵人潮拥挤，他们俩就分散了。
弄得跟狗血言情文里一样，男女主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散，然后再来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情节。虽然故事很老套，但架不住读者吃这套。
顾怜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反正她身边还有几个丫头护着，暗地里一队暗卫跟着，不怕出事。京城地形简单，不至于让她迷路，实在不行先回府就是了。
想到这里，顾怜刚准备松一口气，忽然发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
迷！路！
我的天公主她是个路痴！
顾怜没忍住长叹一口气，完了完了，公主要迷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她再也不吐槽那些故事情节狗血俗套了，求老天爷快点让她和公主不期而遇吧虽然她俩并不是男女主！
好在公主身边还有隐卫，可是只怕公主会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跟隐卫说自己找不到路了。而一般小说里隐卫都显得有些缺心眼，主人不说就不会多此一举，诶，想想就头疼，担心死了。
深吸一口气说，顾怜对身边的三个丫头吩咐道：“一会儿要是瞧见了公主，千万立刻跟我说一声。”
“是，小姐。”丫头们也有些慌，这里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发生踩踏事故后果不堪设想。没有了武功高强的公主在身边，虽然明知道自家小姐实力不差，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虚。
既来之则安之，顾怜把任务分配给了丫鬟之后就放宽了心，开始赏起花灯来。
周围摊位前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五光十色，顾怜觉得都挺好看的，犹豫着要不要买一个。
“不卖。”小贩挥挥手，“小姐要是真喜欢，就猜谜吧，猜中了就可以领走。”
猜谜要给银子，猜一次就得付一次的钱，不管猜得中猜不中，钱是不会退的。这是历来的规矩，必须遵守。
顾怜看了看左右的行人基本都提了灯，她两手空空的不好看，决定猜一个。于是她指着自己想买的花灯说道：“这个谜语是什么？”
身边的竹香连忙走过来付了钱，小贩喜笑颜开，说道：“花灯下方的木片是两层的，揭开表层，里头写了谜语，小姐尽管看就是了。”
顾怜仔细一看，果真如此。原以为这是装饰物，结果竟是灯谜。
只见木片上寥寥数行字：淡香浮水，蝶落青葱，顾盼从容，花影自怜。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到合适的谜语，只能自己编了，so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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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②②花灯
淡香浮水，蝶落青葱，顾盼从容，花影自怜。
淡香说明花香不浓，浮水和自怜说明长在水中或是水边。蝶应当指的是花香能吸引蝴蝶，或是说花瓣形似蝴蝶。但整句是“蝶落青葱”，说明这个蝶应当是代指花瓣，花瓣配着青葱色的叶子，像是蝴蝶落在上面。“顾盼从容”写的是这种花看着雅致，不落俗套。
所以，应当是......
“小姐，是水仙吗？”竹香忍不住在顾怜耳边轻声问道。
顾怜微微摇头：“水仙是浓香。”
说罢她又看向小贩：“鸢尾花。”
鸢尾花又称蝴蝶兰，有蓝色与蓝紫色等花色，花型漂亮，紫色蝴蝶又是五毒的象征物，因此鸢尾花是顾怜最喜爱的花。同样，也是顾怜这次看中的花灯样式。
这里的猜灯谜游戏实际上只是个玩乐，根本没打算难为人。鸢尾花的花灯上就是鸢尾花的谜语，脑子稍微灵活一些就能发现这点小规律。这也是采云节灯市约定俗成的规矩，摊贩不以灯谜作为盈利手段，反而是提高了猜一次灯谜的价格，相当于用高价买一盏花灯回去，只是图个吉利。
小贩笑吟吟地递上一盏崭新的鸢尾花灯笼，替她点亮：“姑娘慢走，今日猜中了谜语，定能偶遇命定之人。”
顾怜笑了笑，亲自拎着花灯离开了这个摊位。
“你们有没有想买的花灯？猜谜直接将你要买的花灯样式说出来就是了，那就是谜底。”顾怜问身边的丫头。
兰香和菊香各自买了一盏，竹香被猜谜的内-幕打击到了，没了猜谜的热情。本以为这猜谜是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结果谜底谁都知道，无趣。
顾怜挑了挑眉，也不劝她，慢悠悠地拎着花灯往前走。
逛逛夜市，瞧瞧热闹，五彩缤纷的花灯点缀在夜色中，十分漂亮。各家高楼上也挂着各式各样新奇的花灯，也有不是花灯的动物灯，最稀奇的莫过于走马灯。竹香低落了一会儿，就被走马灯引去了注意力，看得目不转睛。
长街上自然不止有卖灯的小贩，还有卖各种脂粉首饰、小吃玩具的，顾怜只瞧着，并不买，走一路瞧一路，不多时就来到了大桥上。
淮京有秦淮河穿城而过，河上座座拱桥被花灯装点得美丽异常，两岸人声鼎沸。站在桥头环顾四周，能瞧见一条条灯火长龙。桥下有游船经过，在河岸边的彩灯映衬下，格外光线。
顾怜站在的这处许是秦淮的分支，河流仅有十米宽的样子，看上去狭长。再往前一些，河道宽敞了许多，不少大而华丽的画舫花船停在和中央，上头有歌妓舞姬在表演，悠扬靡丽的乐声顺着碧波传过来，听得人醺醺欲醉。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顾怜猛地回头，看见了将将踏上桥的乔明瑜。
对方手里拎着一盏花灯，看起来非常眼熟。
顾怜撑不住笑了，提起自己手里的花灯向她示意。等乔明瑜惊讶地走到她面前，她轻声调笑道：“看来我与明瑜最是有缘。”
“合该相伴一生。”乔明瑜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道。
顾怜含笑不语，乔明瑜却觉得，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诶呀！”兰香被人群挤了一下，手里的花灯没拿稳，掉下了桥。运气好没被水吞没，反而稳稳落在水面。她买的是一盏荷花灯，在水面就像发光的荷花一般，顺着水流飘走了。
兰香失落地叹了口气，她的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