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点了点头，情绪还是相当低落。
他已经习惯了被黑是一回事，真切的发觉是身边的人特意给他下套是另外一回事。
上一世楚秋基本完全不跟人有什么多余的交流，被黑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这一次他跟那些人的交往稍微多了一些，平日里相处也很愉快。
被算得上熟悉的人捅刀子，对于楚秋来说还是头一遭的经历。
“不用太在意了。”祁天瑞看着楚秋心情低落的样子，心疼道，“明天还有宣传呢，你们还要见面，打起精神来，等敲定了角色，气死他！”
“幼稚。”楚秋说完，看着祁先生担忧的样子又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好，气死他！”
“对！有的人就是自己不好，就看不得别人好，别人不好他就高兴！”祁天瑞给楚秋夹了一大筷子土豆丝，“当他发现你过得比他好的时候，肯定要气得呕血！”
楚秋觉得气得呕血的难度还是有点高的。
祁先生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他特意交待道：“最近也别去看乱七八糟的消息帖子了，好好跑宣传，公司那边会尽快给你搞定合同。”
好莱坞的拍摄方式跟国内的拍摄方式差别还挺大的，关于档期片酬戏份之类的东西，都是直接写进合同里，非常明确的规定好的条条框框，不出什么大问题，通常是不会做出修改的。
而电影拍摄期间，不出意外，每天工作时间也不会超过八个小时，以此确保演员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毕竟欧美那边各种工会都在盯着呢，惹上点不好就是一身腥。
所以比起拿到个本子定下制式合同就能开拍的国内，好莱坞电影在开拍之前的前期工作非常繁琐，通常而言，都是用前期的一堆麻烦来换取后续拍摄的顺利。
……虽然很多时候后续也总是会出一些问题就是了。
不过意外这种事情，谁都没办法保证不发生的。
而不出楚秋和祁天瑞的意料，在公司和那边片方商榷期间，网上黑楚秋的通稿和网友跟疯了似的在狂欢。
通稿和网络黑子仿佛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样统一了口径。
从说楚秋用档期紧来推脱不谈的原因是试镜没有通过，随着风皇公关方面和楚秋的沉默不语，事情便愈演愈烈。
他们一个个跳得老高，讥笑楚秋人设崩塌，说他艹明日之光的人设翻了船，孽力回馈之类的。
楚秋这边一直都没有动静，不少关注着楚秋动向的人都发现，楚秋一直在国内飞来飞去，并没有一点要出国的样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片方的推特上一个接一个的公布了新进演员的消息和筹备工作的进展，看来看去，就是没有楚秋的名字。
黑子们放了心，蹦跶得更开心了。
而楚秋那一副临危不乱丝毫不担心的样子，又让圈内那些人死死的闭上了嘴，生怕再被打一次脸。
楚秋就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宣传照上节目照录通告照跑，工作一直有条不紊，情绪也相当稳定。
面对这种情况，有不少跟楚秋有工作接触的人都回想起了楚秋在拿到GR.T的代言之后，那副闷声不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声一样的态度。
不少敏锐度比较高的人都寻思着，这人怕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实际上他们猜对了。
楚秋和风皇这边的确在憋大招。
在经过半个月的协商之后，合同终于敲定，在两个月之后，楚秋将前往A国拍摄《A》系列第二部 。
一直到完整的剧本发到了楚秋手上，双方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片方宣发要走了楚秋的资料，说先整理一下，然后过几天就把楚秋的资料挂进CAST表里。
楚秋的心态更加稳了。
卫导简直不知道楚秋这一派八风不动的大将风度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他都快急上火了。
《文豪》在拍卖完成之后，三方协商了一番当即拍板了寒假贺岁档，大宣传开始的时候距离寒假只有一个月了。
结果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的时间，楚秋都泡在黑水里怎么都洗不清。
卫导和电视台都着急，只想抱着风皇和楚秋的大腿喊祖宗有啥大招赶紧放了。
“秋啊。”卫导摸进节目后台，拉着楚秋一副要谈心的样子，“最近的事情，你心里有没有数啊？”
“嗯？”楚秋一愣，“什么？”
“就是最近网络上那些通稿……”卫导着急的搓了搓手，“我有点担心啊。”
楚秋恍然。
“没事。”他安慰道，“我运气很好。”
卫导：“……”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小秋啊，你就跟我交个底，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解决？”卫导叹气，感觉自己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心力憔悴，“虽然咱们剧的收视率肯定比不上《太京》，但也不能扑得太惨，这可不只是跟我有关系，对你以后影响也很大的。”
其实要说那些管杀不管埋的媒体豁出去的死命捧楚秋，把楚秋捧得高高的行为，卫导是相当高兴的，毕竟这对他的电视剧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有很多人都被楚秋的事情刷屏刷烦了，但那些对楚秋表示生理厌恶的人，肯定是没有被楚秋的脸和剧圈粉的人多。
粉比黑多，这搁娱乐圈里就是公关的胜利。
但这不代表举高高摔惨惨之后，卫导也会觉得稀松平常。
楚秋可还担着他的戏呢！
而且还是主角！
好不容易有了好剧本好演员，好不容易过审了卖了个好价钱，说白了卫导还指着这部剧翻身，这会儿担纲演员出了问题，对整个电视剧的影响都很大。
早知道应该听老金的，早点出面解决掉楚秋被无脑吹捧的局面才是。
卫导有些后悔，但后悔并没有什么用。
而即使心里后悔，卫导到底还是对他相当满意的这个后辈生不起气来。
年轻人，总是会容易犯错的。
何况这还不是楚秋的错，他又怎么能对楚秋生气呢？
卫导感觉心有点儿塞，“来交个底，咱们宣发也好处理。”
楚秋闻言，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时间，又点开手机里的世界时钟瞅了瞅，然后收回了视线，说道：“今天就能解决了。”
卫导一愣：“恩？”
楚秋点开了张大力给他发来的图片，然后把手机塞给了身边的导演。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A》的官方推特的截图。
上边用汉字和英文双语写着：欢迎演员楚秋参演《A》系列第二部 ！
作者有话要说： 楚秋：我运气很好的。
卫导：？？？？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现在的年轻人, 真是了不得啊。
一个个的, 一言不合就搞出大新闻来了。
楚秋离开之后, 卫导坐在后台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已经显出了老态的自己, 愣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揉了揉因为久坐而有些难受的腰，缓缓站起身来。
年纪一大把了, 竟然也再一次体验到了年轻时那种失衡的心态。
期待值放太高了到底还是不好，一直以来的平常心都被抛到了一边。
卫导慢悠悠的往外走，经过走廊, 停在舞台的入口处，透过遮光帘的缝隙, 看着坐在一群演员中间的楚秋, 他就在空无一人, 只有许多纸箱道具堆积的后台站了好一会儿。
大概他的确是到了该服老的时候了。
卫导想着，从兜里摸出了烟盒, 拿了根烟, 低头看了半晌，却没有点燃。
功利心这种东西, 到了他这个年纪, 到底是不如年轻人能争能抢。
节目组的导播助理从舞台下边回到后台, 一撩起遮光帘就看到了站在后台门边上，靠着墙，手里夹着根烟的卫导。
“哟, 这不是卫导吗？”助理小哥打了声招呼，然后提醒道，“后台不给抽烟的。”
卫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规矩。
“怎么了，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助理小哥看着卫导显得有些疲累的神情，关心道。
卫导摆了摆手，解释道：“最近太忙了。”
“还担心剧的事情吧？”助理小哥很体贴，“楚秋这个月时运不济啊。”
“嗯？”卫导随意的应了一声。
“最近不是被黑得厉害嘛，发通稿的各家都有，这大半年他独霸头条可招人恨了。”助理小哥叹气，“对您这剧的影响也很大啊……”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卫导将手里的烟重新塞回了烟盒里。
他抬眼看着无言的助理小哥，内心突然就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明感——看看你们这一个个心中惴惴胡乱揣测的样子，回头通稿发出来，一个大定时炸弹吓死你们！
之前的楚秋大概就是用这样的心情面对他们的吧，卫导想道。
这种感觉还……挺刺激的。
“年轻人。”卫导拍了拍助理小哥的肩，好心提醒道，“谨言慎行，少讲话，多做事，能在这行走得更远一些。”
助理小哥一愣，看着卫导转身离开的背影，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实在是不应该。
娱乐圈内工作，尤其是他们这些幕后人员，最重要的就是口风紧，工作能力都要排在这个后边。
就算知道了什么秘密，也得烂在心里，不然丢饭碗事小，得罪了谁在这一行都干不下去就得不偿失了。
卫导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往回走的路上脚步仿佛都带上了风。
也许他该约上一两个老友，往四处去走走，散散心，看看外边广阔的天地，让最近总是被揪得紧紧的、几乎要被金钱和荣誉的浮华的心情随着旷野与海洋一同变得豁达一些。
楚秋节目录制完毕，从演播厅的舞台上回到后台的时候，卫导人已经不见了。
天气越来越冷，即便是在开着空调的室内，也需要穿上一件毛衣才足够抵御寒冷的温度。
楚秋最近清一色的穿着大高领，偶尔被媒体拍到的时候，也一点缝隙都不留给他们。
包括在后台，他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录完了，累死啦！”
后台化妆间里，《文豪》和同期录制的另外一个剧组的演员凑在一起，商量着工作结束了要不要去聚个餐。
今天也依旧负责《文豪》宣传节目MC的演员笑着转过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楚秋，高声问道：“楚秋，去不去？”
楚秋已经卸完了妆，收拾好东西，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拎着包走人。
化妆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文豪》组里其他几个演员都感觉有些尴尬，出声的那个更是瞬间冷下了脸。
本剧组里的人对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打从人给楚秋下了套起，只要他们两个碰到一块的节目，基本上楚秋都不再搭理他。
《文豪》剧组里其他几个经常参与宣传的演员对此基本上都是站在楚秋那边的，毕竟在这种时候给人家下套捅刀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最后还被他做主播放出去了，简直就称得上是恶劣。
剧集做大宣传的时候，通常来说，主演是能够参与并做主一部分宣发工作的，宣发团队也会有人来跟主要负责宣传的主演来对接。
但是他们剧组的情况比较特殊，主要担任宣传MC工作的并不是身为主演的楚秋，而是男二。
这个机会是楚秋主动让给他的，虽然以楚秋的资历来说，用“提携”这个词不合适，但对于扮演男二的演员而言却是个绝佳的打响知名度的机会。
别人嫉妒都嫉妒不来的机会。
有的人对这样的机会会心怀感激，而有的人，他会膨胀。
再加上男二的演员在剧组里玩得挺开，作为MC担当，跟宣发那边关系也还不错。
在他跟宣发表示剪辑宣传预热花絮镜头并投入播放之前，谁都没想到他会干这样的事情。
本来好好的一盘棋，因为他自己的私心被下臭了，这会儿场面一片覆水难收的样子，到时候影响了电视剧的收视率，谁赔？
表面上背这口锅的自然是身为主演的楚秋了，但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却都很清楚责任到底在谁。
发布那个预热VTR的宣发人员已经因此被踢出了团队，而忧心电视剧收视率受影响的其他演员，表面上不显，但背地里一个个恨不得掐死男二。
本来好好一部剧，演员好，剧本好，卡斯好，进展顺利，一直到拍卖剧集的价格都顺顺当当的。
不少演员都像卫导一样，指着这部剧一口气翻身呢！
这会儿被这么一搅和，指不定那一片漂亮的蓝图里，什么都没了。
“散了散了，晚上我还有工作，我就不去了。”《文豪》剧组里有一个演员率先打破了安静。
另一个人附和道：“嗯，我今天也累了，准备回家休息。”
“好久没陪老婆了，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接二连三的，《文豪》剧组里其他的演员也离开了后台，摆明了没打算给人面子。
人大都逐利，在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眼前的人是个两面三刀的性格，并且还影响到了自己的利益之后，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另一个剧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讪笑着退散，自己各自勾肩搭背的撤了。
离开了化妆间之后，他们又凑到了一起。
“隔壁情况不对啊？”其中一人说道，“正常情况他们不是该给拖后腿的楚秋翻白眼？”
“明显是楚秋被坑了呗。”另一人说着打了个哈欠，“人家自己的事情我们别管，以后离那人远点儿就行了，楚秋背后站着风皇这会儿都被坑得够呛，我们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这人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人一声惊呼打断。
近在咫尺的惊叫声吓得他一个机灵，打哈欠泛上来的困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鬼喊鬼叫什么！”他生气道。
“谁说楚秋被坑得够呛！”旁边的人拿着手机塞进他怀里，“我就说风皇公关团队半个月了都不吭声肯定有问题，果然是憋了大招！大健子，说好的楚秋不翻车就给我一百块的，给钱给钱！”
被他塞了手机的人摸了摸裤兜，决定先看看手机上的内容。
手机界面上是楚秋的微博主页，主页上有一条发布自五分钟之前的新微博。
微博内容是一个表情，加上一张推特截图。
楚秋：[撒花][图片]
截图上正是《A》系列官推更新的演员信息。
拿着手机的人默默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张粉红色的大钞，气哼哼的塞进了旁边人的手里。
不同于这边还算平静的反应。
楚秋那条微博一经发出，就迅速攀升到了热搜榜上。
被黑子气了个半死的粉丝欣喜若狂，给楚秋疯狂的摇旗呐喊。
圈内那些期待翻车的人一个个都闭紧了嘴，发过黑楚秋“明日之光”人设崩塌的媒体，都感觉脸有点疼。
蹦跶得欢快的黑子都有点怀疑人生——他们都在猜自己是不是被楚秋养蛊了。
先把他们养肥了，舆论养起来了，最后触底反弹，得到的反响和热度绝对比一如既往顺顺当当的公布消息要来得迅速与震撼。
而那些舆论和打压楚秋的言论，基本全都是经由黑和某些收通稿的网媒炒起来的。
粉丝们视他们为蹭热度的臭虫，而风皇的公关团队则视他们为最肥硕最好操控的蛊虫。
一次两次还能认为是巧合，但数数这都是第几次了？
上一次媒体集体疯狂黑人，到最后触底反弹惨遭打脸的，好像还是息影之后被黑江郎才尽结果没几天就接手了风皇的祁天瑞吧？
有人多多少少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但他们的猜测在万千粉丝们狂热的声援之下一点波浪都没翻起来。
而业内那些嗅觉灵敏，一早就觉得楚秋那心态四平八稳的样子肯定是在憋大招的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没因为楚秋最近一副要GG的样子就怠慢人家，这一场舆论下来，风皇公关部再调整一下，楚秋的形象绝对要镀上一层圣光。
祁天瑞好笑的看着非要自己发那条微博的楚秋，在对方微微鼓着脸锁上屏之后，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怎么样，高兴了没有？”他问。
楚秋顿了顿，板着脸道：“勉强。”
祁天瑞刚准备踩下油门的脚松了开来，“怎么，又有人招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