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为了满足人类邪念与恶趣味的项目不仅仅是被提出而已,而且也被尽数通过,天兔内部成立秘密小组,暗中进行这些项目的推进。
反人性的东西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暴露于人前的,因此和“白日梦项目”不同,这些项目很难找到能够自愿参与测试的人,就算真的有人自愿参与,也不能保证项目会对参与者造成不可逆的负面影响,而且参与者具有的不可控性也是一大威胁,万一项目相关的信息被曝光,可不仅仅无法继续进行研究这么简单的事了。
因此,为了继续推进项目并且排除对自身的威胁,天兔决定启用“实验人”计划。
无论是通过何种渠道,怎样的方式参与进来的人,都将成为项目的“实验品”,为实验献身,永久失去人身自由的权力。只是“实验人”本身对此并不知情,在进入相应世界的最初,他们会先进行一次“清洁”,这是实验小组内部的叫法,实际上是对“实验人”的大脑进行一次信号阻断,并且可以消抹、改写相应的记忆。
这种所谓的“清洁”,安淳已经经历了两次。
他突然觉得有些恶心,甚至产生了想要呕吐的冲动,他捂着胸口微微躬下身体,秦北阳伸手想要扶他一把,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安淳喘着粗气,努力平稳着情绪问道:“你……秦先生,你也是秘密小组的一员吗?”
秦北阳并不打算隐瞒什么,直接回答道:“是的。”
安淳点点头,又问道:“季凌呢?”
这回秦北阳沉默了下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些懊悔,又似乎有些痛心,到最后,却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理智。
“季凌他,只不过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
第62章 童年番外·季凌篇(1)
季凌出生在冬天。
窗外茫茫白雪, 仿佛能掩盖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护士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女人面前,“看,是男孩!”她高兴地说道, 仿佛自己才是这个新生命的母亲。
女人没有笑,她太虚弱了, 尽管想多看看这个刚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的小可爱,但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的眼皮, 堪堪昏睡了过去。
女人在睡梦中的时候,一脸严肃的男人姗姗来迟。
他是谁?男孩的父亲?可是为什么从这个男人的脸上, 丝毫看不出任何为人父的喜悦与欣慰?
男人站在病床前, 盯着熟睡的女人,紧绷着脸。没有人认识他,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
“转院。”男人突然拨通了手机,说道。
一旁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 惊讶地看过去,差点对上男人的目光,吓得他赶紧哆哆嗦嗦别过脸去。
那天之后,那个漂亮的女人和她刚出生的儿子便消失了, 消失得很彻底,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季凌在四岁之前,还算有一个比较完好的童年。尽管从他早熟的大脑稍微记事开始,他便生活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基地里,但这并不妨碍他愉快地成长,没见过阳光的人, 自然安于黑暗。
他有爱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很酷很厉害的父亲,虽然父母之间时不时气氛微妙,虽然父亲对他的笑容偶尔真实又偶尔虚假,但他觉得那都不算什么,至少他们都还在努力地“爱”着他,或许那就是大人们应该有的样子吧。
你看,基地里有那么多人都在嫉妒他。他们都是母亲的好同事,都是父亲的好下属,却总是喜欢在无人的时候悄悄议论他和母亲。
他们怎么说的来着?
小三?白眼狼?
私生子?污点?
……不被允许的存在?
真是好笑,嫉妒使人丑恶。
他开始乐忠于在这些人露着丑恶嘴脸议论他的时候,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突然出现,然后看着他们一脸尴尬慌张,讪讪闭上嘴的样子。
真是,好笑极了。
他们从来也只敢背后说说而已,因为他有一个很厉害的父亲,所有人都忌惮并且尊重的父亲,那个爱着母亲和自己的父亲。
没错,是这样的。
只是有时候,这样的父亲也会犯一点小小的错误。
父亲有时候会带来一个女人,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被要求藏到一个窄窄的柜子里,不能离开,不许出声。
他从柜门的缝隙中看到,那个女人身材瘦小,面色憔悴,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他的父亲却总是像捧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她拥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神也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得仿佛要掐出水来的神色。仿佛这个女人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季凌小小的脑袋无法理解,即使他再早熟,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子,到底在他的世界里,有些东西还是非黑即白的。
他想,明明他的母亲健康、美丽,又有能力,根本不是那个矮小瘦弱的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可为什么大家的目光永远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会对她吝啬笑容?为什么那些嫉妒着自己和母亲的人,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毕恭毕敬?
连母亲都是这样,她会对着那个女人笑得一脸讨好,会亲切地喊她夫人,会把自己熬了几个通宵完成的手工项链亲手戴到她的脖子上。
那是一个弱小而又强大的女人。
季凌终于没有忍住,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那仿佛变了天一般的脸色,母亲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还有那个女人一瞬间的小小惊讶。
他听到那女人轻声轻气带着笑意向他问道:“小家伙,你是谁呀?”
他像是宣誓自己尊贵身份一般挺起了小小的胸膛,大声回答道:“我是秦季凌!”
从那之后的一年里,季凌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还有自己的父亲。
母亲照例继续着基地里的工作,空闲时间教他读书识字。
他很聪明,也很努力,对于那些书本知识掌握得很快,而且他发现,只要自己能准确回答出母亲的问题,便可以看到母亲好看的笑容。于是便以此为目标,更加努力地吸取消化着母亲塞给他的知识。
是的,从自己站于人前的那天起,母亲的笑容便少了很多,但是没有关系,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弥补回来,他这么相信着,也在为此实践着。
母亲的笑容会回来,父亲也会回来的,他们还会是当初那个看起来美满幸福的三口之家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多。
在他五岁生日的前一天,基地里先后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从母亲身体里呱呱坠地,来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
但是怀胎十月哺育她的母亲,那个女人,死了。
季凌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两件事情的关联,他只知道,那个女人死了,离开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会霸占着父亲的爱了。
他的努力,这不是有了“回报”吗?
他生日的那一天,父亲端着一个精致的蛋糕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就像当初一样,对着他笑,无论那笑容虚假与否。
父亲说:“生日快乐。”
这是父亲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高兴,高兴得快要冲昏头脑。
所以,他没有看到背后的母亲那复杂、甚至夹杂了一丝悲伤的表情。
季凌搬家了。从一个地下基地,搬到了另一个地下基地,他还是没有机会走到蓝天下,见见云朵,晒晒太阳。
他甚至离开了母亲身边。但是没关系,他的父亲陪着他,他的父亲说需要他。
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即使新的基地里面的大人们比之前的那些要严肃许多;即使父亲总是喜欢把他关在一间窄窄的小黑屋里;即使经常会有一些奇怪的人,让他躺在奇怪的台子上,带上奇怪的头盔,插上奇怪的管子,围着他做一些无法理解的奇怪的、甚至有些痛苦的事情,他都没有后悔过。
因为父亲会对他笑啊,会把他温柔地抱在怀里,会不停地告诉他,有多么多么需要他。
所以,他怎么能背叛父亲呢?
大人们总是在不停地忙碌着,他们似乎在进行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父亲是他们的领头人,而自己,也似乎变成了这件事情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有两个很壮的叔叔总是被要求轮流待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吃饭2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睡觉、上厕所,偶然还和他说说话。
他们看起来很凶,实际上却不怎么凶,但是他们都有一件不可退让的事情。
他们很听话,不需要躺在台子上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片刻不离地陪在自己身边。
当然了,自己也很听话,他不会哭,不会逃跑,不会说不要。只是偶尔会有点想妈妈罢了,只是……偶尔。
每次想妈妈了,他都会和壮叔叔多说说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终于,他大病了一场,大人们在做的事情也不得不被迫暂停。
他烧得厉害,半昏半醒,意识模糊。但他其实是醒着的,他知道父亲陪在他的身边,他知道有人往他手臂上扎了一针,把冰凉的液体注入了他的身体里,大概这样会好的快一些吧。
他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说着什么,然后,父亲变得有些暴躁。
“修养一个月?我们没有这样的时间!”
“可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恢复的恶性影响……”
“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
“这……”
“如果他的死能换回我妻子的生命,我倒愿意让他死上千次万次。”
“……”
“呵,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我们的实验不能停下。”
“好的,我知道了。”
他们的对话简短明了,可季凌却有些听不明白。他想可能是自己有些烧糊涂了,人在生病的时候很容易出现幻觉,不真实的事情又有什么必要放在心上呢?
没关系。
无所谓。
都一样。
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许久未见的母亲坐在自己的病床前,眼眶有些微红。
她笑了,也哭了,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没结束。
第63章 童年番外·季凌篇(2)
季凌再一次搬家了, 这次他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第一次站到了阳光下,第一次看到了那高得离谱、远得没边的天空。他愣了一下, 心里却没有更大的波动。
母亲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小镇,那里的房子都很矮, 却都挨得很近,搬去的那天下了大雪,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他们的“新家”门前卖力地清理着积雪。
那是他和母亲的新邻居,大概就像基地里那些一起生活工作的人一样吧。
他们冲母亲热情地打招呼, 母亲也笑着回应。
季凌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对夫妻看起来很喜欢他, 他们邀请母亲去家里做客,还把自己介绍给了他们的儿子。
那是季凌第一次见到同龄的孩子,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傻愣愣地盯着自己, 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羞。
季凌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他飘红的耳朵上,心脏像是被猛地敲了一下,莫名地, 开心了起来。
他和母亲顺利地在这片陌生却又充满人情味的小镇安身下来。
母亲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季凌也心照不宣,对关于父亲和基地的事情绝口不提。他至今都不敢去仔细回想,自己生病倒下的那天听到的对话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所以他宁可不想。
在这片新的土地上,他第一次过上了作为一个儿童应该有的童年生活, 他第一次来到学校,第一次见到老师,第一次遇到了那么多和自己同龄的孩子,即使他大部分时候都很鄙视他们的智商。
他还第一次交到了朋友,邻居家的那个孩子,名字叫安淳。
季凌很喜欢那个孩子,即使他的智商和那些被鄙视的孩子差不了多少,他依旧觉得安淳和他们不一样。
安淳很天真,很纯净,像是一张白纸,等着自己往上填写涂画,这让季凌很兴奋。
他开始期待每天与他的相见,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爬上附近公园里的那块大石头,并肩坐着,等着那晃眼的落日余晖洒下。他喜欢把基地里的事情捏碎,再重新拼凑起来,半真半假地讲给他听,看着他一脸憧憬的表情,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开始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永远不变。
所以他们做了一个约定,用自己刚刚学会的结约方式,两个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永远都是朋友,绝对不能背叛。”
他们是朋友。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永远不能分开。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朋友。
朋友……
……朋友?
他们真的是朋友?
当安淳和一群男孩子和一群男孩子围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候,季凌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站了许久,只觉得被深深地背叛了。
他可以理解想和大家凑在一起玩耍的心情,却无法理解安淳能在除了自己的其他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就好像……不再需要自己了似的。
怎么会呢?他否决了这种“愚蠢”的想法,他想:一定是那些可恶的小孩子缠着他,就像当初被那个女人缠住的父亲一样,都是迫于无奈。
他要证明,他要救他。
他为此做了很多事。
他故意让那些男孩子在安淳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然后看着安淳纠结着疏远了自己,然后又带着负罪感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还像以前一样对着安淳笑,给他讲故事。
他把安淳带到了自己的偶然发现的地窖,告诉他: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他把安淳关在了地窖里,就像当初父亲把自己关在衣柜里,关在等待实验的“小黑屋”里。
他在门口的泥地上蹲了一夜,听着安淳从最开始惊慌地喊叫自己的名字,后来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到最后沙哑着嗓子的哀求。
他打开了地窖的门,走进去,蹲下身,把哭得有些脱力的安淳抱进了怀里。
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难摧了,但是,远远不够。
安淳还是一张白纸,干净、单纯。遥远。
他应该去撕碎同学的作业本,应该去砸碎隔壁奶奶家的玻璃,应该去剪碎他妈妈最心爱的那条裙子。
然后,用砖头砸烂脚边的这只老鼠。
这样,他们就能够变得相似一些了吧,就能够不再那么遥远,变得触手可及了吧。
就会变成永远需要他、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唯一的……朋友了吧。
安淳的父亲会找到地窖,季凌毫不意外。
他很喜欢那个叔叔,他和安淳一样善良,却又多了大人独有的虚伪。
他把安淳护在身后,明明很厌恶眼前发生的事情,却依旧没有办法对着一个小孩子凶狠起来。
毕竟,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只死老鼠而已。
季凌再次面露无辜地笑了起来。
叔叔带走了安淳,但是没关系,他的“朋友”还会回来的。
地窖被大人们封锁了起来,但是没关系,他和安淳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依靠着一间地窖来维系。
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日常,只是安淳变得越来越沉闷,笑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疏远自己。
他一直在注视着安淳,他想,这是他想要的,却又不是。
他很矛盾,当他终于把那张白纸染上浓浓的墨色时,他却有些怅然和动摇。
季凌没有来得及再主动跟安淳说一句话,他的父亲突然找到了他。
父亲站在一辆与这个小镇完全格格不入的车前,对着他慈爱地笑着,一如往常的虚伪。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应该产生什么样的情绪,他小小的脑袋只觉得一瞬间的晃然,随后心里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他是恨着父亲的,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