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品大员的名字,已经不是六品以下官员能叫的了,更不要提,这些人中还有不少白身。
当年他们对她指指点点,用各种眼神和态度同她说话,她的名字也不止一次被他们用或敷衍,或不屑的语气念出。
而如今,一个敢正大光明说出容文清三字的人都没有。
连曾经高高在上,需要她小心对待的知府,也坐于下座,不住敬酒说吉利话,若不是容文清的要求,他还会一口一个大人的叫。
怪不得有人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喝下曹智渊敬上的一杯酒,容文清笑的畅快,她追求权力,一步步走上高位,除了为国为民,为了自己活命,也是为了这些虚荣。
人活一世,图个什么?
容文清暗骂自己俗不可耐,但她从来也不曾高尚。
她就是彻头彻尾的俗人一个,她享受权力带来的地位,也享受健康活着的每一天。
“伯瑜,明日可要回县城一趟?”曹智渊想了想,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容文清有些惊讶,曹智渊没说出是哪个县城,但他用了回字,“我以为,曹知府会先同我说说王知县的事。”
“王知县一事,不太好说。”提到王符,曹智渊就满脸苦涩,他真是被王符缠怕了。
说也不说了,躲也躲不过,他分分钟想辞官回家!
“今日午后,我们收到一个消息,您的父亲,好像出了事。”看曹智渊又陷入焦躁状态,张锦程赶忙将话题拉回,“具体何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闻,容府前几日定制了一副棺材。”
棺材?容文清挑眉,真出事了?
棺材挺忌讳,一般将死之人会将棺材做好抬回家中备着,一来是冲喜,二来是死了马上就有地方安息,不至于急匆匆去棺材店随便拉个不合身的棺材。
“我知道了。”容文清点点头,此次回睦洲城,她本就打算回容府一趟。“张同知的信中提到,王符纠缠曹知府,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睦洲城的驻军情况,还靠近书房,意图偷取情报。曹知府,你现在是王知县的老师,你也这样看?”
曹智渊连连点头,他真是一肚子苦水吐不出来,“伯瑜啊!王符这个徒弟不是我想收的,王家的大儒都找上门来,我真是不得不收。”
“王家大儒?王家能称得上大儒之人,不过寥寥,是哪一位特意带着王符拜访知府,让知府不得不收徒?”
王家出仕之人不多,可却十分有分量。
西战令王渝,这就是王家的底气。
一个西战令当然坐不稳王家顶级世家的地位,但秦家和谢家已经将朝堂瓜分差不多,他们再厉害,也没法和当时如日中天的秦家相抗。
所以王家另辟蹊径,他们改为争取天下读书人的支持。
王家出了很多大儒和各类老师,每个学院几乎都有王家的人在任教,连容文清的清华学府都不例外。
他们教出的学生虽也有自己的家族,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光一层师徒关系,就足以让这些学子,在王家有需要时,大开方便之门。靠着无数学子,王家撑起自己的威势。
再加上王家不曾涉及朝廷内战,族中生员保存完好,是人数最多的家族。
晋江的王家,算王家本家的一个分支,当然,是那种族谱都不一样了的分支。
“是我的老师,王家大儒王楠章先生。”曹智渊简直想扶额,他老师带着王符过来,他还能说什么啊。
他不能跟自己老师说,你王家的子弟品德不行,我不要教,你领回去吧!
那样他就不用再见自己老师了。
王楠章,谁啊?容文清微微皱眉,想不起来这么个人。
看出容文清的疑惑,张锦程干咳一声,“是王绪王楠章先生。”
哦,他啊。说起王绪,容文清可算知道是谁了。
王家五大儒之一,弟子最多的王绪。
容文清轻扣桌面,她难道要去怼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子吗?
“我明日先回县城一趟,等回来后,再详谈。”容文清表示,她要好好想一想。
王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到睦洲城,与曹智渊张锦程谈过后,容文清更迷糊了。
另一边,王符得到容文清来睦洲城的消息。
容文清现身归云阁,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睦洲城。
就好像家乡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名人,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王符没费什么劲,就把容文清的一切打听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状态太差,我这两天天天发低烧,37.5下不去,特别烦躁,然后直接炸了,就没更新。
我把通知放文案了,以后大家发现没更新就看一下文案公告,会写的。
今天只有四千,给你们比个心吧,头疼的早上三点多快四点才睡,十点多起来的,下午又头疼的在床上翻了半天,本来想睡也没睡成,现在贼烦躁。
晚上吃药的时候药片太多,我又太急,十几片一起吞,结果差点儿没噎死,心态炸了简直。
科普:
霸王项羽攻占咸阳后,有人劝他定都,可因为思念家乡,项羽急于东归,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后人便延伸出了‘锦衣夜行’这个成语,确切地说是“衣锦夜行”,衣发第四音,此处衣作动词用,表示穿的意思(摘自百度百科)
第137章
“叔伯, 容文清亲自前来,我们要做些准备吗?”王符躬身问坐在椅子上的老者。
老者微微摇头, “莫急,你要沉住气。”
王符微微皱眉, 心下不安, 容文清简直对他造成心理阴影了。“容文清无法长期在睦洲城逗留,二月二是穆鸿珏登基之日,她定然在那之前回去。叔伯的意思是,拖着她,等她自己离开, 再继续行事?”
“避而不见是下策, 容文清想要见你, 很是简单。”王绪再次摇头,他看向王符的眼神像是一潭深水, 透露着不可知的情绪, “不过是听到她的名字,你就如此惶惶不安作甚?记住, 你现在是阮亭,是王家人, 有王家护着你, 你不会出事。”
“那巫婆说了大话,剥皮术没有让我和阮亭变为同一人。”王符手摸向头顶,那里有伤疤,“我能骗过与阮亭不熟悉的众人, 可我不一定能骗过容文清,她见过我,也见过阮亭。”
“见过又如何?任她再行猜度,也无法知道这世间有换皮妙术。”王绪冷笑一声,低沉腐朽的声音满满的血腥味,“我王家牺牲了一名优秀子弟,目的是为了三皇子登上皇位,杜绝女子掌权的可能,不是为了让你如此懦弱,害怕一个小小女子。”
“叔伯教训的是,侄儿谨记。”
王绪满意点头,挥挥手,“去看看你兄长吧,近几日他身体每况日下,大夫诊治乃是郁结于心,你多加宽慰,莫要让他有意外。如今的睦洲城,连个棺材都买不到。”
“是。”王符低头行礼,后退出屋。
他手持灯笼,于院中东绕西行,最后行至府邸最后方,无人注意的一间客房前。
推门进去,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咳咳,谁?”
说话前必须轻咳两声,才能勉强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一个谁字,让王符瞬间眼眶发红。
“兄长,是毅。”王符,不,是谢毅。他缓步前行,将手上的灯笼放在桌上,取出蜡烛,将屋中数十根蜡烛一一点燃,随后将落下的床幔挂在一旁的倒钩上。
床上的人起身,他动作并不吃力,只是稍显缓慢。
谢毅想去扶,手还没伸出就缩了回去。
“仲华,深夜前来,所谓何事?”看着来人毫不熟悉的面孔,谢恒笑的温柔,除了笑的好看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来,坐下。”
谢毅坐于床侧,他的身量还没有完全长成,与王符很是相似,再过段日子,他可能就比王符高了。
没错,他谢家的子弟,怎么是王家的废物能比得上?
谢恒抬手,摸摸谢毅的头,手下是不太齐整的伤疤。他心中一顿,脸上的笑容几乎摆不住。
“正如兄长所料,容文清来睦洲城了。”谢恒垂眸低头,让谢恒毫不费力的将手放在自己头上,“王绪那个老狐狸想躲在后面,他什么都不说,只想着让兄长出谋。”
“意料之中,若是王绪为你出谋,我还不放心呢。”谢恒不屑的笑笑,王家真是一家子道貌岸然。“避其锋芒,如今容文清羽翼已丰,和她硬抗对我们不利,必要时把王绪推出去,为了大业,王家愿意断腕。”
“恩。”谢毅点点头,“近几日兄长身体愈发不好,郁结于心,可是忧心于大业?”
谢恒微叹一声,他的弟弟啊,本该是天之骄子,如今却这番模样,不人不鬼。“寄人篱下,如何能畅怀?无事,冬日寒冷,过了寒冬,便能到春天,我想念春日暖阳已久。”
谢恒一语双关,谢毅知道自己兄长心中的苦闷,除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家财富通天,外人无法得知,便是穆鸿珏几番探查,也不过看见十之五六。
当初文成帝死的急,穆鸿珏又忙的不行,再加上秦家顶在前面,谢家有了时间去做缓冲,一番运作下,谢恒与谢毅带着谢家剩下的半数财富,从皇都逃了出来。
可光逃出来没有什么用。
觊觎谢家财富的不止一人,就连谢家内部也是人心不齐,谢恒与谢毅都不过二十左右,在很多人眼中还是毛头小子,不堪大用,三岁小儿抱金过闹市,肯定会招惹极恶之徒。
还好,他们的父亲早有安排。
王家就是谢伯荣安排的后手。
谢恒苦笑,多么讽刺,到最后能依靠的,竟然只有不同姓的外人。
王符身体孱弱,注定活不长久,他能创造的价值有限,但他的身份尊贵,不能浪费。
变身成为王符,能做的事情就很多。
至少有一点,谢恒与谢毅能光明正大行事,不必躲躲藏藏,害怕有人将他们谢家逃犯的身份供出去。
本来应该是谢恒和王符实行剥皮术,谢伯荣的棋走的也是这一步,谁知谢恒因为心中悲恸,身体状况堪忧,剥皮术若是用在他身上,就是把他推到阎王爷面前。
没有办法,为了得到谢家财富的支持,王家只能退而求次,让谢毅上。
帮王家扶持穆鸿珑也是不得已为之,他们不看好穆鸿珑,可除了穆鸿珑,他们没有选择。
东方太阳初升,天色渐渐明亮。
容文清醒的很早。
心中有事,她也睡不安稳。
开门出屋,屋外的寒气让容文清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干冷啊!
昨日下过雪,雪融化的时候是最冷的。
“清晨寒冷,大人怎不多穿两件衣服?”东十一正好过来和暗卫换班,容文清身边层层保护,暗卫半刻都不得松懈。
“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没事!”容文清不在意的摆摆手,她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女,晋江的时候淋雨忙上一夜都没有大事,这点儿冷算什么。“收拾一番,吃完早饭,随我去容府。”
“是。”东十一行礼,转身下去安排。
容文清深吸口气,雪后清新的空气让她心情不错。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穆鸿珏也醒来了,像是心有灵犀,大清早她也出屋冻着,呼吸新鲜空气。
“陛下,容大人昨夜安全到睦洲城,陛下不用担心了吧?”妗姒调笑两声,昨日答应放容文清离皇都时,穆鸿珏脸都憋红了。
“马上就要大婚,她还往外跑。”穆鸿珏对容文清怨念颇深,“我不担心,睦洲城离皇都才多远,她能有什么事!”
妗姒连连点头,含笑不语,穆鸿起的这样早,还说自己不担心。
穆鸿珏若真不担心,早呼呼大睡去了。
“哼。”穆鸿珏看出妗姒笑容里的意味,傲娇的冷哼一声,强势转移话题,“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过几日东庆夏元的使臣就要到皇都了吧?”
妗姒马上严肃脸,说正事她还是很靠谱的。“底下驿站传来的消息,说是五天后就能到。事情查的并不顺利,从谢家搜出来的东西对不上数,却也不知道东西流向何处。谢家的账本丢了好几本,都没有线索。宋大人认为当初执法的人里出了奸细,他想要提审当初过手谢家的人,容大人不同意。”
穆鸿珏微微眯眼,“伯瑜心怀仁慈,可仁慈,并不能让奸细回心转意。她此次去睦洲城,就是为了查此事?”
“是,宋大人不抱希望,王家和谢家没有太大交集,容大人从王家的一个小小知县着手,估计查不出什么。”妗姒也不看好容文清的这一举动,当初过手谢家的人不过百余人,一一提审也不算大事。
虽说那些人都是士族子弟,或是身居高位之人,但卷入谢家的事中,他们就别想没法独善其身。
“让伯瑜去查查也无妨,没结果就当是散散心,整日呆在皇都也是闷。”
妗姒嘴角微抽,在陛下眼里,容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出去做事徒劳无功而返,也不会怪她办事不利,而是说容大人不是去办事,是去散心。
可以的陛下,这一波直接换目标,也是很稳啊。
“宣宋卓入宫。”穆鸿珏想了想,还是觉得提审比较好。
容文清想的太多,她总是在顾全大局,害怕那些士族抹黑她。穆鸿珏心下微暖,不管容文清做什么,都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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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鸿珏明白,等她登基,然后容文清成为她唯一的皇后,士族肯定会炸锅。
不能吹皇帝的枕头风,对于士族来说,就是失去了上升的捷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马车从行走在官道上,一路向小县城奔去,马车周围有数十个骑马保护的护卫,个个身体强健,目光凶狠,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时值正午刚过,太阳照在身上十分暖和。
郑大爷正从家走出,身边还有几个老友,他们每日吃过饭都要走一走。
这还是容文清同他们说的,饭后走一走,活过九十九。
“诶,哪来的马车?”眼尖的大爷一眼就看到容文清一行人。
也不是他眼尖,主要是一辆马车再加上一堆人和大马,实在是太过显眼。
进入县城后道路变窄,怕碰到行人,马车速度慢了不少。
“直奔容府啊,去看看?”郑大爷一眼就看出马车的目的地。
容文清如今的成就为何,小县城的人并不清楚,曹知府有意封锁,再加上县城里真正上得了台面的人很少,所以无人得知,容文清已经成为二品司工。
他们只知道容文清考了个女状元。
历史上第一位女状元。
身为容文清的同乡人,此事说出去真是大大长脸。这位女状元被容府逼走,甚至被迫迁户,这让容府成了小县城出了名的笑话。
好不容易家中飞出一只金凤凰,还撵走咯,简直是一群傻帽!
郑大爷没想到当初的小女娃会有那般耀眼的成绩,这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疼,不过看到不少容家人后悔的模样,他又觉得幸灾乐祸。
反正容文清当什么官也和他没关系,他一个外姓,能占什么光?
容家才是真的丢了座金山!
容家人知道的多,毕竟容老爷手上还有不少生意,走南闯北,他们的消息较为灵通,如今容文清身负从龙之功,晋升二品大员,眼看着就已经成为天上的人,他们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可容文清都迁户了,他们也没法说自己是容文清本家。
再加上曹知府私下和他们说明,不可去找容文清,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文清越来越厉害,把他们比进尘埃里。
跟着马车过来的郑大爷等人在一旁围观,马车在容府门前停下,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人。
很眼熟的身影。
“那出来的人,似乎是容家的小姑娘啊。”
有人还觉得自己年纪大眼花了,毕竟容文清明显和容家老死不相往来,而且她早成为皇都的贵人了,怎么会出现在小小县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