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的逃亡中,楚天钦侧头看了鱼余一眼,此时的鱼余满头冷汗,瘫坐在副驾驶上,面上全是绝望,于是楚天钦便笑了,在被前后夹击的危机时刻,他居然有心情笑了起来,他伸手,捏了捏鱼余布满冷汗湿腻的下巴,鱼余无神的望过去,对上了楚天钦总是凛冽、淡漠的双眼,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深深沉沉的溢满了温柔。
陌城警局布下了天罗地网来抓这个在逃三个月的杀人犯,哪怕他再厉害,也终究被逼的无处可逃。撞的破破烂烂的车在路上七扭八拐的躲避着围追堵截,刚刚闪开了一旁的警车,却忽略了迎面而来的巨大货车,刺耳的喇叭声响起,鱼余只觉身上一热,楚天钦已经飞快的扑到了他身上。
“我希望,家里有你……”
清冷的嗓音紧贴着鱼余的耳边呢喃,随后是剧烈的撞击,整个车辆被撞的几乎腾空,货车侧翻,上满满载的钢筋飞了出来,直直的穿透车窗玻璃,穿过了紧紧将鱼余护在身下的楚天钦的头颅。
滴滴答答粘腻的血珠溅在鱼余脸上,他茫然的抬头,楚天钦破碎的眼镜堪堪挂在他的脸上,狰狞的钢筋横穿他的头颅,曾经溢满温柔的双眸已经黯淡下去,而他的手,却还紧紧的抱着鱼余。
“嗡——”
手中突兀的震动吓的鱼余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从辽远的记忆中挣脱,后背已经出了岑岑冷汗,他看了眼手机,接起电话。
电话里,胡一行温雅的声音传来。
“鱼余,我在你家楼下。”
第48章 陌大48
两人并没有走远,胡一行带鱼余去了附近的咖啡店,咖啡厅内的装修十分清新淡然,放着舒缓的音乐。
胡一行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拿着厚重的档案袋,鱼余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停留在档案上,他知道,这一定就是胡一行打算给他看的。
但是胡一行却并没有立刻就给鱼余看,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鱼余对面,一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闲适的看着鱼余,问道:“你想好了?”
鱼余搅动着自己面前的重糖咖啡,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不要这么急躁嘛。”胡一行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档案袋,“那么,在给你看这个之前,你能给我讲讲,在你和楚天钦相处的三个月里,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鱼余喃喃自语,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
显然胡一行也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他只是低着头,目光不会过于炙热,轻描淡写的落在鱼余身上,将他犹豫、纠结的神情收入眼底。
“很奇怪的人。”最终鱼余下了这样的定论。
“是吗,不是很坏的人,很烂的人,而是很……奇怪?”胡一行失笑,喝了一口已经温热的咖啡,抿唇,将他知道的一切徐徐讲来。
胡家的圆朗科技是胡继仁一手创立的,胡继仁前半辈子活得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四十来岁才有了胡一行,而胡一行的母亲又因为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胡继仁这才似乎恍然大悟,渐渐将生活中心放在了胡一行身上,并且开始执着于慈善事业。
胡一行自小成长在没有母亲的家庭里,却也被胡继仁教的很好,胡继仁从小就教导胡一行,要德行一致,表里如一,胡一行也一直把这两句话奉为圣旨,但是有一段时间,胡继仁变得很奇怪,他更加疯狂的专注于慈善事业,虽然在外人看来,只当胡继仁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忙碌在救人、帮人的循环里,而作为亲生儿子的胡一行却怎么会发现不了父亲的奇怪?
每当胡继仁回到家来,吃饭时、发呆时,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憔悴的面庞,更加疯狂的做慈善,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赎罪。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快一年,才有些缓和,只是从那以后,胡继仁总是教导当时还是个少年的胡一行,做人一定不要走岔路,不能做坏事,做坏事一定会遭报应的。
而三年前,在胡继仁遇害之前,胡继仁就曾一次又一次的对着胡一行旁敲侧击,做一些如果没有了父亲以后该如何如何的假设,这些都是在胡继仁去世半年以后,胡一行才慢慢回味过来的。
并且胡一行还发现了胡继仁最初的遗书,时间就在楚天钦曝光之后,似乎胡继仁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死亡,而且已经立好了遗嘱,安静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从我接受圆朗之后,查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情,可是没有任何疑点,于是我不得不换个方向,去查了楚天钦。但是,楚天钦的资料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查,就连他曾经在精神病院待了三年,也是偶然得知。”
“楚天钦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身亡,留下了诺大的家产无人打理,随后楚天钦就被自己舅舅一家收留,楚氏集团也由楚天钦舅舅一家代为打理。”
听到这里鱼余猛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楚天钦的舅舅他们……对他不好?”
看到鱼余这般反应,胡一行了然般的勾起嘴角,只不过说出的话却要鱼余失望了。
“不,楚天钦的舅舅一家对他很好,甚至好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鱼余挺直脊背咄咄逼人的追问:“那为什么楚天钦会去了精神病院?”他已经在自己的心里私自的描绘出了楚天钦凄惨的童年,为他找了无数个逼不得已杀人的理由,只等胡一行给他一个肯定,一个支持。
可胡一行摇了摇头,向来温雅的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他说:“楚天钦似乎真的有精神病,他有暴力倾向和被害妄想症,这种症状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去伤人,所以他的舅舅才会逼不得已的送他去了精神病院。”
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鱼余本还挺直的脊背瞬间颓废下去,他面庞灰败,似乎不肯相信,不肯相信楚天钦杀人只是因为简简单单一个精神病这样的理由。
“不,不是的……”
鱼余突然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逼近胡一行,眼中坠落的星光瞬间又升了起来,他急切的对着胡一行说道:“我见过你父亲的,我见过的,你父亲遇害的时候,我、我也在场,当时他的表情,没有愤怒,他甚至没有挣扎,你父亲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一定是的……”
胡一行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伸手拍了拍鱼余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四周,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已经因为鱼余激烈的举动而频频看过来。
鱼余只好讪讪的坐了回去,却还不忘继续说着:“你父亲一定隐瞒了什么……”
胡一行手指重新搭回桌子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对,我知道他隐瞒了些什么,所以才会来找你。”
“鱼余,你也很奇怪,一开始明明是你在不断的拒绝我,抗拒着了解楚天钦的一切,可是现在,你却在不停的找着各种理由,各种楚天钦也许是逼不得已的理由。”
鱼余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样子不像是在笑,他干涩的、蹩脚的说着:“不,我恨他的。”
咖啡厅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着一首奇怪的音乐,潺潺的水声,时而深厚时而清浅,伴随着悠远飘扬的笛声,回荡在咖啡厅内。胡一行指尖敲打着桌面,一下一下似乎是顺着曲子的节奏,又似乎只是随意的乱敲,他的声音轻缓又随意,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鱼余。
“你恨他吗?”
“你恨楚天钦?”
“真的吗?”
“鱼余恨楚天钦?”
鱼余本就失魂落魄的双眼渐渐失神,随着胡一行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他的内心焦躁起来,似乎有个爪子不停的抓挠着他的心脏,曾经与楚天钦相处的点点滴滴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是清冷、凛冽的眼睛,金属边框的眼镜,纤长又饱含力量的手指,削薄刻薄的嘴唇,还有似乎仍旧留在鱼余身上的,属于楚天钦的炙热的温度。
“我爱他。”
一滴温热的泪珠溢出眼角,瞬间变的冰凉,滴落在咖啡杯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胡一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随后重重的放下了杯子,清脆的杯子碰撞声响起,鱼余失神的双眼逐渐有了神采,他茫然的抬头,看向了胡一行。
胡一行勾唇,轻柔优雅的笑了起来:“鱼余,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鱼余伸手揉了揉眉心,“也许吧。”
鱼余是真的觉得有些疲惫,太阳穴轻微的抽痛,他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胡一行,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查以前的那些事?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
胡一行双手离开了桌子,交叉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再也没碰过咖啡杯,他说:“好奇心可以胜过一切,不是么?”
“并且,我不希望我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
随后胡一行伸手一推,将一直被遗忘在一旁的档案袋推到了鱼余这一边,说道:“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些只是概括,这些给你,你自己回去看吧,如果以后你又想起来了什么,不要忘记联系我,我很期待你的电话。”
说着胡一行就起身,自顾自的去付了账单,离开了咖啡厅,独留鱼余自己坐在原处。
鱼余伸手拿起档案单,暗色的纸质袋子很厚,颇有重量,鱼余看了眼时间,并没有当场打开档案袋,而是放进了自己背着的背包里。
快到晚饭时间了,医院的病号餐并不好吃,他要去给段戈买些清淡又可口的吃食带过去。
胡一行出了咖啡厅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拐到了咖啡厅一边的暗处,靠墙站在了那里,姿势随意甚至有点痞气,他一直等到鱼余推开咖啡厅的门,走远直到消失,才慢慢的走了出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只听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十分妩媚的女声。
“师兄?这么快就结束了?”
胡一行:“他戒备心很高,直到最后才催眠成功,但也只是轻度。”
“是吗?我们安教授最得意的徒弟也有失手的时候啊,那么,有没有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胡一行笑了,笑的轻柔又好听,磁性的嗓音通过话筒一下又一下的刮挠着女人耳朵,那女人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求饶道:“师兄我求你别笑了,你每次这么笑都没什么好事!”
胡一行果真不再笑了,他只是清淡的说道:“是么。”
随后不等女人再说什么,他直接挂了电话,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伸出舌头轻佻的扫过唇角,颇为有趣的自语道:“我爱他?呵!”
马上,他又低落下去,低喃道:“父亲,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第49章 陌大49
因为段戈受伤,天天晚上在医院陪他也不现实,所以鱼余每天早晨带着早饭去医院陪着段戈,到晚上一起吃完晚饭再赶回家,匆匆忙忙的收拾好直播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深夜,胡一行给他的档案,被他摆在了床头,暂时还不打算看,最近太忙乱了,他想等过段时间闲下来再看,或者说他在逃避。
陌大迎新晚会当天死亡的大二女生魏珊珊,隔天死亡的大二女生向嘉,两个女生的死亡并没有预示着结束,在杀死魏珊珊的嫌疑人,魏珊珊的前男友张逸凡被捕的一周后,陌大又死了一个人,同样是大二的女生,同样的漂亮风光,只不过这一次她死在了自己的寝室里,被一刀捅进了心脏,脸还被划了个乱七八糟、血肉模糊。
这让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陌大,更乱了,每天居住生活的寝室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许多学生吵着要回家,要学校放长假,如今学校太不安全,谁还敢在这样一个藏着个杀人狂的学校里面呆?
被抓捕的张逸凡老老实实的待在警局里,那么不是他,又是谁杀了第三个人?难道真像张逸凡每天辩解的那样,他真的没有杀过人?
面对这样混乱的情形,鱼余突然有点庆幸段戈受伤了,至少他这段时间可以待在医院里,不用去危机四伏的陌大上课。
张至白终于空出时间拎着果篮来看望段戈,显然这连续的三个命案让他忙坏了,此时他的面色也十分不好。
段戈这些天在鱼余细心的照顾下,脸色好了不少,坐在那里伤口被挡住,真的看不出来是个病人,张至白便调侃了两句:“呦,你们俩这是休假呢。”
鱼余抓起一个苹果砸向张至白,“段戈肚子上还有个窟窿呢,你也想休假,我可以帮你。”
张至白利落的抓过苹果,也不在乎是没洗过的,直接就啃了一口,嘴里含着苹果含糊的说着:“算了,我休假了,组里该乱了。”
提到最近的案子,鱼余皱了眉,问道:“这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凶手有线索了吗?”
张至白吭哧吭哧的啃着苹果,那样子就像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似的,他说:“嫌疑人在局里关着,结果还是死了人,以前所有的推测全部要推翻,这次直接在女生宿舍死了人,监控也查了,凶手是个女生,只是脸挡得很严,什么都看不到。”
“女生?”鱼余疑惑的和段戈对视,“那天伤了你的,是个男生吧?”
段戈很肯定的点点头。
张至白扔了手里的苹果核,刚掏出烟,被鱼余一瞪,又讪讪的放回了兜里,“三个嫌疑人,张逸凡,伤了段戈的男人,看不见脸的女生。”
鱼余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第三个死者身上,有留下什么信息吗?”
张至白看着他,眸光深沉,“什么信息?”
鱼余不自然的舔了舔嘴角,“就像、就像之前那张字条一样的东西。”
“没有。”张至白果断的说道,眼神上下扫了鱼余几眼,那模样就像早就把鱼余看透。
段戈一直安安静静的低着头靠着床,从不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
听到没有,鱼余悄悄松了口气,张至白突然冷冰冰的问道:“怎么?你很在意三年前那个杀人犯吗?”
鱼余一愣,立刻使劲的摇头,不停的说着:“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张至白挑眉,不置可否,末了他又问起段戈关于拿刀伤了他的人的体貌特征。
段戈想了想,缓缓的说道:“当时天已经暗了,那个人走路很鬼祟,带着帽子、口罩、眼镜,全身上下都捂的很严,身量应该跟我差不多,体型也偏瘦,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张至白问:“你确定他是男人吗?”
鱼余听到这样的问题愣住了,段戈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
“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着张志白又看向鱼余,“有事给我打电话,给汤元打也行。”
鱼余点点头,张至白说完就走,从不拖泥带水。
鱼余叹口气,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撸了撸段戈的头发,再一次提议道:“要不,咱们转学吧。”
段戈无奈的看着鱼余,清淡的眉眼透着点委屈,说话的尾音都拉长了:“鱼余哥……”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鱼余收回手,末了还是没忍住掐了把段戈的脸蛋。
汤元在警局一遍又一遍的盘问着第一嫌疑人张逸凡,幽闭的房间内,窄小的桌子两人分庭对坐,中间一盏锃亮的灯直直的冲着张逸凡,汤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背着灯光看起来阴森又可怖,他一遍又一遍,用冰冷、平淡的声音问道:“魏珊珊是否是你杀的?”
“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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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审问的时候,张逸凡抗拒的很厉害,脾气大,嗓门大,还试图对警察动武,可是在这些天接二连三的审问下,一次次的削弱着他的心里防线,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啪——”锃亮的灯光被汤元关闭,他起身打开门,示意其他人来带走张逸凡,今天的审问又毫无进展。
从医院赶回来的张至白照样询问进度,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只是带着汤元避开人群,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