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权翊突然出现汤鹿确实有吓到,不由地心里发虚,弱弱地问了句:“你……你怎么来了?”
权翊瞪了一眼闵情,冷声道:“出去。”闵情还没从权翊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被人轰,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闵情还是乖乖的下了床,汤鹿一看不对劲啊,权翊凭什么哄人走,于是伸出手拉住了闵情的衣袖,道:“闵情姐姐你留下”又转头对权翊说:“权翊你又发什么疯?”
权翊仍然冷着个脸道:“你是见过我杀人的,还不让她走么?”道完,许久不见的笑容浮上脸庞,只是这次的笑里藏了刀剑。
闻言,汤鹿心里一颤,拉着闵情衣袖的手松开了,低着头坐在床上不说话,脑海里回想起那日权翊只是一招就解决了那么多山贼,如果他对闵情出手,那闵情的性命不是不保了么。
闵情刚才也是被权翊威胁一样的言语吓到,不禁地全身觳觫起来。慢悠悠地提了裙摆,路过权翊的身边时下意识地低了头,生怕权翊记住她的样子一样,闵情走出门时犹豫了一会竟然把门给带上了,心想着:汤公子自求多福吧。
汤鹿一看闵情把门带上想死的心都有了,闵情姐姐啊你这是要害死我的节奏啊。
汤鹿盘起腿捶着腰坐着,有些发怒地说道:“刚才你威胁老子干嘛?害得我脸都丢到遥清宫去了,哎,我说你特么是不是有……”
“病”字还卡在喉咙,汤鹿就被权翊一下按在床.上,倒下时汤鹿的腰生生地撞在了床板上,疼的他一皱眉“啊”了一声,权翊只用一只手便擒住了汤鹿的两只手腕,轻而易举地举过了某人的头顶,汤鹿气地脸红,吼了一声:“放开!”
“你来这种脏地方干嘛?”权翊的声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富有磁性和威迫力。
他的呼吸一丝不差地吐在汤鹿的脸上,汤鹿耳朵发烫,赌气一般说道:“关你什么事,我爱来就来,我老爹都没管我,你又搁在闹腾什么?”随后又小声嘀咕“搞的老子跟你关系很大一样。”声音虽小但却十分清晰,权翊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权翊嗤笑,对着汤鹿的唇就咬了下去,冰冷的药味刺激着权翊一绷即断的神经,权翊鬼迷心窍地咬了汤鹿的嘴角。待到柔软的感觉夹杂着血腥味传来时,汤鹿才是一惊,眸子瞪的老大,想要反抗手却被权翊抓着,权翊也是一愣,过了一会放了汤鹿的手,离开汤鹿的唇时,权翊舔舐了一下汤鹿的嘴角,殷红的血色染上他的唇,在月光下显的太过于嗜血。
汤鹿木了一会,推开权翊,吼道:“滚。”权翊无动于衷,汤鹿下了床拿了外套胡乱套在身上,嘀嘀咕咕地说:“你不走是吧,你不走老子走。”又补了一句“死变态臭流氓,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权翊伸手想要抓住汤鹿,却没有抓到,汤鹿开门,只听见权翊在身后道:“汤鹿,我喜欢上你了。”
汤鹿听完捂住耳朵,尖叫着跑下了楼,大厅里一双双眼睛都往楼上第二间屋子瞧,见着汤鹿下楼,全都不约而同地把脑袋转向了其他地方。
权翊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一时之间怒火攻心,于是就没忍住用了内力把房间里的东西震了个粉碎,只听见房间里瓷器炸裂声和床“嘎吱”一声便塌了的声响,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权翊拆房子呢。
“都说我脾气躁,依我看师弟的脾气才算躁呢——”房间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权翊一回头只见是一个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话一说完就与权翊动交起手。
“呵……沈深鸢”权翊冷笑。
沈深鸢提了把黑色的剑,招招攻向权翊的脖子,动作十分快,只听见了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却未看见剑的招式,权翊双手各握一支柳叶飞镖,将他的招数一一化解。权翊嘴角噙笑,江湖上都说出招快就胜了一半,依他看快招的破绽更多,尤其是脾气暴躁的人使起来。
二人一开始不分上下,在过了几十招后,沈深鸢眸子里含着杀意握住剑直向权翊的心窝刺来。剑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沈深鸢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柳叶飞镖划破了皮肤,鲜血沿着颈窝隐入他黑色的衣衫。
沈深鸢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这时才看清他的容貌,面部轮廓如刀削一般,暴戾恣睢,眉毛尾处和他手中握的剑一样尖锐,一双鹰眼陷在眼窝里,鼻梁也是高挺,嘴唇几近肤色,沈深鸢抹下脖子处的鲜血,看一眼就怒瞪着权翊。
“师兄什么时候学会在暗处偷看了?”权翊笑问道,说话之余柳叶飞镖还是没离开沈深鸢的脖子。沈深鸢不喜欢被人挟持的感觉,尤其是被这个从小就什么事都比自己做得好的师弟,沈深鸢转怒气为戏谑道:“若不是如此,师兄还不知道师弟喜欢男人呢,难怪你那晚要护着他,不知师傅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啊,如果师傅还知道他是遥清宫的少宫主的话。”
权翊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锋利的飞镖又陷的更深,炙热的血液顺着飞镖落在权翊的手上,“师兄担心的未免太多了吧,遥清宫与无心崖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况且,师傅与遥清宫有怨有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汤鹿那是我自己的事,现在师兄不如担心担心今日会不会折在我手里。”沈深鸢面部抽搐,权翊又接着道:“不过师兄放心,在你没有砍下我一条手臂报完仇之前我是不会杀了你的,这是我欠你的。另外,警告你,别再动汤鹿。”说最后一句话时权翊眸子里尽是威慑力,直直地透露出一种压迫感。
“终有一日,我会替她杀了你。”沈深鸢道,说完一个回退离开了权翊的威胁范围,沈深鸢身形一闪就从窗户跃了过去,留下一句:“师傅叫你立刻回无心崖一趟。”一眨眼便没了踪影,这武林沈深鸢的轻功若是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包括权翊,和这二人的师傅商芜卿。
权翊等到沈深鸢走后,提起袖子一看,袖子上多了一道口子,真是每次与沈深鸢过招伤的都是他的衣服。权翊擦下嘴唇已经干涸的血迹,心里一阵心疼,丫的,下嘴重了。
权翊从窗户跃了出去,发现背上比平常轻松,转念又记起来把剑放在了汤鹿的房间里,随后又想反正还要回来的,就放在小公主那里吧。
☆、第十四章:无心
且说汤鹿离开了繁花似锦,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嘴角的血已经结了一小块血痂,不那么疼了。
汤鹿只觉得心里窝火得紧,捂着腮帮子低着头走在大街上,此时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些人大多数手里提了一盏大雁形状的灯,烛光透过纸张映在提灯人的身上,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怪异。其实这是驱邪大会的仪式之一,观雁城的百姓会在驱邪大会前几夜提灯走夜路,驱散路上的野鬼冤魂等好保佑一家平平安安。
要是搁平常汤鹿看着这景象肯定好奇的不得了,可惜现在他是丁儿点心情都没有,只听他一路上神神叨叨地说些什么,不注意听还以为他在念驱邪的咒语,仔细听才知道他是在骂权翊。
只听汤鹿嘀咕道:“卧槽!这尼玛是什么情况?权翊那混蛋竟然亲我,不对,特么的他那是咬。”……汤鹿一手抓过自己的头发,“啊啊啊啊啊!他说他喜欢上我了?有病吧他!等等……难道是我自作多情听错了,其实他说的是……,拜托,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半个月没有吧,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俩都有小鸟。老天啊!我去你大爷,你特么知道一个大男人是喜欢上你是什么感觉么,虽说咱是思想先进的现代人,但但但这特么也太扯淡了吧,老子倒也不是反对……”意识到自己好像差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来,汤鹿连忙咳了几声,“特么长得高怎么了,长得帅怎么了,武功高怎么了,想掰弯爸爸等下辈子吧。”某人并没有在意这一世就是他所说的“下辈子”。
一路上自言自语,汤鹿就到了客栈,上楼前又在心里坚定地补充道:“老子是直的!!!”
汤鹿从花倚风身边路过,花倚风就算见汤鹿一身凌乱还是十分淡定地说:“少宫主,宫主刚才来信,临时有急事所以不来观雁城了。”汤鹿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就“哦”了一声,花倚风看他失落的模样还以为汤鹿是因为汤昃杳不能来观雁城心情不好,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汤鹿进了房间,倒了桌子上的茶喝下肚去,这下汤鹿的脑海里也不再胡思乱想了,正打算一觉睡到晌午的时候就听见敲门声响起,敲了几声后就停止了,似乎在等人开门。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汤鹿知道花倚风敲完门就进来,权翊完全不敲门,店小二是边喊边敲,所以说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汤鹿顺手抓起了一个黑色物件(权翊落下的剑)藏在门后,又将向花倚风借的软骨针放于食指与中指之间,这才慢悠悠地去开门。
汤鹿心里是发虚的,因为软骨针只能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对别人的性命是没有危害的,万一外面人不止一个或者武功特别高的话,汤鹿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汤鹿想,要不叫声花姐姐?又想,妈蛋,白天不做亏心事,夜里不怕鬼敲门。
汤鹿手放在门闩上,喊:“芝麻开门!”,门随之打开,然而门外之人竟是一个男娃,男娃大概十二三岁岁的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汤鹿看,直到汤鹿咳咳两声,男娃才赔礼道:“我……找错人了。”说完,转身就要溜。
汤鹿收了手里的软骨针,一把提过男娃的后衣领,把他提了回来,一脸亲和地问:“你找谁,告诉我,我帮你找。”
男娃红着脸幽幽地说:“汤鹿。”
汤鹿听完,一个激灵,这是什么情况,随后汤鹿把门后的东西拿出来撑在地上,斜着身子道:“我就是汤鹿,你找我干嘛?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男娃立马反驳,“不!我要找的汤鹿是个男的,不是姐姐你。”说完后,男娃打量了一下汤鹿,脑子里记起他要找的人就是穿月白色衣衫,于是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某人额头上冒出几根黑线,终于吼道:“说!是不是权翊那王八蛋让你来整我的?”
男娃摇头,小声道:“是寐姨让我来的,他说你把房间的东西都弄坏了,让我来找你取赔偿金。”闻言,汤鹿“啊?”了一声,最后想通了的他满脸笑容地把门“嘭”地关上,吼道:“权翊!我去你妹啊!”之后又把门打开,将手里黑布包着的剑丢给男娃,说道:“用这个抵债。”
……等权翊一路轻功到无心崖时已经是鸡鸣时分了,无心崖被云雾缭绕着,一侧的银河落入万丈深渊,哗哗的水声也消失在深渊的尽头,另一侧的悬崖峭壁上每隔一尺就钉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铁钉,要上无心崖只能踩着这些铁钉跃上去,而除无心崖的师徒三人外能上去的人寥寥无几,无心崖也算是与世隔绝了。
这无心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了许多杜鹃花,花色多以红色为主,啼血似的的杜鹃花一簇簇地点在叶里,煞是好看。权翊踏上杜鹃花丛中的小道,小道两旁的景物已经不是熟悉的枫树了,陌生得很,如今唯独这条小道还存着些许的熟悉感,权翊耳旁响起那些年两个少年一起道下的狂言。
黑色衣襟的少年道:“若是日后下了无心崖,你朝东我朝西,看谁能横扫江湖,如何?”
鸦青色衣衫的少年笑应道:“师兄可不要输的屁滚尿流哦~”
再往上就能看到崖上唯一的建筑物——传说中的茅屋,茅屋建造时挑选的都是白色的茅草,因此远远看去茅屋像被雪覆盖住一样,一间茅屋是江湖上夸张的说法,实际上是三间卧房,一间厨房等等,都挤在一块了。
权翊一把推开院子的柴门就看见一高挑,身穿梨色的少年坐在白玉圆石桌旁。少年用了一根梨色的绸缎子把头发系在脑后,露在空气中的肤色似白瓷一般白皙,眉毛比较淡,一双眼睛是桃花眼,鼻梁很高,唇色是朱砂色,握住茶杯的手手指纤长,少年身上的气质像是严寒里的傲梅,孤傲,冷艳。
权翊挪动步子向少年走来,那少年捻起白玉圆石桌上的一片新摘茶叶往权翊扔来,茶叶一离手就像是一把利刃,直逼权翊的眉心,权翊伸出手指夹住近在眼前的茶叶,噙着笑道:“一年不见师傅年轻了不少,徒儿却是老了。”
少年则是权翊与沈深鸢的师傅,商芜卿。表面上看商芜卿比权翊小上五六岁,权翊看起来就像是商芜卿的兄长,简直是有大大的违和感。
知道权翊的功夫又涨了不少,商芜卿只是抿了一口茶,蜻蜓点水般说道:“若不是让深鸢请你回来,你还记得为师么?”权翊坐下,先倒了一杯新茶,品了一口,话说权翊爱茶还是受商芜卿的影响呢。
待细细回味完茶香后,权翊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那敢忘了您老人家呐~”想起沈深鸢的话,权翊问道:“师兄说师傅让我立刻回一趟无心崖,该不会只是因为师傅你想我了吧?”
只听商芜卿“嗯”了一声,商芜卿的回答权翊也是意料到的,自从他与沈深鸢下崖后,无心崖便只剩下商芜卿一个人,商芜卿闲来没事就是在院子里喝喝茶,晒晒太阳。平常如果是没什么大事的话逢年过节才能见到权翊,倒是沈深鸢十多天就往无心崖上跑。
“这次住几天再走吧。”商芜卿道。
权翊点头,又说:“那勉强住几天吧,免得有人心系徒儿。”
另一边,汤鹿一大早就打了个喷嚏。
陪商芜卿吃了点早点后权翊在无心崖上东走走西逛逛,无心崖是真的变化了不少,最突兀的就是今年刚种下去的杜鹃花,问了商芜卿之后权翊才知道杜鹃花是沈深鸢亲手栽种的,没想到他这种急性子也会种花。权翊也明白这些杜鹃花是故意种给他看的。因为沈深鸢活着一是为了追忆,二是为了复仇,二者都是为了一个喜欢杜鹃花的女子。
转角处,商芜卿搬了把椅子坐在杜鹃花树下,轻闭着眼,阳光穿过树叶投在他的脸上。权翊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商芜卿时,商芜卿的相貌与普通人无异,等到时间一年一年地流逝后,商芜卿竟是越长越年轻了,快四十岁的人容貌却是少年模样。权翊也问过商芜卿原因,商芜卿每次都是闭口不谈。
权翊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去叫醒商芜卿,花下的人做了一个梦,梦里只剩下一个清淡清淡的背影。
套路这边:大晚上,权翊未回客栈,某人吃着糕点,表面上是平静,但心里就像是敲锣打鼓一样,心道:“不回来就算,老子一个人睡一张床,落得舒坦。”
“额……难道是因为我说不想再见到他所以不回来了?这个时候倒是挺听话的……”
“啊~他大爷,就没见过咬完人就跑的!”
☆、第十五章:相随
师徒二人也就是下下棋喝喝茶,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日,今天恰好是萧隽原和雁子南飞大婚的日子,权翊也下了无心崖。
临走前商芜卿站在崖上,直到看不到权翊的身影才转回到茅屋,说了句:“杳,这世间缘与怨,谁又能道破呢。”说完便继续研究他的茶叶去了。
观雁城内,驱邪大会加上萧南两家结亲,大街小巷无不充满着锣鼓声,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驱邪大会了,因为在这天人们要上街就得戴上面具,这些孩子就可以求着爹娘给自己买一个喜欢的面具,然后再戴着面具去跟伙伴一起玩耍,至于萧南两家联姻的意义他们不会去想,也不想去想。
此时,雁子南飞凤冠霞帔坐在一匹白马上,盖头只盖过了眉毛,本来是不用盖头的,可是今天刚好是驱邪大会,雁子南飞这样做也算是尊重了祖先百年来的习俗。
今日她画了妆,也不知是点了腮红的缘故还是雁子南飞脸红,此时的雁子南飞虽比平常少了几分飒爽却多了几分柔情。
萧隽原在雁子南飞的右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面具遮住了他上半部分的脸,因此只能看见他嘴角都是笑意,萧隽原沿路与观雁城的百姓打过招呼过去。其实也是难为他了,这根本连谁是谁都认不出好么。
雁子南飞对着一个方向笑了,萧隽原也一同看去,就瞧见人群有两个人异常显眼,一人带了一个白猫模样的面具,他旁边的女子只是轻掩了一块白纱。戴白猫面具的男子看见雁子南飞朝他笑,他也向雁子南飞挥手,挥完对身边的女子道:“花姐姐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们也要办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