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迷糊钻出壳,刚好和面前狰狞的大块头对了个触角。
云吞,“……”
嗷~~~
吓~屎~了~
牧单道,“听你所吼,你自称为妖王?”
妖兽大概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如今亲身经历,颇有感触,缩在牧染剑下愤怒的张着鼻孔出气,“你们是谁?”
“问了你也不信,何必问~”云隙回道,
那妖兽见说话的人美的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一般,粗声粗气道,“小美人,等我成为妖王,定将你收入怀中。”
云隙点头微笑,自顾自道,“我也觉得我和妖王很配~”
牧单,“……”
牧单哭笑不得,将云隙搂着腰抱过来,眼风凌厉的扫着那妖兽,让牧染一通威吓,这才说,民间已经传开了,得缉神诏杀苍帝可得妖王之位。
“看来,天帝果然大方,连本神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帝君已经将本神的位置许给天下了。”牧单搂着云隙状若不经意的说。
方尺寒站在一旁却听的心惊,恨不得立刻踹死这只妖兽,缉神诏下的奖赏定然丰厚,但究竟是什么,天帝也只是含糊过去,并未确切说明给什么,若是按照这种猜测发展下去,恐怕苍帝还未捉到,牧单与云隙恐怕先反了。
“神子,风言风语不可听,我等还是快些赶路吧。”方尺寒错开话题,招来天兵处置妖兽。
几人想的什么心知肚明,再启程时路上就没那么多交谈了,只有云吞缩在牧染袖中问,天帝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下了缉神诏,又何必令颁圣旨给爹爹。
牧单一边驭凤而行一边解释,缉神诏是下给四界数万万苍生,这些人里定然会出几个修为高深,但隐于世的高人,难免不会有人受赏出山,更何况,象死于蝼蚁,若是四界群起,纵然苍歧是帝,也难以抵抗。
而至于为何又单独下令,牧染道,“若爹爹和父亲对苍老…苍帝坐视不理,凭那些精怪的能力,想要捉到苍帝恐怕需要耗上些时日,天帝是想利用爹爹的能力,尽早捉拿苍帝,若爹爹得之…”
牧染看着方尺寒的背影,压低声音说,“缉神诏失效,他不必用高官俸禄,像许诺给四界那般随意打赏些东西就能当做赏赐。”
坐享齐人之福,乃是帝王必学的方式。
云吞听他这么说,总觉得有些怪异,苍歧不是一般神魔,若他真的为恶,像伽勒王一般在人间杀戮,凭爹爹他们就能将其抓获,像处置伽勒王处置苍歧吗。
牧染看他心思沉沉,摸了摸他的壳,“你想的爹爹都知道,莫要担心。”
云吞愣了愣,从牧染脸上看出几分高深莫测。
他们转眼到了胡枭山,这座山极高,半山拢在云端,山中覆盖着森森密林,看不见一点山石地皮,此时正值冬季,从远处望去山林阴郁,有说不出的萧索凄凉。
听闻他们来,新任的狼族族长黑格带族人开山门迎来。
云吞化成人形打量黑格,这只狼通体浑黑,没有一根杂色,眉峰高耸,显得双眼漆黑阴鸷。
黑格说起老族长,神情中带着悲愤和强忍的怒火,像是已经怒到了极致,却又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举止言行之间尽显族长临危不乱的风范。
云吞猜想他应该是下一任狼族族长,却听黑格沉声说,“苍帝杀我族长,幼崽也不肯放过,连老族长栽培多年的长子死于他手下,狼族黑氏不能多日群龙无首,我应族人恳求,暂时接下氏族族长之位。”
竟然不是族长,云吞皱了下眉,暗中盯着黑格瞧,在他脸上见到了一丝为难和坦荡。
他心里觉得怪异,跟着爹爹和黑格走到了老族长丧命的洞府。
所谓洞府就是极为简陋的狼窝,刚靠近,就能嗅到浓烈的尸臭味儿,地上杂草被踩的乱七八糟,草叶子上还能见到被溅上已经发黑的血点。
等云吞见到老族长,他胃里忽的发酸抽搐起来,从地上生出来的棘棘草有成年男人手腕那般粗,上面的带着勾刺,将里面的几具尸体绞的不成人形,尸首肝脏因为挤压,从微张的喉中涌出一些血肉模糊的器官。
“别过去~”,云隙抓住云吞。
云吞喉结滚动,咽下胃中的不适,道,“爹爹,我是大夫,需要验尸。”
云隙不依他,不忍心看自己的小蜗去做这种事,牧单拉住他,“这是他的责任,让他去吧。”
云隙这才不情不愿看着云吞走到尸体旁,蹲了下来。
尸体是被活活绞死的没有错,云吞接过爹爹地上来的丝绸手套带上,将扭曲的尸体从藤蔓上一点点剥了下来。
天阴的厉害,只有零碎的光斑落进山里,阴风阵阵,等云吞将六具尸体全部剥下来时,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他暗暗揉着酸疼的腰,说,“是被绞死,没有异常。”
镇定了一路的黑格终于没忍住,撩开袍子朝云隙单膝跪下来,悲声说,“请云大人和神子为我族人报仇雪恨,将苍帝之血浇我族人瞑目!”
云隙拎着小帕子给云吞擦手,牧单道,“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能仅凭猜测就认定是苍帝所为。”
黑格猛地抬头,“能操纵草蔓除了山河万木之主,还会有谁,我已经有苍帝的下落,若是神子不愿意动手,就将缚神罡借于我族人,等捉到苍帝,黑格绝不贪功,必将完璧归赵。”
他说完,在场的人皆是一震。
缚神罡?是什么,爹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云吞惊愕看着他,为什么黑格说要用缚神罡捉拿苍歧?还有……他知道苍歧的去处?
云隙眼睛一眯,一把素窄的剑顷刻出鞘抵在了黑格脖颈前,“你怎么知道我有此物?说!”
黑格纹丝不动,“四界之中谁不知道捉到了苍帝就会成为万妖之王,谁不知晓云大人手握缚神罡,却三番两次与苍帝交手,却放其离开。”
云隙挑眉,冷冷看着他,“你错了,不可能有第五个人知晓缚神罡的下落。”
“兴许是出了什么差错,眼下不是追问这件事的时机,不如先捉到苍帝,再做商量。”一旁的方尺寒出声。
牧单眼里发寒,“方将军怕是不知,缚神罡是天帝亲自交于我和小隙手中,除了青瀛之外,不可能还会有其他人知晓,如今谁泄露了此事,不追问清楚,怎敢动手。”
方尺寒,“可能是谁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云隙盯着他,“方将军觉得是谁,我,单儿,青瀛还是天帝?!”
方尺寒默然。
地上的黑格垂着头,听云隙这么说,神色一动,暗自握紧了手指,阴郁的眼眸里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云隙还想逼问,一只狼从林子梢头跃起跑来,化成人形,慌急慌忙跑来道,“不好了,族长,殷峥谷的兄弟们守不住了!”
黑格站起来看向方尺寒,“大人,苍帝此时正在殷峥谷,如果再拖延下去,怕是就让逃走了。”
想到能见到苍歧,云吞一颗心怦怦跳起来,他维持着镇定,满是希冀的看向父亲,云隙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盯着黑格半晌,带人去了黑格所说的殷峥谷。
殷峥谷里胡枭山不远,刚一靠近,就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修为从谷中四面八方溢出来,谷中白雾蔼蔼,潮湿至极,隐隐能听到水声冲刷落进谷中,而人站在崖下朝下望去竟看不到谷中模样。
云吞原本欣喜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苍歧,他太熟稔苍歧的修为了,云吞落寞的垂下眼,失望的环住自己的臂膀,望着脚下砂砾,还是无法接受那只丑蘑菇就这么将他丢下不管了。
云吞暗中调动内息探了探修为,发现已经所剩无几,他腹中的是灵胎,和他与染儿一样,生下来就有灵力,但在腹中时需要吸汲母体的修为长大。
他自己修为浅薄,无法再供养个小东西,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再等不久,自己可能就扛不住了。
云吞失落的嘟起嘴。
云隙一看他这模样,就知晓了大概,对谷中的东西也有了三分底,不管是什么,应该不是苍帝。
他正打算唤住牧单离开,一道带着勾刺的青藤甩了上来,将崖边上离的最近的狼妖卷了进去。
那藤蔓比绞死老族长的还要粗很多,草蔓上的勾刺如鹰爪,穿破浓浓雾气抓来,竟泛着金属的冷色。
狼妖乱成一团,仓皇躲开,崖边上云隙一行人同时出手,提剑朝殷峥谷中的藤蔓杀去。
锋利的剑锋砍在藤蔓上,砰的一声,飞溅出无数绿汁,藤蔓吃疼,发狠甩动枝条,藤条所到之处山石碎裂,无数砂石轰隆隆滚进谷中的雾霭之2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中。
云吞武力值不行,被放在云端观战,眼见被砍杀的藤蔓愈来愈多,绿色的汁水将整个山崖都染透,他紧紧盯着被雾气遮盖的山谷,望着疯狂抽动的藤蔓,突然想到了什么。
山崖上的黑格化作黑狼仰天长啸,无数燃着火光的箭被推了上来,就在云隙等人将几道最粗的藤蔓控制住时,一群狼妖从林子中钻了出来,推着小车,直直把小车推进了山谷。
黑格,“升火箭!”
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在山谷中弥漫开来,是蜡油,云吞恶心反胃,捂住肚子干呕出来,他拼命忍着喉间的灼疼,大声喊道,“别放火!!”
喊声一前一后传了出来,狼妖先他一步放出无数带着火尾的箭矢,在半空中划过明亮的火光坠入了山谷中。
云隙听见云吞的叫喊,与牧单寒舟瞬间刮起长风卷走半数的带火的箭矢,但仍旧有小部分飞进了被浓雾掩盖的山谷之中。
蜡油遇火既燃,只听一声惊天怒吼,火光从山谷刹那间汹汹烧成了火海,藤蔓带着火焰在雾气中狠狠抽打起来。
云吞从云端跌跌撞撞跑下来,抓住云隙的袖子,“师父,是师父,快救他!”
云隙和牧单对视一眼,唤住寒舟牧染,丝毫没有犹豫,捏咒合力将谷中的水引出来去浇灌被火烧的奄奄一息的藤蔓。
黑格眼睛一凌,“云大人,你竟然敢明目张胆帮着苍帝!”
方尺寒也停下了手,不赞同的看着引水的四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山谷中爆发出浓郁的青草香味,无数绿意盎然的枝条在扭曲的火光中诡异的生出,又被烧成灰。
云隙眼尖,猛地往殷峥谷沉去,牧单没抓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跳进了熊熊大火的山谷中,须臾后,云隙手中抓了个人抬手丢到了山崖边的碎石堆上。
“师父!”云吞冲了过去,险些被脚下的石块绊住脚,踉跄扑到陆英身前,见他衣衫褴褛,手指已经化成了枯木,被烧的焦黑,浑身血迹斑斑。
云隙皱眉走过去,没走两步,顿住了脚,朝天边望去。
此时山谷中迎风渐长的火愈烧愈烈,冒出遮天蔽日的滚滚黑烟,而云隙看去时,灰黑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白光,撕破这黑浓的狼烟,落下了延绵不绝的细雨。
雨水冲刷山谷,不消片刻,就将山谷中的大火熄灭了。
黑烟散去,浩荡的云端之上,一排灼灼银甲的天兵身前站着白发白须的天帝。
天帝挥手,四个天兵出现在陆英跟前,将昏迷的人用仙绳捆了起来。
“师父!”云吞焦急的看着被抓起来的天帝,“帝君,我师父犯了何事!”
天帝道,“笕忧仙岛岛主陆英私藏罪帝,触犯天条,逃亡人间已有多日,本君幸的妖界神子与云大人相助,才能将陆英捉拿归案。”
云吞惊慌回头看着父亲和爹爹,被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牧染捂住了嘴。
云隙冷淡道,“帝君的天兵似乎忒不中用~”
天帝笑着捋了捋胡须,“他们自然是比不过云大人的。”他走出云端落到几人跟前,满意看着被抓获的陆英,略带抱歉看着云吞,说,“小蜗牛,这种离经叛道罪大恶极的人可不能认作师父。”
云吞瞪大眼睛,胸口起伏。
“好了天宫政事繁多,本君就不打扰云大人了,
等云大人与妖神、鬼佛大获而归,本君定为三位摆九千宴席庆贺。”
说罢,他带着天兵往三十三重天飞去,想起什么,又转过身低声道,“小隙儿缚神罡可助你一臂之力,你拿了这么久,也该让它派上用场了。”
天帝嘱托完朝云吞那边有意无意瞧了一眼,云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恭送帝君回天宫。”
天帝点点头,带着长风和浩荡祥云消失在了殷峥谷边上。
第66章 气死爹了
北之绝境处有片雪域, 先前还有人居住, 而后一场大雪将城镇覆盖, 千百年后,仅剩下一座尘封的雪城。
有人披着厚裘推开了厚重的墙门。
城中还有先民居住的痕迹, 雕廊门栏,小铺牛车, 静静伫立在浅蓝色的冰雪层之下。
苍歧拍掉身上的肩头的冰渣, 走进这座城里。
城中有凝冻的冰石像,离近看, 才发现厚厚的冰层中冻着的是人,这些人或站或走, 皮肤莹白,神情动容,栩栩如生。
苍歧凝起眉, 这些人里有穿着天界仙裟的仙娥,有面露愤怒的星君,也有粗衣布麻的武夫,手持长叉的魑魅, 甚至还有半人高的两角兽。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明显不是同一界的人兽?苍歧疑惑,踩着脚下的冰层,朝街尾走去,在一处冰霜覆盖的飞檐凉亭前停了下来。
亭中有冻成冰块的两人正持子对弈,一人白须白发沉静肃穆,另一人是个和尚, 腰间还挂着冰葫芦,一行酒在倾泻出的时候被凝成了冰柱。
这些冰仿佛是一夕之间被冻成的,和尚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得意表情,正朝对面的人挤眉弄眼。
苍歧很少入世,猜不出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他来此处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探寻这些秘密。
他从袖中摸出一粒孢子,和以往的都不同,纯净的银光散发着天地之间最温柔的光晕。
这是长出他的孢子,发个芽抽个丝就长出来他了,十分简单,还不挑土。
苍歧将这粒孢子埋进凉亭前的一捧雪,割开腕子以血浇灌七日,等其发芽,待长成芝草之时摘了,磨成粉,服之能愈合所有的沉珂宿疾。
这只生成灵芝祖宗的孢子含着山河万木的灵气,埋进从未见过污浊的雪里,长出来的林中灵至精至纯,尘嚣不染,苍歧单膝跪在雪中,望着血水浸透冰雪,在冰层之间似一朵小花朝四面八方氤氲而去。
他心想,这样应该够了,该是能治好小蜗牛胎中所受的伤了。
他撑着腮帮子跌坐着,唇角勾起笑意,拿此物当嫁妆算得上真心实意了吧,苍歧用血精心呵护着一粒孢子,修长的手指在雪中勾画,这些日子以来他打听的嫁妆还需要什么来着。
十床合欢被,二十只猪羊,三亩良田,庄园十二间房,房里要有绿如意,粉彩翠竹瓷等等,再送上黄杨木的匣子,金步摇碧玉簪,金银首饰佩戴成双,苍歧心里想着,成亲那日云吞头戴金花玉镯捏着亲手绣的喜帕子……等等,他送到是嫁妆,好像应该他来戴,喜帕他来绣。
苍歧皱眉朝冰雪上模糊的人影看去,一头如瀑的墨紫色长发除了用过发缎束起,连羽冠都没戴过,更别说穿金戴银,大红嫁衣去绣花了。
要讨好云大人也忒难了些。
他撑着头想到送云吞回千幕城那一日,在房中见到云隙,如果不是先知晓了他是吞儿的爹爹,就是打死陆英,苍歧也不相信这么个冷绝高艳心眼小性子烈的人会是温温润润的吞儿爹爹。
他长了好几万年,第一次腆着脸跟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多岁数的妖表明自己的心意,抛却其他不说,光是老脸都挂不住了好一会儿。
这位云大人倒是和万年前问他会不会开花一样凶悍,开门见山拒绝了他,坐那儿生了好半天的气。
苍歧性子寡淡,无欲无求,从来没对什么事什么人执着到非他不可,唯独这一次四界中生出了个小蜗牛这个宝,他第一眼见着,就晓得自己无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争这么个小东西。
云隙不同意,苍歧料到了,生平第一次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缺点。
云大人掰着手指给数他的罪状,一脸‘我算术不好但我很生气’的模样。
年龄就不必说了,苍歧当他家祖宗都绰绰有余,身世太乱,吞儿跟着他会有危险;还没有银子,吞儿过惯了锦衣玉食不可能成亲之后反而粗茶淡饭;没有前途,当年他父亲还是四界神子人间帝王,而苍歧徒有帝君虚名却无权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