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心软了,轻轻握着弟弟的手,向着镇上而去。
冬日寒冷,因快到过年的日子,镇上街道却依然人潮涌动,人声喧闹。
平安紧握弟弟弱而无力的手。兄弟俩偶尔对望一眼,心有灵犀般对视而笑。
平安多希望兄弟二就这样一直的走下去,走到那个兄弟俩梦寐以求的世界,平安一生平安,健康一生健康。
这时,街边的二个人影突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糖葫芦看来很好吃。” 二个五、六岁左右长着一模一样粉妆玉琢般可爱脸旦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的抬着脸,望着小贩手中红灿灿的糖葫芦。
“姐姐,我想吃糖葫芦。”其中一位小女孩咽了咽口水。
健康摇了摇哥哥的手,笑容可掬道:“我还第一次看见与我们同是双胞的人。小妹妹,哥哥请你们吃好吗?”边说边从小贩后里拿过二串糖葫芦。
那位妹妹眼睛笑成月牙伸手便想拿,姐姐抓住妹妹的手,带着一脸戒备,撅起小红嘴,老练道:“妹妹,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平安眉毛一扬,一脸凶气道:“大爷我请你吃,还翘起尾巴了。”
平安那流氓的样子刚一摆出来,立刻吓得娇滴滴的小女孩子眼泪汪汪扁嘴欲哭,气得健康边直槌哥哥的背,边微笑道安抚二个小女孩:“你看哥哥们和你们一样哦。别哭加哭。”
边上路过的人看着情形,只得直摇脑袋。
“小乖、大乖。”听着不远处突然传出的叫声,小女孩撒脚就跑,边跑还边委屈叫道:“妈妈,这里有拐孩子的可怕哥哥。”
平安眼睛一瞪,嘴角一歪,怒了:“我是那么坏的人吗?我有那么可怕吗?小爷我玉树临风,几个屁孩那懂得这些。”
“哥哥。”健康眼神无奈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羡慕的说道:“她们长得真可爱。”
平安听出弟弟话中之意,脸色阴转晴,奸笑道:“说不定你找个婆娘生下的比他们还可爱。”
健康的脸顿时红了。
“哟,我说什么狗在街上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张家二位少爷。”
说话的是貌似公子哥模样的人,穿一身宝蓝色绸缎,一副酒色昏迷的模样,后面跟着一帮子的家眷和跟班,却是一向与平安水火不溶的李家少爷。
平安根本不会去注意李家少爷,眼睛只盯着跟在他后面的女子,对方依然美丽动人的脸上早无往日的清纯与光彩,眼神中只有疲惫与认命的麻木,感觉到平安的目光,双目对视,她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然后扭过了头,不再注视平安。
“哼,张平安。清涟已经是我的小妾。你还有什么想法没有?不过你也只能想想了,没你的份了。”
平安没理睬对方,只面无表情转过身拉着弟弟离开。
“今天你跑得了。我找你已经很久了,死女人,你拉我干什么,怎么现在你倒是关心起他来了,当年你可是对他不屑一顾。要不是他,老子早让你的孩儿打酱油了。”
“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还是回去了。”身后清涟轻声哀求着,直到一年前的那场抢婚,她才真正地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却从来没让她知道。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个她从来看不起的男人,也许不是男人只是一个男孩保护了二年,只是这了解来得太迟,也太晚了。
对平安,清涟除了愧疚,也许还有一点后悔,后悔当年自己对他如此恶劣的态度。
平安知道自己能为清涟做的事已经完全的结束了,结束在她结婚的头一天,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对付李氏家族的,唯一做的只是将那个卑鄙的新郎狠狠的揍了一顿。
而此刻平安唯一想的只是想自己弟弟带离这个快要卷起巨浪的旋涡。看着弟弟担心自己的目光,平安淡定一笑,眼神中传递着信息:弟弟有你在,哥哥我不会冲动的。
“啊!”清涟被推到在地上,而李家少爷依然嚣张的叫道:“张平安你以为今天还能逃得出来,臭女人。你这么着急是为谁?张平安,他跟我一样,都是清高的你看不起的人。还是说健康,哟,有可能,我记得原来你就对他情有独钟,会不会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骂到后面李家少爷已经声嘶力竭,眼中全是妒忌的寒光。
平安他不能忍受对方对弟弟和清涟的侮辱。用口形对着弟弟说道:“快离开。”
平安转过头望着李家少爷,也嚣张的叫道:“李孙子,你叫什么叫,大爷我还没有走。还是说又要让大爷给你上上妆,你是喜欢红的还是青的。”
李少爷冷笑道:“也只有你平安敢说这样的大话了,今天我不让你出点血,你不知道在这李家村谁是大爷。”
李少爷手一挥下手二个仆人架着清涟就离开,身后跟着的四五位膀粗腰圆的打手便将平安围了起来。
旁边人早已经散开,只有二三个大胆的人各自躲在安全的地方,有津有味的看得起劲,传说中李流氓对张无赖,终于让安静了一年的镇上又热闹了起来。
平安这才知道原来磊北教自己刀法还真的有用,本来在围攻中处于弱势的他,用着蛮力夺过一把刀后,形势便急转直下,对手不一会就七凌八散开,看着吓得发白的李少爷,平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道:“没想到给你画妆,都要上几个跑龙套的。看来不给你来点颜色,就配不上今天这场大戏。”
平安手中的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光。
“你,你想干什么。”李少爷几乎是吓得快要爬在地上,但迅速地他惊恐的表情变成了轻松的笑容。
平安看着李少爷脸上的笑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过身只见本来想去搬救兵的健康已经将一位粗壮的男人掐住了脖子,健康整个人脸色白得像屋顶的雪,眼睛已经开始翻着白眼。
李少爷狂妄的大笑道:“怎么小爷我弄死你二兄弟,也没人敢吭声。”
平安转过了头望着李少爷,裂牙瞪眼道:“乌龟王八蛋想怎么办随你,但立刻放开我弟弟,不然我宰了你。”眼中已经渗出血丝。
李少爷有些心悸,此刻的平安像是要吃人一样,但立刻旁边打手的举动打消了他的害怕,心里发恨心道: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这李家村的老大,我被你平安压了这么久,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至于李家与张家以后的情况,现在顾不得了。
平安绝望了,当看着李少爷那一个手势下去,转过头,只见弟弟单薄的身子被高高的抛了起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惨叫:“不。”
人已经向着弟弟冲去想要接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健康结实的摔在地上,痛得连声音也无发出来。
“老子,今天废了你…。”抱着不省人世的弟弟,平安狂叫,但话还没有说完,只感觉头部巨痛,用手一抹脑后全是血,平安回头一看,却见那位打手手拿砖块。
平安撕牙裂嘴一笑道:“死孙子,让大爷教你什么叫刀法。”
第14章 被忽视的悲伤
也许是平安瞪着眼一脸鲜血的样子太可怕了,还是当日受平安的淫威太重,只见对方转身开跑。
平安冷冷一哼,轻轻将弟弟放在那些早已经看不下去冲出来的村民怀里。
后来的事,平安已经记不大清楚,唯一记得只是自己手中那把刀渗出的血和伴随的一声声惨叫和逃奔的背影,还有便是闻迅赶来的陈炎之不分青红皂白地怒打,其中被打的人也包括满脸是血、头部受了重伤的平安。
这是平安第一次见过如此失控的陈炎之,感觉到陈炎之踢在自己身体上的痛楚,听着陈炎之愤怒的话:“打死你小子,居然让健康陷入这样的危险。有你这样的流氓哥哥,健康是道了八辈子霉。”
平安躺在地上圈着身体,表哥的话字字句句打中他的心,内疚已经不足以说明此刻他的心情:若不是自己,此刻健康应该活蹦乱跳的笑着。不过,真好,健康。这个世上有一个为你而疯的人,平时如此冷酷的人会变得如此狂暴,只是因为你。
只是我的那个他在哪里?
平安偷偷地探寻着,发现自己内心中的他,此刻正一脸严肃坐在地上,手正抵在健康背后输送内力保住健康的心脉。
平安终于闭上了眼,身体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其他什么痉挛着,顺着眼帘流下的血,模糊他的双眼,他内心只能自我欺骗:磊北这样的做是完全正确的,弟弟正危在旦夕,必须先救他……但为什么我会感到悲痛,就像胸口被压扁一样难受。
平安用手捂着痛口,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头部的眩晕让黑暗直接袭击了他。
在这个飘着小雪的天地里,围着的三四人正关注那与死神抗争的善良少年以及正拼命救他命的二位男人,甚至有人自愿的贡献出房间以供紧急疗伤。
唯有一位小镇民众将蜷缩在雪地里的少年扶到墙边,又因其他事匆匆离开。
雪还是在下,屋里的人都未曾发现少了谁,他们太忙碌了。
路过的人看着墙边的人与一滩血尖叫了一声,立刻像是避瘟神般逃得远远的。
有时害怕惹事上身与见死不救有同样的结果。
屋顶上只有一个女人一直观注平安,她看着陈炎之踢打着平安,看着磊北抱着健康进屋,看着旁边的人紧跟着磊北与陈炎之进了屋,看着旁边的人绕着平安走,看着旁边炊烟伸起,屋里的人依然未曾出来,跳下了屋顶,俯视着地上的平安,她笑了,声音像铜铃般悦耳。
原来平安你也不是胜利者。轻轻一提就将平安抓了起来,迅速消失在小街上。只是女人最后回望那扇门时的目光充满着恨毒:“有我在,你永远无法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平安睁开眼看见的是华丽的帏帐,闻着一股浓而不腻的幽香,迷糊着自己身在何处,却在突然暴发的头痛中,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喧市的人群之中苍白的弟弟被磊北专注的救护,孤立的自己只能感觉到冰冷的地面,那一瞬间平安甚至不知道回忆起这一切时的心情,只听着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醒了。还我救你及时,不然失血过多你早就见阎王了。”
“吴琴。”平安几乎是用着一种被惊吓到的口气叫出了声,曾经的一幕,以及那双恶毒的眼睛带着平安太强的印象。
吴琴毫不在乎平安的口气,只斜坐在兽皮大椅上,手里玩弄着一枝梅花,娇艳表情有几分思量又带着几分懒散,抬眼轻瞄了一下平安,道:“很惊讶吗?”
“是有点惊讶。”平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吴琴,心里却有点警觉,脸上的表情却是轻松随意。
“呵呵,不是我你想会是谁,你认为磊北会第一个救你吗?痴心妄想,臆想天开。”
平安像是没有听到吴琴嘲讽的话:“小爷心里想的是谁救我与你无关。只不过你的出现多少有点奇怪,大家素无往来,莫不是迷上我了,这倒有点难办,小爷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
眼神轻佻扫过吴琴身体,平安色眯眯道:“不过看着你样子还见得人,身材还不错。小爷就勉为其难,让你享受享受男女欢爱。”
吴琴脸色一青,过了半天抑制住自己怒气。轻柔得从香袋中挑出一点香粉撒进青花香檀中,瞬间房间里香味更浓了,空气中有一种让为兴奋的味道,就连平安都感觉到闻着这味自己头痛像是减轻了。
“我呀,一直很怀疑,你这样粗俗的人磊北怎么看得上,但现在看来,原来如此。”吴琴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话,让平安一头雾水,嘴里无意识的问道:“什么原来如此?是不是发现你自己也发现喜欢我这样粗俗的人。”眼睛却盯着吴琴高耸的胸部。
吴琴的表情一沉,冷冷说道:“流氓无赖就是流氓无赖,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走近平安闪电般几个耳光扇下,发恨道:“你再用那双偷眼看我,就等着我阉了你。看你还怎么做男人。”
平安根本无法躲避吴琴的出手,只能听一阵霹雳叭啦的声音后眼发黑,耳朵感觉失聪。等到恢复听力,只听着吴琴自言自语。
“…原名陈磊北,家族胜有远名,在很多人眼中陈磊北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家中为他订下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真是金玉良缘。其有一侄儿名陈炎之,自幼拜天山老翁门下,虽与陈磊北是叔侄身份,但二人岁数相当,倒也算是亲近。”
“那陈炎之有一位师弟,据说是一个神仙般高洁的人物虽不过十六七岁,但天资聪慧,功武高强,甚得天山老翁的宠爱,就连师兄陈炎之也是非常疼爱。”吴琴像念书一般委婉道来,却让平安听得心跳加快。
“你说这些干什么?”平安装得蛮不在乎的样子。
吴琴狡诈的一笑道:“这不是你想知道的吗?我可是费劲心思打听到的。”
“我想知道的。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小爷肚里一条漂亮的虫子。”平安耻笑,而对面吴琴那张被幽香笼罩着漂亮的脸上,却有些高深莫测的寒意。
吴琴此刻根本就不理会平安粗俗难听的话:“某天陈炎之兴高采烈将他那天真而可爱的师弟带回了家,谁料想自己那位高洁的师弟却被自己的叔叔诱惑了,已爱磊北爱得忘乎无以。后来师弟更是自作聪明,要让未婚妻知道磊北并不爱她,想借机让其未婚妻厌恶陈磊北而退出。”
“却不料那未婚妻却是一位识大体的厉害人物,反而嘲笑那位师弟太过天真,自己的未婚夫本是一个爱留情的风流人物,莫陷太深自拔不出来。师弟怎么会相信陈磊北是玩弄他的,却因涉世不深一时昏了头,与那女子撕打,不仅重伤了旁边的仆人,竟然用炎焱万针,将那女子活活钉在墙壁上绝气而死。”
“张平安,你知道被炎焱万针打中的感觉吗?”吴琴表情像是在神游般,声音中却多了几分阴森之气:“其针如火,打在人身上如同被火焚烧,而且那针钉在人身上就会吸吮人血,直到银针变成血针,然后砰的一下,爆了。”
吴琴表情一寒:“而人就像干尸一样身上全是自己的血和密密麻麻的针孔。这是天山老翁的绝学也是他的师训中严历禁止:除万恶不赦之恶人中的恶人,绝不能用的一招。”
平安听着对方口中那种血腥描述,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可怕的情景,一时间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直达脑门心,全身冒出冷汗。
“你能想象磊北看了这一切的感觉吗?那时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白底梅花裙,就像我身上这件。”吴琴的脸出现在平安眼前,她那没有温度的表情甚至还有带着调侃的目光,都让平安坐立难安。
看着吴琴身上的衣服,平安仿佛能联想到被活活盯在墙壁上女人长裙上的点点红血分不清是绣花还是鲜血,以及死者目光中永远凝固住的怨恨和恐惧。
平安无意识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吴琴表情变得恶毒起来,阴险一笑道:“于是那个仙人般的师弟疯了,被死在自己手中的女人惨状吓疯了,他跪在地上磕着头,请求着磊北杀他,因为他所学的武功无法自杀。到最后,甚至用着自残的方式逼迫磊北杀死自己,还说着死在你手中是一种解脱。”
“于是磊北杀了他。”平安接下了后面的话,面无表情。难怪当他说起杀死陈炎之师弟时会是那样的反应。他终于明白叶北在说那事时奇怪的表情,那是痛到极点后的麻木。
吴琴笑了,但泪却不停的从眼中流去,嘲讽般的大笑和晶莹的眼泪此刻是多么不协调,但却又如此的说明着吴琴的心里,又爱又恨又怨又憎的心情。
“于是磊北流着泪杀死了对方。最后师弟解脱了,而磊北却永世不能解脱。他被逐出家门永不能姓陈。”说到这里吴琴已经咬牙切齿:“而现在我也无法解脱了。”
头脑中仿佛响起了磊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爱上我没有好结果的。不要爱上我,不要爱上我。那是磊北心中对爱最大的恐惧。
平安闭上了眼,心里苦笑:怎么可能不爱上你,对于从未感受过爱的我,你那怕是假装的喜欢都让我陶醉深陷。
只是你能否抛下恐惧尝试接受我的爱?
第15章 争锋相对
“你还恨着他吗?”终于平安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表情变幻复杂的吴琴。
“哈哈。当然恨。”吴琴的眼中是抹不开的怨:“你不会明白我心中的感觉。为什么他能接受像你这样的人,却不接受我。”吴琴声气中充满着对平安的鄙视。
平安听着吴琴的话免不了一喜,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