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引的话被一个吻打断,他能真切地感觉到虞舒曜正吻着他的发顶。
轻柔温暖,这是这一世的虞舒曜第一次给予他这样的感觉。
虞舒曜的薄唇随即印上觞引额前的碎发,再是眉心,最后落在觞引那发红的耳上。
先是在那耳上烙下淡淡一吻。
再启口微微含住觞引如美瓷般白亮的耳轮并时有时无地吮|吸。
随即用舌尖勾勒出觞引耳里三角窝的轮廓。
此时的觞引仿佛置身于一阵清风之中,不禁心神舒畅,只是这风中似乎夹杂着尘封多年的女儿红的酒香,让觞引也微醺了。
他微微吸上一口气,脸上绯色更增。
虞舒曜的唇很凉,所以他的唇所到之处便稍稍缓解了些热度,可当他的凉唇离开那处,觞引耳上的热度又增一分。
这一会儿凉一会儿热,恰恰给觞引一种若即若离之感,如用鹅毛轻轻搔着他的心,舒服得让他难受,终是忍不住开口:“若你想让这耳朵冷下去,你这么做只是徒劳,它只会越来越热罢了。”
话中带着几丝喘息。
虞舒曜没有停下,唇来到觞引的耳垂,就对着觞引那只还在发红发热的耳朵说:“我未曾想过要让它冷下来,我就是要让它这么热着。”
声音低沉而沙哑。
说完,虞舒曜便将脸埋进了觞引的颈窝,大手也肆意地摩挲着觞引的衣料,觞引颈间和身上也不禁热起来。
“为何突然如此?”觞引问出心中的疑问。
虞舒曜继续窝在觞引的颈间,气息全扑在上面:“你方才不就是想我对你做这男欢女爱之事么?”
觞引的心事被他戳破,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可转瞬又想起方才自己所想:两人都是男儿身,哪来的男欢女爱,眼里的光彩不禁退却几分。
他幽幽开口:“你我皆是男子……”
觞引不把话说完,因为他相信虞舒曜能明白他要说什么。
游离在觞引衣料间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摩挲。
虞舒曜声音低沉,却如情人间的私语:“这时倒记起你是男子了?那日在众人面前说爱慕我时怎么忘了你是男子的身份?”
他地位高贵且清冷寡情,自然不曾安慰过何人。如今他想安慰觞引,却也只能说出这话。这其中的温情,就不知觞引能不能品出了。
觞引这一时也不曾多想虞舒曜竟会安慰自己,又当虞舒曜像方才那样戏弄自己了。
“你又在戏弄我。”
游离在觞引衣间的手终于停下。
“热了。”
觞引不解虞舒曜这句话的意思:“什么热了?”
“你的身体。”
轰地一下,觞引的脸又染绯色。原来虞舒曜在自己身上摩挲只是为了让自己生热,这人果真在戏弄自己!
觞引不甘示弱,立即还口:“身体热了又如何?”
虞舒曜便站了起来,“身体热了,衣物也干了。既然那狐狸不开门换水,你也不用清洗了,换上套干净的衣物便睡罢。”
他本想着对觞引做那点到为止的风月之事,让觞引明白自己并不排斥男子间的情|爱。不想觞引竟这时候发起愚钝来,全当自己在戏弄他,那自己也只好顺着这意思胡乱编个缘由,好让自己下得台来。
那觞引还盘坐在地上,好似自言自语:“舒曜何时变得如此爱戏弄人了?”
虞舒曜看着疑惑不解的觞引,又觉好笑又觉好气,不禁在心里想:你又是何时变得如此愚钝了。
“我去睡了。”虞舒曜说。
觞引反应过来:“恩。”说完,也起身向床榻走去。
走了几步,觞引忽地想到什么,急忙转身向虞舒曜说:“以后若还像今日这般疼,可别再躲着我了。”
虞舒曜未入睡,却不做声。
如此快便睡了?还是不知如何回答?
觞引只好作罢,将身上的衣物换下后便睡下了。
空留下一室昏黄的烛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这章算是糖吧(*^__^*)
☆、花街
深夜里亮着烛光的屋内,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微凉的地面。
“席爱卿,知道朕深夜召见你的原由吗?”
“微臣不知。”席若升惶恐。
“皇子离开都城已经许久,朕要你明天出发前往觞引所在之处,将他杀了,护皇子平安归来!”日曜帝面露凶色。
“将觞引杀了?”
“是!这不是件易事,但朕要你必须做到!”
席若升有片刻的犹豫,尽管那犹豫的时间极短:“臣,遵旨!只是臣和皇子皆不在都城,皇上要有所防备啊!”
“朕自然知晓,你可以退下了。”
“是。”
日曜帝不禁摸上那椅子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龙头,感叹这偌大的江山真是易攻不易守啊。为了天下大局,只好牺牲一个了。
翌日。
那场雨终于停了,冬日的寒冷似乎也退却了几分,今日太阳竟冒了出来,一大早就出了阳光,那几近透明的光彩照射入这座小楼内,小楼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披上光彩。
今雨起了个大早,麻利地准备好早饭后便坐在小楼木制的走廊上,闭眼晒着暖和的阳光。
只是这日头都上到三竿了,今雨也不见虞舒曜和觞引下来,心里不由多想。
怎么,两个男子也可以交|配?自己是狐狸来的,自然知道狐狸如何交|配,可之前也没见过两只公狐狸交|配啊。果真人和狐狸的交|配不一样?等等一定要仔细问问他俩。
正当今雨还在思索着该如何问这个问题时,那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今雨连忙从木地板上站起来,火急火燎地冲到他们面前。
“两位终于肯移步下楼啦,这日头可上了三竿了。”今雨坐在屋内的榻上,双手交叉抱胸,摆出一副要好好审问他俩的架势:“两位平时可早就起了,今天倒有些稀奇啊。”
虞舒曜知道今雨话中有话,他只当没听见。觞引也特意不去理睬。
今雨不禁恼怒,气得从榻上站起:“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我昨日可好心好意地伺候着你们,生怕你们得了个风寒什么的。你们倒好,今日翻脸不认人了!”
“若你说的是正经话,我们自然理会你。”觞引道。
今雨不禁小声嘀咕:“讲得好似你们是正经人似的。”
“你说什么?”觞引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那我现在来说说正经事了。”今雨先在餐桌坐下,而后发问:“我还没成精之前,见过狐狸是怎么交|配的。那你们人呢,你们人是如何交|配的?”
此话一出,虞舒曜和觞引都险些被饮下的清茶噎住。
“快说啊,我很好奇啊!”今雨有些不耐烦了,缠着他们说出答案。
觞引先是看向虞舒曜,却不想虞舒曜也看着自己,慌忙之下赶紧将视线移开,咳了两声才对今雨说:“你让虞舒曜回答你罢,他应该比较有这方面的经验。”
居然把这话头抛给我?
虞舒曜那狭长的眼睛稍稍一眯,审视着觞引。
觞引自然不敢看他,心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虞舒曜也是无可奈何。
“那就虞舒曜你回答我吧!”今雨将视线放在虞舒曜身上。
“想知道?”
“非常想!”
“让觞引今晚带你去镇上的花街柳巷看看。”虞舒曜的视线依旧不离觞引,比起刚刚眼眸里闪着危险的光,此刻的眼里浮起笑意。
今雨兴奋极了,哪能察觉这两人在暗暗较劲。“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今晚觞引你带我去那里见识见识!”
“我不曾去过那种地方,还是让虞舒曜带你去罢!”觞引不禁气绝,没想到虞舒曜想出这般馊主意。
“你们俩推来推去的真没趣儿!可别忘了昨天我可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你俩,你俩今日必须犒劳我!今晚我们一同去,就这么定了!”今雨不容许他俩再推辞。
“就依你一次,下次可不许了。”觞引总算答应下来。
转眼,即夜。
三人出了小楼,往镇上走。
虞舒曜平日里本就少言,觞引也只是不时说上一句,一路上全是今雨在不停地说天道地,也全因为他,这气氛才不显得冷清。
“这故事啊,是前段时间听一只梅花精说的。你们可曾晓得和氏璧?”
虞舒曜点头,觞引也“恩”的一声表示回应。
今雨继续说下去:“梅花精和我说,那块和氏璧原是一个玉石精,偏偏给一个姓卞和的凡人拾去。不想那玉石精动了情,可卞和却一心想把那块玉石献给帝王。你们说那玉石精可不可悲,卞和心里根本无他,只想着钱途利禄,而他却痴心错付。我倒觉得天下的男子都是如此,本就把功名利禄看得比爱情佳人高。”
这最后一句话让觞引心头一痛,如同拿根细针使劲拧进他的心脏一般的疼。
他低下头来,幽幽开口:“舒曜,你如何看?”
虞舒曜自然明白觞引在问什么。
他是重曜国的皇子,本就将功名利禄闹闹地攥在手中,可为了一段不知前路的情感却必须将这些本就拥有的东西全部丢弃。
觞引分明在问他,愿不愿意这样做。
虞舒曜开口,声线低沉却带着绝对的坚定:“功名利禄可抛,担当不可弃。”
若说情,虞舒曜终是为觞引动了情根。
可为了义,虞舒曜只能骗自己那不是情。
这般回答,你该是懂了罢。
“舒曜果然是皇家子弟,胸怀和气度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可人生苦短,觞引还是得为自己活啊!”觞引同样以绝对的坚定回以虞舒曜。
你的担当,我懂。可我那无望的守望,你又可懂?
觞引在用自己的时间和虞舒曜所持的担当进行一场较量,若有朝一日,觞引在虞舒曜心里的分量比那份担当重,虞舒曜便可跟自己走。
“你们两个人有时倒不如我这只狐妖来得通透。这路啊,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你们此时说得好听,到真要抉择之时,说不定你们此时所说的皆打了水漂。”
一语惊醒局中人。
虞舒曜和觞引静下心来一想,也都醒悟确实是那狐狸说得在理。
三人时有时无的交谈着,一晃就到了镇上。
上次来这镇上是花灯节之时,而今日是个寻常日子,所以镇上也没什么装饰,倒多摆了些小摊,沿街皆可听见叫卖声,将寂静的长夜点缀得热闹许多。
今雨自然是迫不及待,声音也不禁拔高:“快快快,快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什么花街柳巷!”
这句话果然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虞舒曜和觞引连忙带着今雨离开此处。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旁人都用一幅惊讶的样子盯着我们?”今雨还不停地发问,“难道去花街柳巷很奇怪吗?”
“你先别说话,带你去你便知晓了。”觞引赶紧让今雨闭上嘴,以免再招来旁人的注目。
虞舒曜和觞引都对毫无遮拦的今雨束手无策,只得委婉地询问些行人如何去这镇上的寻欢作乐之处,那些行人皆露出意外的神情。
眼前这三位男子的相貌可算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了,一位冷峻高华,一位丰神俊朗,一位精致慵懒。若他们三人对女子示意,那些女子早就虔诚地伏在他们衣角之下,哪还用去那等地方寻花问柳。
今雨终究还是只妖,未通人性,故不能理解为何两人要如此委婉询问:“你们也真是的,只不过是问个花街柳巷,何必这么隐晦?”
“若你再说,便不带你去了。”觞引斜斜地看了眼今雨,懒得和他解释太多。
今雨只好小声嘀咕:“上次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你爱慕虞舒曜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委婉些。”
觞引不料今雨会提这么一茬,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倒是虞舒曜看见了觞引那吃瘪的样子,不禁轻笑一声。
今雨见虞舒曜笑了,便知自己得逞了,好不得意:“觞引,你倒说说那时你怎么不委婉些啊?”
觞引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停了片刻才开口:“你倒果真是只狐狸,净会使些小聪明。”
今雨见好就收:“承让承让。”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穿过这条街道,沿着路人所指方向往左拐后又行了一些路程,终于看到悬挂着商幡和灯笼的花街柳巷之地。
这镇上的青楼全安置这一片坡上,一节节石砌的阶梯向上延伸,两旁便是一家家挂着特色商幡和大红灯笼的阁楼。这一片阁楼大多是两到三层的样子,大多阁楼的二层木栏处都倚着几位穿着略显暴露的风尘女子,不时地招揽着楼下经过的客人。个别阁楼的二层木栏上却站着几位面容白俊的小倌,看来一些南风馆也坐落于此。立于一级阶梯之上斜上方望去,眼里满是大红大绿大紫大蓝之色。
此时这三人便立于第一级阶梯之上。
“还有兴趣去看看么?”虞舒曜看着眼前这色彩太过俗艳之地,不禁心里生起一丝烦厌,眉头微微皱起。
“那是自然,都来到这儿了,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今雨的好奇丝毫没有减退。
觞引对此地也丝毫没有兴趣,心里想着赶紧将这只狐狸扔进一家青楼后便快快离去。“你快随意挑一家罢。”
“这种东西还能够挑?”今雨颇为惊讶。
“对,你快挑挑,还是我们俩帮你挑?”
“那我就不客气了。”今雨踏上第二级石阶,准备好好看看。余下两人便只跟在他身后,忍受着太多刺鼻的脂粉味儿。
今雨边上石阶边左顾右盼着,生怕漏下一丝乐趣。
踏了快一百级的石阶,今雨还是做不出决定,三人只好继续往上走。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这花街柳巷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今雨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觞引和虞舒曜。
那两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停了片刻虞舒曜才回答他:“一些女子无奈出卖肉体以换取钱财之所。不过也不全是这类女子,有些女子只愿为有缘人卖艺,至于是否愿意卖身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为何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有男子出现?”今雨问。
☆、比试
“曜国民风开放,男风也不算罕事,故男子也可卖身,他们只不过是卖他们可以卖的东西罢了。”
虞舒曜的声音依旧低沉,语气同往常一样淡漠。
觞引不禁心上一紧。舒曜你知得男风之事不算罕见,那么你又是如何看待我对你的感情。
“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你们说这地方能让我知道男女是如何交|配的。”今雨终于醒悟。
三人正欲继续向上走的脚步被叫声打断。
“三位公子,里边请吧。”这时,一个女子对三人说。
三人不由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女子立于一块商幡之下,身披月白长衫,长发仅用一根玉器挽着,不媚不骄,不亢不卑。那商幡用素缟制成,上边写着一个清逸的“卿”字。小楼的门紧闭着,再往小楼的匾额一看,上面的字俊秀飘逸——“隽永斋”。
这小楼,与其他的不同。
倒是雅致。
“今日说好你挑,自然让你决定要不要进去。”觞引对今雨说。
今雨倒是一幅随意的样子:“进去看看也无妨。”
“三位这边请。”那女子朝着他们上前几步,水袖扬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于是,那位女子在前领路,将小楼的门轻轻推开。
入眼的是一个偌大的厅堂,各摆着十个几案,每个几案旁都有一位女子站着,其中已有七个几案前坐着男子。厅堂的地上不铺毛毯,却不知用何种颜料画出一幅意境深远、气势缥缈的山水图,图的最左侧依旧是如匾额上的字一般俊秀飘逸的四个字——“风花雪月”,下边还提上了一首词。小楼内的二层用雕工细腻的木栏围着,二层正中的小台上的纱帘被放下,以至于看不清纱帘后头人的脸,却能看出个大概身形,是个女子。
那位领路的女子将虞舒曜三人一一分于余下的三个几案前,便上到二楼的轻纱后头。
虞舒曜和今雨正巧坐在相邻的几案前,而觞引则坐在虞舒曜正对着的几案前。每个人所对的几案上都放着几张白纸和一副笔墨。虞舒曜出生皇家,一眼便可识得这纸和笔墨皆为上品。他心想,这便是那卖艺不卖身之地罢,看来今雨要失望了。
果然,虞舒曜的猜想很快被证实。方才那领路的女子从将纱帘稍稍扬起,从纱帘内出来之后又谨慎的将纱帘放下,不轻易让楼下的众人看到纱帘后的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