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夏都督。臣子得皇上厚爱,是臣的荣幸。”
奕 却不然,当下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才得起身。
大家互相见过礼,夏昌平得了这么个难得差事,便急忙向着恭亲王询问起了恭亲王三子和四子的情况。
恭亲王当下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悲痛,看了眼双眼之中闪烁着古怪神色的夏昌平,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本王共有四子,皆为大福晋所生,三子三岁,四子与三子不过相间一年出生,二子因福晋生的近,皆有些胎力不足,只不过吾与福晋视其为珍宝,自小补药不断,原太医说过只要再将养一年,便可养回来了。未曾想。。。哎。白发人送黑发人。”
孩子两三岁的时候正是最爱动好玩的年纪,死去的两个阿哥又是嫡出的,恭亲王边说着,似想起自己孩子的音容,面露戚戚。
夏昌平自是忙上前安抚,一边劝恭亲王节哀,一边在心里把恭亲王的家底过了一边。自古孩童死亡,又像是这种突然暴毙的,在皇家里多常是后院起火的原因,不过恭亲王家只有一个大福晋,乃是户部尚书,大学士桂梁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桂梁和恭亲王一起把持户部的原因)。显然,妻妾争宠残害子嗣是不成立的。只是,恭亲王自己也说,这两个孩子被养的差不多了,这骤然死亡,莫非真是天数?
“可否容臣去看看两位小阿哥的尸体?”
恭亲王知道这些血滴子的本事,他自个其实也想看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倒也爽快,便亲自带着夏昌平去了两位小阿哥停尸的地方-嘉乐堂。
嘉乐堂是恭亲王王府的祭祀场所,内供有祖先、诸神等的牌位,平日里是不让人进的,也因为这逝去的二嫡子颇得奕 的欢心,所以特意让他们在此停灵。
夏昌平走到嘉乐堂正中的两具小棺材前,凑上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位小阿哥的尸体。又问:“可否容奴才得碰二位阿哥的尸身?”
恭亲王允之。
当下,夏昌平抱起尸体,翻了翻眼皮,见得两个小阿哥眼珠子涣散,显然像是死了有段时间了,看了看嘴唇,惨白,也确实是死去之人才会呈现的颜色。
一切看上去似乎和寻常的死亡没什么不同。
莫非真是天意?
当下夏昌平又瞪大眼睛上下察看,更用手细细的摸过小阿哥的脖子,心脏,腹部等各大重要器官,也均无任何特别的伤口。请不要怀疑粘杆处人的眼力,这些血滴子从小便被锻炼,一眼之下便能清晰的看出苍蝇翅膀上的纹路,如此反复查看,竟连一个针孔眼都没看到。
奇怪。
夏昌平双手抚摸上小阿哥的嘴巴,轻轻撬开,只见得小阿哥嘴里含着一块白如霜,冷如冰的玉石。这就更加加深了夏昌平的怀疑。
你道为何?
这怪就怪在那小阿哥口中的玉石上。
皇室众人多喜欢在地位显赫的人嘴中放置玉石陪葬。这些玉石不仅有象征身份的作用,另一方便,更能大大延缓尸体氧化腐烂的速度。
这也就是夏昌平的疑惑之处。
明明两个小阿哥才报来死讯不久,嘴里也含着上等的陪葬玉石,怎么这两个小阿哥的嘴巴就白的这么快?丝毫不见血色?竟和死了快过尾七的人一样?
“王爷,这两个小阿哥,看着是不太对啊?”
恭亲王自觉自家的王府是被自己护的滴水不漏,自家更没有内宅之乱,原也不觉得两个孩子会是什么意外死亡,只是既然血滴子的亲卫来了,总不好叫他空手而归,于是便允了他验尸,未曾想,还真看出了毛病?
“怎么?你但说无妨?”
于是,夏昌平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疑虑全全告诉了奕 ,奕 一听,细想之下果真如夏昌平所说透着古怪,当下满心的悲戚变成了愤怒!
“夏大人,你看这是什么手法?”
恭亲王此下连对夏昌平的称呼都改上了尊称。
“像是中毒,臣有个猜测,但还不能下定论。若是王爷准许,还请把御医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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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恭亲王丧子(三)
夏昌平看过两个小阿哥的尸首后,恭亲王便马上派人去宫里请旨,要邀太医院的院判过来。
院判是何等职务?大清皇朝五品官,太医院的最高领导,一贯只伺候皇上太后皇后的人。别的亲王一品大臣,若得帝后恩准,也可去看病,只不过要请旨。恭亲王是军机处的首领军机大臣,又是议政王,自是使得,更何况,这件事,是在慈禧太后的千秋圣宴上爆出,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盯着看呢,再怎么郑重也不为过。
因着夏昌平的缘故,所以来向载淳请旨的也是雍和宫的血滴子。载淳此时正还在储秀宫里哄着慈禧高兴,没曾想听到这么个消息,面色瞬间就冷了。
慈禧何尝不也是?只觉得一个大大的耳光,“啪啪”左右开弓打在了整个大清的脸上。
大清议政王的两个嫡子,在太后圣寿当天,被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毒死了?这要说出去脸都丢尽了!
“去给哀家查。务必给恭亲王和皇家给出个交代。没有人手可以去问醇亲王的善扑营借,这件事,谁都不能含糊了!”
醇亲王(慈禧的妹夫)掌管的善扑营是如今慈禧手上的王牌军事势力,如今慈禧这都允了人手借给血滴子调动,可见慈禧的怒气有多大。
“应该不是朝内的人。”
载淳在心里细细想了想,现在清朝内患虽有,但能胆大到去做恭亲王的内患的,放眼朝堂,怕还是没生出来。慈禧虽已与恭亲王有了一丝嫌隙,但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洋人?还是太平军的贼子?”
显然,慈禧想到载淳一块去了。
“额娘,朕亲自想去次恭亲王府。”
这件事太大,血滴子汇报的再如何准确,终究不如自己去看一眼好。
慈禧闻言,安静了一会,手指头动了动,然后也点了点头:“叫血滴子和善扑营的人都跟着,反正这件事在千秋圣寿上爆出,也瞒不住。皇上大大方方的去,才显得我们对皇叔的倚重。”
这个节骨眼上,整个朝堂需依靠恭亲王的地方太多,姿态必须做足。
载淳领会,便忙带着血滴子,然后传令醇亲王与善扑营,一起杀向了恭亲王府。
一时间,紫禁城三分之一的禁军全得了帝后的命令,随着载淳的龙撵,出了天安门长安街,浩浩荡荡的向着恭亲王位于什刹海的王府开去。
皇帝出宫,自早有太监传信,于是恭亲王便率领着一家老小一齐在王府门口等候。什刹海离紫禁城不远,皇帝的排场便是再大,没多大功夫也到了。
载淳见得恭亲王府邸的牌匾,也不叫众人行礼,忙从龙撵山跳了下来,神色忧虑的看了眼恭亲王与他的家人:“皇叔无须多礼,先进去再说。两位弟弟的遗体在哪,朕去看看。”
恭亲王奕在这个时候听见载淳的话,心里觉得颇为熨帖,暗道小皇帝对自己倒还真是亲近,便率领着自家亲眷一起拥着载淳去了停尸的嘉乐堂。
载淳入得嘉乐堂,也不顾太监宫女们的阻拦,自己执意走到两个小阿哥棺材前,死死的看了看。果真如血滴子所报,唇无血色,似死了很久的样子。
“张仲元,过来,看看。”
张仲元乃是太医院的院判,紫禁城里有名的老太医,说是国手也不为过。他听得载淳发话,行了礼,便上前仔仔细细的给这两个小阿哥的尸首,又是看瞳孔,又是摸静脉,最后面色也差了起来。
“回禀皇上,的确是中毒身亡。”
“中毒”二字一出,在场诸人虽心里早有准备,但是亦是心里一颤。恭亲王面色已经无比难堪,怒火似一个劲的从胸口往外烧。
“什么毒?!”
“像是福寿膏。”
福寿膏?!
“你再说一遍?!”
载淳只觉得不可置信。
“二位小阿哥,肌肤松弛无力,竟不似死者僵硬,唇部发白,转而发青,全身无任何临死前挣扎的痕迹,臣敢以人头担保,确实是福寿膏中毒所致。”
张仲元立即下跪,一字一句的肯定无比。
福寿膏或许大家没听过,但是他的别名,鸦片,是个中国人必定耳熟能详!
鸦片,列强打入中国,腐烂大清子民的罂粟!
也就是说,这两个小阿哥是吸毒过量,导致脑部致幻,神经中枢坏死,最后心脏停搏而死!
“这不可能!小三小四不过三四岁,如何会去吸食这等毒物?!”
恭亲王福晋惊呼。
废话!三四岁的皇家贵子去吸鸦片?大清八旗若真是堕落成这样,载淳早就抹脖子算了。
“搜府!”
恭亲王已是忍无可忍!
大清此时刚刚经历过两次鸦片战争,恭亲王作为与洋人交涉的第一线,更是对鸦片深恶痛绝,如今这等亡国之物出现在自己府邸中,真是可笑了自己自诩聪明。
“还请皇上准许,再借夏大人一用。”
血滴子的能力有目共睹,这种调查办案,自是一把能手。
“夏昌平,去吧。配合恭亲王好好的搜。朕今日就在这等结果。”
出现鸦片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刺杀能解释了。这甚至关系到了大清与英法的外交关系,更涉及到了整个江山的稳固。
于是,在场所有人,载淳,恭亲王一家,醇亲王,都一齐在嘉乐堂等着。大家心里都清楚,今日即使把恭亲王府给掀翻了,这事也决不能含糊过去。
恭亲王因怕家贼,所以这次参与搜府邸的都是外人,善扑营的亲兵和血滴子动作极快,恭亲王府邸就是再大,也被这上百号人给搜了个底朝天。一个时辰后,夏昌平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朵手掌般大,似是白玉做的莲花。
“回禀皇上,这是奴才在二位小阿哥的寝殿熏香笼里搜出来的。”
这等类似凶器的东西,载淳自是不能接,当下张院判忙取出一个帕子,放于手上,接过这个白玉莲花。他嗅了嗅,又对着这个白玉莲花好好看了看,凝重说道:“这应该便是凶物了。这朵莲花座下布满了洞孔,里面全是鸦片,待得熏香内热力一催,立即散发。这等浓度,寻常成年人闻了,或许觉得不过飘飘乎些,但对胎力不足的幼子,却是致命的。”
众人听见此物对幼子有剧毒,忙把此物带的离载淳远远的。使得载淳只能在远处打量着这朵白玉莲花。
恭亲王亦是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害死自己两个嫡子的毒物,目光凝视的看向夏昌平。
“可查的出是谁干的?”
“白玉莲花,像是邪教白莲教的信物。只是这东西是谁带进来的,奴才还要继续查下去。”
白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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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惊现白莲教
白莲教,是跨越多个中国史上朝代的一个秘密民间宗教组织,发展过程中融入了包括弥勒教在内的其他组织的内容,渊源于藏传佛教的净土宗。在历史上发动过多次民变,屡次受到镇压。乾隆后期到嘉庆年间是白莲教的极盛时期,不仅活跃于北方诸省,在东北和南方各省也广泛传播,受反清复明思想影响,与清廷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可谓是历代大清皇帝的心头大患!
载淳这时候面色也很不好了,甚至有点心惊。恭亲王府如此的权势,护卫亲兵不下百人,居然都能让人害了自己的嫡子,这等手段,如何不叫人心惊胆战?!
载淳想到此,复又想起一件被自己和慈禧慈安搁置了许久,一直没有去调查的事情,那就是之前在帝后从承德走小道返回京城时,到底是哪个内鬼出卖了他们,才使得自己被截杀,差点损命,莫非是同一群人?!
若这些都是白莲教所为,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皇上,皇上?!”
随着载淳伺候的李莲英,看着载淳越变越差的面色,忙在载淳耳边唤了两声。
载淳听着李莲英的话,却没有搭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这时冰冷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经常能在载淳和慈禧慈安身边伺候的仆从,恨不得把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统统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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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亲王亦是面露凶狠:“血滴子去查吧,上至军机处,下至六部,无人敢阻。”
“夏昌平,回雍和宫去请世宗(雍正帝的宗号)赐下的血滴子。”
血滴子不仅是粘杆处众人的代号,同样也是一种独有的暗器,子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控以机关,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首级立取,非得皇命不得用。一旦用之,如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
“嗻,奴才紧尊圣谕。”
如此,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血雨腥风就此展开了。如果说之前的辛酉政变,算是大清最高层之间的斗法,那么这次的圣寿事件,则是关乎到朝堂每个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粘杆处众人,得了皇帝与军机处的统一指令,又在两宫太后的大力支持下,瞬间变得炙手可热,每日都进出在六部和各大大清机要之间拿人问话,稍有回答不善者,立即下狱,无完全洗脱罪名,永远别想看见天日。便连慈禧与载淳身边最为得脸的安德海与李莲英都有过被询问的经历,可见风声鹤唳。
慈禧慈安载淳日日于养心殿中听夏昌平汇报,储秀宫,钟粹宫,养心殿的仆人们也基本是被血洗了一遍,势必要揪出藏在帝后身边的内奸。
“今日可有什么进展?”
一贯慈眉善目的慈安太后这几日也一改往常的和气,冰冷的坐在龙椅的帘子后问着今日来汇报的夏昌平。
“回禀皇上,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有些进展了。”
“哦?”
慈禧慈安载淳听得这几日的调查总算有些了眉目,不免期待:“说来听听。”
“奴才调查得知,那朵玉做的白莲花,乃是由恭亲王的大阿哥载澄带入府中。”
“什么?!”
竟然是那个紫禁城内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载澄?这结果可真是大大的出乎了载淳和两宫太后的意料。
“莫非是为了世子之位才去残害嫡弟?”
恭亲王四个儿子都是嫡出,礼法上世子自是立嫡立长,只不过之前有说过,这恭亲王的长子载澄是个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混蛋,所以恭亲王有时候难免会更偏爱幼子一些。
“不对啊,若真是为了世子之位,明显恭亲王的二阿哥才更具威胁些。”
载淳不免诧异。
还有这庸才载澄居然有了勾结白莲教的能耐和本事?莫非平日里是在扮猪吃虎不成?
若爱新觉罗家族里真出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又颇有些计谋的人,那是断断留不得了。
这是载淳慈禧慈安此时脑子里共同的一个念头。
“恭亲王长子在哪?”
“正押在宗人府黑室软禁。”
“带过来,朕要亲自问。”
载淳倒是要亲自看看,这个也不过十岁出头的纨绔混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莫非也是穿过来的不成?!
夏昌平得令,立即带着手下去往了宗人府提人。
要说这人啊,还真是各有各的命,八旗宗室子弟便是犯了错,不到死罪时也不过是进宗人府软禁,换做旁的汉臣,摊上这事,怕是早就在刑部天牢里,把满清十大酷刑都过一遍了。
“皇上太后饶命啊,奴才是无辜的,这真不是我主使的,我都是被人蒙蔽了,都是那起子小人!!!”
夏昌平很快就提了人过来,这恭亲王长子载澄一看得载淳就马上又哭又嚎的下跪痛哭,那叫一撕心裂肺,简直和死了亲爹一样。
载淳和慈禧慈安从上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最起码有七十多公斤重,肥头大耳,满脸青春痘的少年,只觉得为恭亲王惋惜。都说虎父无犬子,可这载澄的卖相也太有碍观瞻了吧?
“你先起来,擦擦眼泪鼻涕,太难看了,怎么说你也是皇家的人呢。”
慈安最重体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顾不得先问话,忙叫一旁的宫女珠梨拿出手绢给载澄擦擦,这都什么人啊,还是皇家的阿哥吗?是菜市场的猪肉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