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没给自己安排住宿，他想的原本是跑过来看哪里有睡的地方，就临时进去睡一觉, 青年旅馆都好，就一个晚上。第二天买票直接回家去。
“周边随便住住。”他这样回答。
“……那去我家不？我爸睡了，有事好讲。晚上住我家吧？”潘一凯问陈璟。
陈璟犹豫：“有沙发或者，方便我打地铺么？”
“乡下房子, 房间多的。”潘一凯这么说着。
他带着陈璟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这附近的小旅馆破烂不说，还非常不安全。陈璟这样的住进去保不准会不会遇到事情，总还是住在他家里安全点。
陈璟跟着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加妥当。
这条路上这个点竟已经没多少人在外面，灯光也和城市里晚上通明的那感觉全然不一样。他只好先扯点别的：“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行。单位还给交三险一金。”
“潘哥和自己老爸住一起哦？”
“嗯。”
“有找对象打算没？”
“没。耽搁姑娘。”他话不算多，很精简，有一句答一句。
两人一问一答，就走到了潘一凯的家里。
双层楼房，门挺大的，看上去安全系数很注意的样子。潘一凯掏出钥匙开了门，示意陈璟进来。
客厅挺大，沙发也很大。哪怕没有房间，在这沙发上睡觉都毫无问题。
外面晚上看上去房屋挺破旧的，里面倒是没那么破旧。
“坐下吧。我给你倒杯水。”潘一凯说着就扔下了陈璟一人在客厅里，进厨房去烧水。他们没有用饮水机的习惯，家里人就两个人，没那么多讲究的。
陈璟放下自己的包，稍稍四顾打量了一下。
稍有点杂乱，但能看出来潘一凯和他爸两人认真过着生活。角落里还能看见一只土猫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继续非常不敏感得继续陷入睡眠状态。
过了几分钟，潘一凯端着烧水壶出来：“喝茶不？”
“白水就好，白水就好。”这么晚喝茶，可晚上不睡了。
潘一凯拿着玻璃杯过来，倒了杯，将烧水壶放在边上。他略带局促：“那个，你专程来找我的？白勒……什么事情？”
陈璟翻开包，拿出了白勒夏令营的简单资料介绍，对外公开版本的：“白勒打算开一个电竞夏令营，希望能够请来一批小老师，专门教授如何打电竞。”
“……这怎么教？”潘一凯还没看资料，就摇头，“打游戏看的是个人本事，会的就会，不会的怎么都不行，教不了。”
开场就被拒绝这件事，陈璟早就预料到了，小丁那整整一个文件盒的拒绝资料2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并不是说着开玩笑的。
“你先看一眼这个，再听我说两句。”陈璟不急，“我知道最初一批玩电竞的，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这里面的经验就可以让下一代电竞选手少走很多歪路。让他们能够更快到达冠军那路。”
“……”潘一凯犹豫，还是接过了资料。
资料里关于夏令营的设置，并不仅仅是电竞这一块，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看起来非常高端，不像是他这种适合的地方。
他又摇头：“有钱人的小孩，我教不了。”
“你能带着你的兄弟去打排位打比赛，为什么就带不了有钱人的小孩？为什么要特意将这一群孩子区分开来？”陈璟指了指，“电竞的路子，如果没有金钱支撑，你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潘一凯的战队当年扛不住，最大的原因便是没有金钱支撑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冠军只有一个……那时候的冠军不值钱。
梦想在那时候，还不能当饭吃。
潘一凯沉默了好一会儿。
沉默到陈璟有点慌，他算是戳了潘一凯的痛楚。潘一凯慢慢开口：“我知道没钱不行，我也知道白勒是个好的。但我不是。我没那么大本事，以前肉盾没我这样的，偶尔赢了而已。以后肉盾各种各样，不差我一个。”
开了个头，很多话就好讲多了，他没看陈璟，只是盯着手里的那资料看，还不翻页：“有钱人的小孩，不差钱，不服气，输不起。不像我的小兄弟，跟着我冲，赢了去吃串，输了去骂街，骂完继续打，过自己的日子。我教不好，是真的我不行。”
他当年冠军的劲头全然没有。
他没有白勒那样，从来没站过领头人的位置，想明白后就敢挥斥方遒。
他没有白勒那样，输了很气，气到琢磨怎么弄死对方。
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不行，对方比他厉害。下一次还是会那样的结局。
新战队被替代，最后跑走的阴影留了那么多年，还在他身上。一点点消磨去他青年那时的狠劲。仓促在圈子里退场，仓促回到柴米油盐酱醋中。
“我不打电竞，我是不知道你行不行。”陈璟看着潘一凯，努力说服着，“但白勒相信你可以。在他的认知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一。”
潘一凯将双眼的视线充无意识看着资料，到看向陈璟。他想要扯出一抹客气谦逊的笑，可是习惯了没什么表情的工厂生活，他嘴唇只是动了动，没任何表示。
“待遇五险一金，工资肯定比你在工厂高，有职工宿舍，只需要交水电费。有食堂，伙食费另外发，不算工资金额内。工作暂定夏季两个月无休，其它时间另外安排工作行程，都是假期时间段，工作日调休。”陈璟先将福利说出口，“签劳务合同。”
潘一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先说福利的。
不过这个薪酬安排确实很动人。
陈璟继续说着：“入职考试，打比赛，上课基础教学。你如果过不了关，我们一样不会收你。信任是一回事，真正工作是另一回事。”
潘一凯无意识“啊”了一声。
“所以，要不要跟我跑一趟？路费给报销。”陈璟问潘一凯。
对方并不是纯粹因为他得过冠军而让他去教电竞。
“……如果入职，可以、可以跟着旁听别人讲课么？”潘一凯搓了下手，“那个，白勒讲课么？”
敏感的陈璟挑眉：“……你是他的粉？”
“算吧。”潘一凯尴尬，“他直播我基本都看了……我也在玩《圣徒》。”
“我也在玩，不过这一年上的时间不算多。平时日常都交给代练了。”为了让两人的号能够正常进行直播，白勒约了个信得过的工作室，每天上号代练。
“……那个，基佬？”潘一凯更小声问了一声。
陈璟：“……”
呵呵……
装了那么久的正经，竟然一下子就暴露了！
见陈璟那表情，潘一凯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个，我明天问问再说跟你去，行不？明天我可以请个假直接走的。”
“你同意去教了？”陈璟问。
“……啊，不是。”潘一凯摇头，“我明天要和我爸说。我想去试试。可能打不过呢……很久没打职业赛了。”
职业赛和平时排位不一样，平时排位还有极多业余选手，职业赛可都是游戏中的尖子生。
陈璟不想要这么不确定的答案：“我就想问你，如果过了，你签合同么？就单纯你自己，想教么？”
“……这条路不好走。我知道白勒想干什么，他很厉害。”潘一凯没正面回答。
他的话里有一点期望，一点不安，一点畏惧，一点敬佩。
“我只想告诉你，你们同样是在电竞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是国际上电竞圈子里得过奖的人。不管是靠着什么职业什么水平拿下的第一名，你们都是第一。”陈璟看着潘一凯，“你该为你的第一感到自豪，你到达过，哪怕只有一次，都说明你的水平是能够达到那个世界第一水平的。”
“……谢谢。”潘一凯沉默片刻，“你和直播里不太一样。”
陈璟：“……”
不是，他已经努力在拉开这个话题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潘一凯看了眼陈璟，还补了一句：“我《圣徒》里和你聊过两句。”
陈璟：“？？？”
这回陈璟吃惊了，他是真没想到。
“我的游戏ID，潜藏一日算一日。”潘一凯说出了自己的游戏名字。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陈璟努力回忆，猛然想起：“卧槽？遗失的意志！成就第一。”
潘一凯没想到陈璟真还记得，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世界真是小啊
☆、奶妈肯救我了
陈璟不知道说啥好, 这个世界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告诉你，其实世界小到让你心惊。
没话好说，天也暗了，潘一凯便说要给陈璟弄个睡觉地方。
乡下房子房间确实不少。
只是这多出来的房间用上的机会不多，陈璟要住一晚上，潘一凯又是要抱出被子和垫被来，还要考虑着要稍微清扫一下灰尘。白勒觉得没这个必要, 将近睡一晚就行，就让潘一凯别忙活了。
结果潘一凯还是看不下去，稍微拿了抹布擦了一会儿：“卫生间就在隔壁, 冷水热水都有。”
陈璟点头：“好的。”
两人在楼上这番折腾布置房间的动静不小，潘一凯的老爸被惊醒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老头子年纪看上去不小了，穿着老式的白色工字背心，他寻着亮光走过来, 一见着陈璟就皱眉头：“谁啊这是……”
潘一凯摆手：“你去睡，睡醒了明个我跟你说。他就来住一晚。”
潘爸看着陈璟这么眼生的样子, 不放心：“不行，你跟我现在说清楚。”
潘一凯和他爸的相处模式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他语气有点重：“你给我去睡，明个又起一大早的, 回头喊脑袋疼。”
潘爸耿直：“我偏不，今晚你不说我还就不睡了。”
陈璟嘴角一抽，差点笑出来。
他打圆场：“我是来找潘一凯，有个很适合他的工作, 想让他去试试。”
潘爸刚想开口，潘一凯就走到门口，将房门给带上，将他爸给带走了。
速度一连串快到让陈璟动作都没带变化的，迟钝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就这么扔下他跑走了。还好指点给了他洗漱的地方。预估着现在出去可能不大方便，他打开手机想着联络白勒。
电话打过去，没两秒白勒就接通了。
“人在哪？”白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潘一凯家里。”陈璟将资料拿出来，“我坐了七个小时的车，火车还延误，现在很晚了。潘一凯就让我先住他家里，明个再和我说来夏令营的事。”
白勒那有水声，在给自己倒水喝的样子：“反正你不在，我今晚住办公室，加个班。”
“……”陈璟躺倒到床上，“工作狂。”
“彼此彼此。”白勒对陈璟真跑那么远去找人还是很不满的。
“饭吃了么？”
“吃了，全国连锁沙县，你呢？”
“外卖盒饭。”
两人唠嗑着家常最基本的那点话。好半天才把话题重新回到潘一凯身上。
“你知道潘一凯是谁么？”陈璟带着点深意问白勒。
白勒手机已经开了外放，翻动文件的杂音都能被收入进去：“我还能不知道他是谁？”
“潜藏一日算一日。”陈璟说了游戏ID的名字。
距离两个人完成这个成就，已经有大半年时间，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ID，白勒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璟重复：“潜藏一日算一日，这是潘一凯在《圣徒》里的游戏名字。他知道我是你直播中的那个基佬。”
“……”白勒依旧没领悟到陈璟话里的意思，“他看我的直播啊。也是，进过这个圈子哪里能说走就走，放不下的。”
陈璟明白白勒想不起来了，便跟他详细说：“不是，当初我们做遗失的意志那个成就，第一个完成这成就的人，就是这个游戏名字，他导致了《圣徒》一个月之后的游戏更新，开放了师徒系统。你忘记了么？”
师徒系统白勒当然记得，那个成就他也记得，陈璟这么一说，他对这个游戏名字的记忆，隐隐约约倒也记起来了：“好像是这么一个人。”
“他看你直播的，如果考核合格，能不能拉到人就看你。”陈璟伺机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顶头老大。
白勒笑了笑：“行的。只要你能把人带来。”
两人说完这个，白勒又说起了今天的工作，哪些做完了，又多了哪些工作。聊了二十来分钟，总算是挂断了电话，结束了两个人腻歪的日子。
腻歪完，陈璟寻觅了下插头，将手机放着充电，拿出洗漱用具去隔壁洗漱。
出了房门，他往另外两个房间看了眼，房间灯还亮着，里面隐隐有说话声，听不真切。两个人大概是在聊天，内容肯定和他的到来有关。
如果潘一凯真的和他走，去他那里工作，以后回来的时间肯定少很多，老人家一个人，怕是会很寂寞的吧？
哦不，他们家还有一只非常懒散的土猫。
等洗漱完，他回了房间，那边还是那个状态。
说好的早睡大概是要成泡影。
陈璟则是钻进了被窝关了灯倒头就睡。一个人今天出远门，路上都不敢打盹，全程清醒着，早就累得靠意志力在支撑了。
什么床和被子不习惯，在疲劳下是一点都没有。
一觉睡到大天亮，让外头的鸟叫声给叫唤醒了。
“……嗯……”陈璟皱着眉头试图转身再继续睡，结果这鸟跟别人吵架了还不知咋的，叫得越来越响，根本停不下来。陈璟睁开双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六点多。
“苍天……”他钻进被子里，很想出门打鸟。
打鸟不现实，被叫得睡意全无，他从被子里出来，准备去周遭看看有没有早饭摊子，吃了等潘一凯醒过来，商量着一起去坐汽车然后坐火车。
结果他一出房间，潘一凯穿着和他老爸一样的白色工字老头背心，从卫生间出来：“这么早？”
楼梯走上来的潘爸说着：“早饭我买了生煎，哎你们都起来了？”
陈璟抬手招呼：“早啊。”
两人都回复他：“早。”
洗漱完，陈璟下楼，发现客厅桌上放着三大碗的生煎，其中一份已经吃掉了一半。他拿过一碗点了个数，十个，这量可不小。尝了一口，这儿的生煎皮不厚，馅新鲜，最惊奇的是，还有汤汁，直接烫到了舌头。
好吃，太烫了。
舌头发麻的陈璟搜寻着喝的。
潘一凯倒了两杯水，递给陈璟：“别吃太快了，里面汤很烫的。”
这话说得太晚了。陈璟苦哈哈继续吃。还好舌头面积大，不会完全错过这一份美味。
潘爸刚上楼去，现在又下楼来了，坐到陈璟边上和陈璟闲聊：“季老师吧？姓季不常见啊。”
基佬？季老？
陈璟差点没被生煎谋杀，呛住：“咳，不是不是，我名字叫陈璟，耳东陈。”
“哦哦，我儿子连你叫什么都没搞清。”潘爸瞪了眼自家儿子。
潘一凯都不理睬他这个反应。
“今个要直接回去？那个工作你能简单跟我讲讲，我听不大懂这娃的话，什么教打游戏？这也能允许？不是上课就上个语文数学英语的就完事了？”潘爸不明白。
陈璟将筷子里这个生煎全部吃下去，放下早餐和潘爸讲：“我们这个有点类似于集中培训班，和学校上课的不太一样。我们也上主课，但我们还有专门一门叫电竞，也就是打游戏。”
潘爸似懂非懂：“兴趣班是么？”
“也算吧，不过在我们这里打游戏算主课。”陈璟给潘爸讲解，“咱们这个打游戏，现在已经有世界级运动比赛，将这个纳入到竞技运动中去了。以后辅导出来的学生，想给他们另一种可能，去世界上拿奖。”
潘爸指了指自己儿子：“拿了世界第一，也就那么个样。”
“只是现在而已。潘一凯只是没自己继续在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陈璟说着，“他如果走下去，不比任何人差。他的天赋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
“……我就想着他能够赚钱养活自己，有个媳妇儿。”潘爸没想那么多，“你看那些个运动冠军，回过头也就那个样。能养活自己就行。”
“所以我们这个是正经的工作，交五险一金。我们一线城市的。到了一定程度可以买房，住城里。未来小孩读书啊什么的都可以考虑城市里。”陈璟知道潘爸最想要看的，其实就是孩子安稳和有预期的稳定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