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张凌云一听,眼睛都亮了。
他想着自己也不算说谎,陈棣锋作为他的好兄弟,应该能原谅他的,于是大胆开口:“锋哥他啊……之前在gay吧待过很长一阵。”
“啊?”张凌云这下可愣了。感觉心里的小火苗猛地被人泼了盆水。
邵明一咬牙,继续说下去:“是他那天喝多了跟我说的,千真万确!”为了防止张凌云真喜欢陈棣锋,他断章取义地说了这件事,可眼看着张凌云的表情从期待变成死灰,邵明却没有意料中的窃喜,只感觉心里特别愧疚,那个小吊坠到最后也没送出去。
张凌云当然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只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头就明察暗访地去求证。而作为名声越来越响亮的偶像,张凌云早就被狗仔盯上了,一波巨型丑闻应运而生。娱乐版有证有据地把张凌云流连gay吧的照片铺天盖地地散布开来,很快就搞得她连门都不敢出。
当时她人都快崩溃了,哭着跪在经纪人面前求救,生怕自己还没开始的演艺生涯就此中断。
“你说你!一个当红花旦,不知道洁身自好,去什么gay吧!好自为之吧。”经纪人手下带了不少男男女女,也犯不上死磕在张凌云身上,转身就要走。
张凌云一着急,直说:“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查陈棣锋!”
经纪人心思一动,停下脚步,问:“关陈棣锋什么事?”
张凌云哭得眼睛都花了:“有人说他是gay,以前在那个酒吧呆了很久,我不信才去问的。”
“那你查到了吗?”经纪人迅速反问,把她扶起来坐到沙发上。
张凌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关乎另一个人的命运,但那时候她毕竟初出社会,不知道怎么委婉处理,眼泪不停地掉,一个劲地摇头。
经纪人急了:“你倒是说啊!”
“我……”
“你什么你!还想不想待圈子里混了?”经纪人凶了她几句,脸色又平缓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凌云啊,说你年轻,其实你也不小了,这圈子更新换代那么快,比你名气大后台硬的多了去了,稍微有点丑闻,不也一样一蹶不振了?谁的名声地位不是千防万防累积出来的?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不能就这么糟蹋自己啊!再说了,现在这社会你也看见了,咱都有钱,那咱是朋友;咱能一起挣钱,那就是亲人;有人给你砸钱,他就是你爷爷奶奶!没钱没势的,谈什么朋友?那都是过眼云烟!就说你跟你的大学同学吧,这几个月下来,能见上几面?再过两年,他红了你臭了,开个同学会,坐在一张桌上,他招呼大家喝酒,你在边儿上窝囊,人问你一句最近有什么活儿,你答个拍小广告?难受不难受……”
经纪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说得张凌云连眼泪都不再掉了。她看着经纪人递来的水杯,想着这一年自己眼红陈棣锋的种种,自己并不比他差,可就是没他的好运气!她不甘心,甚至害怕起来,怕眼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都大红大紫,自己却因为这点丑闻最后搞得无人问津,在家里发酵生霉,死了都没个粉丝来吊唁。
许久之后,她开口:“我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他之前的上司。他那里有陈棣锋当时的照片,我给了他钱,存了一些过来。”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
就在当天晚上,陈棣锋的女装陪酒照便有如蝗虫过境,密密麻麻漫天都是。几乎递到了每个人关注娱乐圈的人的手里,个站贴吧当晚就被爆了,一时间甚至连陈棣锋得艾滋的传闻都不绝于耳。签下的广告商和电影电视剧负责人更是连夜从床上爬起来,焦头烂额地开会。
张凌云在这场巨大的丑闻中却是这样一个角色:甘冒名声被毁的风险,誓将深陷的好友拉出泥沼。或许这之前知道她的人不算太多,就这一波之后,她彻底红了,命运由此反转。
第5章
那几天邵明正在张家界拍戏,山里没信号,又忙,晚上回酒店就睡了,第二天又赶早开工,整整三天之后才知道这事。当时保姆车上坐了一串人,他的经纪人看了这消息,觉得劲爆得不行,一脸八卦地把手机递给他。他过眼一扫,整个人愣在当场,夺过手机就给张凌云打电话。
“张凌云!那个新闻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又怎么样?我又没错。要是当年他没干过这些事,这些丑闻怎么来?”
“你们是整整四年的好朋友啊!你怎么能这样害他?”
“我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差点就因为他完蛋了!要是那样下去,还有谁会记得我!我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也是帮凶。要不是你跟我说,我根本就不会去查!”
“你!”邵明被堵得没话说,心脏没来由地一阵猛跳,眼前闪过一个陈棣锋苍白的脸,他急问,“那、那锋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见了。现在谁也找不到他。”
邵明只觉得自己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还没来得及回话,突然天旋地转,窗外的山景翻了几个转,他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就在这天,邵明所乘的保姆车翻下山崖。一车加司机七个人,除他之外,全部丧生,而他却奇迹般的只受了点轻伤。
同一天晚上,陈棣锋被人发现死在他们租的那间房里。就平静地躺在卧室,穿戴整齐,眼睛轻轻闭着。但恐怖的是,他的血肉都像被掏空了似的,只剩一张苍白的人皮搭在骨架子上。在经纪公司的请求下,警方将当时的现场照片封锁起来。
他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一盒安眠药。后来法医也确实在他的胃里找到了残留的安眠药。他是自杀的。
邵明和张凌云知道,他会自杀,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出于不愿面对各自丑恶面以及对对方的不满和责怪,两人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面,直到这次被“诅咒”。
而那天他们同时在梅尧身上看到陈棣锋的影子,甚至在梅尧的暗示下,同时想到诅咒自己的即有可能就是当年死状恐怖的陈棣锋,两人吓得浑身冷汗。
当时张凌云害怕得愤怒起来,而邵明则软弱得充满乞求,他们都只想活命。这个花花世界,还有好多人崇拜他们,还有好多灯光等待他们的到场,还有好多好多的衣服鞋子包等待他们一件又一件地穿完就扔,还有好多庭院豪车等着他们烙下自己的所有权……他们都还没活够。
所以他们隔天大早就去给埋心底多年不曾触动的陈棣锋上香。
或许道个歉,烧大把的纸钱、大堆的丫鬟、大间的庭院车马让他在阴间有的挥霍,就能打动这个曾经关系亲密的同学呢?
然而,那点不燃的香烛纸钱被风吹得漫天都是。这位老同学,似乎对他们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予以拒绝。
回去之后,邵明让他的经纪人王洋洋四下寻找真正堪用的玄术大师,自己则不停打电话给梅尧的助理秦扬。谁知这几天他打了五六十个电话,秦扬那边却一直占线,短信也是无论怎么发都没见有人回。王洋洋说是找到不少大师人物,可迟迟没见个确切的回应。邵明捏着那道朱砂画的护身符,逐渐慌张起来。
七月二十六号下午,丰满娇俏的王洋洋一脸慌张地来到白桂园,不停地按邵明的门铃,急得满头大汗。邵明当初找经纪人,只看外貌不论能力,能找到这么个中看中用能吃苦能挨骂能撕逼的王洋洋也是运气好。
这一开门,邵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找到了?”
王洋洋抚着大胸,忙摆手:“对不起,明哥……”
“那你过来干什么,赶紧去找啊!”
“明哥你别急,你听我说。这几天我打听到那些大师后,就按你说的,把你的异状都说给他们听,还讲了梅尧大师的名字和他推断的往生咒,他们听后,他们听后……”
“他们听后怎样?”邵明紧紧抓住王洋洋的手臂。
王洋洋吃疼地闷哼一声,邵明浑然不觉。
“他们、他们说,梅尧大师这人脾气乖戾,不愿见人的时候,任凭你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但他能力非常高,在他们业内很有名,既然梅大师说是往生咒,那就一定是往生咒了。”说到这里,王洋洋脸色一暗,小心翼翼地瞅着邵明,“但他们也说了,这种诅咒从被下咒那天开始,就只剩十四天可活。我问了七位大师,他们都认为你没的救了,所以、所以连上门来看看都不愿意……”
邵明一下跌坐在沙发上。“怎么会这样?”握着护身符的手不停颤抖。
王洋洋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地解释:“他们还说,人死后,魂魄会在人间流连七天,而后又在阴曹地府受阎罗审讯回顾一生功过,再花七天,然后就可以摆脱恶业业力束缚,重入轮回,获得新生。但是受到这种恶念往生咒的诅咒,就会绕过这十四天的必经之途,从此、从此成为孤魂野鬼,消散在天地间……”
邵明抬起头,说:“你的意思是,不仅要我死,连我下辈子都……”
正说着,他电话突然响起。他一看屏幕,目光立马变得凶狠,接过电话就吼道:“张凌云!你还敢打电话来?”
那边张凌云一听,也是一愣:“你发什么疯?”口气阴沉又惊惶。
“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拉着我跑了,我当场就会跟梅大师说锋哥的事!说了他就可以就我们了。现在找不到梅大师,我们都得死!是你害了我,害了我们!”
“神经病!你自己不心虚,会跟着我跑?再说了,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跟个泼妇似的骂什么街?我现在就要去找梅尧,你去不去?”电话那头穿来仓皇的咀嚼声,张凌云的声音也含含糊糊。
邵明迅速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蠢货!他上次就在福安堂等我们,这次你不知道去福安堂找?我就在你楼下,只等你三分钟,来不来随便你。”
邵明挂了电话就往外冲。
看来张凌云这几天也跟他做了同样的事。听她刚才慌张的口气,竟有种被死神抚摸的惊悚感。
当邵明赶到白桂园门口,四下张望,却怎么都没看见张凌云的身影。他觉得奇怪,再给她打电话时,对方已经不接了。
邵明心里一阵发寒,掉头就往车库跑。开着车一路飙到福安堂,进楼就问:“请问二楼的秦扬和梅尧还在吗?”
工作人员听了,奇怪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俊朗帅气,脸色却阴沉发黑。她有点害怕又莫名同情,放低声说:“我们二楼是员工休息室,从来都不对外开放。而我们这也没有姓秦的和姓梅的同事。”
“不会的!我上次来,你们这里有个瘦瘦的工作人员指点我上去找的他们,那个工作人员头发这么长,脸很白。”他比了下肩膀的位置。
“我们这真没你要找的人。我是新来的,你说的这个工作人员,我也不认识,帮不到你。”
邵明把心一横,转头就往楼上跑。
“喂!你别乱跑!”任工作人员怎么叫他都不听了。
到了那个阴暗逼仄的二楼,他手里紧紧捏着护身符,一间又一间地翻过去,除了遇到喝茶说笑的工作人员,果然没见梅尧的踪影。而那些工作人员也不出所料的,根本不没听说过这位姓梅的大师。
一通瞎忙过后,邵明跌坐在路边,心情跌到谷底。
这下完了。
回到车上,他再给张凌云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接电话的却不是她本人。
“你是谁?张凌云呢?”
“我是她的经纪人杨彤。凌云姐她、她刚走了……”
“走?走哪去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去世了。”
“去世?她一个小时前才给我打了电话,怎么可能去世!”
“您是明哥吧?”
“是我。她怎么死的,你快说!”
那边杨彤不疾不徐、低沉伤感地说:“凌云姐挂了电话后也一直在吃东西,后来一个果冻吞下去卡在食管,她喘不上气,我就赶忙把车往医院开。可路上很堵,还没赶到医院,她就没了呼吸……”
张凌云死了,张凌云死了……
张凌云死了,他邵明也活不了多久了。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如坐冰窖。后来的几个小时里,他紧紧捏着那个护身符,又回到福安堂大楼里。正好工作人员接到电话,开始安排张凌云的灵堂。他等工作人员安排好,问到灵堂的具体位置,径直走去。
梅尧说这个护身符可以保他三天,而现在是第二天傍晚。也就是说,他还有一天可活了。
回想自己这短暂一生的起起伏伏,邵明最后把脑中的画面停留在去世已久的陈棣锋身上。他拿出手机,给秦扬发了条短信,说:我们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叫陈棣锋,是我和张凌云的大学同学,当年我们三个关系很好……
这条短信很长,陈棣锋自杀事件的始末全在里面了。
写完之后,邵明就窝在角落里,抱着膝盖浑身发抖地等着。等待张凌云的遗体,等待自己的死亡。
第6章
夜晚很快降临,开灯之后,陆续有人来布置灵堂。张凌云的遗体也随着大把大把的黄白菊花送到了。
来守夜的人越来越多,认识邵明的会过来跟他打声招呼;不认识的则当他不存在。有狗仔凑来,偷偷拍下邵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大肆编造他暗恋张凌云多年,现在人意外死了,他就守着灵堂不愿离去,悲痛欲绝。
在这不绝于耳的诵经声中,一个晚上过去。
整整一夜,邵明连眼睛都没闭一下。眼见着太阳渐亮,陆续有人送来又高又圆的花圈,放下一叠叠的礼钱。
早上九点十分,导演张一行匆匆赶到,写了名字刚要走,就在角落里发现了邵明,忙靠过来,问:“小明?你在这儿守夜了?”这张导瘦瘦高高,戴副蓝镜片的眼镜,一说话就露出一口龅牙。
“也不知道是守谁的夜。”邵明恍恍惚惚地说,抬眼疲惫地看看眼前的中年人,“张导……谢谢你。”
“嘿,谢我做什么?怎么样,你那事儿解决了吗?”
邵明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
“没有?连那梅大师也不行?”张一行言下一顿,“难道凌云是因为那个……”
邵明点点头。
张一行皱起眉头。“嘶——这剧组也太晦气了!先是一个小配角失踪,现在女主演也去了。”
“谁失踪?”
“就一跟凌云搭戏的配角儿。凌云请假的头天,那女演员就失踪了,好像叫袁、袁什么来着……”
邵明忽然想起张凌云当时做的梦,急忙追问:“张导,你说详细点儿。”
“是这样的,凌云不小心打翻了那女演员的盒饭。这女的也没什么眼力见儿,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当场就跟凌云吵起来。你知道凌云的脾气,她一翻脸,谁也别想好过,那女的也算自讨苦吃,被凌云一通臭骂,闹得她哇哇乱叫,直掉眼泪,简直没法在人前呆,转身就溜了。谁知道这人第二天也没来,我们打了好几通电话,愣是联系不上。再加上凌云这事儿,这片子到现在还停着呢。”
“袁……”邵明喃喃念叨,“袁、袁馨月?”
“诶,就她!小明,你认识啊?”
邵明眼睛一瞪,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掏出手机,打开黑名单一栏。果然,七月十三日的晚上,那个声称自己怀了邵明小孩的女人一共打了五十七个电话……
邵明强定心神,再次拨出秦扬的电话。不出所料,这电话还是占线。他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输入短信,嘴里还不停自言自语:“我就知道,锋哥那么好,怎么可能来害我……”正此时,他一个激灵,猛一抬头,却见门外闪过一个白衣的身影,正是梅尧!不知为何,那短短一霎,他似乎能看到梅尧凶狠的眼神。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他没几个小时可活了。他急急忙忙追上去,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没跑这么快过。可梅尧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迅速地消失了踪影。一路跑出大楼,来到停车场。停车场顶灯有些坏了,“咔嚓咔嚓”地闪个不停。他四下逡巡,大吼:“梅大师,你在哪里?之前是我们错怪了你,我们以为你是另一个人,不信任你!现在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下咒的是谁了!求求你出来吧!”
正当他睁大眼睛四下搜寻时,后脑“咚”地一声,他一阵眩晕,瞬间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