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幸抿了抿唇，点头应下。
卡卡西：……一看就是“你说的我记下了，至于之后怎么做那还是看我的”的模样。
毕竟就像忍犬三郎说的一样，幸是卡卡西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是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道？
幸忍不住绕过桌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如小时候那般趴在他的腿上，只不过少年并没有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宽松的居家服并不妨碍幸感受到这人如今消瘦的身体，他合上眼，掩住眼眶中的异样。
卡卡西伸手放在少年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叹息一声对他说：“你该走了，幸。”
少年话里带着鼻音，一如小时候那般撒娇道：“我不，让我陪陪你嘛，卡卡西。”
卡卡西哑然失笑。
“……好。”
屋外，两名奉命前来带暗部小队长宇智波幸前去火影办公室的暗部成员静静地候在房顶，注视着茶室内的场景，一言不发。
……
傍晚，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停了。
乌云散去，正好一天中的最后一缕阳光投到了院子里。枫叶上的雨珠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卡卡西，雨停了。”
幸从卡卡西腿上抬起头来，维持了一下午这样趴俯着的姿势，背脊又酸又麻，不过这点不适完全没被他放在心上。
卡卡西仿若被惊醒一般，略微撑起一丝眼皮，缓慢地转过头，看着红彤彤的庭院。
“要看看吗？”
卡卡西点了点头。
幸直起身，将背靠在三郎身上的卡卡西扶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人现在的体重轻得吓人。
少年的动作很轻，他咬牙克制着自己不露出一丝异常的举动。
来到还带着凉意的走廊上，幸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卡卡西身上，然后扶着他坐了下来，自己则代替了三郎的位置，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卡卡西看着那棵枫树，一瞬间，自己年幼时在枫树下被父亲指导着修炼启蒙的场景，自己指导幸提取查克拉的场景在脑海中一一而过。
幸顺着卡卡西的视线看向那棵枫树，笑着道：“那年我第一次成功踩树到树枝上，结果查克拉用光了下不来，还是你接住我的。”
卡卡西一笑，缓了口气说道：“就算后来能下树了还是耍赖让我接住你。”
“对呀。”说到幼时撒娇耍赖的事情，幸没有一点不自在，反而特别高兴。然后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起了其他幼年时期缠着卡卡西的事情。
耳边是从小烦他到现在的少年一刻不停的念叨声，卡卡西嘴角带笑，眼睛缓缓合上。
幸忍不住抬手覆上卡卡西的眼睛，手抖个不停，连原本欢快的声音也开始打颤。
卡卡西忍不住开口唤道：“幸……”
“没事，背后的伤口有些痒痒。”
这么多年了，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卡卡西还记得幸刚进暗部的那段时间，第一次了解到那些被人深深掩埋的不为人知的黑暗，蓦地发现理想与现实犹如天堑。当时跟他一个队伍的两名队员在一次任务中拼死让他逃离了包围圈，一脸迷茫的少年任务汇报完后并没有回家，因为不想让妈妈和姐姐担心，所以就来他家躲了几天。
“幸，”卡卡西笑道，“以后不要替我去慰灵碑给他们送花了好吗？”小孩儿一直说是给当初救了自己的队友送花，殊不知暗部既然掩盖于人下，名字自然也不会被刻在慰灵碑上的。好歹卡卡西也做过暗部大队长，小孩儿这么不走心的理由编出来，也就是他才没有反驳了。
“……”
卡卡西又说：“来看看我就行。”
幸的手一抖，一时不察从咬破的嘴唇里溢出几丝哭腔。
“不要拿甜腻腻的丸子来，我不爱吃那个。”卡卡西越说越快，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
“……嗯。”幸吸了吸鼻子，“我会做你爱吃的盐烧秋刀鱼和味噌汁茄子。”
“啊，那我就放心了。”卡卡西笑眯眯地说。
阳光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幸泪眼朦胧地看着被镀上了一层暖光的白发，挪开捂着卡卡西的手，轻声唤道：“卡卡西。”
卡卡西不答。
一旁的三郎绕过来，轻轻拱了拱少年怀里的那个男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卡卡西……”
卡卡西依然没有回应。
“……呜——卡卡西……”幸猛地捂住自己的口鼻，眼泪簌然而下。
屋顶上。
看着被大大小小忍犬围起来的两个人，其中一名暗部对另一名暗部说：“快去通知火影大人！”
“是！”
那名暗部“嗖”地一声消失在原地，留下来的那名暗部跳下房顶。揭开面具，金发碧眼，赫然是以前小孩儿缠得不行的井阵。
“幸……”井阵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个咬着卡卡西衣角，不肯发出声音默默流泪的少年。
突然，井阵猛地一惊。
少年碧绿的眼睛在那瞬间变得猩红无比，三颗勾玉飞快地转个不停，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形成了一个繁琐又瑰丽的新图案！
“万花筒……”井阵忍不住喃喃出声，“幸，你……”话还没说完，井阵突然被抬起头来的少年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井阵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从小缠着自己卖萌的可爱弟弟，而是一只随时都能扑上来将猎物撕成碎片的凶兽。
井阵的额角忍不住渗出了几滴冷汗。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心中的警报让他僵立在原地，迈不出一步。
直到少年收回目光，将卡卡西抱进了屋，井阵这才缓过神来。他刚想跟上去，却被人握住了肩膀。
井阵回头一看，是七代火影，而他的旁边正是幸的父亲。
“七代大人？”这么快？
鸣人没有告诉井阵他和佐助其实一直都在这里。从幸跟卡卡西讲起以前的故事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了。
他拍了拍井阵的肩膀，温和地对他说：“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井阵点了点头，应声退下了。
鸣人有些担忧地看向佐助，“佐助，幸他……”
佐助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放在幸离去的方向，沉声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鸣人叹了口气。

屋内。
幸带着卡卡西来到了他的卧室，一进门，少年就看到了摆放在柜子上的照片。除了卡卡西和爸爸妈妈还有鸣人叔叔组成的第七班合影之外，还有一张照片，那是少年时的卡卡西和他的老师队友们。
相框干干净净，看得出来主人的珍爱。
只不过屋内昏暗的光线让照片上的人物不甚清晰，少年只从镜面中看到了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
随即他偏过了头，不再看他们一眼。

暗部第一次任务失败的那几天。
幸以为卡卡西不知道自己咬着被角默默在被窝里哭得像个傻比。而卡卡西却以为幸不知道自己在他房间外傻比一样地守了好几个晚上。

三郎：两个傻比一样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章蠢作者哭个像个傻比，几天木有小剧场T^T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评论明天会挑着回复一些，我要去缓缓……
嗯，卷四开始了，看我们标题，结束即新生，不要被第一章吓到了。
还有我想说，当初那个说卷四只要一章的小天使你觉得……
突然发现今天日更一万了有木有
☆、新的开始
当年佩恩袭击木叶的时候, 卡卡西因为查克拉消耗殆尽而死去，那时候他看到了老师、带土和琳，还有父亲。他们都定格在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
卡卡西想，自己也算是寿终正寝了，一副老头的模样去见这些记忆深处还很年轻的亲友们，指不定他们会怎么笑话自己呢。对，说的就是带土那家伙。
想着想着, 卡卡西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不是死了吗？
榻榻米上的小孩儿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他环顾了下四周，是在老宅的卧室里没错。
怎么回事？幻术吗？
他感受着体内流动着的查克拉，虽然不多, 但是经络中潺潺如流水般流动自如的查克拉让他还有些不习惯。
暮年时期他的查克拉回路因为查克拉供应不足已经断得差不多了，现在这种感觉倒是很久不曾体会了。
卡卡西十分惊讶地抬起手来，发现自己原本应该骨瘦如柴的双手小了好几号，不仅如此, 十个指头还肉嘟嘟的充满了弹性。
“……不是吧……”卡卡西嘴角抽了抽，从榻榻米上起身, 和周围的家具一比较，果然身高矮了很多。
“……”卡卡西不紧不慢地打开卧室门，来到浴室的镜子前，他默不作声地拉来一条小板凳站了上去。
镜子里出现了他幼年时期大概四五岁左右时的脸。他下意识地抬手结了个印, “解！”镜子里的小孩儿也跟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然而无事发生。
卡卡西：……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死鱼眼.jpg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卡卡西心里一惊, 还没来得及跳下凳子戒备起来，那个远在记忆深处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僵立在原地。
“卡卡西？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开学式，要赶快哦！”
卡卡西瞪大了眼睛，嘴里忍不住喃喃出声：“……父亲？”
他忍不住伸手揪了自己一下，嘶——有痛感。
这是什么？难道是无限月读？可是无限月读对他这个已死之人起作用吗？
还是说……
他真的回到了过去？而且还是回到了那个什么都没发生的过去？

除了一开始得出这个堪称荒谬的结论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卡卡西毕竟已经活了那么久的年岁了，是不是幻术他自然能够区分得清楚，再者，如果真的是幻术，凭借他的能力也无法察觉，那就更别说勘破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自杀试试，毕竟自己本来就该死去了，如果这是一个陷阱的话，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有些笨蛋就不一定了。
卡卡西这瞬间突然想到了那个在自己弥留之际依然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去的小孩儿。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说自己这一生吧，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
在佩恩袭村后自己跟父亲聊了聊，对他的死也放下了。老师、带土还有琳，在四战与故人重逢之后，他也能完全抛却这些过去的往事了。
自己的学生们也一个个独立起来成家立业，若说唯一还有些惦记的……应该就是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不点了吧。
那家伙对着他是藏不住事的，他和佐助从异世界回来之后，小孩儿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在异世界遇到的人和事都给他说了一遍。
听说他们回到了过去，卡卡西还特别惊讶，小孩儿还抱怨那会儿的卡卡西虽然也很好，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现在这个卡卡西，让他不要吃醋。想起小孩儿两眼扑闪扑闪求表扬的表情，卡卡西就有些哭笑不得。
只不过没想到现在回到过去的人变成了他。
至于小孩儿体内封印着的那只尾兽，卡卡西觉得既然佐助也知道这件事，那他就不必插手了，只是看着小孩儿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佐助拎走扔到鸣人那儿接受“人柱力上岗培训”。
那家伙一开始也是安安分分的，不轻易暴露出自己身体的特殊性。只不过在进了暗部之后就开始有些招摇了。
虽然卡卡西知道这都不是小孩儿的本意，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其实卡卡西还知道一些其他关心小孩儿的人不知道的事情。毕竟幸有事没事都爱往他家跑，现在他家老宅的客房已经基本上变成小孩儿的房间了。
卡卡西发现幸似乎走上了一条悬崖峭壁上的小道，只要他稍不留神或者后面有人推他一把，他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一年前，卡卡西突然在家里晕过去，随后就被送进了医院。可是他不耐在医院里待着，好说歹说才在半年前让樱把他放回了家。
回家当天卡卡西正好和做完任务前来探望他的幸错开。
据当时陪在幸身边的多克说，幸在那次任务中意外得到了一颗据说能温养人的暖玉，迫不及待地就想给他看。少年匆匆跑回家收拾干净自己后就跑到医院，结果推开门就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那颗一路上都被他宝贝得不行的暖玉瞬间就被他捏了个粉碎。
当时少年周身的气氛很不对劲，多克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知道儿子来看望卡卡西的樱抽空来告诉他卡卡西已经出院了，幸的表情才变得正常。
幸没有让樱发现他的异常，但是却瞒不过卡卡西。
这个孩子太在乎身边的人了。
卡卡西简直不知道应该因此夸他还是骂他。按理说在乎身边的人是好事，可是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才容易出问题。想想曾经因此走上歧途的带土和佐助，他就免不得担忧。
这一点卡卡西注意到了，佐助差不多也知道，但是佐助因为大筒木一族的遗留事情常年在外，轻易不着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小孩儿给他做心理辅导。更何况这家伙会不会做心理辅导卡卡西都很怀疑。
所以他才对小孩儿放心不下。
好歹也是这么些年他看着长大的小家伙。
一开始还觉得小孩儿特别缠人很麻烦，可是慢慢的，就连卡卡西自己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他担心已经变成了呼吸一般寻常又自然的事情。
……真的是奶爸当久了不知不觉就真的把小孩儿当儿子养了= =
不，说是儿子也不太对。他对小孩儿的纵容态度估计跟寻常人家的老爷子对待心爱的宝贝孙子差不多→_→
卡卡西：……噫，太可怕了。
卡卡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讲到查克拉基础理论的老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卡卡西？你有什么问题吗？”
在课堂上开小差的前六代火影现忍校一年级生的卡卡西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有，老师。”
老师转过头去接着讲课，卡卡西就听到前排的某个蠢货传来嗤嗤的笑声。
卡卡西：果然带土还是这个蠢样子比较令人怀念啊。死鱼眼.jpg
下一秒，老师的粉笔十分精准地砸到了护目镜小孩儿的脑袋上，“宇智波带土！你笑什么！”
“没、没有！老师！”带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认错，教室里哄堂大笑。
卡卡西：噗！我可没有幸灾乐祸。
……
如果让卡卡西选，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回到过去的。毕竟过去只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就算真的回去做出了什么改变，那都是不一样的未来了，存在于他心中的过去是不会变化的。
可是既然现在已经回到了小时候，一些过去的遗憾和悲剧他自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避免的。
回到过去已经快两年了，新晋中忍卡卡西一点一点，缓慢又仔细地擦着手中的短刀，坐在走廊上看着院子里那棵还不怎么高的红枫。
这时候，一个穿着上忍制服的白发男人跳进院子里，对着卡卡西微微一笑，问他：“你的刀法练得怎么样了？”
卡卡西眉眼弯弯，放下擦刀的软布，将刀横在胸前，不骄不躁地说：“请指教，父亲。”

距离六代火影旗木卡卡西去世已经快两年了，木叶依旧不紧不慢地在七代火影的带领下不断发展着。
而最近，七代火影隐隐透露出要退位的意思，大家也将目光放在了新一任火影的身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早些年就被七代带在身边处理大小事务的宇智波佐良娜应该就是下一任的火影了，至少木叶的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时隔许久，佐助再一次回到了木叶，而樱早早地就在村门口等着他了。
佐助朝妻子点了点头，“他呢？”
樱看着风尘仆仆的丈夫，语带期待地说：“很听话，佐良娜也说最近外面的风波平静了不少，我觉得应该已经没问题了，那是不是……”
不等樱说完，佐助便打断了她：“不行。”
樱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愁绪。
佐助并拢双指轻轻戳了妻子的额头一下，“别担心，我去看看他。”说完，佐助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而站在原地的樱红着一张脸，双手忍不住摸上了还残留着那人指间温度的额头，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