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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出岫》作者:苌楚七
文案:
作为盛名赫赫的停云观中最不成器的一个,广岫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挺滋润,可卫翊一出现,他就以十分圆润的姿势一头栽进了麻烦堆里。
天音坠响,灾劫难避,原来他带来的不止是麻烦,还有早已注定的命运。
曾经有一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放在眼前,他没有珍惜,直到小白兔变成随时发情的狐狸精,他才追悔莫及。
撑住!
美色、诱~惑皆是浮云,最重要的是破了身就没了驱邪至宝纯阳血用,亏大了!
真要破,也得是和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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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脱无赖攻x温柔驯良受,作者亲妈结局he。
文已完结存稿,日更不坑,小天使们放心入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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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广岫 ┃ 配角:卫翊,卫翾,肖长离,肖少钦,其他若干 ┃ 其它:将相之争,家国恩仇
☆、第一章
蜀中空澜山,层林叠翠,百草丰茂,山巅有停云观,山脚有万毒谷。卫翊狼狈不堪过了谷,栽倒在了通往停云观的青石小道上,恍惚中感到有人将自己提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话响在耳畔:“真是没用……”
梦靥如同泥沼,愈想挣脱便愈是陷落,混沌中母亲痛苦的模样无所不在,如无数的手拉扯纠缠着。
“喂,你醒醒!”小道童推推他,没用,拍拍他的脸,没用,便干脆扇了他几个嘴巴,卫翊感觉到了疼痛,神智这才清醒了一些。
“我的乖乖你终于醒了,快洗洗干净,动作快些还能赶上饭!”小道童不由分说扒他衣裳,“真是的脏死了……”忽然他大叫一声,脱兔般逃出了门去。
卫翊被这一声惊叫吓得又清醒了几分,起身晃晃晕沉沉的脑袋,看了看四周。干净整洁的厢房中飘着清淡的檀香,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鸣,静谧中透着清和悠远,使他因噩梦而不宁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身上的污泥已经干结,恶臭难抑,胸前有些微疼痛,他低头看去,见一条玄色软虫正趴在上头吸着他的血,身子鼓涨,显然吃饱喝足。
他不似那小道童般被吓得厉害,却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痛揪下虫子,刚扔在一边,门便被推开,一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看进来,身着观中青袍却穿得松松垮垮不修边幅,毫无出尘隐士之象。
“喂,别扔啊……”那人急忙跑进来,捡起被扔在地上的软虫,边放入腰间囊中边数落,“你这小子,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呃,虫。”
卫翊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正想问,那人忽然凑过来扯他衣襟。卫翊本就够狼狈的了,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小道童半扒了衣裳,此时又要被这个怪人脱衣,心头一慌赶忙捂住。
那人一怔,嗤笑:“干嘛啊?你这样子好像我要非礼你似的。”
卫翊脸一红:“你做什么?”
那人笑道:“你身上藏了我的宝贝,我自然要拿回来。”
“什么宝贝……”卫翊很快就反应过来,莫非身上别的地方也有这种虫子?
那人道:“瞧你这别扭样,又不是女人?算了,我就不动手了,你自己捉了还给我吧。”
卫翊十分窘迫,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又在腋下和腰侧各捉了一条出来。
那人伸出手指晃晃:“还差一条。”
卫翊又细细找了一遍,几乎把身上的泥都搓出丸来都没见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憋着笑:“要不把裤子脱了找?”
卫翊更窘,若不是一头一脸的泥,只怕脸能烧起来。
那人哈哈大笑,一把将他肩膀掰过去,撩起衣裳自他后背将虫捉下,扔进袋子里,嘴里嘀咕着:“真是个傻子。”
卫翊缩着脖子,能很近的看到那人笑眼弯弯,笑容仿佛山风明月般清朗。
见卫翊一身泥满头土跟个泥猴儿似的,那人晃晃囊袋,笑容中透出几分阴险,山风明月立时变为了猥琐奸笑:“你看好了啊,一共四条墨螅虫,一条一百两,不赊账不议价,现钱还是银票?”
“这……”卫翊一怔,下意识看看自己,身无长物唯有污泥浊水,比落汤鸡更要惨上几分,哪里还有钱?
“看你这样也没什么钱了,就用那块玉来抵吧,我也不嫌弃它质地不佳了。”那人善解人意得去拿卫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卫翊赶紧往后躲:“这个不值钱的……”
那人却出手极快,根本不及阻止。
“不值钱你急什么?”那人惦惦手中的玉,笑道,“一件不值钱的玩意抵了四百两,你就偷着乐去吧。”
“这是我娘给我的……”卫翊哀求道,“求求你还给我,四百两我一定会给你的。”
那人见他一脸恳切,想了想:“那……就等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说完他就大摇大摆走了,留下卫翊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广岫,你又做这种招摇撞骗之事。”
那人慢慢退回屋来,讪笑道:“师兄,我这哪是招摇撞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谁让他拿不出钱来。”
一个青年道人走进屋来,木簪束发衣饰古朴,气质谦华容颜清雅,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再多看几眼,便会被那超然脱俗高空银月般的气度所折服。
此人正是停云观掌门玄惪真人。
卫翊忙道:“还请归还玉佩,那个……银两我日后……”
玄惪不动声色看了师弟一眼,广岫只得将玉佩丢过来。卫翊连声道谢,迎上那人不满的目光,不由担心。
一来就得罪了人,所求之事是否还能如愿?
“广岫。”玄惪依旧盯着师弟,广岫缩缩脖子:“干嘛?”
“你很缺钱吗?”
“没……啊,是啊,很缺。”广岫信誓旦旦。
“若是缺钱便下山去收田租,算你三分。”玄惪目光沉静,“将骗来的东西归还。”
“师兄你糊涂了,我不是已经还了吗?”说着还指指卫翊脖子上的玉佩。
玄惪挑眉不语。
卫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单纯:“是啊真人,他已经还给我了。”
“噗……”广岫忍俊不禁,瞥了他一眼,卫翊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你看吧师兄,他都这么说了。”广岫得意。
“他这一身狼狈,当我不知是出自谁手么?”玄惪道,“一汪泥潭,你收了人家多少?”
广岫心虚得摸摸鼻子:“不多不多,这小子看着光鲜,其实没多少油水。”
卫翊想起在山下遇到山贼袭击,人马走散,自己误入山林,被一只红色蜘蛛咬中险些丢了性命,幸亏遇到一个头带兜帽之人引他入可驱毒物的泥潭,这才避免被毒虫嗜咬。
虽然身上值钱之物都被搜刮干净,沾了一身污泥,不过能活着来到停云观,卫翊心中还是十分感激。
再看看这广岫,与那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哦,原来是你。”卫翊恍然,赶紧道谢,“多谢搭救,否则我恐怕早已丧命。”
“不必客气。”广岫笑着附和,他可从未见过这么配合的苦主,“看你面色青白,恐怕体内毒还未驱尽,喏,再送你一条墨螅虫,就不收钱了。”说着便笑嘻嘻捻了虫子递过来。
“多谢……”看着那肥肥胖胖不停蹬着无数小细腿的软虫,卫翊咽口唾沫,不忍拂人好意,小心接了过来。
玄惪见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再多说,吩咐道童送来水与换洗衣袍便走了。
“你这小子,真是傻得可爱。”广岫拍拍卫翊的头,看他的目光犹如看一个傻子,“现在看来其实你体内的毒也差不多了,就不浪费我的墨螅虫了吧,回见。”
见他又将虫子抢回去,一溜烟跑了,卫翊懵了一会,脱去满是污泥的衣裳,泡入浴桶中,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闭目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慢慢擦洗。
污泥洗去,露出一张苍白文秀的脸来。从京城一路赶来,餐风饮露饔飧不饱,这是他头一次能够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享受这般安逸。然而一闭上眼,脑中便浮现母亲的模样,他强令自己打起精神,穿戴整齐便去见玄惪真人,恳请他能随自己下山救人。
玄惪身边一位道人不满道:“掌门真人从不入世,从未有随之下山的道理,你是有天大的面子么。”
卫翊急道:“我知贵观的规矩,只是我母亲她……出不得远门,恳请掌门相助,日后必有……重谢……”他额上冒出冷汗,俯身跪地。
玄惪沉吟片刻,上前扶起卫翊:“不必行此大礼,我出门不便,便让我门下弟子随你入京吧。”
“多谢真人。”卫翊想起了什么,道:“真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在山下曾遇山贼袭击,我的随行护卫为了救我引开山贼,不知此时如何了……”
“我派人打探。”
“多谢……”卫翊感激之下又要下跪,玄惪扶住他胳膊,让他回去休息。
这是卫翊第一次出远门,所见人心种种良莠难辨,却在这一刻玄惪淡如清风的关怀中,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京城,不去。”广岫揪馒头喂锦鲤,对师兄爱搭不理。
玄惪道:“你收了人家的好处,不思报答么?”
“什么叫好处,没有我他连命都没了。”
“他发上玉冠,腰间红云缠金腰带,一柄黑金匕首,加起来,怕不止千两了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广岫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玄惪负手看着池中锦鲤匆忙来往争抢食物:“他从京城赶来长途跋涉亦未被打劫的这般彻底,我停云观中,可不养山贼。”
“这……”广岫不服气嘟囔,“大不了我还给他。”
“晚了。”
“为什么?”
“我答应他了。”
“你答应他关我屁事。”广岫扔下手中的馒头,“我说过,此生再不回京。”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男子汉说一不二。”
“往日种种皆如云散,这么多年你该看开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
“挑水一年。”
“……”
“洗衣两年。”
“你……”
“劈柴三年。”玄惪转身而去。
“算你狠!”广岫气呼呼站起来,袖子一甩一条黑虫朝玄惪后颈而去。不见玄惪如何动作,那黑虫兀自落在地上,蠕动着钻入乱石遁走。
玄惪皱眉:“若再让我看到这些毒虫蛊物,你便拜入万毒谷去吧。”
广岫切齿:“正好,我一定把你扒光了送到毒娘子床上去邀功!”
玄惪眉头一敛,素来沉静的脸上闪现不易察觉的纠结之色。
广岫比他更纠结,做最后的挣扎:“师兄,你不是一向仁德宽厚么,要不咱再通融通融?除了京城让我去哪里都可以,北方梧城不是出了噬人巨蟒吗,我去……”
“此事有你大师兄。”
“熠照山不是妖气四起吗,我去……”
“此事有你四师弟。”
“广陵呢,他……”
“他去往漠北已半月有余,并无音讯。”
“六师弟呢,他日日清闲,让他去!”
“……”
广岫一拍额头:“当我没说。”
玄惪静静看着他:“此时观中最得闲的,是你。”
广岫抚额,虽还剩个二师兄并无任务也好说话,可他掌管观中事宜,自然是走不脱身的。他只得认栽。
“他救母之心恳切,你认真些。”玄惪动之以情,“时过境迁,你的心结也该解了。”
“且,不劳挂心。”广岫哼哼,有一下没一下朝湖里扔石头,水面泛起的涟漪正犹如他心中的微澜,层层叠叠,荡荡不休。
☆、第二章
用过晚饭,广岫径直去找师兄,之前没转过弯来,此时思路通透,才发现此事多有反常之处。
“你不是一心主张避世吗,这次竟然这般积极让我入京?”广岫一屁股坐下,翘起腿晃晃。
玄惪正在打坐,闭目无言。
广岫敲敲桌子:“老实说,你让我下山到底有什么企图?”
半晌后,玄惪道:“十年前,我欠了一个人情。”
“你的人情凭什么要我去还!?”广岫气不打一处来,几乎要抓了桌上茶杯摔过去。
玄惪微微睁了眼:“若你在观中十年未曾荒废,应该知道此乃天意,不可违。”
广岫噎住,他还真就给荒废了。不过,即便不通其理,他也知道卫翊到来前一晚自己屋前挂着的天音铃无故坠落,并非凑巧。
天音铃,可窥天意,预吉凶,是停云观密不外传的灵宝,观中弟子可人人求得一只,悬挂檐下,铃响则有祸,落地为大劫。
广岫别的可以不信,这个却不得不信,看来这事是真的躲不过了,无奈道:“得,我也不和你说了,就去这一趟,不过得先说好,万一我遭了什么难,你一定要来救我。”
玄惪没有答应:“这是你的劫数,要靠你自行化解。”
“什么叫我的劫数,分明是你欠的人情!”广岫已经抓住了杯子。
“我让你下山,是因了我的人情,下山之后,就是你的人情了。”
广岫一头雾水:“什么鬼人情,我几时欠了人情……”片刻后他想起了儿时的一桩事。
那小子姓卫。
他微微眯起眼,要说人情,也只有那个了。
“世事迷局,如山中浓雾,远观不过混沌一片,身在其中方得其解。”玄惪面容沉静,犹如画中脱俗的仙,“你想看清,便入局吧。”
广岫觉得脑仁疼得厉害,最受不了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话方式:“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吗。”
玄惪便又闭上眼睛,继续入定,广岫在这房中翻翻找找,顺了好几个瓷瓶,又绕在师兄身旁左左右右转了几圈,伸手拔了他发上簪子:“做个纪念。”
玄惪淡淡道:“这些年,她留的纪念够多了吧。”
广岫咧嘴笑:“世人常言发作同心结,合合并玉簪,不好拔了你的发,只好带个簪子去,聊以慰籍罢。”
玄惪没再说话,广岫便出了房门,嘴角噙着抹奸计得逞的笑。
回房途中他在庭院遇到了那个给自己惹来麻烦的小子,见他愁眉苦脸坐在石凳上发呆,坏心思涌上心头。
“小子,坐在这干嘛?”广岫满脸堆笑走过去打招呼,“想你的小相好?”
卫翊一窘,摇头道:“没……不是……”他有些怕他,毕竟自己让他在掌门面前挨了训斥。广岫看上去倒是十分友好,问她娘得了什么病,需要他千里迢迢跑这来求救。
要知道停云观虽然行事低调,却是当今天下济世除妖第一门派,创世祖师天机子更是得道功成飞升成仙,如此地位等闲之事根本请不动他们出手。这次玄惪竟让广岫跟人下山救母,要是传出去,日后跪在观外的人恐怕能把那条青石道给磨平了。
虽然广岫是观中弟子里最不成器的一个,但怎么说也是凤凰身上一根毛,威龙身上一片鳞,单是打着停云观的名头就能唬住一大片了。
卫翊并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提起母亲便不由得愁眉紧锁,未曾留意一条小虫爬进袖口以及对面广岫奸诈的笑。
“我娘不知何故全身溃烂,长满手指般长的小虫,除之不尽日日咬嗜……”卫翊挠了挠手臂,继续道,“寻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也找过除妖师一类,仍是无法根治……”他又挠挠胳膊,觉得越发痒了。
广岫看似认真得点点头:“听起来,你娘这是中蛊了,不算麻烦。”
卫翊面露喜色:“真人是否能治?”
广岫得意洋洋:“不在话下,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这忙可不是白帮的……”他捻捻手指挑挑眉,寻常人一看便知什么意思,可眼前的偏偏是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看了半晌不解其意。广岫以为他是要赖账,面露鄙夷,后悔方才没多放几条痒痒虫。
“那个……真人……”卫翊挠挠脖子,坐立不安起来,“我娘她并无仇家又很少出门,怎会无端中蛊?”
广岫抖着腿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招来麻烦必定是先惹了麻烦,你娘的事你又不是全然知晓,说不定是她偷偷出了墙,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