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远错过头去，忙道：“周邵我去接电话！”
周邵心里简直憋气，猛地瘫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郁闷到极致，全身都笼罩着阴霾的黑雾。
沈卓远接起电话来，脸上的红晕还未消下去，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我味道很好”的气息。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歉意地去瞧周邵，只差把周先生看的热血沸腾了。
“周邵，我得过去了......”沈卓远扯扯周邵的衣服，看着周邵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猿意马，然后想起这一刻的事情，又忙去克制自己。
周先生从沙发上爬起来，认命道：“小祖宗，我送你。”说完又忍不住可怜自己，不由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
“不用周邵，你歇着就好，我坐公交过去，很顺路。”沈卓远又很心疼周先生，赶忙收拾好东西，不肯教他去送自己。
周邵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起身，道：“你不让我去送你我和你急啊！”
沈卓远心里甜得很，不由笑出声来：“我可后悔了，高考完那一年我就该学车去，省得天天这么麻烦。”
周邵一听笑起来：“可别，学个车晒成个猴儿，你回来肯定得让我和你一起晒。”他想了想又道，“再说了，你就算学了车也肯定不肯开去学校，还是为夫继续任劳任怨，好好伺候我老公吧。”
周邵看着沈卓远进了实验楼还朝他挥挥手，不由笑起来，忙挥挥手。
他把车子停在他们楼下，自己打算在校园里头逛两圈。今天沈卓远本来也可以休息的，不过他们实验小组提前做出了结果，只好又牺牲掉一个周末来分析数据。
周邵本来想着今天和沈卓远一起约会，这会子他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在大学校园里游荡一下午，晚上直接接着沈小远出去吃饭，完美。
他这么多年没有进过大学校园了，一进来仍然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年轻肆意的感觉好像一直在他的心头，从未离开。
他围着沈小远他们学校转了一圈，百无聊赖。暮春的阳光有一点刺眼，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斑驳地打在身上，带着些暖意的温热。
周邵索性坐在沈卓远实验楼下的长椅上，望着这栋暖黄色的民国式楼宇，感觉开始迷迷糊糊的，整个人懒洋洋的有点想要睡觉。
他正迷糊着，微微阖着眼皮，看到往楼里面走的那个身影，整个人猛地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周邵猛地跳起来，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往那边跑过去。
他看到那个人的侧脸，一下子笃定了那人的身份，快步往那边跑去。当周邵进大门的那一刹那，电梯门一下子合上了。周邵用力地去按电梯的按钮，他急得整个人都在冒汗，扶住墙壁大口呼吸了好多下，整个人才镇定下来。
陆瑄真的没有看错，他真的在这个城市。
周邵本以为真的是陆瑄太思念他了，也许只是幻觉，当他看到他的身影他就知道原来是真的，他回来了！周邵与他交集并不多，但是他的眉眼是那样清晰，容不得他记不住。
他看着电梯数字蹦到三便停住了，心里焦急得很，他忙舍下电梯往楼梯上跑，方跑到三楼，恰巧看到沈卓远从四楼上下来。
沈卓远给他吓了一跳，见了他惊道：“周邵？”
周邵忙笑一笑，没有时间同沈卓远说话，抬腿朝着电梯门跑过去。
沈卓远瞧着他奇怪也忙跟过去，跑过去却见到周邵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电梯发着呆。
沈卓远有一点担心他，忙道：“周邵，怎么了？”
周邵不知道怎样讲这件事情，他喘着气，轻声道：“小远，我瞧见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
沈卓远忙道：“我们学校吗？今天周末，来的老师不多，别的人的话，除了那些生物公司的人来送东西，应该是没有了。”他瞧着周邵的神色，知道这个人可能有很大的意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也没有打算再问什么，只是握住周邵的手道，“周邵，我帮你问问师姐。”
周邵本就不打算让沈卓远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忙笑道：“不用，我自己再找找就成。”
他这会子才回过神，瞧着穿着白大褂儿的沈卓远，整个人挺拔地站在那里，眉眼温和，光风霁月，如同一竿清高的竹子一样，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禁欲的诱惑气息。
周邵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想着，真是便宜了沈小远儿这些同学，天天瞧着他这种诱人的样子。当时发下来隔离衣的时候，沈卓远新鲜地捧回家给周邵瞧，结果新的白大褂生生被揉成了咸菜，气得沈小远儿再也没把这个带回家。
沈卓远笑道：“那成。周邵，你都上来了，我带你去实验室逛一圈吧。”
周邵笑道：“你别带我进去，回头又回家批评教育我啊。”
两个人正打算走过去，周邵忽想起什么似的，忙道：“沈小远，你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回来。”
沈卓远半天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听话在楼梯口等着周邵。他正来回踱着步子，却瞧见他实验室的老师出来了，忙正色道：“秦老师好。”
秦璟瞧着沈卓远笑道：“怎么不进实验室，在这里做什么？”
沈卓远笑道：“我哥来瞧我，我想带他看看咱们实验室。老师，你周末怎么过来啦？”
秦璟抖一抖手里的资料，笑道：“这个昨天我忘了带，回来取这个，我走啦，叫你哥注意一下实验室安全啊。”
沈卓远笑着同他告别，忙道：“嗯，谢谢老师！”
沈卓远瞧着周邵从电梯间里走出来，见他左右拎着好几杯奶茶，笑起来：“周邵，你怎么这么好呀！”
周邵笑道：“刚才我从你们学校闲逛来着，瞧见有这个，你们不都喜欢吗，我空着手和你进去多不像样子。”
沈卓远忙从他手上接过来一些，看着他心里甜甜的，笑道：“走呀。”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失措的陆瑄
那日周邵见到秦璟之后并没有直接告诉陆瑄。他到底只是见到了秦璟的一个身影，甚至连个正脸也没瞧见，更别说对秦璟一无所知，他只怕同陆瑄讲了反而是要他忧心。
周邵找了很多关系去打听，然而日子缓缓地过，一天下来仍是没有什么消息。
实在走投无路了，投奔沈小远去。周邵想道。
“晚上十日见。”周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认真和陆瑄谈一谈，无论如何先得让他做好个心理准备。
“十日见。”
周邵看着陆瑄回复的消息，手中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感觉整个人有一点闷。
下班的时候他估摸着沈卓远也下课了，掏出手机给沈小远打过去：“下课啦？”
沈卓远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有一点闷闷的：“嗯啊，周邵你吃饭了吗？”
“没呢，刚下班，这会子又堵车，不着急。”周邵笑道，“怎么啦，不高兴？”
沈卓远把手机换到另一边，道：“没呀，我们实验快要做完了，到时候我们就回家一起吃饭呀。”
周邵听着沈卓远的声音不由笑起来，道：“为这个不高兴啊，我可高兴，又恢复自由的单身汉日子了。”
沈卓远笑道：“那成，我以后都在学校吃饭啊。”
“可别啊小祖宗，我错了还不成啊，”周邵笑道，“单身的日子只有外卖和我作伴啊。”
周邵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沈卓远那边传来公交车的声音，道：“你在公交站呢？”
沈卓远方想说点什么打个掩护，只听周邵道：“你可别蒙我，你要是诓我，我就给你同学打电话啊。”
他只好老实道：“那什么，我回趟家拿个资料。”
周邵无奈道：“我就知道，你别挤公交了啊，这个点急着呢，你得到几点才吃上饭，先吃饭去，我给你送过去啊。”
“哎，别，你开车还堵车呢，你先去吃饭去，我自己回家拿啊。”沈卓远急道。
“听话，我都快到家了，哪份资料？”
沈卓远有一点心疼周邵，却也知道周邵拗得很，只好老老实实地同他讲明白。
“沈小远，你先吃饭去啊，我到你们实验楼下面给你打电话。”
周邵给沈卓远拿了资料，刚坐进车里去，便接到陆瑄的电话，他忙接起来：“瑄哥？”
陆瑄道：“周邵，你吃饭了吗？”
周邵打起火来道：“没呢，瑄哥你吃了吗？”
陆瑄笑道：“正想和你说呢，我还在公司，车子出了点毛病，助理都下班了，不好再麻烦人家，你过来接着我，咱先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周邵想了想，陆瑄他们公司正好是顺路，道：“成，我这给小远送个资料去，正好路过你们公司，我接着你咱先把资料送到他们学校去啊。”
“好，我等你啊。”陆瑄挂断了电话，觉得心头突突地跳，心里慌得很，总觉得今天哪里有些不对劲。
陆瑄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系着安全带笑道：“今天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啊？”
周邵心里藏着这些事儿，总有些闷闷的，此时不知应当如何开口，只好笑道：“正好和你作个伴儿。”
陆瑄笑起来，看到车里放着沈卓远的资料，便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心里又有点闷闷：“周邵，你去他们学校给他送这个？”
周邵瞥了一眼，笑起来：“沈小远儿他天天丢三落四的，咱得心甘情愿地当牛做马呐。”
陆瑄看着那几行字眼前有一点模糊，不由捏紧了那几张纸：“读医学啊，你慢慢陪着他，这日子长得很呢。”
周邵也觉察到了陆瑄有一点低沉，呼吸一时也有一点不畅快，偏偏余光又瞧见陆瑄捏着沈卓远的资料，大惊失色：“瑄哥你得放手啊，沈小远瞧见他的纸儿皱了他都得吃了我。”
陆瑄一听，笑着把资料放下，道：“哎周邵，没看出来你有这个夫管严的征兆啊，你们家那位能耐。”
周邵笑着摇头，语气充斥着无奈的宠溺：“可别说，我也没瞧出来自己脾气能这么好。”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便到他们学校了，周邵把车开进去，熟门熟路地直接开到沈卓远他们楼下。
“瑄哥你在这儿等等我吧，省得再跑一趟了。”周邵解开安全带，拿起资料抬腿便往下走。
“可别，我这来一趟，好歹和你男朋友打个招呼。”陆瑄笑着一并下了车，“也没给你们家那位带点儿礼物，改天给你补上啊。”
周邵远远就瞧见沈卓远站在实验楼旁的那棵香樟树下，身姿挺拔，心里不由泛起些许骄傲的小情绪，啧，我的男朋友多帅。
沈卓远瞧见他过来，不由笑开了，忙跑过来：“周邵！”
周邵一手晃着他的那打资料，另一只手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吃饭了没有？”
沈卓远乖乖道：“吃啦。”他把资料接过来，“你肯定没吃呢，出去吃吧，回家再做怪麻烦的。”
周邵笑起来：“我不急，你赶紧上去吧，别迟到了。”
沈卓远理了理他的衣领：“我这不急呢，还有一会子才开始呢。”
两个人这边说这话，早把周遭的人忘了个一干二净，陆瑄无奈地笑着走过来道：“你好。”
沈卓远微笑着，下意识地看向周邵，周邵忙笑道：“小远，这是我发小儿，叫瑄哥。”
“瑄哥好。”沈卓远这个人其实腼腆惯了，在旁人面前素来安安静静的，也只有碰到周邵才能够活泼热烈些。
陆瑄笑道：“你们家周邵得空儿就夸你，闻名不如见面。”
沈卓远听了觉得不好意思得很，又因着周邵心里不由甜甜的，眼睛里不住泛出愉悦的笑意。
正说着话，沈卓远远远瞧见秦老师走过来，忙道：“我们老师要走啦，我去和老师打个招呼。你俩快吃饭去吧，我上去啦。”
周邵笑道：“成，你晚上回家注意点，要是晚了就打电话我过来接你啊。”
这边还说着话，沈卓远瞧见秦璟从旁边儿的道上走进楼里，忙说道：“秦老师！”
他们三个站在审慎楼门口的花坛边儿上，周邵和陆瑄对着沈卓远站在花荫底下，沈卓远背对着门口，一时倒也瞧不出来他在同人说话。
秦璟方才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没注意周围的人，这会子听出是沈卓远叫他忙停下了脚步，转头朝着沈卓远笑道：“卓远，人都来齐了吗？”
陆瑄听到他开口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周邵一转头，恰好透过花枝子朦胧地瞧见秦璟的脸，不由也愣了，又忙去瞧陆瑄，眼底是满满的担心与忧虑。
他怔怔地转头过去，在参差朦胧的树影中，瞧着斑驳的灯影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情绪彻底地崩溃掉了。
他甚至在还没有意识到之前，便已经几步走到了秦璟的面前，用力地瞧着秦璟，仿佛能够看清他这么些年经历的岁月春秋。
秦璟前一刻还在微笑的面孔，一刹那便变得苍白无助，整个人的眼神都充斥着一种茫然。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无法控制地立在了原地。
“小璟......”陆瑄的声音喑哑地颤抖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璟......小璟？”
暮春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些燥热的味道，然而秦璟还是无意识地打了个寒噤，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听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绷不住，用力地喘着气，一下子贴在墙上。
周邵已经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忙走过去道：“这还在学校，有什么话咱们换个地方说。”
听到这句话，秦璟仿佛一下子从一片空白中醒过神来，抬步便向楼里跑去。陆瑄瞧着他的背影，方想追过去却被周邵一下抱住：“瑄哥，这是学校，你替阿璟想一想！”
陆瑄整个人都崩溃了，一只手握住周邵的手臂，不住地道：“周邵，那是小璟，那是小璟对不对？”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流下来，整个人伏在周邵的肩上，无声地抽噎着，全身都笼罩着痛苦的气息。
周邵用力握住他的手，认真道：“瑄哥，无论如何，他回来了！他在这里！”
陆瑄抬起头，整个人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自言自语道：“对，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目睹这一切的沈卓远心情也郁郁了，他不晓得究竟是怎样的故事，然而当那两个人相遇的那一刹那，两个人之间痛苦的气息没有人是感受不到的。所幸这会子没什么人经过，方才那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只是陆瑄的悲伤与希望昭示着这一切的不寻常。
沈卓远忙走过去，认真道：“周邵，你和瑄哥，你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周邵瞧着沈卓远，点头道：“小远，你上去吧，我们走了啊。”
沈卓远瞧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在黛色的天幕下，陆瑄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化不开的悲伤与快乐，渐渐与天幕溶于一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过往
夜色深沉，黑魆魆的天空下仿佛压抑着什么深刻的悲伤，使这灯红酒绿一下子黯然失色，仿佛一片苍茫。
沈卓远握着周邵的手走在弯弯扭扭的巷道里，夜色已是深了，一幢幢高楼里只散着几点零星的灯光。道边的路灯散着晕黄的光影，薄薄地氤氲在两个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悠长悠长。
暮春的风已经有一点暖热的意思了，烘在人身上，倒是教他手心里腻出来一层汗。
周邵的脚步渐渐缓下来，他仿佛感知到沈卓远的意思，手指微微捏紧了他的手：“沈小远儿？”
沈卓远也停下步子，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一点难过：“其实我见过陆瑄，我想起来了。”
周邵的心微微一动，他扶住沈卓远的肩膀：“嗯？”
沈卓远的眉目在熏黄的灯光下朦朦胧胧的，周邵却敏感地扑捉到那一刹那的难受，他轻轻地抱住沈卓远：“沈小远，今天晚上陪着瑄哥喝到现在，我叫了他助理把他送到他家去了。”
沈卓远听着周邵的声音，心里有一点安稳：“嗯，你也喝酒了吗？”
周邵笑起来：“喝了一点，这不没敢开车就来接你啦。”
沈卓远不由弯起嘴角，他伸手抱住周邵：“周邵，秦老师......以前是不是和瑄哥在一起来着？”
周邵轻轻地点了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是，是啊。”
沈卓远抓起周邵的手，拉着他慢慢向前走：“其实，上次我帮秦老师收拾办公室，摆书的时候一张照片从里面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