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北静王。圣上本就与本王是义兄弟,如今再跟诺王联姻,更是亲上加亲。”
我本就是皇帝一派,就算联姻也是更加亲近罢了,轮不到你非议。
北静王笑笑没说话,只冲永慧拱拱手就走了。
这回儿倒是永慧不明白了,怎么滴,连个贺喜的话都不和我说?闹哪出欲拒还休呢?
正想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永慧的肩上,耳边传来贾芸温吐的气息:
“这人鬼着呢,想多了...小心把你套进去。”
永慧眼睛不小心望见贾芸领口下方允吸出来的重重红痕,相互叠加交织诱.惑非常,突然像明白了什么,耳朵唰的红了,连忙点头话也不晓得说。
贾芸歪着脑袋不解,怎地突然烧了起来?
“我先回去等圣旨,三日后恭候大驾。”贾芸也没多想,手上还有正事耽误不得。留下永慧自己独自一帮如狼似虎的大臣们。
***
邱公公亲自捧着圣旨与贾芸一前一后的打马到了明王府。
内院中,卜夫人与林黛玉早已经沐浴更衣等候着。
林黛玉脸颊羞红,站在卜夫人半步之后,一手轻搀着卜夫人。卜夫人欣喜万分的将手搭了上去,轻拍几下以示安抚。贾芸见状低笑不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林黛玉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诺王永慧,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林黛玉待宇闺中,与诺王永慧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林黛玉许配诺王永慧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邱公公传完圣旨,连连恭贺大喜,往常从不收明王府的封子,今日也沾沾喜气,收了个大封赏。
身后跟随的凌公公等人也各有封赏,皆是笑意洋洋,不停的换着花样贺喜。
一直到留了茶饮完,几位内官才迟迟回宫。
贾芸扶着一脸欣慰的卜夫人走上主位,此刻也不管妹妹羞不羞了,问道:
“不知母亲可将妹妹的嫁妆备好了?”
“哪里还用你交代,早早的就备好了。单子明儿让人给你送去。”
“不必了。”贾芸自然知道母亲不会亏待林妹妹,笑着说:“我这里还有几个箱子,明日叫人抬到院里归到妹妹的嫁妆里。...好歹我也是个做哥哥的,怎么得也得多尽尽心。”
林黛玉在明王府住的时日虽然比不上在荣国府的日子长,但是明王府中里外上下哪个不是当她是正经的主子小姐对待的?
嫁妆单子卜夫人早早就给她看过,除了父母亲留下来的几个大箱子的物件儿,竟又凑了两百余抬的头面首饰,绫罗绸缎,田庄地产。如今哥哥还要给,黑白分明,好赖都在心中。当下动容,更是眼泪要往眼眶外面涌。
“我的好女儿,再掉眼泪,我也要给你一起哭了。”
卜夫人再不舍也不行,娘俩眼泪汪汪的对望,惹的贾芸一阵心酸。
“妹妹嫁的不远,若是待的不舒坦只管回来,记得娘家在这里就行。”
“哥哥!”
黛玉用香帕擦干眼泪,起身走到贾芸面前要施大礼。
贾芸伸出手赶紧扶住,颇有感慨的说:“既然叫我一声哥哥,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你只记得无论你在哪个府上,哥哥都愿意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卜夫人望着眼前一双儿女,多年前种种辛苦不甘化为如今的宁静慈爱。
“就算出了嫁也是我的女儿,来,让我再好好瞧瞧。”
林黛玉在荣国府时哪里会料想到如今,她这一切都是卜夫人和贾芸给的,待自己就像亲女儿、亲妹妹一般。此刻声音哽咽的扑到卜夫人的怀中,带着颤音的语调:“...娘!”
卜夫人紧紧抱住黛玉,“娘的好女儿。你母亲见到今天一样会同我这般喜极而泣,我的乖女儿,我的好女儿。”
贾芸在旁也忍不住酸了鼻子,最后悄悄的离开屋子,让她们娘俩说说心底话。
即便是早有准备,明王府还是为了黛玉的婚事各个忙的人仰马翻。
到了三日后,这正是永慧上门送聘礼的日子。
正如同应了今日的好日子,一直阴晦的天气忽然放晴,一早就有七色彩虹挂在当中。
卜夫人见状连连阿弥陀佛的念着,真是天公做喜,林丫头有福气啊。
很快时辰就要到了,外头不少宾客到场。正值沐休之日,除了贵妇夫人们更有不少当朝官员前来贺喜。
外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祝柳一路小跑的过来,气喘吁吁的传话说:
“诺王殿下已经到街口了。聘礼箱子浩浩荡荡望不见头,怕是预留的地方不够,小的再去安置安置地方。”
“母亲,儿子现在前去待客,看时辰婉太后就要来添妆了,您让妹妹快些准备。”
贾芸交代完就往外头迎客去,今日能来这些宾客他也没想到。本想着大喜之日再替妹妹好好操办,哪成想人越来越多,同朝的、同榜的、同军的各有个的喜话儿说。
这样一来酒席必须得备好,多亏早早有打算不至于慌了手脚。
孙观良、魏虎等人也早早陪在一旁招呼客人。特别是于知顾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喝起酒来豪爽万千倒是替贾芸挡掉不少酒。
永慧果真带着五百九十九抬的聘礼浩浩荡荡的到了明王府门前,前面的人刚抬进去,后面的人远远的还没拐过街角。
街上往来的人无不侧目让行,姑娘婶子满眼的艳羡。
“不知是何家这般大阵势?”探春挽着李纨的胳膊,头上戴着青布包头。刚从做工的地方替人洗完衣服回来,路上就遇到了。
“哈,小姑娘有所不知,当今除了明王府哪有人敢称第一?这不就是王府里的大小姐要办喜事了,瞧瞧,后面的聘礼还没走到街这头来呢。”
茶馆说书的先生嘴皮子闲不住,不住的感叹絮叨。
探春不知是被他絮叨烦了,还是累了,脑袋一阵阵发晕,脚底也虚软无力。
想当初她帮忙管家荣国府的时候,林黛玉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掉眼泪呢。如今凭什么她就当上了枝头的凤凰,我偏是落难的乌鸦?
李纨知道探春一向对林黛玉嫉妒非常,也不敢让她就留只怕惹出是非,半搀着半拉着的将她带回西府。
可就算关上院落的门,半空中的炮竹震耳欲聋声也免不下。门外不少孩童欢呼着抢着洒落在地上的铜板硬糖,更是让探春左立不得。
低头看着原本葱白的十指布满老茧,这几个月她度日如年。
李纨见状心下叹气,到眼下境地已是不易。她是书香门户中出来,知道抄家没族后多少好女子都被罚为贱籍去往见不得人的地方开门迎客,如今独门独户只是替人洗涤衣物,做做针线就能吃饱穿暖...哎,怎么样才是个知足啊。
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探春咬着牙偷跑了出去,李纨见状紧紧跟了出去,拉着呆呆站在路旁的探春皆无话可说。
八名红衣内官跑马放炮,敲锣开路好不威风。
道路两旁拉起金黄色的帷帐,不许旁人窥探一分。
卜夫人与各豪门命妇迎来了回宫后首次露面的婉太后。
这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凤威御天的风范儿。
来到摆放嫁妆的地方,众命妇皆是连连叹息。本以为诺王的聘礼就够多的了,结果明王府上给林姑娘的嫁妆也只多不少。
独独一个院落已然装不下,连襟三间的庭院全部摆满了红木箱子。
嫁妆单子在众命妇手中流传,今日真是开眼了。
不说数不清的头面首饰,就连陪送的田产庄子的契书也不像别人家一张压个箱子,明王府上财大气粗,硬是十张契书一个箱。
还不算许多御赐的宝物,真不知林姑娘私房嫁妆得有多少奇珍异宝带去。
婉太后在众人凝视中让人取来一件小匣子,里头只有一串金底水波纹的玳瑁手珠。
“这是我每日在佛前念经盘的,知道你女儿从前身子不大好,如今虽然好了,但还是给她随身带着,总归早点让你抱上大外孙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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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来添妆的人不过意思意思加上几样金银制的小玩意也就罢了,不过是凑个喜庆,可如今婉太后亲自前来不说,竟还把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手珠赠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永慧:单身狗当久了,总有一瞬间不懂这个世界的感觉。
永锦:夫妻对战美满和谐,保你全身通畅一扫疲态哟~
☆、NO.75
在场的命妇们哪里没得眼力见, 纷纷放入包含寓意又体面的首饰。
趁没人看见,婉太后冲卜夫人顽皮的眨眨眼,怎么样?今儿够给面儿吧。
卜夫人用手帕挡住嘴角的笑意,也回她两个眨么眼,真给面儿。
明王府内热热闹闹的庆贺了一回,整整一天下去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贾芸靠在床榻上接过醒酒茶咕噜咕噜的灌下去一碗, 黛玉与卜夫人见了忍不住挤兑他这牛饮。
“母亲做的醒酒茶真真好东西, 回头也教教妹妹怎么做, 今日诺王也是没少喝的。”
黛玉一听羞涩的用团扇遮住半张脸, 卜夫人狠狠掐了把贾芸的胳膊:
“这话等你妹子出嫁了再说。羞死人了。”
贾芸今日高兴,见黛玉并非真的反感,装模作样的赔了不是。引的黛玉又是红了脸庞, 垂下脑袋瓜儿不说话。
“我们娘俩可不守着你这个醉鬼了,你小心歇着明日还得上朝呢。”卜夫人拉过羞怯的黛玉, 正欲往外走。
“等等。”贾芸撑起身子, 唤住二人。
“哥哥可是还需要点什么?”黛玉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轻声说。
“正是有事想跟你商量来着, 可不是醉话。”
黛玉直视贾芸的眼睛, 清澈明亮哪里有醉态,于是坐了下来仔细听着。
“你有多少年没有回扬州老家了?”
“哥哥忽然说这话?”黛玉心咯噔一下,她近十年没有回过老家。扬州二字多在梦中出现。
“永慧与我说, 待你回门的时候想与你一起回扬州祭拜林大人与林夫人。我想了想,母亲也挂念林夫人许久,她们二人情同亲姐妹般,倒不如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扬州看看。”
黛玉激动的站了起来, 完全坐不住了,来回走了几步。卜夫人从没见到如此高兴的林妹妹,俩人当下就同意了。
“这段日子还让底下人多尽心力点,莫要忙坏了身子。”贾芸笑眼弯弯的说。
“多谢哥哥。”林黛玉捏着手帕的手捂着胸口发自肺腑的说。
未嫁时待字闺中,黛玉也不觉得日子难过。每日里在园子里走走逛逛,闻闻花背背诗看看书,下午与卜夫人一起做做女红聊聊天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可自打送来聘礼后,离成亲的正日子也不过三个月。可日子不知怎么就过的慢了。
闭上眼,都是永慧高大俊朗的身姿,练字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仿写起他的狂放刚毅的笔迹。
晚上睡觉的时候,心口都是砰砰的跳着,比以前更加鲜明强烈。
又是期待,又有些害怕。
躺在床榻上也时常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可第二日精神还是好的,还是不住的想念那个人,真是叫人奇怪。
同样辗转反侧的除了她还有被抬不尽的聘礼激的睡不着觉的贾探春。
西府统共三间房,贾母、鸳鸯、李纨一间方便照顾这两天有进气没出气儿的贾母。探春、惜春一间,每日里帮人洗完衣服就在屋里绣鞋、绣花拿出去卖。
还剩单一间小房,原是给下人住的。这不,贾兰来了就住了下去。每日里帮人念书写信,倒也能换回几文钱。
探春夜里睡不着,将半截的蜡烛点燃就着火光纳起鞋底。
李纨说了,天快凉了多纳些鞋底子留到冬日里好卖。
惜春打着哈欠半爬起来,揉着眼睛说:“我的好姐姐怎么地又起来了?明天我还有活要做呢。”
“就你做活儿勤快?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探春皱起眉头捏着鞋底就往桌子上拍。
“三更天的发什么疯。”惜春嘟囔一句,懒得跟探春当嘴仗,又打了个哈欠准备钻到被窝里继续睡。
“你都说跟林姑娘好,左一个林姐姐右一个林姐姐的喊着。现如今人家怕是忘了还有你这个妹妹吧?”
探春嗤笑的说,恨不得激起惜春和她大吵一架发泄胸中的郁气才好。
惜春嘲笑非常的口气说:“怪不得睡不着觉了。原来是因为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王妃’啊。哈哈,真是山不转水转,谁能知道咱们姐妹中真的出了位王妃呢。”
当初可是你妄想当王妃闹过多大的笑话自己难不成忘记了吗?眼下林姐姐却做了王妃,怪不得晚上大半夜睡不着觉作妖呢。
探春猛地起身,杏眼瞪得死大,说:“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过?”
惜春闻言又笑了,“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就随便想吧,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成什么王妃了。”
惜春躺回到被窝,想着林姐姐叫人传的话:等日子平静下来找个地方好生安置,切勿引人注目。
探春根本就没收到林黛玉的传话,一副黑沉的面孔死死的盯着惜春的脑袋瓜儿。不知怎地,血气上涌,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惜春头上砸。
惜春刚躺下只觉头上有风,不自觉的伸手挡了一下,手腕一阵剧痛。
“你疯了吗!”好在她躲的快,要不然脑袋不得砸开了?
惜春虽然年纪小可不是好欺负的,风风火火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伸出双手抓住探春的头发就往地上拽。
两个人在屋子里好生一顿打,鸳鸯伺候贾母惯了觉很浅,听到动静赶忙披上褂子喊醒李纨就往她们二人的屋子去。
推开门惜春还紧噔噔的拽着探春的头发让她直不起腰,她自己也是披头散发脖子上被指甲划了两三道红痕。
“作孽啊,快放开你姐姐。”李纨向前握住惜春的手就掰,惜春眼眶红润,咬着下唇死不撒手。
“她哪里有我这个姐姐,今天金锣铜鼓敲打的那家才是她姐姐。”
“林姐姐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凭什么处处为难她!我看你是狗不嫌屎臭,吃惯了!”
“我的好姑娘,这说的什么话啊。”鸳鸯走到床铺替惜春拿来外衣披着,温言劝慰。
惜春本就是小姑娘,最后实在没有气力松开了手。一直处于劣势的探春突然发力又要冲过去却被李纨紧紧抱住腰。
“这样下去晚上都别睡了。鸳鸯,你带惜春姑娘去主屋睡,我在这儿陪陪探春。”
“哎。”
鸳鸯正打算搀起惜春,不料她竟先起来一步,不以为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土,捋了捋头发嬉笑的说:
“不碍事,又不是我挨打了。”
鸳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挽着手走了。
见门关好了,李纨这才敢松开抓着探春的手。
“有再多的想法还能逃出去这里?人要知足,比起甄家那些被发送到外头抛头露面的女儿来说咱们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懂什么!我可不想当寡妇!”
李纨嘴泛苦意,这么多年她哪里容易了。此话真真的诛心啊。
探春说完话也后悔了,忙拉过李纨的手,不料被她甩开。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李纨明确的将情绪表达出来。
探春闷不吭声的呆坐在一旁,李纨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生气...
就在她们僵持的时候,门房处传来管事的怒吼声。
“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滚!”
管事被探春她们吵闹的声音吵醒,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消停了想着出去小解,哪成想刚一出门房,黑灯瞎火之中就见到一个面部丑陋没有上肢的影子鬼鬼祟祟的在院子外面游荡。
“水,水...好心人给口水喝吧...。”
探春起身张望,李纨还躺着似乎还在跟自己生气,心下憋闷走了出去。
“李管事,怎么了?”探春从屋子里出来,扛不住寒意打了个喷嚏。
“有个残废的玩意儿赖在墙下面不走。探春你进去,别污了眼睛。”
李管事挥起墙角竹编的大扫把就往地上人身上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