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成小块,一点点沾着水往贾母嘴巴里喂。
“官爷请留步!”
王氏强咽下嘴巴里的馍馍,双手紧紧握着栏杆,眼睛放光的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张牢头反而后退了一步,粗着嗓子说:“有话光明正大的说。”
王氏左右张望一下,小心翼翼的脱下鞋子,从鞋底取出三张银票,打开一看,具是万两!
“三万两,买我出去!”
贾母猛地睁开眼从地上的木板忽的起来,抓着她的头发就往里面扯。
“你快拿着!我绝不告密!只要出去,只要出去就好!”
张牢头迅速的从她手里抽出银票,小心的展开一看,嗬,出手够大方的!
“你个老不死的住手!还有你,还有没有?”张牢头两眼放出精光,贪婪的说。
王氏一见有门道!不顾贾母在身后扯掉她多少头发,强卡在栏杆中间讨好的说:
“我知道哪里有,你把我放了,我再给你一万两!”
李纨听了也动心,她想的不是自己出去,而是她的年少儿子贾兰!
“二太太,您行行好,让珠大爷的骨血也出去吧!”
“滚!买命钱就我一个,谁都不行!!”王氏一把将李纨推到在地,恶狠狠的说。
张牢头想起上头交代的话,收起看热闹的心,说道:“好,我放你出来可以,但是你记住,万一被抓了可不许说是我放的!”
王氏连忙俯身在地,喜上眉梢的说:“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不行!”鸳鸯站了出来,指着精疲力竭的贾母说:
“太太!老祖宗快要撑不住了,要是能出去先让老祖宗出去,我们再好好打算行吗?!”
“你算什么东西!”王氏粗暴的甩了鸳鸯一个大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作的最狠,死的最惨,这只是个开始~
谢谢大佬渔呀渔~的地雷,按住一顿亲~(*  ̄3)(ε ̄ *)
☆、NO.68
“求求你了太太, 老祖宗快要不行了!”鸳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王氏这才回头看向贾母,果然脸色灰青,摇摇欲坠。
“她早就该死了!”说完仗着张牢头给了她好脸色,高高在上的俯视慢慢瘫倒在地的贾母,冷笑的说:“这老畜生,忍了你几十年, 天天日日在菩萨面前希望你早点咽气, 没想到你还熬到了今天, 看看吧, 看看吧!早点死了多好还能风光大葬,现在就等着破草席子裹吧!”
说完,蓄力一脚就往贾母的心窝上踹!
惜春早已听不下去, 见她居然对老祖宗动粗,鼓足勇气飞身挡住。
探春一直依附着王氏过活, 灰头土脸缩着身子躲在墙角不敢动弹, 昔日的伶牙俐齿早已没了踪影。
“你还走不走了!”张牢头实在看不下去, 这不就是窝里横么。
王氏马上变了嘴脸, 却忍不住得意的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
多亏丫鬟玉钏帮她出去典当首饰,里面还有几张私房地契,虽然少了点但只要有了这些即便不能荣华富贵也能不愁下半辈子吃喝。
张牢头翻捡出一身粗布衣服让王氏换上, 装成仆妇的样子出去。
王氏强万般屈辱忍着酸臭穿在身上,正想将换下来的对襟衣袍包裹起来,却被人一把抢过。
“好歹让我换点几文酒钱。”不知从哪里来的另一位看守,粗糙大手抚摸着上好缎面说。
张牢头与他早就有言在先, 也不必多问,让王氏挎上食盒跟在身后出去。
刚来的看守见她越走越远,嗤笑一声:“自掘坟墓。”
说罢,又仔细检查了锁头和栏杆,丝毫没有刚才的敷衍马虎。
“官爷,是不是给您银子就能出去?”
鸳鸯一心为贾母着想,她想着哪怕是往当初走的近的侯府、薛家一家一家的求,总会有弄出点银子来。
“别想了,刚才出去那个好不了的。”看守打了清水递了过去,话里有话的说。
开玩笑,这么大的案子他们敢私自放人才出鬼了,要不是上面早就安排好了,就算给百万两黄金他们都不会动一根汗毛的心思。光是这几名罪妇都是诺王敲打又敲打过要好好看守的。
王氏不知自己是往死路上走,只一心让张牢头赶着马车往玉钏家中赶去。
玉钏家不远,就在城外十里地。
慌慌忙忙的赶了过去,短短的路程急的王氏口舌生疮。
可心却突突突的蹦的厉害,离的愈近,愈慌张。
难不成有追兵?
向后张望,官道上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远远的看到两间简陋的黄瓦房,正是玉钏儿的家!
等不及马车停稳,王氏就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不小心跌到黄泥里弄得全身泥泞也不在意。
“玉钏!玉钏!”
瓦房里慢慢的走出一个身穿丧服的年轻女子,看脸正是玉钏。
“快,包裹呢?”
王氏不顾不问伸出手讨要,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匣子,猛的抢过来。
“绢花,手绢?我让你当的头面首饰呢?谁让你拿这些东西!”
玉钏木然毫无表情的说:“你仔细看看,不记得了吗?”
王氏几欲上前动粗,硬生生忍下,要不是东西在她手里,还能在这里装神弄鬼?
“这都是什么破玩意?”王氏随意捡起绢花,仔细看了看,似乎有些印象。
看样式,这好像是几年前薛蟠拿来哄她的,再细细一看,一下想起来这确实是薛蟠给她的,一共四枝她全部拿去赏丫鬟了!
王氏脸色发黑,后退一步,又抱着侥幸,拿起一旁的手绢,打开——金。
上面用青丝刺绣了一个‘金’字。
王氏恍然大悟,金钏!
跳井死的那个金钏的东西!
“害死了太多人,一下都认不出来了吧?这正是我姐姐金钏的遗物。”玉钏冷漠的声音打在王氏的心上,只让她浑身颤抖。
王氏突然想起身后的张牢头,连忙将他扯了过来说:
“要拿一万两银票,就替我杀了她,杀了她!”
张牢头抽出腰上的佩刀,刀光闪闪,印出王氏一脸杀气。
“你可记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丫鬟算什么?不过就是会说话的畜生!”
话说出口,见张牢头没有动静,王氏使劲推了他一把,谁料落入目光的是张牢头欲流出血泪的双眼!
原来我的宝贝妹妹在你心里只是会说话的畜生!!那么冰清玉洁的女孩无中生有,泼她脏水毁她清誉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活生生逼死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牢头的大刀就往她身上砍落!
“金钏,今日哥帮你报仇雪恨了!”
王氏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路跟随她来的张牢头竟是被她逼死的金钏的亲大哥!
得知王氏落入大牢,他就知道一直以来不敢奢望的报仇机会来了,苦苦哀求上官未果,最后冒着冲撞的罪名拦住了明王殿下的轿马,这才侥幸求得一个机会。
“哥,别忘了,要留下一口气。”玉钏捧着她姐姐的遗物,咬着牙说。
王氏只觉天昏地暗,痛不欲生!两条胳膊血流成柱!竟被他齐刷刷的砍掉,手肘之下空空荡荡。
王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熟悉的小手臂,养尊处优下来依旧光滑柔嫩,只可惜剧烈的疼痛告她,这不再属于她了...
“银子...首饰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放过我吧!”
王氏苦不堪言,生平第一次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不,应该是第二次了...
冷漠的两人面不改色的走到她的面前,掏出早已备好的止血创伤药粉,浇撒着往上覆盖...
“可惜那位爷说了,你的狗命不值得我们脏手。”
玉钏一脸可惜,她哥搂过她削瘦的肩膀,说:
“就让她活着,生不如死比干脆死了强!”
王氏昏厥后被兄妹二人扔到茅屋里自生自灭。
第二天天一亮,张牢头出现握着大把钥匙出现在贾母等人面前。
“探春、惜春、还有这个老的、李纨你们出来跟我走吧。还有你,叫鸳鸯的,头一次见到陪吃牢饭的,她们几个被人买下了,你该上哪上哪吧。”
李纨担心一别自己再也见不到儿子,忙问:
“请问官爷,是哪一家哪一户买下我们?”
张牢头想了想,说:“我也不认得,只是到了院子你们自己看吧。”
探春当下松了口气,即便卖身为奴她也不愿站在高台上被人牙子牵着,人来人往的受人打量。
惜春倒是没什么话,帮着鸳鸯与其说搀扶,倒不如说是架着贾母跟着往前走。
出了牢房,皆有种不知今日是何时的感觉。
张牢头准备了一辆普通的灰布马车,老马拉着几人往城边走去。
穿过几条胡同巷子,七八拐的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探春率先跳了下来,打量了一眼门牌,失望至极。
她还以为是府上哪位旧识救了她们,谁知道不过是个巷子头里的穷酸户。
牌匾上写着‘西府’,可进门一看,不过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院,正房不过三间。左右各设偏房一间。
“你们主子说了,日后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你们的身契在他手上,若是要逃,可是会被打断腿脚的!”
张牢头把话交代完了,又说:“里面有个看门管事儿的,只管听他吩咐做事。”
几人连连应下。
张牢头办完事出了大门正巧遇上两台官制四人抬轿子停在前方,忙跪下叩首。
“请起,这一趟辛苦了。”
如黄鹂般婉约悠转的声音传来,随后一旁遮着面纱的侍女给他一个带着幽香的赏封。
“一切都以妥当,贵人还请放心。”
“多谢了。紫鹃,该回了。”
话音刚落,两台轿子就被健硕的轿夫稳稳的抬起,慢悠悠的出了巷子。
***
贾芸的脚刚迈进御书房,永锦便扣住贾芸的手腕,猛的将他拉入自己的怀抱,不断索求.怀里人儿的灵动的舌.尖。
一吻过后,两人都是衣衫不整,气喘嘘嘘,身上不断有火气上涌。
“你这是疯了么?”
永锦用拇指划过对方柔湿的唇角,替他擦掉刚才不慎漏出的津线。
“这几日宫中事务繁多,甚是想念。”
贾芸伸手缓缓的抚上他的眼睫,慢慢划过他的鼻梁,最后轻抚在他的薄唇上。忍不住又飞快的轻吻一下。
蜻蜓点水,涟漪甚大。
永锦弯下腰,一举抱起贾芸要往屏风后面走去...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竟像初尝情.欲的懵懂少年,急的喉尖发痒。
怀里的人不似外表温润无害,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
想起他单骑救驾,挥起长剑斩破劣势,眨眼间退数敌百尺,周身犹地狱使者却活生生劈散他的生路,让他不在迷茫。
不错,正是迷茫。
皇家无父子,兄弟无亲情。
这不是他要的,在绝望的时候永锦想过,皇位他们要就拿去好了。
可是,当贾芸浴血中凝视他的时候,眼神中的信念、坚定,让永锦知道他迷茫的路上有了光亮。
当贾芸屈下膝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深深仰望时,心狂乱的跳动着,永锦发誓,
绝不让此人拜于他人之下——
今世定要为皇!
☆、NO.69
正晌午, 菜市口人山人海。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公开处刑权贵高官。
昔日里贾政、王子腾连余光都吝啬给出的愚.民穷汉,现如今一个个拥挤在刑台之下。
“贪官!”
“狗官,去死吧!”
“你们害的我儿早死,老天有眼啊!”
“你们也有今天!”
贾赦,贾珍,贾蓉等人穿着囚服押送在场, 行刑后将启程前往三千里外的南疆边线。
同样的, 他们受到了百姓的‘热情’迎接, 烂柿子、臭鸡蛋, 不停的往他们身上,脸上砸去。
“逼良为娼的畜生!怎么不去死!活活逼死我女儿!”
“合伙骗赌,害的我家破人亡!老天开眼啊!谢谢老天爷!!”
“午时三刻, 开斩!”
两名刽子手不约而同的喷出一口酒在刀刃上,贾政晕沉麻木的耳朵里竟恍惚听到老母亲的声音。
抬头吃力的望向贾母方向, 怨恨的眼神直直的钉在贾母身上。
瞬时间手起刀落, 人头滚动。
贾母难以消化疼爱一辈子的儿子给自己的眼神, 顾不得即将步行前往南疆边线的大儿子, 一个白眼晕厥过去。
贾赦早已麻木的心感觉不到疼痛,反正母亲偏心不是一日了。最后一眼都没留给自己,呵, 只当没自己母亲早死了吧。
鸳鸯、李纨、惜春、探春四人拼尽了力气才将贾母带回‘西府’。
李纨望着头上的招牌,笑不出声。
‘贾’字分为‘西’和‘贝’,‘贝’指财,贾府没了财不就成了‘西府’吗?
她活着的一口气都是贾兰吊着的, 到现在宝玉带着贾环,贾兰三人都迟迟没有踪迹。
想打听又没有门路,是死是活都不知。
她是这样想,贾母的心同样如此。
要不是还惦念着宝玉,她早就想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才好。
“你们回来就该安心了。”西府管事儿的见她们了了心愿,这才退下暗暗跟在后面的人关上院门。可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起来,暗自让人严加看管。
被人一心挂念的贾宝玉浑浑噩噩的跟在赖头和尚与跛脚道士身后,贾兰在一旁搀扶着他,而贾环则越离越远。一行人路过巷子,与凄苦的女眷们擦肩而过。
赵姨娘因为回去探亲逃过一劫,听到风声更是躲在避人的地方。
最后听到荣国府内的下人们只要过错不深,皆被打发遣送了,这才安下心。
只因她在荣国府多年依旧是奴籍,说来算去依旧是奴才罢了。
从前都恨不得自己往主子位置上多靠靠,眼下又欣喜非常,奴籍好,你看老祖宗、王氏她们不也都贵籍革成奴籍吗?
思来想去,她们现下还不如自己呢,至少自己还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她们呢?哼,死的死,遣的遣,昔日交情再深的也没见得伸手帮忙。
挺直了腰杆正要寻去耀武扬威出出一直压抑的恶气时,眼前熟悉的身姿晃过...
“宝玉?你不是宝玉吗?!贾兰,你们怎么在这?你们要去哪?我的儿,环儿!
”
赵姨娘见到自己的儿子热泪盈眶,谢天谢地,多亏他们年少要不然也要被发配南疆边线。
贾环怔怔的望着赵姨娘半天,好不容易晃过神,栽在她的怀里痛哭流涕。
赖头和尚和跛脚道士脚步没停,还在往前走着,贾宝玉对赵姨娘的呼喊置若罔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越走越远...
“赵姨娘...你可知我娘在哪?”贾兰怯声的问,他拉扯不动贾宝玉只得自己停下干着急,四处张望寻找李纨。
“你娘就在后面西府里,你自己找去吧。”赵姨娘跟李纨基本没什么交集,做个顺水人情告诉贾兰地方。她早就没了耀武扬威的心思,只怕别人将她的儿子抢走,死死的握着贾环的手腕,说完就拉着贾环离开了。山不转水转,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贾兰红着眼眶长揖过后,送别了赵姨娘和贾环,找寻不到贾宝玉,只得沮丧的往她说的方向找去。
靠近简陋的木板门,扣了扣,半天才有个女子的声音问道:“是何人?”
贾兰顿时认出这是日夜思念的娘亲的声音。
... ...
三个月后,正值夏日。炙热炎炎,蝉声嗡鸣。
大殿之上,皇帝高位,龙威日重,威仪天下。
礼部侍郎刘永传站出列,言:“于知顾于大人身为礼部左侍郎,日日勤勉不怠。只是酷暑难耐,绍和殿狭窄又不通风,未免中暑才会一时间衣衫不整,惊了圣上的驾。并非刻意而为之的无礼之举。”
于知顾耷拉个脑袋跪在大殿中央,膝盖上不住的传来凉意。
算他倒霉,绍和殿闷热无比,他见正晌午的大太阳照着,四下又无人赶着热劲寻思自己偷摸凉快一下,脱掉官服只着裘衣办公。
熟料皇帝与明王去完工部回来觉得热转道来了他们礼部,这下可好,身为礼部本应规人识礼,结果被皇帝抓了个现行,光个膀子盘个腿办公...
皇帝倒是还好,一向体恤大臣,还命人多取些冰来。
这本是让人提不起劲儿的小事儿,当今圣上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本就是一笑而过的事,偏偏有人死咬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