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黄完本[古耽]—— by:脑补帝
脑补帝  发于:2017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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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窗户让一阵风刮得吱吱生响,外头不一会就阴下天,一场急雨急急躁躁地奔来,水汽渗入这小小的耳室,捎进一丝凉意。
李云暗想要把被窝重新盖好,外头闪电一闪而过,划亮了阴暗的床第。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闷雷,轰隆隆的声响似乎就在耳边猛击,连着胸口都要震动起来。
李云看见白公子忽然摇摇晃晃地爬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耳室。
室外电闪雷鸣,过了会儿便听闻外头脚步杂乱,有人脚步匆匆来来去去,七嘴八舌不知道嚷嚷什么,瞧着像是走水一般着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雨还是哗啦啦下着,倒是雷声已经收敛了。李云刚从被窝翻起身,便见浑身湿漉漉的齐帘怒气冲冲而来,攥住他就往外头拉扯。同行而来的还有几个让雨水打得狼狈的护院,几人七手八脚将李云弄到门口。蕙萍撑着伞在外头等着,瞧见齐帘这架势赶紧将人拦下:“好歹把蓑衣斗笠戴好!才病好了,不能再淋病了!”
齐帘叱一句:“若是少爷出了事,他小命都不保!”
李云糊里糊涂地,这才听出话里有话:这是、这是那瘟神出事了?
蕙萍这回毫不退让,直接堵在跟前说:“这地方就一个李云,若他没了,你就担得起?!”齐帘让她噎住,咬咬牙吩咐人拿了蓑衣和斗笠给李云套上。
李云让蕙萍带着出了白府,蕙萍也换了蓑衣斗笠,和着护院一起出门去。李云一路跟着,蕙萍边走边说:“……也是我的不是,之前没好好提醒提醒你。少爷他听不得雷声、以往院子都有人看护,这回料不到雨来得急,想着你与他待着,若是有啥事还能唤一声……”谁料到李云根本没看好人,雷一响,白公子就没了踪影。
蕙萍复杂地看了眼李云被雨水打湿的脸,斥责的话根本无法来到嘴上。
远远的有护院朝着他们招呼:“这头呢!往这头!”
李云一头雾水地走着,思绪好容易才理出来,那时候他们已经在大雨磅礴的大街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他病才刚好,人本来就虚,让雨这么一淋,加之走了这么久都没让歇息,后面那一截路走得脚都有些飘起来。幸好这回白公子走得不远,不一会就在城里的一处旧屋门前寻到人了。
这时候街上行人无几,零零散散走着的全是出来寻人的护院。白公子就赤着脚站在旧屋子不远处,旧屋子有些破,里头传来了被雷声惊扰的娃儿哭声。
白公子虽然人站得纹丝不动,眼神却晃得厉害,一会儿是眼前的旧屋子,一会儿却闪过无数的画面,拼拼凑凑成了一处废宅子的景象来。
废宅子里头也有孩儿哭声起伏,断断续续,却震耳欲聋。
隐约似有衣衫褴褛的孩儿疾步走在他跟前,走了三步、五步、七步、九步!砰地让大刀砍去了半截身子!
白公子满目血光,几欲发狂!下一眼,却在血光中看到一张脸,那脸在斗笠之下神色怯生生的,好像下一刹就会逃命而去。
李云瞧着白公子发冠散乱,让湿漉漉的发丝糊了一脸,只觉又怕又好笑。白公子似乎还在出神,不远处蕙萍朝着他打手势催促,李云自个也累得够呛,恨不得赶紧回去,只好勉为其难地喊了一声白君,直把白公子的神唤回来。
白公子低头看着他,眼在发丝后头有些睁不开,李云抿抿唇,伸手给他撩开头发,顺道还理了理发鬓。
这回,白公子真真切切地看到李云了。
李云试探地拉着白公子的手臂把人领着往前走。两人一声不吭地走着,蕙萍倒是体贴,给李云递了伞。李云戴着斗笠不好撑伞,只好把斗笠摘了。
只是闹腾了这么久,李云是一边走一边觉得眼前发虚,强撑着走了一会儿,就停下来歇一口气;抬眼发现白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真让他看得人更虚了。
走走停停的,好容易回到白府,瞧见那高高大大的宅子门前,白夫人让人搀扶着,伞也顾不得了,心急如焚地冒雨疾步朝他们走来。
李云顿时觉得好笑。
这撮好与不好,老天爷竟是给得实在公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折子

讨好
闹了这么一场,李云虚得眼前一黑,又成了病秧子。倒是白公子在外头淋了半天雨,居然还精神得很。
蕙萍让人去请秦大夫,得知秦大夫昨日刚出远门,至今还没回来。
李云烧得头昏脑涨,让白公子搂在怀里抱得死紧。幸亏白公子还没傻透,晓得把两人的湿衣裳扒掉,抱着李云窝在被窝里不撒手,瞧见陌生的大夫过来就阴桀地笑,吓得对方提着药箱子退了几步转身跑了。
谁不知白家少爷是个疯子。这年头不怕人疯,就怕发疯作狂的人会武功。一不小心断手折腿还是小事,小命不保才要紧呐!
白夫人经过这遭对李云意见大得很,本想借机将人敲打敲打的,偏偏白公子又犯病,一时间油盐不进。李云烧得厉害,真怕人烧着烧着没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没一个有能耐靠上去给李云把个脉,当真废物。蕙萍只得煮好姜汤送过去,可是便连伺汤喂药白公子都不假他人手,自个亲力亲为。
李云烧得糊里糊涂的,稍睁开眼见有人影在跟前晃来晃去,然后便是一嘴热汤下肚,肚子一下子滚烫烫的,人才勉强暖和起来。他缩缩肩,往白公子身上靠拢,抬手把人拦腰抱住,不知嘟哝着什么,闭上眼就睡过去。
白公子拉开他一只手,十指相扣,丹田一热,慢慢地将热度透过掌心传过去。两人枕着在一块,他的鼻息吹动李云额际的发丝,惹得李云皱皱鼻子。
一串闷笑,白公子弓着身将人纳入怀里,也睡过去了。
一梦回到几年前的师门,师兄弟们习武的声响颇大,从蜿蜒的小路到一所竹门前,才慢慢消散去。门前站着的女人已经四十好几,长相普通,倒是高高瘦瘦。
听她与屋内有人谈笑风生,聊到徒儿身上,她便冷下脸了。
对方说:你那徒儿筋骨虽好,可惜心智欠缺,终究难成大器;你还不如听师兄的话,眼看师门就要广纳门徒,你再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孩子,也收到门下去。
她冷笑,略带嘲讽道:这话说得酸不酸。你那些徒弟,筋骨再好,心思太多,哪一个定力比得上我徒儿?更别说那几个人心不足的,有十分心智又如何,隔着肚皮好坏不知,还不如我徒儿简简单单。
对方大笑:你徒儿简简单单?肚子里头一汪坏水!
她哼声,回头朝他招招手,他脚下一动就来到她跟前来。女人摸摸他的头,嘚嘚瑟瑟地朝里头说:动一汪坏水又如何,人人都有歪肠子,我徒儿怎么能吃亏!
在对方嚷嚷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时候,女人朝他说:我徒儿也好好去看,有人歪肠子想着害你,有人却想着你好。这世上,不稀罕你的何止万千,再讨好也讨好不过来;难得稀罕你的,由始至终,也是想着你的好。可别看错了,省得我徒儿吃亏。

半夜里蕙萍给白夫人带话,说李云热退了。
当时油灯添了第三次灯油,照得整个房间澄黄澄黄的。白夫人没有更衣入睡,一直坐在罗汉床上。她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小的平安锁,神情肃穆,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
只是外头黑漆漆一片,也就雨声响亮,滴滴敲在心窝里头。
蕙萍是白夫人的陪嫁丫鬟,年幼时随嫁到白府,也知道白夫人的不容易。她早早吩咐人热了粥,端了一碗过来。
白夫人却没胃口,径自沉思良久,忽地抬头看着蕙萍,问:“留那孩子在我儿身边,到底是好是不好?”
蕙萍不知白夫人的心思,到底好不好也不能凭她一张嘴说了算。可想想李云那孩子年岁还小,这般遭罪也确实可惜,便试探道:“夫人若觉得不合适,打发打发就是。”
白夫人又摸索一番平安锁,说:“可惜了、罗笙那丫头我倒是瞧得上——人比他机灵,会来事,偏生就不肯安分。
“我儿呀、活脱就是他爹的模样,事事不能让人省心。若不是他爹去得早,我母子何苦弄到这份上、我儿又何用遭罪。”说起亡夫,白夫人不禁眼一红,“罢了罢了。”想想又说:“你仔细一下那孩子,可不能再有下回了。”
蕙萍诺诺应声,见白夫人起身,赶紧伺候着更衣。
白夫人躺在床上,油灯一灭,满眼都是灰蒙蒙的黑影。刚入睡一会,梦里扑朔迷离,一环扣一环,好似无数只手掌蹿出来死死拉住她,将她拉进无数人脸盘旋的漩涡之中。
在那些人脸之后,是年仅四岁的儿子找娘的哭喊声。她瞪大眼,双脚被金银铸成的锥子钉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她嚷着儿呀、我的儿呀。
儿子的哭喊越发刺耳,直到她伸手拔掉锥子想去抱回儿子,却发现前路茫茫,四方八面都是儿子的哭声和走远的影子。好容易拉住个人影,抬眼却见亡夫临终前憔悴模样。
他问:林绯、我白家的儿子呢!
她大叫着要甩开他的手,但见两人的手生了根缠在一起,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白夫人只好哭嚷:你怎么能怪我!怎么能怪我!
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心疼!
亡夫双目流了两行血泪,一直问:我儿呢?我儿呢!
白夫人惊慌失措地张着嘴,也张望起来。
我儿呢?

李云这回倒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肚子空空,饿得不行。倒是白公子脸色泛白,似是体力透支过分,正睡得死熟,连李云偷偷下床穿衣也没惊动他。
门外守着一个护院,正靠着墙边打瞌睡。李云带上门,轻手轻脚离了院子。
昨天的雨来得及,又下了整夜,早上好容易才雨过天晴。现下阳光明媚的,照得淋过雨的院子以及走廊都熠熠生辉。
他才摸进伙房,远远便见两三个伙房的妇人坐在一块忙活,手上动作熟练极了,嘴上也没停下来。其中一个妇人正埋汰,说昨天白家公子闹了一场,弄得自家当护院的儿子累得够呛的。
年岁较长的女人压低嗓子说:“俞大嫂到白府的时间浅啊、白夫人把白少爷寻回来后,起初那两三年几乎天天闹腾,整个白府都不得安宁!”
俞大嫂就奇怪:“我见那白少爷人模人样的,还能那么闹腾啊!”
旁边另一个女人就笑话:“你不知道。那时候白夫人天天想着让儿子喊娘,什么招儿都使上了,连庙里的和尚道士都请了好几回!结果弄巧反拙,闹得鸡飞狗跳的!”她话锋一转,就嘲讽地笑笑:“依我说啊,都是报应!”
俞大嫂这下可被勾起那点好奇心,连忙催着她问是啥回事。
那女人胆子也够大,直截了当就道:“这白府虽是旁支,但一脉单传。当年白府当家的病重,这个家差点垮了,也亏白夫人一个外姓女人勉强撑着。可是好景不长啊!恰巧白姓本家没有儿子,就向白夫人将少爷讨过去当养子,听说为此还给了白府一大笔银子呢!”
俞大嫂啧一声:“这是卖儿求荣呐!她一个当娘的也够狠心!”
女人嗤笑:“若换是我,哪舍得啊!都是自己心头肉呢!”
年岁较长的女人轻斥一声:“就你碎嘴!不怕让人听去了!”抬头刚好见到不远处的李云,示意地拍了一下又要顶嘴的女人,三人朝李云看去,当即不吭声了。
李云佯装没听见,进了伙房里头讨吃的。伙夫见是李云,哪敢怠慢,连忙热了一些早点给他。
长工进门来见李云正吃得欢,取笑他:“你小子都是少爷跟前的贵人了,怎么还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儿!啧啧、瞧着还瘦了!”
李云苦笑一下,赶紧把嘴塞满。
过一会,俞大嫂收拾东西进来,瞧着李云好几眼才过去与他说:“阿云啊,刚刚那话都是出了嘴就散的,可不要进耳里头啊。”
李云含着满嘴菜饺子,含糊地说:“大嫂刚说什么了?刚刚一路过来,我饿过头,没在意听呢。”
“没事没事,你吃你吃!”俞大嫂笑笑走开了。
作者有话说:感觉勇者那文要萎了_(:зゝ∠)_要想想办法……更(keng)一下?
第12章 折子
包子
刚填饱肚子,李云便在伙房碰上二姑李芳。李芳有些尴尬,眼珠儿游移一番才招手把李云唤过去。她前前后后瞧了李云一会儿,见没什么大不同的才隐约松口气,带着他到了僻静的一角问:“少爷夫人待你还好?”
李云抿抿唇没回话,李芳也没强迫,径自说:“你自个做事多带点心眼,千万别鲁莽,甭冲撞那些主子们,可知道?”
李云敷衍地简单点点头,然后就撇开脸垂着头一声不吭。李芳说着说着也自讨没趣,抬眼多瞄了他一眼,才干巴巴道:“你堂哥迎亲日子挑好了,就在下月初八。之前一直想告诉你,可都没怎么瞧见你……二姑知道你现下事儿多,如若可以,向夫人告假,过来喝杯喜酒。”
李云说好,接而两人就无话可说了。李芳越发尴尬,只好打发李云走;待李云走远,李芳才撇撇嘴,轻叹一下也走了。
回到院子时,地上的水痕都要在日光中淡去。白公子已经起来梳洗,安安静静地站在院落中等他。见李云回来,白公子拉拉他的手,没感觉到之前烫人的体温才笑笑,数落道:“身子才刚好,怎么跑来跑去的。肚子饿不?我让人备些吃的?”
李云连忙道:“吃过了。”
白公子挑挑眉:“笙儿吃过了,就饿着我罢。”说得李云忒尴尬。
李云自然没想到白公子正朝他使性子,生怕这位爷一言不合又撒疯,只好忐忐忑忑地道:“若是不介怀,倒还是留着两个小煎包子……”边说边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刚刚在伙房里让伙夫塞过来的包子。在白公子的注视下,李云笨拙地拆开油纸,果真露出两个被压扁的煎包子。包子色泽焦黑,估计是煎坏了。若是平日里,都是伙房的人私下分去,哪轮到李云。
白公子认真地看着,稍是低头微张嘴,眼却是上扬的,正细细地看着李云。见状,李云有些懵,失措地拿着包子转着脑筋,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狐疑地对上白公子的视线,手缓缓上抬;白公子一低头,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就一个冷包子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李云真想笑话他,可想想年幼时候吃不饱,连个冷包子都吃不起,干看着馋,好似也把自个当是笑话一般。如此,李云便正儿八经地把包子塞进白公子的肚子里,生怕他有一点儿浪费。
煎包子虽然冷掉,但也香得很,白公子吃了一嘴油腻,末了才舔舔嘴,心满意足地对李云笑。
白夫人站在院子拱门外,示意身后的蕙萍不必作声,就这么看着白公子把包子吃完。蕙萍见白夫人看得认真,也不敢叨扰,待她举步走进院子时才战战兢兢地跟上去。
白夫人突然撞入自己视线,李云吓得拿着油纸包的手都抖几抖。似乎生怕对方怪罪,他把油纸慌张塞入袖口中,还特意往里头挤了几下。
白夫人张嘴就问:“身子好些没?”
白公子道:“退热了,人也精神点,就是不爱静养。”
白夫人微吃惊:“这怎么行、天气还凉着,又招风寒怎算好。回房去罢!我吩咐蕙萍这几日多弄点滋补的汤水,好好养着。”
两人一串话下来,说的分明是李云,但李云只是木桩子似得站着,倒显得局外人一般了。这般和乐融融的,李云只觉得诡异至极。
白公子继续说:“天天闷家里也难怪闷坏了。过几日天气放晴,我与笙儿外出走走,好散散心。”
一听要外出,白夫人脸上微微的笑意都僵住,本要说李云身体不好甭远游,却碰上白公子一双明眸,那里头亮得很,都要将自个的心神照得烟消云散了。良久,她才幽幽道:“也好也好。”之后叮嘱了李云注重身子,就要离开。
李云忽的喊住白夫人,犹豫地问:“……下月初八,能否出外一趟?”
可怜李云这话说得无奈。妇人出阁后以夫家为重,归宁返乡都是规矩多多。如今李云摊上罗笙这么个角儿,几乎担下所有的活,好比唱戏的吹拉弹唱,样样都要他李云规规矩矩做着,难不成还要他恪守妇道?
幸好白夫人一脸恍然:“瞧我这记性!蕙萍与我说过了,你堂兄弟的吉日自然要去凑凑热闹!如今都算是亲戚了,礼数也不能落下。”说罢就吩咐蕙萍去挑份大礼,届时一并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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