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惨白了一张脸,站在水中不知所措。「优和齐奥……他们没有回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
优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色,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他和齐奥穿过光幕的时候,突然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上。等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处在这座陌生的海岛,而齐奥也不知去向。
优卷缩着身体,抱膝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方。他本来想待在水里,没想到这个海岛附近徘徊着许多凶猛的海兽。要不是他机灵,现在早就被海兽撕碎、吞吃下肚了。
好可怕……
小人鱼用力卷起身体,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回去帮那个可恶的鹰人了,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再度和哥哥分开了不说,还莫名地来到这个陌生的海岛。
优深吸了口气,这下在是考验他勇气的时候!不要怕,他一定可以找一回去的路。
小鱼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海岛深处前进。刚变化出的双腿一时还无法适应行走,几乎每走上几步都会偏向一旁。优叹了口气,以前在海里只需要摆摆尾巴就可以了,现在看来,长大成人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啊。
走了一会,优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腿脚夫酸软,只得停下坐在一块大石旁休息。他揉着发酸的腿,大眼同时好奇地打量四周。虽然他以前也被族人带着上过岸,但是这次不一样呢,这次是他真正自己用双腿踏上陆地。
哥哥说过,海的另一边是一块广阔的大陆:山川、峡谷、草原……世界是你所无法想像的大,充满了各种多姿态多彩的生命。每次听哥哥说起这些,心里都十分羡慕,所以才悄悄跟着族人溜出海岛。只是没想到,那些美丽的事物还没看到,自己就倒霉地遇上了一只大坏鸟。果真如同哥哥所说的,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却也充满了危险。
算了,不要去想他了!优拍拍腿站了起来。和那只臭鸟在一起总没好事,当时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跑回去帮助起奥,他一定是疯了……
优一脸沮丧地看着四周的森林――这些树都长得一模一样,他到底该往哪里走啊!就连来时的路他都不认识了。
树林中不时传出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地面上也不时传出唽唽摔摔的响动。优害怕地倒退向步。哥哥说陆地和海中一样,也有凶猛的野兽。他们有着尖牙和利齿,很轻易就能把猎物撕碎!
草丛晃动得越来越剧烈,优瞪大了眼睛,感觉树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冲来!他害怕得大叫一声,转身飞奔进树林。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优只觉得双腿又酸又麻,仿佛灌了铅一般。不行了,他好想停下来休息,但身后的物体仍然紧追不舍追着他。
「不、不要――」左手猛地被拉住,优心中的恐惧升到了最高点,闭着眼睛胡乱叫喊,就怕一回头看到的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闭嘴!」齐奥一手捣住他的嘴,一手拦腰抱住优。「你想把敌人都引来吗!」
这声音……起奥!?
优停下了挣扎,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盯着齐奥,显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齐奥铁青着一张俊脸。这小家伙不仅认不出他,还把当成猛兽,在他身上留下好几道抓痕。他错了,这小家伙哪里是鱼,根本就是一只有着锋利爪子的小猫!
「我、我……」优羞愤交加,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明这死鹰人吓唬他,他也用不着这么狼狈。
「我哪听到什么声音啊!我只知道后面紧紧跟着一只野兽!野――兽!」
齐奥下颚微微抽动,犀利的眼瞟了小鱼一眼却没有发怒,而是将他打横抱住在怀中,大掌抬起优的腿轻轻揉按。
优微微一愣,不敢相信鹰人会这么好心。然而仅仅是怀疑了几秒钟,他很快便在齐奥熟练的按摩功夫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齐奥不动声色看着一脸惬意的小鱼,眼角微扬带着一丝笑意。
「舒服吗?」他轻笑一声,大掌缓缓上移,脚踝、小腿、膝盖,最后竟没着大腿根部逐渐向上。
「唔啊……你、你在摸哪里啊!」优愤怒地一记左勾拳直击鹰人的脸。这家伙太过分了!居然利用按摩来降低他的戒心,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亏他刚刚还对这只臭鸟改观了呢,果然不能相信他!
「别动!」齐奥侧头躲过优的攻击,按耐住怀中挣扎的小鱼,前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传出一阵阵炙人的温度。
他的唇贴在小鱼耳边低语,湿濡的舌钩起白皙的耳垂含在嘴中,胸腔中逸出一串醇厚的笑声。
「你!」优气得不得了,眼里猛地窜起一簇火苗,恶狠狠地瞪着齐奥。这家伙果然又在玩他了!
「这个时候你还玩!快放手!」
「玩?」齐奥危险地眯起眼睛,一手托高小人鱼的下颚,迫使他贴近自己。「你觉得我地在玩?」
「唔……」优咬住下唇,倔强地不发一语。
这只臭鸟又在发疯了!他难道不会看场合吗?现在他们连在哪里都不知道,自己急得要命,偏偏这混蛋鹰人还有情逸致在这、在这……
「你这小家伙……」齐奥放柔动作,额头抵住优的前额,指腹沿着他的脸颊徐徐摩擦,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慎重。「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齐奥……」优愣愣 看着眼前的鹰人,对他的话多少有些动容。
忽然,从下身猛地袭来一股酥麻感,沿着脊背窜至全身,优不由自主弓起身子,脸上露出痛苦难忍的表情。
「唔啊!」
「优!」齐奥慌忙中接住优下坠的身体,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急得下知如何是好。
「……」
「我能为你做什么?」
「水、水……」优靠在齐奥怀中喘着气。他离开水太久了,身体渐渐支持不住,必须赶快回到水中。
「我立刻带你去!」齐奥说完,抱起小鱼便要展翅高飞。
「不要!」优拿出全力一把拉住鹰人,对着他连连摇头,「不要……飞,会被……发现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的身体不能等。」
「齐奥……我撑得住,被发现……会很麻烦。」
「傻瓜,你难道不相信我吗?」齐奥将怀中的小人鱼紧紧搂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就算被发现又如何,我不会让你受到丝毫损伤的。」
「不……」优无力的摇着头,身体全部倚靠在齐奥身上,胸口不断地急剧起伏。「听我这一次……我感受的到……附近就有水源……你不要冒险……」
「优……撑着点!」齐奥一咬牙,收回翅膀改为抱着对方在林间穿梭。
鹰人习惯了在空中飞翔。比起兽人,他们在森林中反而显得不自在。锋利的草叶在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沿路上突出的枝条虽然不大,但抽打在身上也够疼的了。齐奥压住优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胳膊在身前,替他挡去一路上的阻碍。
「这、这是!」他一路跑着很快便到了森林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崖,高崖之下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连通着大海。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各有一订小型湖泊与它相连。现在看来这座海岛不过是个掩护,呈环状、将中间的湖泊完美地隐蔽起来。
齐奥抱着优悄悄后退,朝着东南方向轻轻一跃,四周茂密的树林成了绝佳的掩护,他们就这样一路滑到了山底。
「呼……」优见到水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清爽湿润的感觉顿时代替了全身的燥热,令他不由得轻叹了出声。
「喂,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突然水里冒出的脑袋吓了优一大跳。他立刻紧张地朝岸上张望,齐奥早已经敏锐地躲进了树林间。
「我、哈哈、哈哈哈……那个、我以前一直待在海底,不、不怎么上岸。」
「这样啊。」人鱼倒也不怀疑,只是看到优的尾巴有些好奇。「主岛上很少见到尾巴这么浅的人鱼。像你这样的尾色,应该被送去其他海岛才是。」
「主、主岛!」优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他的尾巴,一听到了「主岛」两个字,蓦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他没听错吧!他和齐奥阴差阳错来到了主岛!?
「怎么、你不知道?」人鱼上下打量眼前的同伴,就在对方被自己盯得冷汗直冒的时候,他猛地一拍优,用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打趣对方。
「你一定是偷偷跑到主岛上来的。我了解的,你一定对主岛很好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等会我带你去主殿逛逛――咦!人呢?」
人鱼一个转身已经不见了优的踪影,他找了一会没发现人,便耸耸肩游开了。优此时正跳在齐奥怀里,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人鱼游开这才稍稍喘口气。
「天,我们居然跑到主岛上来了……都城是你!」想到这,优又气起来,手指恶狠狠地截着齐奥。「要不是你游得太慢,我们也不会莫名其妙被传到这里!这不等于是送死吗!」
齐奥一把抓住对方使坏的手,轻轻收拢握在掌中。虽然「游的太慢!」这四个字令他的骄傲稍稍受挫,不过小鱼话中另一层含义倒是令他很享受。
「那你为什么回头来找我,恩?」
「我、我……啊!」优气呼呼地捣住双耳朵,狠狠瞪了齐奥一眼。这家伙又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了,可恶!人鱼的耳朵可是很敏感的!
「真是的,你还有心情……快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吧!」
「不急。」齐奥这回倒是显得胸有成竹。「这个主岛有点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你看,除了海岛外围那些海兽,我们一路进到海岛内部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守卫。」
「对啊!」经他一提点,小人鱼也很快醒悟。「像是在哥哥的海岛,凯恩他一上岸就被发现了呢!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齐奥摇摇头,神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
兽人部落的族长曾经猜测,人鱼岛上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力量,任何人进入海岛都很快会被发现。不相信凭菲利斯的本事会不知道他们闯入,但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菲利斯究竟是按兵不动,还是……主岛的力量在变弱?
「齐奥?你在想什么,我们――」
「嘘!」齐奥突然一手捣住优的嘴,快速隐身到树后。只见刚才和优对话的人鱼又折了回来,身边跟着几个同伴。
「我们走,现在还不能被他们发现。」
「齐奥,等、等等,我的尾巴还没――」
齐奥闻声低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鱼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优这才发现,他因为姿势的关系,不得不双手搂紧对方。
可恶!
优气呼呼地瞪了暗自偷笑的鹰人一眼。「还不快走!」
「胆子不小嘛。」
齐奥嘴角微扬,低头迅速在小鱼耳朵上咬了一口,「敢对我大呼小叫?」
「你、你!」优腾不出双手,又无法像对方那样厚颜无耻的用「嘴」攻击,只得对着面前的混蛋鹰人干瞪眼。
「呀!快、快!他们上岸了!」优的目光向后一瞟,只见四、五个人鱼全都变化人形上了岸。他们四下打量、查看,大概是在寻找自己。
「啧,真会多管闲事。」齐奥低咒一声,抱起优几个纵身,便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林中不时传出几怪异的叫声。优还是第一次单独在树林里夜宿,不免有些害怕。
「喂,你睡了吗?」
优用脚尖碰了碰齐奥,只见他正撑手躺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喂!臭鸟,你怎么不回答我!」优不死心继续骚扰齐奥。凭什么自己害怕得睡不着,这家伙却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齐奥!喂,快醒醒,你听!真的有奇怪的声音――」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咕咕」声逐渐由远及近;怪异的叫声像是虫鸣,又似乎是动物的呼嗥,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优使劲搓了搓手臂,咽着口水不断挪向齐奥身边。
「你倒是快醒醒啊!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喂――齐奥!」
优推搡了半天,手下的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渐渐地,他感到了不对劲。平时就算睡得再沉,齐奥也都会保持应有的警觉。可是现在却特别反常,不管他怎么喊、怎么叫,齐奥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就好像是死了一般!
「人、你一定是又在吓唬我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优赌气地抽回手,背对着齐奥,却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鹰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种怪异的叫声感觉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头顶盘旋。优心中的恐惧逐渐扩大,他死死瞪着齐奥。鹰人俊逸的脸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竟是说不出的诡异。原本俊朗的眉目,被昏暗的月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优一边颤抖着克制住心中的恐惧,缓缓将手指凑到鹰人鼻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从刚才到现在,齐奥的胸膛根本没有一丝起伏!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优惊恐地瞪大眼睛,双腿一软跌坐在齐奥身旁。
「齐奥……你不要吓我……」优争得眼泪簌簌往下掉,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呜呜……齐奥!」优不死心地拉住鹰人。他不相信,怎么会这样!齐奥要是死了,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呜呜……你骗我的吧……你肯定又在骗我了……呜呜,齐奥你不要死……」
小人鱼简直哭成个泪人。他虽然很讨厌齐奥,可是、可是并没有讨厌到要他死啊。齐奥虽然老是欺负他,但是每当有危险的时候都会挺身挡在他前面……就连身处在危险重重的主岛,他也从来没害怕过,都是因为齐奥在他身边。
他从来没想过,齐奥、齐奥会……
「呜呜……你、你快醒醒啊……我虽然老是咒你……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你死……呜呜……」
「呜呜……齐奥……」
就在优伤心不已的时候,怪叫声突然又响起,此刻近得仿佛就在耳旁。
优身子一僵,艰难地抬头。只见四周的树枝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某种生物,此刻月亮正好被云层遮住,怪叫声的来源体睁着一双双鲜红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小人鱼。
优害怕地后退了几步,他听哥哥说过,海岛上有一种很凶猛的肉食水鸟。就连搁浅在岸上的大型鲸类,也能在一天之内就被他们吃光!
难道……他们想吃了齐奥!
不、不行!
「走开!」优焦急地大声呼喊,挥开一只俯冲而下的水鸟,整个人都趴在齐奥身上护住他的身体。
他不要!他不要齐奥的身体被吃掉!
鸟群仿佛被优的举动激怒了,他们发出「咕咕」的叫声,纷纷飞下树枝冲向优和齐奥。优害怕地紧闭双眼,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身体更是没有移开齐奥半步。
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优困惑的睁开眼,一个凉凉的物体袭上脸颊,顿时吓了他一大跳――一只灰底蓝背、有着红色眼睛的鸟儿,正亲昵地用喙蹭着他。
现在是什么情况?优呆呆地眨着,只见自己和齐奥身边聚满了这种鸟儿。他们拍着翅膀,咕噜咕噜叫着走来走去。仔细一听,不下百刚才把他吓得半死的声音吗!
「啊!」腰部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优脚下推动平衡,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吓到了?」熟悉的声音戏谑地从耳后传出声,同时身体也被牢牢抱住。
「齐奥!你没死!?」
「当然,我怎么可能――啊!」齐奥惨叫一声迅速抽回手,不过为时已晚,手臂上仍然留下两个鲜明的牙印。
「居然咬我!你――唔……」
齐奥蓦地僵住身体,脸色颇为难看。
优居高临下的立在他面前,表情冷冷地注视着齐奥,琥珀色的眼中跳动着名为愤怒的火焰。他的右脚则不偏不倚正好踩在齐奥的胯间。
「耍着我玩很有趣是吗、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可恶!」优气得浑身发抖,脚下这不留情地踢着齐奥。
「你骗我、你骗我!混蛋!混蛋!」
千钧一发之际,齐奥眼疾手快地接住优的脚,这才避免了一椿惨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