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醒了,你都睡了三天,懒小熊。」低沈的男性嗓音,就靠在他耳边低语。对方眯著眼睛,脸上挂著少年最熟悉的坏笑。
「我睡了三天?我明明记得自己……」小熊挠挠头发,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小笨熊,你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了?」
「呃……我记得啊,你说来人鱼岛就会有──」蓦的收声,潘达一瞬间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小熊!真的会有小熊?!」
「当然~我什麽时候骗过你了。」亚瑟咧开嘴,故意竖起手指在潘达眼前晃荡,「想不想去看看。」
小熊连忙点头,两眼放光盯住兽人,火辣辣的视线从对方宽阔的胸膛一直下移至他精壮的腰腹──
「笨小熊,你在看哪里。」亚瑟又好气又无奈,一把搂过潘达,死命蹂躏那对可爱的黑色圆耳朵。
「你不是说有的看?」小熊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盯住兽人,莫非亚瑟又在逗著他玩?本来嘛,,他们两个怎麽会有小熊呢,亚瑟应该只是在哄自己开心吧……
兽人眯起眼睛,笑得十分不怀好意。他贴在潘达耳边,故做神秘地吹了口气──「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
幽暗的海底石室和兽人部落的圣地十分相似,五个一米高的水晶柱分别矗立在不同的方向,组成了巨大的五芒星图案。此外,光滑的石壁上还镶嵌著大大小小的荧光晶体,照亮了整个石室。「这里……好温暖啊。」
潘达舒服地闭上眼睛,静静矗立在洞口,感觉似乎有温暖的液体缓缓流过四肢百骸,就像是悬浮在温暖的海洋之中,身体和心都不由得跟著漂浮了起来。
「熊熊,快过来看。」亚瑟小心翼翼走到五芒星水晶柱的中心,每一步都是那麽轻缓──细长的白玉平台上,悬浮著一个奇怪的圆形半透明容器。
潘达从没见过亚瑟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他薄唇微扬,蔚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最真挚的感动以及欣喜。
「这是什麽?」
小熊好奇地走了过来,伸出手戳戳透明的容器,不料他的手指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水幕般的薄膜,潮湿而温暖的感觉荡漾在指尖。
亚瑟吓了一大跳,刚想制止潘达,却发现原本一直飘荡在容器低端的圆形‘小球’,竟随著水流缓缓升了上来。
那是个包裹著重重银灰色膜的奇怪物体,潘达好奇地用指尖捏捏对方,‘圆球’立刻凹陷下去一小块。虽然外膜会快就恢复了原状,但其中隐约可见的拳头大的黑点、却不满地蠕动了几下,以此抗议潘达的‘暴行’。
软软的、滑滑的,似乎很有趣啊!
小熊乐呵呵玩的开心,兽人则站在一旁看得几乎快要晕厥。面色由铁青变为惨白,亚瑟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低吼,用力按住潘达的双手,当机立断制止他的‘可怕’行为。
「亚瑟你怎麽了?脸色好难看啊,不舒服吗?」小熊歪著脑袋,一脸单纯的模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亚瑟全身的肌肉紧绷,半晌,他才缓缓吐了口气。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麽吗?」
「?」
「那可是你一直期盼的小小熊,刚才差点没吓死我!」
「小……小小熊!」
潘达失声大呼,待他反应过来是怎麽一回事的时候,立刻慌得原地打转,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怎、怎麽办……我我、我……我──」
「冷静一点。」亚瑟伸出手将慌了神的小熊抱住。他说话的声音格外低沈轻柔,像是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吓坏了娇弱的宝宝。
「那麽小的一个球……里面真的有小小熊?」潘达还是不太敢相信,他一眨不眨注视著面前的银色小球,眼中写满了惊讶与无法置信。
「是的,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亚瑟圈住潘达,嘴角微微上扬,「菲利斯说了,只有我和你才能进入这里。孩子会很安全,我们在这一起陪著他成长。」
潘达愣愣地点头,嘴里不断喃喃自语著‘不可思议,太神奇了……’相比起亚瑟的满心激动,他看上去要紧张多了。
「他那麽小……而且一点也不像、不像……」
「我知道你的疑惑。放心吧,他的的确确是头小熊猫,族长会跟你解释的。」
潘达垂下眼,喏喏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相信族长。只是、只是……我以为……生孩子那都是──」他偷偷瞄了亚瑟一眼,然後赶紧做贼心虚埋下脑袋,可脸上的失望却怎麽也掩饰不住。
「你以为什麽?」亚瑟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难道小笨熊以为会是他生孩子?那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哼哼、单纯的潘达才不会想到这一点,肯定有个可恶的家夥在背後教唆!
潘达连忙摇头,嘿嘿傻笑著企图蒙混过关。「啊、你看,他动了!」这一声大呼成功转移了亚瑟的注意力,潘达也得以喘口气。他吐了吐舌头,不敢告诉亚瑟自己在想什麽。凯恩族长的确在这方面暗示过自己,不过他说话时的笑容,怎麽看都有些捉弄人的嫌疑!。
「对了,怎麽没看到竹子他们?其他人呢?」
「其实……小青蛇的情况不太好,有点棘手。」
「什麽?竹子他没事吧!」
「有族长和菲利斯在,他应该不会出什麽问题。」
见容器里的小家夥慢悠悠漂了过来,亚瑟立刻忘记了刚刚才教训过潘达的话。像个大孩子一样伸出手指,轻抚小家夥银色的外膜,他那傻乎乎的模样别提有多高兴了!
「还有八个月,八个月之後他才能离开人鱼岛,和我们一起回部落。」
「那我们──」
「别急,我们会陪他一起留在这里。」亚瑟安慰著急不可耐的小熊,心里充满了暖意。「如果亚历克的事顺利,他和竹子也会留下来。」
「竹子和亚历克也……?」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族长呢,族长会留下来吗?」潘达最关心的还是凯恩是否会留在人鱼岛。总觉得有只要凯恩在,一切都会顺利。潘达说不上来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为什麽会如此信赖凯恩,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本能吧。
「族长不会待太久,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解决。」
「哦……」声音拖得老长,听得出来小熊十分失望。
亚瑟笑了笑,出乎意料的,他这次竟没有大吃飞醋。他的双眼始终牢牢锁住怀中的小熊,蔚蓝色的瞳孔深邃不见底,如同波澜壮阔的浩瀚大海,缓缓涌动著最深挚的暖流……
第213章 出生
轻柔的海浪拍在崖壁上,敲打出朵朵白色的浪花。
银发少年盘腿坐在岸边,远远望去,只见他背绷得挺直,纹丝不动。
「动了、动了!上钩了!」身旁悠哉游哉晃著两腿腿的少年,忽然跳了起来,指著海面的某一点大叫。
潘达连忙起身,手臂拉钩,一股强大的拽力从指尖传来,咬住鱼竿一点一点往深海里拽。「加油啊,潘!」少年在一旁不断替他打气。小熊点点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身体几乎呈150度向後仰。
「力量好强,是条大鱼。」少年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会,卷起身上的白色长袍迅速脱了下来。「我下去看看,应该是金虹鳟鱼吧。」
阳光下,少年的肌肤白腻如雪,一头耀目的银色长发更显得格外抢眼。他纵身跳下了数米高的悬崖,纤细的身体在空中划过美妙的弧线,‘噗通’一声扎进了海里。
当少年再度浮出水面的时候,双腿已经变成了漂亮的鱼尾。竹制的钓鱼竿毫无预警发出一声脆响,从中裂成了两截。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大鱼便这麽溜走了,潘达和少年同时发出懊恼的呼声。
小熊沮丧地扔掉了手中的半截鱼竿,不停地摇头叹气──算了,下次再让亚瑟多做几根鱼竿吧。就在此时,一条身披斑点条纹的海豚迅速游了过来。它竖起身体不断拍打著鱼鳍,从口中发出悦耳的鸣叫。
少年拍了拍海豚的脑袋,挥手朝著崖壁上的潘达高呼──
「潘,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吧。」
小熊‘哦’了一声,看上去有些意犹未尽。他慢腾腾收拾好东西,然後捏住鼻子一口气跳下了海。
「咕噜噜~~」
眨眼间,一头黑白相间的熊猫出现在了海中。它奋力划动四肢,动作显得十分笨拙。一抹银白的身影快速游了过来,托起不断往下沈的小熊很快浮上水面。调皮地海豚游到少年身边,它用脑袋顶住潘达,配合小熊划水的速度慢慢前进。
有人忙帮,小熊总算松了口气。它白乎乎圆滚滚的身体抵在海豚背上,黑色的四肢舒展,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撩拨著翻腾的水浪。
尾巴突然一阵刺痛,小熊身体一僵,然後慢吞吞转过头……果不其然,它身後不知何时围上了一大群人鱼,有几个甚至大胆地伸出手拉扯它的尾巴。
潘达哀呜一声,抱住脑袋呻吟。这个动作显然刺激了其他人鱼,他们更加放心大胆地凑上来戏弄潘达,捏捏它的耳朵、或者扯扯後腿之类的。也只有在亚瑟离开的这段时候,人鱼才有机会接近小熊。岛上的居民早就对这头黑白小熊好奇不已,只可惜没有办法靠近他身边。
潘达自己也很懊恼,钓鱼的最佳地点是人鱼主岛边缘的一个小岛,所以每次钓鱼必须游过长长的海峡。可不知道为什麽,一下海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变身,大概是浮在水中那种软绵绵没有著落感的感觉,令他的身体不适应这种变化吧。
好不容易回到了岸上,小熊一溜烟跑进了树丛里。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慢腾腾走出树林……跑的太急忘了拿替换的衣物,潘达只能红著脸,遮住身体一步一步往岸边的小木屋挪。在沙滩上、水里的嬉戏的人鱼个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住小熊。偌大的海岸一瞬间鸦雀无声,静谧的气氛更加令小熊觉得羞愧无比──
呜呜呜,好丢脸……亚瑟你什麽时候才回来啊!
远在兽人部落的亚瑟,此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无辜地揉揉鼻子,琢磨著该不会是小笨熊在想念自己了吧。
事情办完之後就立刻回去!思起快要出世的小小熊,兽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傻傻的笑,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发呆……
半夜,潘达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惊醒。
他迷迷糊糊爬下床,推开门,夹杂著海腥味的冷风顿时刮了进来,刺激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夜,太静了,月光清清冷冷洒落在海面之上。海似乎也睡著了,波光粼粼,闪现出一种庄严而圣洁的光。
潘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驱使他自动走向连通著石室的山洞。幽暗的山壁里镶嵌了大大小小的水晶石,它们一眨一眨闪耀著光芒,似乎在催促潘达快一点、再快一点……几乎是用跑的,小熊一口气冲进了石室。他气喘吁吁扶住墙壁,发现整个石室亮的出奇,五根水晶柱散发出比平时更加耀目的光芒。
石室中央的容器中,原本一丁点大的小圆球如今已经长成了亚瑟的拳头般大小。他此刻正不安地四处乱撞,似乎想要冲破阻碍在四周的重重隔膜。
「啊──」潘达不由发出一声惊呼。他急忙走上前,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怎麽办。小家夥要出来了吗?可是菲利斯说还要十天左右呢,所以亚瑟才会放心回部落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务。难道……菲利斯是故意的?
不待潘达多想,小家夥又狠狠撞了一下容器。他的动作十分急躁,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这个世界。
潘达立刻慌了神,他想也不想连忙将双手伸进水幕之中,抱住小圆球轻轻抚摸著。说也奇怪,刚才还十分调皮的小家夥立刻安静了下来。半透明的银膜一拱一拱,小家夥正努力想要出来。潘达屏息等待,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宝宝出世的那一瞬间。短短的几分锺,却如同几个世纪一样难熬……
随著挣扎的幅度变大,银膜越来越薄,变得近乎完全透明。潘达的心‘突突’跳了几下,他能感觉到手中滑腻的膜逐渐被水流冲淡……暖乎乎、柔软的触觉,那就是孩子的小手臂吧。粉嫩的小脸逐渐清晰了起来……潘达的身体剧烈颤抖,激动的说不出话──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粉嫩的脸颊,柔软的银发……看著这一切,潘达感觉心底的某一处化开了,盈满了感动与欣喜……
他小心翼翼将孩子抱了出来。
毛绒绒的白色小尾巴轻轻甩动著,缓缓摩擦潘达的手掌心。小家夥惬意地弯起小嘴,淡褐色的半圆小耳朵打著卷,还没有完全舒展开。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毫无声息走了进来,菲利斯的声音依旧平板,却不难听出其中多了几分暖意。
「谢谢你……谢谢……」潘达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一秒锺也舍不得离开手中的孩子。
「你不用谢我。」优美的唇微微向上勾起,菲利斯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见亚瑟追悔莫及的模样,我会十分享受。」
第214章 完结章
两天之後,亚瑟兴冲冲赶回了人鱼岛。
他连潘达的面都没见,反倒是第一时间跑去了海底石室,想要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宝贝。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石室内确实一片寂静──五颗巨大的水晶柱熄灭了光辉,静静矗立在角落;白玉高台上更是空无一物,早就没了小小熊的影子。
亚瑟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脑中臆测著可能发生的重重意外,那双素来冷静的蓝眸里,如今充满了慌张。他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背脊阵阵发凉,担忧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咆哮一声跑出了石室,直奔菲利斯的主殿──
大殿里冷冷清清,连平时巡逻人鱼守卫都不见了人影。看来菲利斯是早有准备,亚瑟发出懊恼地低吼,某种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莫不是菲利斯为了报复,故意支开自己,将潘达和小小熊藏了起来……
亚瑟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人鱼岛的防御滴水不露,就连凯恩都说过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只可能是菲利斯自己搞鬼!
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著匆匆赶往了潘达在海边的小屋。於此同时,菲利斯则带著小熊悄悄折回了主殿。
兽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时间也计算的刚刚好,整个计划滴水不漏。
「菲利斯、菲利斯?」
潘达的呼声将高傲的岛主大人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嘴角扬起一抹笑,菲利斯脸上难得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他出手捏了捏下潘达怀中熟睡的小家夥,颇有些舍不得。说不定以後就见不到他了呢,真可惜啊。
「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潘达点点头,紧紧抱住了怀中的孩子。今天从兽人部落传来了坏消息,说是亚瑟受了伤,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忧极了。虽然菲利斯安慰他亚瑟不会有事,但小熊还是无法安下心。本来还想著等亚瑟回来给他个惊喜……现在的潘达可是连一秒锺都待不住,一心一意只想回到亚瑟的身边。
「那就回去吧。」菲利斯微微颌首,右手一扬,大殿中央凭空冒出了个一人高的银白色光圈。与来时的情况不同,小熊这一次是独自面对传送阵。椭圆形的光圈忽隐忽现,银白色的光晕缓慢旋转著,如同漩涡一样,好似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
──那就是通往兽人部落的大门,亚瑟就在门的另一端!
小熊安慰自己不要惧怕,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踏了进去……菲利斯的笑容越发地灿烂夺目,眼睛笔直地望向大殿入口。
像是刚刚算好一样,潘达的背影才消失在传送阵之中、兽人後脚便冲了进来──
「潘达──!」亚瑟大吼,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小熊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辛苦了,看来你跑了不少地方。」菲利斯一边拍手,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不过可惜,到底还是错过了。」
「你这混蛋!」 巨大的吼叫声,差点把屋顶掀了。兽人怒瞪著对方,眼中那张绝色的脸,现在看起来比恶魔都更加可怕。
「呵呵,看来你还不知道吧。小家夥两天前就出生了。」菲利斯摇摇头,一脸遗憾地看著亚瑟。白玉般的纤长手指点向自己:「我是第一个看到他的人。哦对了,差不多整个人鱼岛的居民都见过你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