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并没有让言蹊觉得她真的在笑,反而觉得她的笑含着一丝苦涩。
“你快去吧, 不要让人久等。” 安之仍然笑着,笑容毫无破绽, 言蹊疑心刚才看错了。
言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 她转身,高跟鞋在地上转了一圈, “嗒嗒”地走了两步, 又转回来, 裙子在地面都旋开了一朵花。
言蹊走向她,挑了个话题问:“你刚才在厨房忙什么呀?给我做蛋糕吗?”
安之低头笑笑:“嗯,就一个小小的芒果千层。不过……你还不出门啊?别人都等你很久了。”
什么时候安之说话都不看着她了?
言蹊眉心蹙紧, 她瞧着安之说完,半垂着头去收拾做完蛋糕后的一些工具,打蛋器,碗具之类,该洗干净的洗干净,洗完就放好。
言蹊定定地瞧着她做这些,然后她说:“把蛋糕拿出来吧,我要吃。”
“啊?可现在都八点了吧?”安之转身惊讶地说。
“那有什么?” 言蹊微微一撩裙子,在餐桌旁坐下,“今天我生日我最大,我说了算。”
安之抿唇笑了一下。
这个笑才像是真的了。言蹊想。
安之从冰箱拿出来,4寸的一个芒果千层,精致可爱。言蹊都可以猜到里面有很多她爱吃的芒果果肉。
“对!有蜡烛!要点吗?” 安之来了兴致,眼睛也亮晶晶起来。她兴奋地找出一小袋彩色的蜡烛。
“……” 言蹊想说她三十岁了,又不是三岁,点蜡烛什么的也太幼稚了,但看她高兴的样子,就点了点头,“点吧?”
“嗯?三十根?” 安之语气有些调皮地说。
言蹊禁不住也勾起唇角,“什么三十根,那蛋糕还能吃吗?一根就好!”
“好吧。” 安之只能在袋子里挑挑拣拣出一根,“绿色,粉色,黄色,蓝色……嗯,粉色吧?”
言蹊略歪头,给了她一个“我像是很care蜡烛是什么颜色的人吗?”的表情。
“那就粉色好了。” 安之挑了根,点亮。
“Happy birthday !对了!要关灯!”
言蹊笑起来,“不用了,就这样吧。” 她吹灭蜡烛。
“啊!你就吹掉了,你都还没许愿!” 安之失望。
言蹊耸耸肩,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好吧,” 安之拿起小刀把浅层蛋糕切开,露出密密的薄薄的蛋皮层还有晶莹的果肉。
言蹊用叉子划开了一块含在嘴里,满意地略眯起眼。
“好吃。”
安之特别喜欢她吃东西的样子,言蹊在吃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非常孩子气。她就这么把蛋糕吃下去一快。
安之急忙劝她:“哎,你等会还要出去吃饭的啊。”
言蹊放下叉子,拿过纸巾擦唇,“还好我不怎么脱口红。”
安之快速地瞄了瞄她的唇瓣,没认出是什么口红色号。但是言蹊不像柳依依是彩妆疯狂爱好者,她常买的口红牌子是 Charlotte Tilbury和Tom Ford ,偶尔收集狂人柳依依也会给她Mac的。
谁知道言蹊说都不是这两个牌子的,而是Cle de peau beaute 的310色,红色带着一丝橘调,没有正红色那么成熟,丝绒质地,有着清薄的哑光感,让她的唇像一朵饱满的娇艳欲滴玫瑰。
可能安之盯着看的时间长了些,言蹊好奇地回望她,只不过她明显不知道年轻的少女心已经在乱跳了。她认为十五岁的女孩应该已经对彩妆感兴趣了。
言蹊笑道:“是不是也想擦口红了,嗯,现在高中生化妆是挺多的了。” 她仔细打量安之的小脸 ,“但是你根本不需要化妆,本身的肤色就很好看了。”
安之脸颊烫起来,低敛下睫毛。
“本身的唇色也很好看,用润唇膏就可以了,也许……是到了用第一支唇膏的时候了。”
安之能够感觉言蹊的视线停驻在她的嘴巴上,她紧张都不行了,又很想要咬嘴巴。
“用浅橘色之类的色号应该很好看……”言蹊似乎还在研究,“淡粉色应该也不错。”
安之终于受不住了,她的脸都涨红了,“你快出门!都太晚了!”
言蹊眨眨眼,看出她不好意思了,她轻笑起来,感觉几个月跟安之的隔阂一下子全都不见了,比起安之沉默不语的样子,言蹊真是喜欢逗她后看她露出害羞的表情,心情轻松愉悦不少。
她站起身来,“好好好,我出门了。”
言蹊走出餐厅,安之跟着她走到餐厅门口,嘴唇动了动又止住。她不敢问她今晚几点回来,也不敢问她今晚回不回来。
言蹊走到玄关处,若有所感地回头,安之一个人靠着餐厅的门,远远地望着她。
言蹊的心突然一揪,欲言又止,这时安之远远都冲她笑笑,摆摆手就转身进去了。
言蹊在原地发了好几秒的呆,才出门。她驱车出门还在想这种不舒服的情绪是什么。
是内疚?是难受?是心疼?感觉都有。
安之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呆几个小时也没问题,就是她刚才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有什么她忽略掉的东西。
她没有看到,安之回到餐桌,看着言蹊还没吃完的蛋糕,她坐到言蹊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拿起她吃过的叉子,吃了一小块蛋糕。
她一点都没吃到蛋糕的味道,就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安之捂住脸,真没有救了。
进入定好的餐馆的时候,言蹊才收敛思绪。廖承宇已经在等着她了,满眼惊艳地看着她,给她拉凳子,两人坐下。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 ”
“没有。”
他定的餐厅是一家米其林一星的法式餐厅,环境还不错。典型的情侣餐厅。
他穿了套西装,挺适合他,清俊有型。言蹊其实对男生的外表要求不高,干净端正是最起码的,当然如果颜值高到让她心跳不可控制她也是不拒绝的。
很遗憾,目前没有。她在电视台工作主持晚会见过太多英俊的男星了,仅仅是欣赏而已。
言蹊以前非常了解自己,觉得她的心动瞬间很迷,迷到她都说不上来了。但当她动心的那刻她绝对会知道的。可是现在她都说不上来,不过不动心就是不动心,她还是知道的。
晚餐很好,但她有些心不在焉。前菜是个什么她都没注意,只知道吃到牛油果,然后略酸。蜗牛汤还不错,鹅肝也嫩。等到要吃甜点的时候,服务员手托着生日蛋糕就上来了,还围着她唱生日歌。
言蹊这时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但别人一番心意,她就只好听完。
蛋糕也很漂亮,心形的,整个铺满了杏仁片,放满了很多种类的水果。但言蹊看着它,却想到刚才安之给她做的那个小小的芒果千层,还有那根幼稚的粉色蜡烛。
她只咬了一口蛋糕就吃不下了。
吃完饭,他们沿着路边散步。秋天的夜色苍郁,两边树下的空气清凉且花香隐隐。
“还好吗?我觉得你今天很沉默。” 廖承宇问她。
言蹊的睫毛垂着,她走得很慢,几乎在数着自己的脚步。听到这话,言蹊自嘲地笑了笑,“到了一定的年纪,过生日就没那么兴奋了。”
廖承宇笑道:“你也这样?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很漂亮,都很好。”
他的眼神有些太过于深情了,而尴尬的是言蹊一点都感受不到这气氛。
她轻轻地“嗯”一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廖承宇近了近,他伸过手又牵她的,言蹊下意识全身一紧,忍住没挣开。
然后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了,也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我有话跟你说。”言蹊缩回自己的手,抬头对他说。
第75章
安之不知道她一个人坐在餐厅多久, 她慢慢地把言蹊剩下的蛋糕吃完了, 再机械化地收拾桌子, 收拾厨具,把厨房和餐厅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然后她就找不到事情做了,她到客厅去打开电视, 她也不想到二楼去, 因为她要在一楼等言蹊。可是她都不确定今晚她会不会回来,言蹊也没有说。恋爱的人在一起过夜是很正常的吧?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就好像一把垂在头顶的刀, 安之忙不迭地避开。
她的目光不停地往墙上的钟瞥来瞥去, 又不敢真正地记住时间, 但几分几秒却紧紧地粘着她脑海里,挖都不挖不走。过了九点半后,她更加坐立不安, 电视里播了什么她也完全看不进去。
这种浓稠的焦急实在让人透不过气了,安之起身走到厨房, 想着煮点什么东西来吃好了, 也不知道煮什么,就直接烧热水, 想煮碗面来吃。
然而她在厨房发起呆来, 小锅里的水沸腾, 水气蒸满了整个透明的盖子。她叹了口气,突然她不想吃了,她想倒掉水, 把锅端到水槽才意识到没揭盖子,锅太重了,她左手有点抖,右手去揭开盖,被迎面而来的水汽?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痰剑欢叮⑸煤芸欤枪蟀刖徒降剿沂稚稀?br /> 烧灼的痛楚瞬间袭来。
安之痛得尖叫一声,把锅甩开。
忙乱中,左手也溅到热水。安之吓得抽气,手捂都不敢捂 ,整个手背红肿烫红,没过多久,就起了一溜密集的水泡。
安之疼得入皮入肺,她只能想到打开水龙水去淋伤口暂时降温,火辣辣地疼,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很害怕,家里也没其他人在。
她跑到客厅找到她手机,两只手都在抖着。
滑来屏幕,最底端的那个就是言蹊的手机。
一滴泪突然掉到屏幕上。
安之怔怔了几秒钟。
这个电话不能打给她。
她忍住痛,艰难地找到另外一个号码,柳依依没有接到,安之吸了吸鼻子,忍住哭,拨另外一个号码。
幸好电话打通了,她哽咽地叫道:“三舅舅。”
关键时候言以南特别靠得住,他在电话快速问了几句情况,语气镇定地告诉说:“没事,不要哭,我现在马上过来接你,我让救护车开过来,不要怕,你把手泡在冷水里,或者用手冲。”
半个小时后,言以南把安之接到医院的急诊科。看着负责的医生给她做消毒处理,有个水泡太大了医生必须抽掉里面的液体 ,消毒时还得注意处理烫成褶皱的肌肤。
医生手法已经很灵敏和快速,安之痛得小脸惨白,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言以南跟她说这话,让她转移注意力别看创伤面。
“好了好了,小五呢,你姨姨不在家?”
医生在给她涂烫伤膏,安之因为言以南的问题痛上加痛,痛得抽气。
“好了,不要怕不要怕。” 言以南观察伤口创面,烫伤的面积还是很大的,特别右手手背和一截手腕都红肿着,在少女雪嫩的肌肤显得伤口更加狰狞。但还好不算太严重,是个浅二度烫伤。
左手还好,就几个红点。
言以南今晚正好值班,他拿着烫伤膏把安之带到他的值班室。
给她到了一杯温水喝,拿了纸巾给她。
“伤口不要摸,然后烫伤膏及时要补。”
安之眼睛红得像兔子,抽噎道:“会不会留疤啊,三舅舅?”
言以南露出宽慰她的笑容道:“不怕的,你三舅舅就是学这个的,保证你不留疤,留了疤痕也不怕,有我在呢。”
安之抽泣地抬眼去看言以南辨认说的是不是真话,言以南穿着白大褂,玉树临风,皮肤简直跟电视广告的女星有得一比,而他微笑起来的侧脸弧度特别像言蹊。
她放下心来。
“就是有点痛啊,对了这都十点半了,小五怎么不在家?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吗?我还给她发了红包呢。她都没回我微信。”
安之垂下头。
言以南后知后觉地道:“哦,谈恋爱去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那你就在这里吧,困了就到里面睡,或者我带你到护士站那边睡。”
“反正家里也没人,还有伤口我还要帮你看一下。”
“这小五不是要彻夜不归了吧……”
他叨叨好几句才发现安之一言不发都垂着头。
正好有护士来叫他,他应了一声,对她说:“安之,喝点水,我先出去一下。”
安之仍旧一动不动,他疑惑着走出门。
过了一会儿,言以南忙完回来,走到办公室门,还没走进去,他瞅了一眼,安之正在偷偷地抹眼泪。
言以南愣了愣,接着走进去,“安之?”
被他叫到的少女用没有擦很多药膏的左手笨拙地抹掉眼泪。
“有些痛。”安之勉强地笑笑,她现在眼睛红红,小脸发白,双手也涂着茶色的烫伤膏,有些狼狈又让人心疼。
言以南默了下,觉得小女孩可能被吓到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小五?”安之走得急,并没有带手机来。
安之紧咬着唇,摇头,表情惶然难定,言以南都没见过这个年纪的女孩会露出这种表情。
她怔怔的,又摇了下头。
言以南沉吟下,“那你要不要到里面去睡?放心,今天我都换过干净的床单了,我值班不习惯睡别人的。”
安之挤出一点笑意,“我不困呢。”
这笑还不如不笑呢,言以南暗道。
言以南瞅着她:“真不用我打电话给她?哦,万一她回家看不见你怎么办?”
“我留了纸条了。” 安之低着头小声道。
刚才有时间留纸条,却忘记带手机?现在的小孩还会忘记带手机的?
言以南疑惑不解,觉得自己是错失了重要的信息点。
看了看时间点,他得去巡病房,他又走出去,边走边想:那样的表情,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他思索着,巡完病人,他在走廊踱着步子,摸下巴。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然后立刻摇头,他自言自语道:“言以南,虽然你是妇女之友,虽然你心思细腻体贴,所有的女人都想跟你谈恋爱,但你要记住,你是直男,纯的直男,24K纯金的——直男!所以你的感觉也有可能是错的,嗯!肯定是错的。”
他搔搔头,吐出一口气,还是觉得这个电话必须打。言小五发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
言蹊这边,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花了很长的时间,廖承宇皱着眉,也在说着话。例如再给他一点时间,例如他是真的喜欢她。
言蹊下定决心后就不会再动摇,“对不起,但我觉得再继续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是同事,我不想以后见面会尴尬,变得不愉快。”
廖承宇沉默一瞬,“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言蹊内心有些不好受,后悔起那天晚上草率的决定,毕竟她不想伤害他。
她顿了顿,默认。
廖承宇脸色灰暗,与他今晚早些吃饭的表情截然不同。
“对不起。” 言蹊的心情糟糕透了,太尴尬了。
廖承宇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再说下去我就更……”
言蹊长出一口气。
两人尴尴尬尬地对站着,幸亏言蹊的手机及时地响了起来。
言蹊本来想跟廖承宇说完快点回家,但现在他不说话,她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铃响了很多下,应该会是急事,现在几点了,安之还一个人在家,她也顾不得礼不礼貌接起来。
没听几句她脸色骤变,“什么?我马上过来。”她也顾不得廖承宇答不答应,直接就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嗯,以后我们还是只在工作的场合见吧,再见。”
她急急地离开,甚至都没听廖承宇的回答,也不再关心他的反应。
果然是不喜欢他,廖承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言蹊差点又闯了红灯才到医院,她直奔言以南的值班室,急得不行,“怎样了,她在哪里?”
言以南正在整理病例,抬头看她:“哦,来得很快。”
言蹊气都没喘匀,鬓边的细发都乱了,鼻尖有莹莹的汗芽,“在哪里?”
“没事,刚刚睡着了,可遭罪了,疼得都没法睡。”言以南领着她打开里面的门,言蹊走进去。
眼光落在侧躺在的少女上,她手垂在外面,眉毛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言蹊视线扫到她的手,眼眶发涩。她的手动了动,伸过去的动作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