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惊掠琵琶声完本[耽美]—— by:高台树色
高台树色  发于:2017年10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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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识檐咋舌评价:“盲目了。”
“可不是。”孟新堂点头赞同。
两个人笑完,孟新堂举起了酒杯。可四目相对,他却忽然没了祝酒词,杯子停在明晃晃的灯光中,举杯人眼中映着比酒美的人。
沈识檐就在那头静静地等着,可孟新堂却只笑着看着他。一定是看不够的,每次隔着酒桌看沈识檐,孟新堂都会觉得特别惊艳,单是那股气质,就让他想和他一醉方休,一梦白头。
最后,祝酒词是沈识檐说的,他握着酒杯碰了碰孟新堂的,响声清脆。
“辞旧迎新,感谢我们的这一年,期待我们的下一年。”
感谢我们在这一年遇见,期待我们共同走过余生的年年岁岁。
顿了一小会儿,沈识檐又补了一句。
“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酒过三巡,孟新堂问沈识檐,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来喝酒时的情景。沈识檐点了点头,说记得。
“不一定吧,”孟新堂说,“你醉了一阵。你当时趴到了桌子上,那会儿觉得,你真可爱。”
沈识檐忍不住笑:“可爱?我这么大岁数了,这词不合适吧。“
孟新堂摇头,将拨好的虾放到沈识檐的盘子里。
“这和年龄无关,跟心有关。”
就像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永世的少年。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好,看了看表,离新年的钟声还有一段时间。沈识檐到电视前的柜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摞了一叠光碟问孟新堂要不要看电影。
“好啊。”
“想看什么?”
孟新堂对电影知道得不多,很自然地,便让沈识檐来决定。沈识檐拿起两张光碟看了看了,最后朝孟新堂扬了扬右手捏着的那张:“看这部吧,今年的片子,《Begin Again》。”
孟新堂自然说好。这回是沈识檐亲自下厨,摆了个很精致的果盘,他让孟新堂和他一起把茶几搬到一边,又扔了几个靠垫到地毯上。
“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看?”
沈识檐说:“这样看角度比较舒服,也比较有感觉。”
摁了播放键,沈识檐便关掉了房间的灯。电影的开头就是女主角格蕾塔弹唱了一首自己的歌,在她摘掉吉他下台的时候,孟新堂扭头看了一眼沈识檐。他盘着腿坐着,后背微弓,整个人放松又专注。
整部电影下来,两个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谁也没说一句话。直到那首最重要的歌最后一次被演绎,格蕾塔在落泪后转身离去,孟新堂看着在夜色里骑着单车微笑的格蕾塔,却还在思考,那时站在舞台下的她,到底有多少种心情。
电影结束,沈识檐问孟新堂觉得怎么样。
“我不太会评价电影,但觉得还不错,起码我看完觉得很舒服。”
沈识檐点了点头。他叉了一块苹果到嘴里,仰头枕到沙发上,对着天花板一下下嚼着。
“我还挺喜欢这电影感情线的安排的,”沈识檐说,“有真实,也有平凡。”
格蕾塔没有和谁在一起,或许有过暗暗的心动,也有过想要重新与前男友在一起的念头,但终究,是一个人笑了。
孟新堂回想着故事情节,思维稍一发散,便想到了那位与沈识檐的曾经有关、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出轨,分手,挽回,好像是个什么标准流程。
“你觉得,女主角最后在想些什么?在听了那首歌以后。”
沈识檐把手叉到胸前,发出拉着长音的一声“嗯”,到费尽了一口气之后,才说: “斩断了迷惘吧。”
他回答得概括简短,且没有要再做解释的意思。
“你说呢?”沈识檐反问。
“追求不同,终究会走散。他们喜欢的并不是同样的世界,未来也不可能重合。”
沈识檐点了点头。他想,即便没有出轨的那出戏码,他们也有一天会分开的,因为格蕾塔始终是那个认为“music for fun”的格蕾塔。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看懂一部……音乐电影。”孟新堂忽然笑了两声,低声说,“这算不算,近朱者赤?”
沈识檐一下子笑了:“不要贬低自己。”
孟新堂看着他笑,又说:“但那首歌我很喜欢,尤其是其中的一句歌词。”
“《Lost Stars》?哪一句?”
这句歌词孟新堂用英文说了一遍,又以同样低沉低沉轻缓的调子,念出了款款中文。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昨天,我看到一只狮子吻了一只鹿。”
沈识檐抬起头,看着孟新堂,思考着这句歌词。
“很有哲理,也很浪漫,不是吗?”
“什么哲理?”沈识檐忍不住调整了身体的角度,朝孟新堂这边转了转,“我发现,你对浪漫的定义,很特别啊。”
沈识檐在拄着地面转身子时不小心碰到了遥控,电影重新播放。一瞬间,屋子里开始明明灭灭,像极了起伏的故事。
“如果抛开歌曲,好像可以理解出很多。比如没有弱肉强食,又比如无关身份阶级、无关性别的爱,”不知什么时候,孟新堂已经朝沈识檐倾了身子,“我可以吻你,只要我爱你。”
沈识檐闭上眼,接受了这个让他心动的吻。
特别的哲学家,这是他给孟新堂最新的标签。
“你是狮子吗?”沈识檐在喘息的间歇问。
“不重要。”
这个吻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很久,在孟新堂的手摸上了沈识檐的腰时,沈识檐低低地笑了:“要摘眼镜了么?”
“这次,只摘眼镜,恐怕不够。”
第一次,沈识檐听到了孟新堂这样哑的声音。
“识檐,”孟新堂将沈识檐的手引到自己身上,吻着他的唇角说,“你来。”
沈识檐侧了侧脸,吻上孟新堂的唇,一直纠缠到两个人的胸膛都起伏得厉害,才抱着他蹭开了紧紧想挨的唇。
“摘眼镜都是我来了,这次就轮到你来。”
先前,孟新堂就没打算让沈识檐成为辛苦的那个,可沈识檐不待他反应,就已经拉着他躺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孟新堂压着沈识檐的身体,才知道性欲可以来得这么汹涌。他咬着沈识檐的唇,喘着气问他确定要这样么。
沈识檐说:“确定,就像你刚才说的,狮子还是鹿,不重要。”
两个人赤裸相对时,沈识檐因为耳垂接受的亲吻而蜷起了腿,而缓慢移动时,碰到了一块坚硬的骨头,是孟新堂的髋骨。
或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变得相似,以至于这个并不算赤裸的碰触却让沈识檐觉得,好像一下子迎来了醉生梦死的肉体情欲。完全不可抑制,让他只想将吻着自己的人抱得更紧一些。
也是当真正知道了情爱、性的这一晚,沈识檐才明白,他的爱情,不过是自己找到了自己。
情事结束,孟新堂扯了沙发上的毯子裹住沈识檐,沈识檐又掀开一边,将他也拢进去。孟新堂抱着沈识檐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沈识檐摇了摇头,朝他的肩膀靠了靠,说“我们睡一会儿。”
“回床上?”
“就在这吧。”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忽然说:“我也很喜欢那首歌。”
“嗯?”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Turn the page maybe we’ll find a brand new ending,
Where we’re dancing in our tears.”
这是孟新堂第一次听沈识檐唱歌,他在他的耳边轻声唱了这样几句,唱给黑暗,唱给他。即便在很多年以后,孟新堂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晚沈识檐的声音,沈识檐的音调。
以及,歌曲最后,他给他的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 尾声
孟新堂的计划是初五离开,因为正在做的新型号任务重,所以要提前回去几天。不光是这样,孟新堂还坦白地说,这次会直接去基地,不在北京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
沈识檐勾了勾嘴角:“那可有的想了。”
好像很轻松的,两个人就敲定了即将到来的离别。沈识檐开始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他也不是个谈起恋爱来黏黏腻腻的人,只是到了临走的那天,他看着孟新堂往行李箱中装了正在穿的冬装,又装了春装、夏装,才对这次离别的时间有了客观的感知。第一次,他意识到怕是真的会有那么一阵子,觉得孤单。
“大概要去多久?”
孟新堂停住动作,抬起了头。
“顺利的话,半年、一年?”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不会超过十五个月。我接手的是之前那位前辈的项目,因为之前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我立了军令状。上面给我的这个阶段的期限就是十五个月,这段时间出不来成果的话,也就失败了。”
沈识檐打了个愣,怀里的两件衣服迟迟没有被装进行李箱。孟新堂见状,起身,从他手里把衣服接了过来。
因为孟新堂的工作性质问题,沈识檐从来不会去问他工作上的事,孟新堂也不会提及,所以沈识檐并不知道孟新堂已经重新回归了之前的项目,而且听他的意思,这次他成了领头人。沈识檐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想象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接手这样一个项目,会顶着怎样的压力。他忽然记起很久之前他们喝酒,孟新堂曾淡淡地说,该做的事儿必须要做完。
“那个啊……”沈识檐皱着眉头想了想,“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啊,”孟新堂笑了一声,“失败了就换一种方案,继续做,如果上头还给批的话。我们都觉得这个目标是可实现的,只是要寻找到正确的方案,可能会花一段时间罢了。之前前辈的方案其实有希望,但又不得不换掉。新方案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也已经做了很多,总之努把力,希望能做成吧。”
“万一做不成呢?”
其实沈识檐是想问,万一做不成,会不会给孟新堂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者麻烦,可没想到孟新堂却在阖上行李箱的同时,叹了一声气。
“做不成啊……那说明,这不是能力范畴之内的事情。”孟新堂依然是淡淡地笑着,他站起身,抻平了上衣的下摆,走到沈识檐身边,“那我便管不了了。说得矫情一点,洒了我这一捧血,自有后来人接收。我做不成,总有人能做成,我就当个铺垫好了。”
说完,不待沈识檐从这句话中回过神,他就已经被紧紧抱住。孟新堂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放轻了声音说:“放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回来。好好照顾自己,我担心你太累。”
沈识檐回抱住他:“这好像是我该担心的。”
孟新堂笑了,拿刚出了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痒得沈识檐不住地躲。
孟新堂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沈识檐正坐在书桌前做着今天的剪报,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收到了一张图片。来自孟新堂,是与天空连成一色的戈壁滩。
沈识檐看到那照片上的天空时,立马想到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不知是因为阴了天还是本就如此,照片上的天空显得格外低,乌云格外厚,很直接地,给人一种壮烈深沉的感觉。沈识檐从没去过这样的环境,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他攥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保家卫国的自豪感,可明明人家孟新堂做的事,跟他没半点关系。
沈识檐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乐,跑到花房给孟新堂拍了张刚开的仙客来过去。
孟新堂走的这段日子,其实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沈识檐该上班就掏空身体和精力般地上班,该休息了便躺在床上赖一整天。在春天和初夏的时候他还能跟孟新堂打个电话,聊个天,而到了盛夏之后,孟新堂那边进入了全面的封闭管控,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没能取得任何联系。有时候沈识檐憋得慌了,仍会给孟新堂发几条消息过去,倒没有什么絮叨的话语,只是发了院子里新开的栀子花、茉莉花,还有去水边时拍到的小蝌蚪视频。
这一年的中秋,沈识檐有些后知后觉,他只记着到了秋天,却没在意到底过到了哪天。直到许言午拎着一堆吃的喝的给他送过来,他看到那一匣子他爱吃的月饼,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中秋了。
也是,院里的花都已经又快开了一个遍,屋里的琴谱也早已不知道弹了多少回合。
他和许言午都不会做饭,只好跑去下馆子,许言午给他买了个生日蛋糕,像模像样地祝他生日快乐。等吃完饭回来,圆圆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胡同里开了几枝桂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沈识檐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今天这景真的是应了一句花好月圆。
快走到门前,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沈识檐抬了抬眼镜,看清了蹲在门口的人。
“新初?你怎么来了?”
孟新初跳下台阶,三步并两步跨到他面前,举了一个小袋子到他眼前:“生日快乐啊男神,我这不奉命来送东西吗,等你半天了,微信也不回。”
沈识檐顿觉得抱歉,大中秋的,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在这坐了一晚上。
“抱歉啊,手机没电了。”
“没事没事,这是小姨子应该做的。”孟新初嬉皮笑脸地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喏,我哥托人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包装盒是我帮他买的,你……看看么?”
孟新初最后的语气有些奇怪,沈识檐挑了挑眼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掏出里面的小盒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才挑开丝带。刚要掀开盖子,却被孟新初一把摁住。
“哎,”孟新初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可千万别嫌弃我哥。”
沈识檐好笑地抬头:“怎么会。”
盒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颈缠着一条牛皮带子,瓶身还贴着一面五星红旗。
“你说说,你过生日,他就送一罐沙子!他是不是搞研究搞傻了?”
一罐沙子。沈识檐琢磨了很久,不太确定自己的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但已经开始期待。
晚上,两个人时隔了很久通了电话。
“礼物收到了?”
“嗯。”
“还差一幅字,之后我补上。”
沈识檐靠着书桌站着,把小瓶子举到灯下,晃了晃,看沙砾合着灯光乱撞飞舞。
“这沙子……有什么深刻寓意?”
“你打开闻一下,看闻到什么了没。”
“什么味道?”
沈识檐依言打开,将小瓶子凑到鼻子下,好像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味道。
“第一次试打成功的硝烟味。”孟新堂在电话那头说。
沈识檐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成功了?”
“嗯,目前算是。”孟新堂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其实这个礼物,还有一层意思……”
连沈识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孟新堂说这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不住地摩挲那个小瓶子,像是一个在等待着老师宣布分数的小学生。
“什么?”
“很快,我就会回来了。”
放了电话,沈识檐在安静的夜色中第一次这样和自己的思念短兵相接,且弃甲曳兵,独留一地月光。
孟新堂回来的时节,秋风扫了一地落叶。
沈识檐休假一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便摸了根烟,披了件毛衣外套到了院子里。他打了一壶水,一边不紧不慢地吸着烟,一边给那两排已经没什么花朵的花浇水。
突然觉得这样的傍晚有些过于安静萧瑟,沈识檐便拎出了那台收音机,调到了一个音乐频道。
浇完水,他懒洋洋地蹲在在台阶上,听着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响,打着圈,仓皇地逃到墙角。不知不觉中,晚霞已经露了面。沈识檐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天边大坨的的艳丽光亮。好一会儿过去,破天荒地,他点了第二支烟。
是在他刚吸了一口的时候,院门忽地被打开。“吱呀”的声响拨得他眼皮一颤,他从天边挪开眼,将目光投至大门。光亮的转换使得他的眼前不甚清明,只觉得明暗交错间,好像是看到了那个刚刚还在想着的人。
沈识檐发怔的工夫,孟新堂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没带行李,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沈识檐抬头望着突然从天边到了眼前的人,有点迟钝地,说了句老套又珍贵的话。
“呀,回来了啊。”
孟新堂笑着蹲下来,抬起手,掖了掖他披在身上的毛衣。毛衣扎得脖子有点痒,真实又温暖。
“又穿这么少跑出来,这种东西不扛风,还是要穿正经的外套。”
沈识檐没动,就在那笑着看着孟新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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