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缘尽时,以你这么说,有聚必有散。师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尧清叹息着摇头,“秋意,当初要离开巫教的人是你。”
靳秋意为尧清倒茶,“我懂你的意思,你说的没错,先走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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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秋意带领玄冥教弟子走入大殿内,绝夜半跪在地上候他。
尧清从走入大殿开始就觉得这人低头的身影很熟悉,靳秋意坐到教主之位上,问道:“你回来了?”
绝夜抬头看他,问道:“教主,你去哪儿了?”
靳秋意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不见了,就先走一步。”
绝夜冷冷的看他,“那就好,我还怕教主你有什么闪失。”
“放心,我一向谨慎。”靳秋意笑道:“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大护法那里,没说什么话吧。”
“没有。”绝夜道。
“你起来吧。”靳秋意道。
尧清一直看着绝夜的脸,故作镇定。
靳秋意看着尧清假装镇定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挽起自己的一束发,笑道:“九琴,明日就是各派人士光临玄冥教的大日子,不能耽误大事。”
靳九琴立刻领命,靳秋意再陆续的吩咐在坐的一众属下、堂主和护法。
靳秋意推开门,尧清就站在他面前问道:“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靳秋意故作姿态的笑道。
“今天见你的那个。”
靳秋意笑道:“他啊。我们玄冥教的杀手,武功不俗,恐怕不输给江湖有名的红衣恶鬼。”
“杀手?什么时候开始玄冥教也会养杀手?”
“这个嘛,恕秋意不能奉告。”
尧清当即皱眉,他上下打量靳秋意,反问道:“你带我回玄冥教意欲何为,别再对我说你的言不由衷。”
靳秋意上前多走几步,轻笑道:“师兄你怀疑我?”
“难道我不该?昨日的红衣人是谁?绝夜又来自哪里?玄冥教隐迹多年,为何突然召开武林大会,还有你与苍山派同流合污,携唐门惊扰巫教,你的野心昭然若揭,又何须我来点破。”
“是,我从来没有否认我想一统江湖,我也没有否认我是为师兄颠覆巫教,至于绝夜是谁,重要吗?他是雾踪大弟子也罢,巫教少主也罢,现在他只是玄冥教的人。至于那位红衣人,我想你比我更应该了解,我可是连一面也未曾见过。”
“绝夜是谁不重要?这当然重要,如果绝夜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尧清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尧清明白,靳秋意一定也能想到君家的武功,没错,迦罗心法,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武功,如果绝夜就是抉衣大师兄,如果迦罗心法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那么天下间迦罗心法练的最传奇的慕容棠,他没道理会死。
这一连串的因果串起来的答案,也无非是慕容棠,有关于慕容棠的一切,都是比尧清自己的命还重要。
“师兄,他活着不代表慕容棠还活着,如果慕容棠还活着,他怎么忍心扔下你一个人,如果他还活着,那他去哪了?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让他放下你,还是说,在他心里,其实有太多的事,比你重要的多。”
“靳秋意,你总是喜欢废话连篇。”尧清手中冰蚕丝出手,靳秋意仓皇闪开,随即他的头发散落,靳秋意轻笑着摸摸自己断开的发饰。
“功力恢复了就翻脸不认人,师兄,你好狠的心,还是说我说的话,让你恼羞成怒,得知所爱之人可能还活着,却不肯与自己相见,是不是很痛苦。”
尧清冷笑,“你走吧。”
“不听我一句解释。”靳秋意道。
尧清道:“你对我有多了解,我对你就有多了解,我不想听你多说一句话。”
“唉,师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我们的感情。你不是说过,缘尽时,不能强求。绝夜也罢,抉衣也罢,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这一切只是一个猜测,慕容棠和绝夜不可相提并论。”
“他是抉衣。”尧清肯定的说道。
“我拗不过你,他是抉衣,如何?如今他是大护法的得意门徒,与你毫无关系,他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他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靳秋意道:“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我也知道你所介怀的事,放心师兄,在这里不会有人责怪你,你永远都是对的。”
“笑话,是对是错,我会不知道。”尧清越说越是脸色沉下去,靳秋意后退数步,赔罪道:“师兄说的有道理,秋意唯恐师兄你生气,你先歇息吧,秋意告辞。”
门一关上,尧清防备的回到床边,他拿出衣襟里绝夜甩给他的信件。
“静观其变。”短短数字,尧清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不逼走靳秋意,靳秋意是不会随便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这一句静观其变包涵太多意义,到底抉衣发生了什么事,会突然变成了玄冥教的杀手。
不过就算是有诈,静观其变未全不是一个好法子,至少不必让靳秋意生疑。
而慕容棠,假如他还活着……
只是想到这里,尧清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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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护法,明日武林大会,我心中有一计,既然当今武林不把玄冥教放在眼里,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玄冥教的厉害之处,我要启动火阵。”靳秋意对坐在面前的大护法请示。
“为何突然要用火阵?”大护法疑惑,“你只是为了名望,何须杀生。”
“区区名望,有何用处,我要的是天下人惧怕我玄冥教。”
“秋意,不可莽撞。”
靳秋意敲敲桌子,挑衅道:“大护法,你老了,你的想法陈旧,不适合和现在的这些对手打交道,你要毕方信服你?永远都不可能,既然做不到,又为何去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这是江湖人的规矩,如果你大开杀戒,你会永无翻身之地。”
“那便让秋意来承担这个罪责,秋意担的起!”说罢,靳秋意起身,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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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不绝。
尧清靠在塌上假寐,忽然,有人从他身后闪过,尧清起身往后看。
红衣男子的背对着他站在屋内,尧清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并不理会他,尧清往前走一步,红衣男子道:“公子留步。”
尧清听他声音低沉,好像似曾相识。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尧清问道。
红衣男子道:“玄冥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速速离开。”
说罢,红衣男子要走,尧清立刻抛出冰蚕丝困住他的双脚,尧清往前去,红衣男子翻身灭了屋里的灯。
“阁下到底有何话说,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今夜来访,难道就为了逐客。”
红衣男子用冰蚕丝与尧清打斗,越靠越近,只恨月色朦胧,不能辩清他的面容。
尧清用斩天诀封死他的路,两人从地上打斗到床榻上,红衣男子手上并无兵器,两人拳脚对招,跃到床边,尧清扑进他怀中将他手脚约束,红衣男子震断冰蚕丝,反把尧清压到身下。
“你到底是谁?”尧清终于看清他的眼睛,男子深深地看他一眼,甩手要走,尧清用力抓住他的手,低喝道:“慕容棠!!”
男子用力挣脱尧清,尧清用踏雪寻梅拦住他,他们四目相对,月色撩人,暗香疏影,一阵风吹起眼前男子头发,这人一双灵动的凤眼,尧清道:“真的……是你……”
红衣男子后退两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尧清忍耐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有着发颤,“是你,为何你要假死离开巫教!”
红衣男子转身要从正门离开,尧清追上去同他穿过亭台楼阁,追到无路可退时,慕容棠站在瀑布边,月下风起云涌,却不及他们二人眼神复杂。
“为何不愿见我。”尧清问道。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你去意已决,我不会强留你。”慕容棠道:“你该走了。”
“我不曾知道你是玄冥教大护法。”
“历任巫教教主都是玄冥教大护法,这是只有教主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你今天告诉我?”
“我无意告诉你,我只是要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要装死?”
“生与死,只是机缘巧合,谁也不能下定论。不是迦罗心法。”慕容棠道:“我也许已经不在人世。”
“大师兄也是因为迦罗心法活了下来?”尧清问道。
“是。”慕容棠道。
尧清靠近慕容棠,“所以说,即使没有海棠星魂,大师兄也能活下去,对不对,为什么你要骗我们,让所有人误解你,其实你从没变过……。”
“清儿,不要一厢情愿去猜测,这个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尧清问道。
“你不适合江湖,我劝你趁早离去。”慕容棠话刚落音。
靳秋意从尧清身后出来,笑道:“大护法武道顿悟,不愿再理会江湖纷扰,师兄,你要是余情未了,不如就留在玄冥教,陪着师父,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
慕容棠见到靳秋意,面色并不太好,尧清回头看他,“秋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他若不是武道大成,何须装死离开巫教,他若是有心,为何把别人当做草芥,慕容棠,你独揽大权,玩弄权术,师兄一来你就按耐不住要见他,你当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靳秋意满是怨恨的脸上再不见青涩,只有杀气。
尧清挡在慕容棠面前,劝道:“秋意,你冷静下来。”
靳秋意拔出他的流霜刀,指向他们,“慕容棠,你我本该有了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师兄,今日就让他亲眼看到你的真面目。”
“秋意,我不会让你对你拔刀。”
“师兄,由不得你。”说罢,靳秋意出刀,尧清徒手与他对抗,慕容棠观靳秋意出手狠辣,立刻加入战局,他推开尧清,对靳秋意道:“原来你早已怀疑我的身份,却要将清儿卷入其中。”
“没有他,你就不会有破绽。”靳秋意道:“你看看你,真可怜,从小到大养他,他还不是要离你而去,选了别人。”
慕容棠震开靳秋意的刀,沉声道:“你太狂妄。”
靳秋意大笑起来,“彼此彼此,都是师父你教导有方。”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瀑布的水声震耳,慕容棠发力要教训靳秋意,尧清运起斩天诀,以水挡住靳秋意的路,他搂住慕容棠的腰,从容跃下瀑布,踏水数十丈,消失在水雾中。
“秋意,倘若你一意孤行,明日武林大会我绝不会纵容你胡作非为!”
靳秋意一掌劈开冰柱,听着尧清传音的话,靳秋意满脸不甘。
慕容棠推开木门,尧清跟随他进去。
屋子里的确很朴素,没有巫教的半分华丽。
尧清点燃油灯,慕容棠坐下,尧清道:“你一直在这里?”
“不比你住的舒服,将就这一夜吧。”慕容棠道。
尧清起身走到窗边,那里挂着一幅画,正是尧清少年时,提字,剑如眉。
“原来在这里。”尧清伸手抚摸着画,多少相思付流水,从前总觉情字浅。
慕容棠为他倒茶,“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我回到了巫教。”尧清道。
“我知道。”慕容棠道,“教主做的习惯吗?”
“习惯了。”
慕容棠道:“那就好。”
尧清坐回他身边,两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尧清端起茶,“你还活着,我就安心了。”
慕容棠轻笑,“就算是真的死在无名湖,你也不必内疚。”
尧清看着慕容棠,一动不动,慕容棠朝他笑道:“清儿,你好像又长大了一岁。”
尧清握紧手里的茶杯,“可能是回到极乐宫以后才发现以前执着的事,不再那么重要。”
“极乐宫和你以前记得的一样吗。”
“不太一样。”
慕容棠点头,“以后巫教交给你了。”
“你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尧清认真的看他,“为什么骗我,让我……对你刺下那一剑。”
“当你选择谢君诺那一刻,我们的缘分就到了尽头。清儿,我不怕你不肯死心,我怕我自己不能放手,不愿意还你自由。”慕容棠道:“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是吗?”
尧清应道:“原来如此。”
“今夜在这里暂歇一宿,明日我送你离开玄冥教。”
尧清道:“你呢?”
“你大可放心。”慕容棠说罢起身,尧清喊道:“你去哪?”
“夜深了,你早点休息。”说罢,慕容棠走出屋子。
尧清躺到慕容棠的床上,鼻息间都是南疆熟悉的花粉,屋外传来阵阵箫声,尧清起身披着单衣出门。
慕容棠正在月下吹着箫,他的那身红衣,如同火焰,燃烧在尧清心头,慕容棠听到脚步声回头,尧清道:“明年今日,旧人如故。”
慕容棠放下箫,尧清走到他身边,慕容棠道:“既然睡不着,不如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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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守门的侍卫打瞌睡,慕容棠来开门,连同尧清一起混进酒窖,慕容棠掀起一坛酒的盖子,递给尧清,尧清喝下一口,笑道:“好酒。”
慕容棠跃上第三层的木板,从那里取下一坛酒,他揭开盖子,仰头喝下一口,尧清看着亮瓦下慕容棠一派肆意的样子,唇边都是笑意,慕容棠把酒递给尧清,笑道:“这是绝酿。”
尧清连忙接过来,品一口唇齿留香,笑道:“确实是好酒。”
两人相视一笑,慕容棠数着第二排的酒坛子,笑道:“那是靳秋意出生时,他爹亲手埋在这里的。”
“岂不是有二十年。”尧清道。
“你现在喝的这坛,是十六年女儿红。”
“十六年?也算是好酒。”
“这是我带你回巫教那年亲手埋在这里的酒,原来是想等你成亲时再拿出来。没想到后来你和照雪悔婚,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出这坛酒。”慕容棠拿过他手里的酒,笑道:“虽然谢君诺不在这里,我以酒恭喜你,喜得良缘。”
尧清的眼神变的复杂,突然外面有人喝道:“里面有动静。”
“进去看看。”
慕容棠立刻抱起尧清跃上酒架子上面,尧清仰头看着伏在他身上的慕容棠,慕容棠笑着用喝下一口酒,低头间,他将酒渡到尧清口中,玄冥教的弟子闻着满窖的酒香,却没抓到人,急得跳脚骂,最后找了半天没见到人,他们生气的甩袖离开。
等他们走后,慕容棠放开尧清的唇,尧清看着慕容棠脸颊的绯红,慕容棠放肆的笑了起来,“清儿,你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尧清抢过慕容棠手中的酒,仰头喝下一大口,手中的酒坛放下,尧清眼中却不知是泪还是醉酒的迷离,尧清凑上去吻上慕容棠。
“这一生,你让我有太多遗憾。”
慕容棠扣住尧清的手,轻笑道:“清儿,这次你是心甘情愿?”
“我不会再成婚,慕容棠,我欠你太多,这一夜是我还给你的。”
尧清仰起头亲住慕容棠。
两人翻下酒架,尧清任由慕容棠解开他的衣物,两人席地而合,酒香四溢,唇齿纠缠。
情潮翻涌,慕容棠小心翼翼的抚摸尧清额间的花印,“清儿,你睁开眼。”
尧清仰头看他,口中吐息沉重。
慕容棠轻轻一笑,低头,慕容棠轻吻尧清眼角的泪,“答应我,此生再也不为任何人落泪。”
尧清抽泣一声,“慕容棠,我不是为你。”
“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尧清握紧手,紧闭上眼,嘲讽的笑道:“为什么那个人总是你。”尧清叹息一声,“是我输了,慕容棠,从今往后,我真的不会为你落一滴眼泪。永远都不会。”
“啊……”一声短促的喘气,尧清放开紧握的手,十六年来,相聚离别,爱恨交错,他一次次为他迷茫,为他伤心,总说缘尽,却是慕他的心不肯死。
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承认,他是爱他痴狂,可是,尧清知道,他们就是彼此的火焰,在一起就会把彼此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最爱他的年华,已经远去。
如今他们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多,即使他让慕容棠和他远走高飞,慕容棠也不会答应,而他也不会开口,谢君诺还等着他一起隐居大漠,他们有太多太多不可辜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