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道:“今日巫教已是内乱,何苦再惹事端,教主这一走,也不知道教里又要闹出个什么名堂。”
钟英冷笑,“谁敢?我非得剥掉他一层皮不可。”说罢钟英气哼哼的走了。
江柳关心顾芩凨和毕方问道:“天色不早,从这里去外面的镇上需要一段路途,不如今夜二位就留宿在此,也好让江某尽地主之谊。”
顾芩凨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和巫教的人走的如此近,江柳知道他的顾忌,笑道:“只是留宿一夜,算不上大事。”
毕方点头,道:“那就打扰江堂主了。”
“哪里话,先前我们在雾踪才是真的打扰,慕容教主既已去,恩怨也该了断,只是不知道少主去了哪里,巫教总是缺不了当家作主的人。”
面对江柳的话,顾芩凨怅然道:“江堂主有所不知,大师兄已经去了。”
江柳闻言震惊的看他,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去了……什么意思……”
“大师兄不日前就因慕容教主的诡计身亡,毕方将他葬在了卧龙峰,行了洞葬。”顾芩凨说的极为哀伤,江柳更是悲上心头,竟是落下了两行泪,“少主……”喃喃一句收尾,便是泣不成声。
江湖风起云涌,可谁能预料这一切的变化,常有无端的哀事,才让人察觉,这人间已是换了春秋,来了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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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太子谢詹
尧清刚上马车,谢君诺便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到最里边,隔着一帘的距离,外边杨堤笑道:“谢世子今夜就委屈一下,出了这巫教的地盘,我们再找地方休息。”
“好。”谢君诺点头应着,杨堤便大笑着骑马先走了。
谢君诺松开尧清,尧清看着他的眼里有些疑惑。
谢君诺无奈道:“太子这是要逼我回京不可,尧清,若我说这些人根本不是我带到南疆来的,你信吗?”
“既然你说不是你,我必然相信。”尧清道。
“我骗了你这么多次,我自己都快要不相信我自己。”谢君诺彷徨的看着尧清,却是有些无助。
尧清将他拥入怀里,温柔的说道:“从前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我总是不能让你敞开心扉,你也顾及着我是巫教的堂主,不过从今以后,我再没有这些牵挂,君诺,我可以陪你,太子既然设计让你回京都,必有要事,有我在你身边,没人能伤你。”
谢君诺靠在尧清怀里,道:“你恨我吗?我逼你对慕容棠下了手。”谢君诺既然敢做就不怕认,他只怕尧清怨他恨他,而他已然没有回头路。
尧清亲吻谢君诺的额头,摇头道:“不恨。”
“君诺,就算没有你,他也终究逃不过一死,情蛊续命只能暂缓一时,他注定了要葬在无名湖下。”尧清无奈道:“其实他早已死在无忧谷,是我强求,才令他不得解脱。”
谢君诺扬起头看尧清,尧清解释道:“或许,我和他是该在无名湖结束,那里曾是一切的开始。”
谢君诺低下头,道:“我从前怕你会舍不得离开他,毕竟他曾让你刻骨铭心。”
尧清轻笑,“就算我有不舍,也只为当年的养育之恩,还有他的一片赤诚,可我不会回头,天下负我者,我统统都可抛弃,你明白吗?君诺。”
谢君诺看着他,不说话不反驳,他小心翼翼的唯恐尧清说他是那个负了他的人。
尧清抬起君诺的下巴,笑道:“可你没有,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我承诺过等我了结心愿,就和你隐居,你还记得吗。”
谢君诺知道尧清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当初在钰鎏府也是尧清如此的温柔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这中间有坎坷,但能得他如此承诺,谢君诺再无怨言和强求。
“回到京都,我就和太子说清楚,我不再统帅九军府,我和你一起去漠北找极乐宫。”谢君诺高兴的看着尧清,百转千回,多少次的期盼和守望,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尧清低下头吻住谢君诺,小小的马车内却是舒适惬意,他们相拥而眠,谢君诺的手指在尧清的眉间擦过,那妖冶的红莲让尧清越发显得诡异,可谢君诺丝毫不害怕,他知道尧清会保护他,不会再让他难过伤心。
尧清没有抗拒谢君诺的触碰,仿佛这红莲本就为他妖娆,马车外夜色如墨,万里江山呈开一卷天色,远处边关铁马急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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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中,厨房里还烧着热水,炊烟袅袅。
文玉端着汤药进屋,他没好气的喊道:“慕容老妖,还不起来喝药。”
床榻上正屏息练武的慕容棠唇角轻扬,反驳道:“连你也学了素秋那伶俐的口齿。”
文玉抱臂,摇着手指笑道:“别把我和秦素秋放在一块比,我可比他强多了,对了,你这迦罗心法练的可以啊,怎么也不教我们两招。”
“武功靠悟性,毒术你行,内功心法,你还差了点。”慕容棠起身,端起他的汤药喝。
文玉唉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家清儿带着他的小情人走了,听教里的人说,是去了京都。”
“我知道了,既然他去了,就让他出去历练一番,未尝不是好事。”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待我的内力恢复过来,我也要离开巫教一阵子了。”
“那正好,我也要去办那件我许下的承诺。”文玉长老忧心忡忡,“我养过许多玩意,就是没养过孩子,你说我这去烟雨山庄要人,是不是去的不合时宜,卓雅那儿子在那边待的挺好,我这去也不像样子。”
“烟雨山庄,是非之地,既然已经决定带他回离开,你就去吧,青玉堂这些日子,我替你看好。”慕容棠道。
“唉,你忘了,你已经死了,你怎么能出现在我青玉堂,要是被人看去,你岂不是白死。”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在烟雨山庄可不比巫教,你要保重,莫要贪欲。”慕容棠笑道。
文玉冷哼一声,“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说你假死图的是什么?好好的巫教教主不做,还把位子让给白眼狼,唉,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之前,你还让我和你演那出生离死别的戏,我看尧清那发狂的劲,还真怕他随你一起去了。”
慕容棠轻咳一声,轻笑着,略有些无奈。
“清儿不会鲁莽,就算他有这份心,九连屠阵下,他要救谢君诺,必定要拼死一搏。”
文玉长老闻言微微一笑,“你真的太狡猾了,把他算的分毫不差。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计划着这件事,难怪你要找谢君诺做他的鼎炉,是个狠辣的主。”
慕容棠看着屋外绿水青山,问道:“文玉,你说这大好河山,哪里最好?”
“哪里最好……”文玉长老摸摸头发,“无忧谷算一个,雾踪岛也能算一个,唉,这天底下好看的地方多的去了,我觉得就是无名湖最好看了。”
慕容棠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世间是故乡的景最难忘。”
文玉一听就不对劲了,他连忙盯着慕容棠,指着他叫到:“你你你……肯定有阴谋,你不会是要回玄冥教吧。”
慕容棠轻笑着问文玉,“你觉得玄冥教振作起来,要多少年?”
“啊?那个破地方,现在连个能上天极峰打擂台的高手都没有,还谈振作?巫教高手如云,你都花了十年时间振作巫教,我看给它二十年,看它能不能翻身。”
“五年,或者只需要三年,我就可以让玄冥教问鼎武林,再创盛世。”慕容棠道。
文玉一听就不得了了,他嚷嚷着,“你这是要翻天了,你是闲武林不够热闹,一个魔教崛起了还不够,你还要去扶持另外一个魔教,你是闲着没事做,我觉得你不如开个大武馆,多收收门徒练武。”
“你不懂,玄冥教如今的处境艰难,若是我师兄在,赢冲、唐门算什么,我出自玄冥教,那里就是我的故乡,古人都说魂归故里,既然功成名就,没道理不造福玄冥教,我无法看玄冥教被人欺凌。”慕容棠道:“靳秋意年少,不懂时局,再任由玄冥教消沉下去,这个门派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我怎么越听越不对,你这是打算甩掉巫教了?”
“巫教有你,有钟英、江柳,还有清儿坐镇,至少二十年内,无人可以动摇,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慕容棠一身白衣,潇洒飘逸,他负手笑道:“好像有很多年不曾如此与人畅谈,文玉,你那青玉堂有什么毒物,可以让我好好观赏。”
他这就是要在临走前打劫他一顿吗,文玉直摇头,罢手道:“没有,想都别想。”
“好歹我也是老教主了,别这么吝啬。”
“你玉树临风,老什么老,我看你是倚老卖老惯了。”文玉嫌弃道:“你明明比我小不了多少,怎么练成了迦罗心法,看起来,反而是比我小了好多。”
慕容棠闻言摇头,笑道:“岁月不饶人,人不老,心却已老。”
“任凭你的心再老,也比许多人强,这么多年,我真没佩服过谁,可我真的……”说到这里文玉指着慕容棠,坚定的说道:“我佩服你,这巫教的迦罗心法,极乐宫的斩天诀,试剑山庄的天地剑阵,你都玩大了,这江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沉迷武学的武痴。”
慕容棠眼看汤药也冷了,他端起碗笑道:“我去热热。”走了一半,他回头,笑道:“你说天下间有没有武功可能超越前人,比如打败天地剑法。”
这想法倒是奇特,文玉略有兴趣的说道:“这天地剑法就是无人能敌,还要怎么个练法,你倒是个怪人。”
慕容棠轻笑道:“事在人为,好了,我不打搅你收拾行礼,烟雨山庄之行保重,孩子接回来如果我没走,我就传他一套武功。”
文玉长老一听,连忙追着慕容棠道:“你说的!好,我马上去烟雨山庄接小鬼,回来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教他,那孩子叫墨云,可调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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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诺骑马疾驰在官道上,尧清紧跟在其后。
尧清道:“君诺,你先冷静下来,这样赶路也不是办法!”
谢君诺忍受着痛楚,策马扬鞭,他不回答尧清的话,更是令尧清心急。
只见前方有座小镇,尧清骑马狂奔到谢君诺之前将他拦截,谢君诺惊见尧清挡道,怕伤了他连忙勒马。
尧清下马走到谢君诺面前,快速道:“你这样往边关赶路,也许你爹已经发丧回京都了呢。”
谢君诺闻言双目赤红,却是经不住这一刻的松懈,悲痛攻心,险些坠马。
尧清连忙跃去将他抱住,谢君诺茫然的看着远处的晨曦,闭上眼先是哽咽,后是哭出了声音。
“禀报世子,边关急报,我军与罗刹不日前开战,罗刹大军突袭平江王军营,致王爷中箭身亡,还望世子能速速回京!”
当谢君诺在马车内听到这八百里急报时,当时就飞出马车夺马狂奔,尧清哪里顾的上多问那报信的小兵,立刻就追着谢君诺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到这里才勉强追上谢君诺,这还是谢君诺那匹马不争气给拖累的,要是给他一批好马,指不定他现在已经跑的有多远。
尧清听不得谢君诺哭的伤心欲绝,连忙把他拥入怀里,劝道:“你先冷静下来,君诺。”
谢君诺放肆的哭着,尧清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稍稍好些,谢君诺道:“尧清,我愧对爹娘,我爹收到我那份绝命书时本就悲痛欲绝,我却执意不肯回平江,我没能与他一起报效家国,落得今日却是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尧清,我对不起他们……我……没脸再见我娘了。”
尧清心中也是为他痛楚,他知道谢君诺为他已经付出太多,他本该是权势滔天的京都重将,上沙场御庙堂,可他为了尧清,不惜在钰鎏府浪费五载年华,如今边关战火烽烟,平江王不幸身故,谢君诺却是未能见到他爹最后一面,尧清怎能不理解谢君诺心中的痛苦。
“君诺,别哭。”尧清道:“你这样赶路你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我怕你将来落下病根,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到镇上去歇息片刻再赶路也不迟。”
谢君诺抬头看尧清,尧清帮他擦了擦眼泪,谢君诺极力的忍耐着痛楚,挣扎了半响,朝他点了点头。
尧清看谢君诺睡着了后,起身走到桌边,他揉揉眉心,倒了一杯水解渴。
谢君诺睡着的样子很是憔悴,尧清坐到床边提他把脉,斩天决的自愈能力的确超出常人,谢君诺的伤势较之先前好了许多,只是他心中积郁太深,病不在伤势,而在心。
边关战事爆发,尧清知道这和梵钰逃不了干系,一想起梵钰,尧清便是心绪难平,看来罗刹的皇位八九不离十落到了梵钰手上,将来两国间的战事已是不可估量,这天下恐怕真的要大乱了。
再思量君诺的处境,尧清心想,这一回京都,君诺恐怕就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可平江王已逝,这趟京都之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一趟了。
尧清喝着茶,心里却是盘算着更多的事,而床上的谢君诺噩梦缠身,迷迷糊糊间他见平江王腾云驾雾而来,却不发一言而去,身后千军万马向他扑来。
谢君诺沿路退沿路被追,最终失足坠下了湖,湖里有双手向他伸来,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睁开眼,却看见慕容棠面目狰狞的朝他说道,把清儿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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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清!”
谢君诺从床上坐起,尧清连忙坐到床上看他,关心道:“君诺,我在。”
谢君诺定住心神看着尧清,半响后才开口,“我做了个恶梦。”
尧清帮他擦着额头的汗水,笑道:“现在醒了,没事了。”
谢君诺点点头,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不由得拉着尧清坐到他身边。
谢君诺抱着尧清的肩,把脸靠在他肩膀上,尧清道:“再睡会,天亮了,我们就赶路。”
“你一夜都没睡?”谢君诺关心道,说罢他连忙腾出位子让尧清躺下,尧清按着他,让他好好休息,“我不困,倒是你,脸色还是很差,这样我怕你赶路回京都就要累垮。”
谢君诺一直看着尧清,他牵起尧清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尧清动动手指,谢君诺道:“尧清,我真怕这是梦,可我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尧清浅笑着低头亲了亲谢君诺的嘴唇,而后他撑着手臂与谢君诺咫尺相隔,“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走,王爷的事我们回京都后会了解的更清楚,你啊,总是心事重重,让我怎么能放下心。”
谢君诺伸手抱紧尧清,却没说话。
尧清轻笑道:“我陪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怕恶梦了。”
尧清的话刚说完,谢君诺就吻上了他的嘴唇,情如火焰,透骨生香,谢君诺翻身把尧清压到身下,尧清微笑着看他,谢君诺深吸一口气,有些意乱情迷的低头封住了尧清的嘴唇。
“唔……”
一声轻吟,两人均是柔情如水,谢君诺扣住尧清,慢慢解开他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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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皇城
有人快马加鞭赶至,勒马下驾,皇城守卫拦住他们,道:“何等刁民,竟敢擅闯皇城!”
谢君诺拿出腰间令牌,厉声道:“九军府统帅谢世子在此,何人敢拦路。”
士兵看清令牌,立刻跪下请罪。
“属下无心冒犯世子,还请世子恕罪!”士兵铿锵有力的说着。
“免罪,你起来吧。”
谢君诺将马交给士兵看管,协同尧清一起进入皇城内。
他吩咐着皇城的守卫,道:“我前往靖文宫,你速速去请太子来。”
守卫听令立刻退下。
尧清走在谢君诺身侧,问道:“你不怕这些人有问题?”
谢君诺叹道:“九军府的属下在皇宫中穿衣与寻常士兵不同,等级也不同,九军府全凭我调令,这个你可以放心。”
尧清点头便跟着谢君诺前往靖文宫。
靖文宫檀香萦绕,薄纱轻盈,谢君诺在宫外看着那隐约可见的景象便是皱起了眉头。
宫外的太监见到谢君诺竟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谢世子,立刻迎上前笑道:“竟是谢世子,好些年不见啊。”
谢君诺点点头,有礼道:“的确好多年不曾回京,不知皇上龙体是否安康?”
“哎,世子这次回京,怕是为了王爷的事吧。”公公叹道:“皇上听闻噩耗后便是悲痛欲绝,今天才下龙塌走了几步。”
谢君诺低下头道:“让皇上费心了。”
公公轻轻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皇上也有几年不见世子,心中定然牵挂至极,让咋家给你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