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撇撇嘴,可不认为这把阮琴沈白就是为了物归原主而还来的:“你在凝魂界多久?”
沈白抬起头:“我认识的人都死完了,额,在这个星球继续算,左右有三百年吧!”
“三百,年?”沈落啧啧舌:“为什么同样是死了,我出现这里才几年,你就活了我的一生还搭上了几百年呢?”
“你以为几百年很好过吗?”沈白看他一眼,用沈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看着自己。
沈落一愣,想来也是,老而不死为贼,何况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不说这个了,来合奏吧,看看你琴艺如何。”沈白说到。
“弹什么曲子?”沈落问到。
“就弹我在古度茶楼弹的第一首曲子吧,也算是成名曲了。”沈白说到:“你主,我副。”
“好!”沈落一听点点头,手指撩拨琴弦,琴音悠悠而出。
坐在外面的一众人左等右等的,竟然等到两位弹起琴来了,虽然沈落刚刚拿了阮琴进去,大家都看到了的。
蓝大哥他们都还好,聂行风和情花教主一人拿了瓶御酒悠哉哉的喝了起来。
倒是国泰和个蚂蚁一样,四处打转,心里在想,太傅啊,外面兵临城下,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弹琴作乐呢?
“国将军,国将军!”蓝大哥招招手。
“殿下?”国泰看着洛王。
“你去外面看看吧,转得我头晕。”蓝大哥说到。
“哦!”国泰长叹口气,无奈的出去。
沈白拉着沈落一连弹了十首曲子,才停了下来。
“西云城的防御就交给你了。”沈落说到:“这算是交换的条件吗?”
“算不上,打仗我比你在行,我说了,帮你就是帮我,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沈白放下小琴:“我去看看防务吧,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
“好!”沈落放下阮琴,和他一起走出书房。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去城墙。”沈白手一指外面,神官上前为他穿上披风。
众人跟在后面,一起前往西云的城墙。
“你的抛石机在哪里?”沈白问到。
“在后面,前沿不好放置。”沈落回答。
沈白摇摇头,手一指内城墙一侧:“沿城墙往后一百步的距离,所有的房屋全部拆除,明天一定要完成,现在就去安排。”
国泰看看沈落,后者点点头。
所有的将领和文武官员全部去安排动员拆迁的事情。
“拆完以后,所有的抛石机贴着内城墙,这样我们可以打他们,他们打不到我们。”沈白说到。
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种天生上位者的果决,也因为有着丰富的指挥经验,非他们所难企及。
整个内墙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全部拆除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一和人家解释有补偿,另外开战后他们所在的区域会是对方抛石机落石的位置,很多人想也没想,不管补偿多少就赶紧的找地方搬了。
前沿的位置全部安置了抛石机,城墙上多余的防御设施也拆除了。
这一切除了城墙上的,其他都悄然的进行。
整个战场在这三天都准备得热火朝天。
塔塔人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包括填平护城河的手推车都准备了不少。
三天之后,再开战的日子,塔塔一族军容鼎盛之外,前沿的布置就非常的惊人了。
攻城的抛石机在中间,间隙是云梯,前沿一色的都是□□车。
“哇,这手推车,人数不下万人啊。”聂行风感慨的说到。
“这是要填平我们的护城河啊!太傅呢?”洛王问到。
“在帅府批奏折,后续的物资的事情,好像需要对接,前线指挥都是圣主了。”聂行风说到。
沈白被众星拱月的围着,不过他身边可不是聂行风他们,而是传令的神官。
“咚,咚,咚,咚!”塔塔大军鼓声先响,号角再出,后面的骑兵军团的行径,异常的显眼。
沈白对战场的敌我态势已经非常的清楚,看着前面的塔塔大军,脸上不悲不喜的。
抛石机承载重物的声音很响,那种拉扯绳索的声音和木轴摩擦的声音在几十万人里也非常的清晰。
大凤军的每个抛石机有百十号人来操作后勤。
堆积的石块还有黑石油的木桶,以及可以点火的酒坛罗列不断。
拆除的房屋的砖瓦废渣,都被收集,一筐筐的装在框子里,上面的城墙上,有装有滑轮的滚轴拉杆在,随时方便调运物质上墙。
“折腾了这么久,他怎么就做不出火炮呢?”沈白诧异的问,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简从不想帮手,沈落不知道工艺,说什么都没有用。
“准备进攻!”塔塔野常喊这个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
这句话喊了很多次了,可一次都没进攻成,想到这里,他不由抬头看看艳阳高悬的天空,碧空万里,太阳照在身上,还挺暖人的。
至少战场前后的泥地都已经硬化,适合大军行进。
咕噜,咕噜,塔塔大军抛石机缓缓的开始前进。
“你们都下去吧,上面危险。”沈白看着沈落的这些助力朋友说到。
他虽然关注沈落,但是却没有什么通天眼和观世镜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凝魂界感觉枯燥。
如果不是乾元帝的灵魂走到了凝魂界,他也不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这个神谕是在掐算时间后降临而来的。
为的就是给沈落一个启示,索性对方没有让自己失望。
洛王他们走到沈白身边:“我们不会下去的,阿落不在,我们要替他看着。”
沈白看看他们,没有说话。
“呼!”塔塔人的抛石机试探的透出了石块,石块飞临在护城河前掉下。
“你说有援军在后面,援军到了哪里?”沈白知道洛王的身份,也对蓝翎卫骑兵有所了解。
“就在山谷入口,距离他们九十里的位置。”洛王回答,沈白身旁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好像是轻盈的风一样,总之他的身旁空气的流动好像与常人不同。
沈落说他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喝喝他的山茶,来的日子,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给他们发个信,说看到天上有日全食,就全军杀过来。”沈白说到。
“好的!”蓝大哥去安排。
“哔!”十几个苍鹰在天上飞旋。
“那是塔塔人的探路鹰,非常厉害,还能攻击我方的信鸽。”国泰说到。
沈白抬头看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出来。
手帕上面绣的是一片片绿色的竹叶。
沈白手一捏手帕,手帕消失,他的手里出现了手帕上绣的六片竹叶。
伸出手掌,轻轻一吹,竹叶像是受到上面力量的牵引一样,飞速的飞了出去。
“哔!”数个苍鹰从天上掉落下来。
塔塔人的军阵里发出一声声的短笛声,剩余的苍鹰纷纷的飞了回去。
竹叶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沈白伸出的手掌保持刚才的姿势,他的手掌异常的白晳,却散发着异样的神色,如玉一样的掌心非常的好看,修长的手指珠圆玉润,并若玉竹。
掉落的竹叶落在他的手心,沈白一捏,又变回手帕。
看的人暗自心惊,心到这圣主真真是可怕,落叶飞花皆可杀人。
“冲!”手推车一鼓作气的冲锋上前,抛石机的石块已经可以打到城墙上下,有的甚至飞越了城墙。
沈白在的位置后方是城楼,一个石块飞落下来,眼看要砸到城楼,铁大哥手里的铁链飞旋而出,击打在石块上,石块破裂,小石头四散姘开。
掉在沈白前的石块和飞尘像是被一层光幕阻挡一样,纷纷掉落离开,沈白面前纤尘不染。
打头的手推车冲着到了护车河跟前,有些冲得快的,连车都掉落进去,溅起夹杂着黑石油的浑水起来。后续稳住步伐的手推车,纷纷丢下麻袋,麻袋里面是石块,掉进河内,溅起高高的水浪。
沈白抬手一挥,二十个间开位置的抛石机透出黑油,黑油砸过护城河在地面重重的炸开,黑石油溅开,走到旁边的手推车刹不住车,连人带车滑倒。
二十一轮的投放,黑石油桶极其规律的掉落。
黑石油在地面上越来越多,走过的塔塔士兵心惊肉战,生怕这个时候大凤军投出火焰,那就完蛋了。
塔塔野常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加快填,填完了全军后撤,点火烧掉那些黑石油,上午的任务就完成了。”
后续的手推车纷纷加快脚步,但是因为地面太滑,很多手推车都在护城河前掉了进去,因为来不及止步。
“城门准备了吗?”沈白问到。
“是!”国泰点头。
“开城门。”沈白说到。
西云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百多个点着的酒坛呼啸而出。
“小心啦!”塔塔士兵有人喊道。
砸落的酒坛迅速燃烧起来,形成一个狭长的火墙。
被阻挡在火焰之内的三千多塔塔士兵无法后撤,被从西云城内冲出的弓箭手乱箭射死。
“抛石,抛石,砸死他们。”塔塔野常喊到。
己方被浓烟熏得昏天黑地的,夹杂着石块的对方抛石机投来上百个石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前军,掉入在人群里,引发混乱。
塔塔野刚喊到:“投水桶吧?”
“投!”塔塔野常一挥手,己方的抛石机准备好的一个个装了清水的木桶投来出去,位置刚好砸在火焰附近,被水桶砸中的火焰微微抖动,缓缓的流行。
“投沙袋!”沙袋被前军丢了出去,缓缓丢出的沙袋堵住火焰的流动,把火焰慢慢的止住。
“停止攻击,让他们自己清理战场吧!”沈白说到。
大凤军的抛石机全部停工。
“他们搬运沙袋的时候,再丢酒坛,还能再烧起来,国泰,你守着。”沈白一挥手,上午的战事开场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
原因无几,前方的战场太过凌乱。
他们一起下城时,城后三十步的空地位置到八十步的位置,已经掉落了好多敌方抛石机抛来的石块,大凤士兵原样搬到前面,就可以供己方抛石机丢回去了。
这区区百步的位置,已经把对方的攻击极限算到了极致。
第90章 约定
中午回到帅府,沈落还在处理和皇都的奏折往来,包括和祁亲王的书信。
沈白悠悠的进来,神官送来山茶就退了出去。
现在沈白坐在书房,沈落的那些朋友们都不好进来,和沈落相处的时间就相对少了点。
“上午结束了?”沈落没有抬头,手下的笔继续写回函。
“结束了。”沈白伸伸腰:“下午你和我一起上去,从今天开始,你要陪着我感受到七情六欲里的变化。”
“七情六欲?”沈落这倒真搁下了笔:“这个怎么感受,就说情吧,也是包罗万象。”
沈白摇摇头:“要一琴知天下,琴是你的阮琴。”
“这很重要?”沈落问到。
“很重要。”沈白严肃的点点头:“非常之重要,比性命还有重要。”
“用琴来感知情?人创造了乐器,不就是表达情感的吗?”沈落诧异的说到。
“这就是关键,你懂,我懂,但是有人不懂!”沈白说到。
“有人?谁?”沈落好奇的发问。
沈白摇摇头:“不好说,你也别多问,我也是猜想,你按着我说的就是,今天下午带着琴去城楼即可。”
“好吧!”沈落应允。
沈白一走,聂行风,情花教主,铁大哥,蓝大哥等人一起过来,坐在沈落面前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学给了沈落听,尤其是竹叶杀鹰的事情,说得玄乎乎的。
沈落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在揣测沈白的所谓“神通”的厉害之处。
这个世界比之前世好像也很疯狂,只是好像那种沈白口里的“穿越者”在里面发挥的作用还不是绝对的。
譬如就没有所有穿越者都是上位者的事情,前世沈白所面临的可是一个周边君王尽穿越的怪异格局。
都说是天罚之地,难倒是他们这些人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惩罚吗?
“看来沈白是知道了什么,这次来不是无的放矢的。”沈落心里想到。
下午时分,用过午饭,双方的前军已经在做准备了。
塔塔大军这次学乖了,用稀稀拉拉的人来铲掉地上的黑石油,然后向护城河倒。
而填护城河的事情,都由抛石机来完成。
一袋袋麻袋抛到护城河里,溅起的水花就更为大了。
“他们倒学乖巧了。”蓝大哥说到,眼睛却看着正坐在城楼前,一左一右太师椅上的沈白和沈落,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山茶悠悠的飘荡着清香。
两人一人抱着一把琴,以茶楼说书艺人的友好姿势坐着。
“锲而不舍,使尽心机,你说说看这是什么在作祟?”沈白问到。
“欲恶加身。”沈落回到。
“然也,起琴吧!”沈白说到。
“沧海一声笑吧,笑笑他们最好!”沈落说。
沈白看他一眼:“这曲子对你而言,现在代表了什么?”
“六欲里的看穿生死,同时也哀。”
“哀什么?”沈白好奇。
“哀人之不幸,生来有种族地域之别,即为敌。生来是血肉皮毛之躯,亦受伤。”
沈白抬头傲然的翘着嘴,看着远方的军阵,心里对沈落的赞誉不言而喻,这个人本身就是绝顶聪明的,想想上一世如果没有自己,这个人在宇文拓手下,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呢?
两个人果然在百万军阵之中弹奏起来,琴音悠悠荡荡之间,丝毫不妨碍塔塔人卖力的铲地,填坑等等。
琴音如同飞旋的一对鹭鸟一样,时聚时离,两个人都是琴技大家,纵然是不懂音律的人,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喜欢音律的如聂行风,情花教主和蓝大哥他们更是看得痴了,听得痴了,几乎是忘却了自己身在战场之间。
沈白的琴音如同的能回旋的风一样,把沈落的阮琴音律带到天际,飘飘荡荡之间,整个战场都清澈可闻。
那种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可听的恐惧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毛骨悚然过后,却又带来一种迷离的混沌感,有失落,有忧伤,有患得患失。
当然前者是针对塔塔人而言。
“有惧了啊!”弹完一曲,沈白挥挥手。
国泰领命,向城内一招手,己方后置的抛石机同时抛麻袋,位置竟然也是对准了护城河。
“这是要干什么?”塔塔野刚诧异:“他们要帮我们填护城河啊?”
“看看吧!”塔塔晨说到:“你们刚刚有没有觉得,那首曲子,好像在嘲讽我们似得?”
“有吗?”塔塔野常不懂音律:“神神鬼鬼的,真不知道大凤人怎么想的。”
“且看看吧!”塔塔晨说到,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果然双方的抛石机配合之下,护城河很快被填平。
但是填平之后,大凤的抛石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准备,继续抛物。
看着越堆越高的护城河,塔塔野常怒喊:“抛石机前进,轰他们城内。”
“再抛下去,护城河又成了阻止我们攻城器械前进的阻碍了。”塔塔野刚也说到。
“先是要填河,填完了呢,我们帮忙,又不要,这些人挺有趣的。”情花教主悠悠的说到,出言讥讽塔塔人。
沈白和沈落收回了乐器,坐在那里,像个看客一样,悠哉哉的喝茶。
聂行风站在旁边看渴了,拿出酒葫芦来径直的喝了起来。
塔塔人的抛石机想上前,被大凤最前沿的抛石机给阻止了去路。
数个黑石油桶掉在抛石机的前沿,吓得抛石机不敢妄动。
“完了,完了。”塔塔晨哀叹道:“打又打不过去,攻又攻不上前,我们难道要在这里耗死吗?”
“不要急躁,我们的抛石机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要换一种攻击方式就是,别急。”塔塔野刚说到。
众将领看着他,一副期待的表情。
下午时分,大批的塔塔士兵分作两边向山脊上进攻,守卫的大凤士兵的强弓硬弩发射得不停,死伤虽然不大,但是攻击无异于送死。
“咱们怎么就没有这种黑色的火油呢!”塔塔野刚感慨:“否则就是咱们放火烧他们了。”
“这火油是北方来的,咱们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北方有人用这个治疗马匹的皮肤病。”塔塔晨作为塔塔一族的族长还是见多识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