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地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法制节目主持人就雷厉风行地行动了起来。
还没从无限精力一小时的副作用里挣扎出来,穆影帝又睡了半个小时,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被那块小木头给摇晃了起来。半闭着眼睛梦游似的洗漱过换了衣服,又忍不住用力打了个哈欠:“什么破超能力,下次再也不用了!”
“老师……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封林晚也只是临时接受过自家母上的培训,这也是头一次付诸实践。想起昨晚的情形,脸上也止不住浓浓血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穿衣服的动作滞了一顺,穆影帝摸了摸鼻子,抿了嘴别过头强行嘴硬:“不记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都要没脸见老师了……”
封林晚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态度立刻自然了不少。主动上前帮他把衣服穿好,红着脸小声承认:“其实……为了壮胆,我昨晚偷吃了一点点老师的巧克力……”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昨天不对劲——你的酒量原来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吗!”
穆老师瞬间精神了大半,痛心疾首地拍案而起,伴着对方的肩膀一通摇晃:“你这样算是服用兴奋剂,不能算数,要公平较量才行!”
“好好,不算数不算数,下次我们公平较量……”
口头上妥协早已成了惯性,封林晚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又把耽美文库替自家老师背上,拿起做好的三明治递给他:“老师要好好吃早饭,三明治拿着就能走,也不会花多少时间,以后我给老师做。”
对自家学生的懂事颇感欣慰,穆老师的气消了大半,接过三明治满足地咬了一口:“还是有个学生好——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们早点儿出发免得堵车,老师要是还困的话,还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得到了表扬的好学生点点头,腼腆地笑了笑,拉着他出了门,领着粽子一起上了车。
燕京就没有一天是不堵车的。
穆亭澈抱着粽子一起窝在后座上,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才总算磨磨蹭蹭地到了工体。用力抻了个懒腰,精神抖擞地牵着粽子跳下了车。
“老师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要是我先录完节目,就马上赶过来。”
虽然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负责的节目,但那几个综艺的开幕式和决赛还是需要有经验的主持人镇场。今天是主持人大赛的开幕式,封林晚实在推不开,也只能遗憾地缺席了自家老师的电影首映礼。
自家学生有出息,穆老师自然一点儿都没意见。连连点着头催着他离开,牵着粽子走了两步,就有早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引着他往后场走去。
才进了门,穆亭澈就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心里也本能地跟着警惕了起来。
望着桌上成堆的精装版高考专题复习,穆老师心情复杂地摸了摸鼻子,痛心地看向一旁的展致。后者无辜地摊了摊手,朝边上几个带着工作证的女生使了个眼色:“她们一定想要见你,说是你的粉丝,这是她们给你的礼物,感动吗?”
“不敢动……”
穆亭澈百感交集地轻叹口气,侧过头望向那几个女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短头发那的一个。
「风再起时」,真名叫祁枫,就是那个居然胆敢戳穿自己被吉他砸脚的回复主人,是穆景在湘南的粉丝会会长。也不知道这次又倒了几趟车,才一大早折腾到了这里来。
“我这次没翘班,是请假过来的——”
被那道带着温和责备的熟悉目光一扫,解释的话脱口而出了一半,祁枫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怔忡地眨了眨眼睛,眼眶不由微红,勉强低下头笑了笑:“对,对不起,我把你当成阿景了……”
“祁枫,对吗?”
没有多说什么,穆亭澈浅浅地笑了笑,朝着她点了点头,放下耽美文库走过去:“我记得你……谢谢你还记着他。”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叫祁枫再忍不住眼中水意,仓促地抬手捂住嘴,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朝一旁的工作人员要了张纸巾递过去,穆亭澈耐心地望着她,直到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才又关切地温声开口:“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
祁枫擦干了眼泪,抿了抿嘴重新笑起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利落干脆:“小澈,我可不可以这样叫你?”
穆景当初和粉丝们互动很多,尤其几个分会长,都是直呼名字的亲近交情。看到阿景的弟弟站在面前,祁枫也不由生出些做姐姐的责任感,望着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我可以不叫你姐姐吗?”
穆亭澈痛快地点了点头,却又忽然一本正经地端正了神色,严肃地举起手提出申请:“我觉得我已经成年了,其实也不小了……”
“我都三十岁了,你不叫我姐姐,又要叫我什么?”
祁枫不由轻笑,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顶,见他没什么不悦,才彻底放松地笑起来:“我还生怕你不接受我们,要不是小花一定说你特别软萌好欺负,我都不敢过来了。”
被点名的小姑娘目光心虚地一闪,讪讪地轻咳一声,连忙躲在了她的身后:“小,小师弟……”
莫名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些眼熟,穆影帝挑了挑眉,就从脑海中准确地揪出了一段记忆:“逃亡中——?”
那天他一气之下跑出去找那块小木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就瞄见了这个小姑娘抱着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样。只不过封林晚随即就赶了出来,他再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就没多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当时大概是没有看错的……
“天啊天啊天啊怎么办他果然真的看微博!”
小姑娘针扎似的跳了起来,慌乱地捉住了同伴的手臂,险些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我我我错了,大师兄……”
总算确认了这一批画风清奇的新粉丝只是嘴上酱酱酿酿,现实生活中还是以怂为主,几乎已经赶不上潮流的穆影帝才暗暗松了口气,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谢谢你那天替我送衣服——你们喜欢叫我小师弟,就这样叫也没关系,叫师兄反而显得奇怪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也没能帮得上……那天真的特别冷,小师弟受苦了!”
小姑娘的脸立刻红得隐隐发烫,受宠若惊地连连摇头,揪着衣角讷讷应了一句,又拉过一旁文静腼腆的同伴:“我我我真名叫林欢,这是我的小伙伴,她是从小学昆曲的,这次说什么都要来……”
……
有了她带头,剩下几个小姑娘也鼓起勇气上前自我介绍,不大的休息室转眼就热闹来了起来。
离首映礼还有些时候,穆亭澈又陪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才被工作人员带走去准备候场。
林欢捧着脸望着他离开,才捂着胸口眼泪汪汪地转过身,扑进祁枫怀里:“枫姐,小师弟好可爱!”
“和他哥哥真的好像……”
祁枫低声呢喃一句,眼中带了些无奈笑意,揽住她轻轻拍了拍:“是,确实很可爱。哪怕不是因为阿景的关系,我大概也会喜欢上他的。”
“我这两天补了好多景大的视频,真的好好看!”
林欢用力点了点头,又忽然失落下来,极轻地叹了口气:“要是我早点儿喜欢上他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从来都不迟。”
祁枫目光微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在屋中最后扫了一圈,终于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没来,我本来以为能见到他的。”
没能理解他的话,林欢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小声开口:“谁?枫姐来这里不是为了见小师弟的吗?”
“当然是,可我原本以为——还能见到另外一个人的。”
祁枫无奈一笑,垂了目光微微摇头,神色就带了些无奈:“你看的那些视频里,最精美的那些,大概都是他做出来的……他的微博叫「石径云生」,至于真名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子,甚至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当初出了那种事,我们都很受打击,恰好《淡墨》官宣的视频出来,一看就是他的风格,我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小澈和阿景的关系,所以对他也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林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慰地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祁枫却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算了,反正他还在,早晚能把他的马甲给脱下来的。等到那时候,再好好道歉也来得及。”
首映礼规模其实并不算大,进展得很顺利,气氛也比想象的还要更好一些。
穆亭澈现在占着好几个热点,也成了这部电影前期最能吸引流量的存在,自然也成了记者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记者们的采访,穆亭澈的脸上仍带着温和的淡淡笑意,心里却莫名总是隐隐的发慌,垂在身侧的手本能地捻了捻袖口。
这样的慌张在黎老住院的时候也出现过,但又似乎比那一次更强烈了不少。他暂且还找不出这种感觉的出处,却总是没法安不下心来,只盼着尽快结束采访,好联系地府问问清楚。
记者们不知道他的心思,逮着了机会就问个不停。祁枫在下面看了一阵,神色却微微凝重:“小澈好像出了些状况——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最近一阶段好像确实没出什么新消息……”
林欢摇了摇头,抿了嘴仔细看了好一阵,却还是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来:“枫姐,小师弟怎么了,他身体不舒服吗?”
“以前阿景在有心事或者不舒服的时候,就会这样搓袖口——他在镜头前这样的小动作很少,所以我们记得也特别清楚……”
祁枫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台上的少年,目光暗了暗,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台上的穆亭澈依然从容地应对着记者们的提问,心里的不安却越发强烈。几乎就要忍不住暂时请个假,去后台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尖锐的报警声。
耳旁的机械音又急又快,没了平时客气到几乎繁琐的措辞,居然也隐隐透出几分焦急紧张来。
“检测到宿主同居人遇到高强度突发黑洞,可能危及生命。无法生成相关商品,是否立即转让一亿人品值?提示宿主,大额转让人品值将引起心脏强烈不适——”
终于找到了预感的来由,穆亭澈心中一紧,忽然中断了采访。扶住桌子歉意地微微颔首,没有半分犹豫地选择了确认转让。
下一秒,一阵极端强烈的痛楚忽然蛮横地在胸□□发开来。
疼痛骤然席卷了全部意志,叫他眼前蓦地一阵昏黑。甚至来不及反应,穆亭澈仓促地攥紧了胸口的衣物,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身旁传来焦急地询问声,他却无暇再开口回应,隐约听见耳旁的机械音重新确认了那块小木头转危为安,才终于低低松了口气,意识迅速被拖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同一刻,朝闻的演播厅内,舞台的棚顶忽然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
沉重的板材带起了一阵劲风,紧擦着封林晚的身旁,重重砸在了不过几公分外的地上。
第57章 平安
“小木头,你可算是坑苦我了。”
同一个故事, 同一个结果。在医院里醒来的穆老师几乎不敢把头探出病房, 心惊胆战地重重叹了口气, 沮丧地一头扎进了那块小木头的怀里。
“老师……”
才险些被掉下来的棚顶砸个正着, 转眼就听说这边老师出了事。接二连三的冲击实在太过剧烈, 封林晚的心情到现在也还没来得及平复下来, 终于忍不住用力把人抱进怀里,雾气就氤氲了藏在镜片后的眸子。
听着那块小木头的声音不对, 穆亭澈连忙抬起头, 安抚地替他抹去眼泪, 按住头顶用力揉了揉:“没事没事, 老师跟你开玩笑呢, 老师没事。就是当时疼一下,什么后遗症都没有, 不信我叫白无常过来跟你说……”
“不用不用, 还是不要叫白无常来医院了,不吉利的。”
封林晚连忙摇了摇头, 看着老师现在元气满满的样子,也终于放下了心。抬起袖子抹了眼泪, 脸上就不觉泛上淡淡血色:“老师救了我一命, 要不然的话, 我现在可能都被棚顶给砸扁了。”
“不,地府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重新吹起来,然后帮你还魂接着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想起地府对这块小木头强烈的畏惧忌惮, 穆老师就忍不住有些嫉妒,叹着气悻悻摇了摇头:“他们会敢让你去地府?不可能的,万一你说孟婆汤不尊重鬼权,再把他们告了怎么办?”
封林晚不由失笑,又局促地抿了抿嘴,忍不住把病床上的老师重新拉进怀里,劫后余生的庆幸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话是这么说,可那棚顶砸下来的时候,我是真险些就被吓死了,好半天连动都动不了……”
“所以新闻上说你临危不乱,棚顶掉于三厘米外而不改色,其实是因为你被吓傻了吗?”
忽然看破了事情的真相,穆亭澈瞪大了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块小木头。
迎上老师显然带了促狭的目光,封林晚腼腆地摸了摸脑袋,心虚地低下头:“老师就别说出去了——听李台说,这个叫人设,叫我不要反驳,只要顺着说下去就好了。”
“小木头现在也有人设了,好,有出息。”
天天和这块小木头腻在一块儿,还没来得及充分意识到对方在公众面前的人设是个什么样。穆老师欣慰地连连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又忍不住悻悻轻叹口气:“说起人设……你说我如果现在出去跑一圈翻个跟头,还有机会推掉病弱少年弱不禁风之类的人设吗?”
“还是算了,老师要是现在出去跑一圈,会被粉丝们直接按住然后强行抬回医院的。”
封林晚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戳破了他的幻想,同情地望着自家老师:“粉丝们现在都很恐慌,已经开始讨论敦促老师好好养病的策略了。最极端的大概就是在老师身体康复之前,请各个剧组和电视台想办法封杀老师,赞成的人还不少……”
“我的粉丝画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我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别人家的粉丝都是费尽心思拉票自荐地给自家偶像找角色,自家粉丝居然都已经想着要封杀自己了。穆影帝感动地眨了眨眼睛,望了一眼放在病房窗台上的精装版高考复习习题集:“她们人呢?我忽然倒下去,她们都吓坏了吧?”
“天都黑了,我劝她们回去,可她们谁都不肯走。展老师特意替她们在医院附近安排了酒店,说好等老师醒了就通知她们。”
封林晚连忙摇了摇头,拿过手机征询地望着他:“要不要我先和她们说一声,就说太晚了,叫她们明早再过来?”
“行,帮我跟黎老也说一声——这次闹得这么大,老爷子那儿估计也不可能瞒得住。时间太晚了,发条短信就行了。”
穆亭澈略一沉吟就点了点头,心安理得地把任务交代给这块小木头,打开一旁的饭盒,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他原本不至于昏睡上这么久,可偏偏不巧,之前的无限精力一小时的副作用原本就是二十四小时的深度睡眠。分期还款当然可以,但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无疑由不得自己决定了。
昨晚事后满打满算才睡了六个小时,今天早上十点钟一头栽倒下去,醒来就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加起来还欠着六个小时的时长。他今天晚上怕是也要睡得人事不省,还是得提前和那块小木头打好招呼才行。
封林晚任劳任怨地连着同几个地方报过平安,才终于舒了口气,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溜着缝端给他喝了两口:“老师一天都没吃饭,还是稍微慢点儿吃,不然会胃疼的。”
“没事——我在想,我是不是还是应该报个平安。尤其是咱们原本的那些个小姑娘,本来就被我吓唬过一次了,这次又出了这种事,也实在挺挑战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穆亭澈含着饭菜含糊着应了一句,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鸡汤,满足地轻舒口气,又苦恼地抿了抿嘴:“但是我又担心,是不是一旦知道我醒了,咱们俩今晚就别想消停了……”
“有办法。”
封林晚目光一亮,忽然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放在一旁,拿过床头吸氧的鼻管给他戴上,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把被子重新整理好:“老师,您任意改变身体状况一分钟的能力还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