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三明治的种类？这都做了好几次了，全都是不一样的内容。”
路上有块小石子，自行车颠簸了一下，封景川本来抓着白旸的校服，现在直接单手虚环着白旸的腰，另一只手拿着三明治吃的正欢。
“我看你可以出一本书，叫…三明治的种类和搭配，肯定大火。”
白旸才不会告诉封景川他特意去查了三明治的搭配，整理了好多种，够封景川吃一段时间不重样了。
高三的考试座次是按姓氏排，高二的考试座次是按年级成绩排，所以封景川基本是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这个考场的同学要么睡觉要么发呆，监考老师说的最多的是“不准睡觉、不准聊天”，根本不需要担心有人会抄袭，因为这一个考场，让他们讨论，都不一定得出正确答案。
封景川端坐在座位上，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拿到考试卷，认认真真的写好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审题，答题。
上午考的是语文，考试时间完全和高考一样，封景川惊奇的发现，虽然好几个选择题模棱两可，可是古诗文默写自己都会。
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进步啊！
下午的数学，第二天的理综和外语，都有一些自己百分百把握的题目，封景川从没有这么重视过考试的两个小时，认认真真，不浪费一秒钟。
白旸在第一考场第一个座位，早早地写完卷子就将卷子翻过来发呆，连检查都不做，搞得整个第一考场的同学们压力巨大。
越写越觉得冷汗下来了，甚至有种和白旸拿的不是一份卷子的错觉。
殊不知白旸是在想封景川哪个题会写，哪个题不会写。
不出意外，这次期中应该全部都能及格。
想到这里，白旸就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笑声很小，但是在安静的令人窒息的第一考场，这一声笑简直跟□□一样，在其他同学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我们这还有好几个大题呢，你做完就罢了，不检查也罢了，还笑？
老师们阅卷的速度很快，考试第二天，第一天的卷子已经批完了。
考试两天，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时间交流。
周三上学路上，封景川可算是逮到了白旸，叽叽喳喳的跟白旸分享着考试的感想：“我觉得我这次考的还行，你给我做过的数学题，好几个同类型的，我都会！”
“那语文默写，我都写上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写错字，就那作文有点难，但是我没有空着，胡编乱造写满八百字。”
“对对对，英语，英语太难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选的，不过有好多词我都认识，你以前提问过，组合起来我就不认得了。”
白旸只是认真的听着，看到封景川眉飞色舞的样子，他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到了班里封景川才想起今天发期中考试的成绩，他捂着眼睛，将卷子都推给白旸，说：“你，你来看！我心脏承受不了了！”
“这就不行了？”白旸将卷子整理好，一份一份的翻看着。
封景川背对着白旸，腿一直抖着，不住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白旸不紧不慢的说。
“什么叫还行？”
“全部都及格了。”
“真的？”封景川立马回过头，拿着自己的卷子看了起来，要知道原先他也就是十几分的成绩，这次全部都在九十分以上，他能不激动嘛！
“哇！我太厉害啦！”封景川在座位上一下子蹦了起来，幸亏班里人少，要不然可能会骂封景川真是个‘疯子’。
“对，你很厉害，继续努力。”
这个周三，不是白旸的专属表扬会，而是封景川的，所有老师都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发愤图强，看到成绩进步巨大，从倒数第一，一跃进入班级前三十，老师们怎么都坐不住了！
这就是活脱脱的例子啊！同学们！一切都还有可能啊！
封景川都让老师夸得不好意思了，上课不敢抬头。还有老师会让封景川站起来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封景川支支吾吾的，就说多做题多背。
成绩公布是一件有人欢喜有人忧的事，刘莹莹这次数学又没考好，名次又往下滑了一个，自然是心情奇差。
白旸的成绩依旧逆天，一次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两次那就是稳定发挥，实力使然，刘莹莹想不服都不行。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期中考之后的家长会，这下考砸了，她爸妈肯定又要骂她！
白旸抢了她的第一，刘莹莹自然不会对他有好脸色，顺带着对封景川都横眉竖眼的。
封景川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班里的学霸化干戈为玉帛，更何况这冷战是刘莹莹单方面开展的。白旸本来就是谁都不搭理。
家长会定在周六上自习的时候，白念慈对成绩看得很开，不会因为白旸成绩好就特别的开心，也不会因为不好而生气，所以白旸对家长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封景川就不同了，这是他上高中考的最好的一次，非常想让李玲参加这次家长会，让李玲亲眼看一下，她口里考不上大学的儿子，学习成绩进步这么多，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回到小区，和白旸在楼下分开，封景川自信的回到自己家，这消息一定会让李玲开心的。
很意外，李玲竟然在家里，没有出去打牌。
“妈，你怎么在家？”李玲在家里，封景川反倒是不习惯了，不过他现在迫切的想跟妈妈分享考试进步的喜悦，以前受过的那些冷漠封景川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我在自己家不行吗？”李玲反问道，“什么时候你还要管着我了？”
“没有…”
封景川张了张嘴巴，有点紧张，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只见李玲腾地一下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封国栋，你怎么回事？说好每个月生活费准时送来，这都晚几天了？”李玲朝着封国栋吼道，活像个吃人的母夜叉。
封国栋看到李玲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就厌恶，瞥见封景川在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说：“大川放学了？”
“嗯，爸，我放学了。”封景川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想要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爸妈，我这次考试…”
“最近跟那个狐狸精过的挺滋润的啊。”
李玲站在门口点了点钱，抽出二百放在桌上，转身对封国栋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封国栋原本平静的脸有些扭曲，立马反驳道：“你别在孩子面前一口一个狐狸精的，那是我合法的妻子，咱俩离婚之后我们才认识的！管好你的那张破嘴，小心以后得罪人都不知道是因为你的那张利嘴。”
“怎么？还护短了？你还知道那是你儿子啊，平时也不见你关心儿子，现在倒是摆起谱来了。”
“大川马上就十八岁了，我还要怎么关心？要不是为了大川，我才不愿意见到你。”
“你以为儿子马上十八，你就不用管了？做你的美梦去吧！”李玲也不不示弱，和他吵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这个窝囊废吗？”
“你不要太过分！”封国栋气的脸通红，“当初我让大川跟着我，你非要争抚养权，现在又在这说我不管，你摸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让儿子跟着你？人家都说了，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让我把儿子放一个狼窝里受虐待？放屁！”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
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口，防盗门大敞着，偶尔还有走过的邻居向门内张望，吵得不可开交。
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的场面又一次上演，封景川面对着他们，好像自己还是那个无知弱小的幼童，除了仰着头看他们吵架，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封景川的双手紧握在身体两侧，嘴里轻声说：“闭嘴。”
可是封国栋和李玲谁也没有听到封景川的话，依旧翻着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嘴里像吐刀子似得拼命往对方身上扎，仿佛就要拿着这点破事证明对方是个烂人才肯罢休。
“你们给我闭嘴！”封景川大吼一声，红着眼看着有些错愕的父母，然后像是虚脱了一般，低声问：“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吵？”
“我没吵！是你爸！”李玲先是将事情推给封国栋，封景川并没有理会李玲推卸责任的话，只是对封国栋说：“爸，现在手机那么方便，每个月的生活费你转账就行，别再来家里了，省的你们吵架。”
“儿子，你怎么能对你爸说这种话…”李玲一听这话又开始教训封景川，仿佛刚才骂了封国栋一通的不是她：“你爸每个月来还不是为了看看你。”
“我不需要，我想爸了会去看他，”封景川深呼吸了一下，指甲深陷在手心里，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说：“妈，你也是，要去打牌随便去，我不管，只要别再吵了。我求你们了，你们没吵够，我听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个吵架我写了好几遍，
修修改改，这一版我也算是满意。
昨天小天使们的鼓励，
我觉得还能再码！
第14章 椒盐小排
封国栋低着头，一言不发，儿子已经长到了和自已一般高，是个大人了，再回想起来，自己和李玲吵架什么时候避过孩子，一时间有些心酸。
他和李玲之间是有爱的，可是那点爱早就被吵架消磨光了，两个人都不会好好说话，以至于两个人遍体鳞伤。
封国栋拍了拍封景川的肩膀，说：“下个月我给你转钱，就不来了。”
“嗯。”封景川点头，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李玲见封国栋走了，脚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以后封国栋真的不再来了，就转身对封景川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你爸说这种话？他真的不来怎么办。”
“来了做什么，继续吵架吗？”封景川冷笑一声，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也有生活费，我也不用听你们吵架。”
李玲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她厉声呵斥道：“我不好过他也别想过的滋润！”
“妈，你醒醒吧，你们离婚了，放过我爸也放过你自己。”更放过我。
“你懂什么？你一个屁大的孩子懂什么！”李玲一想到封国栋和那个狐狸精过的甜蜜，心里就止不住的愤怒，说话更是口不择言。
封景川点头，说：“我是不懂，我不懂你既然舍不得我爸，为什么要和他吵架？为什么总要把最恶劣的话往我爸身上塞？为什么总拿着我当刀去伤害我爸？你就想看着我恨我爸一辈子，陪着你一起骂他全家你就开心了？你到底想让爸来家里做什么？”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不想让你缺少父爱，是因为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妈，你最爱人不是我，也不是你自己，其实还是我爸。可是你已经失去他了。”
“你放屁！”李玲的情绪随着封景川的话而激动起来，她扬手打了封景川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尤其刺耳。
长这么大，李玲和封国栋再怎么吵，也没有动过对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独子封景川了。
现在李玲却为了封景川的几句话就打了他一巴掌。
封景川歪着脑袋，白皙的脸颊上立马红肿起来，浮现出几根手指印。这一刻空气都凝固了，李玲也有点后悔，怎么样也不该动手打孩子啊。
可是封景川的话像是将她遮盖伤口的痂一下子都接开了，让她疼痛，让她知道自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其实仍旧鲜血淋漓，让她知道封国栋就是被他骂跑的。
她后悔，可那有什么用呢？婚都已经离了。
她还在痛苦，封国栋却已经二婚，这让她怎么能不恼？
“大川…”李玲想要伸手抚摸一下封景川的脸颊，封景川用手拂开她，拿起耽美文库就跑出了门。
封景川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比那天碘伏深入伤口还疼。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路灯也不够明亮，可是他总觉得路上的人都在注视自己挨打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直到撞上人，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歉：“对不起。”
“景川？”白旸下楼扔垃圾，迎面封景川就撞进他的怀里。
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还在街上？白旸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立马问他。
封景川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白旸，只觉得万分委屈。
白旸将人带回了家，到了明亮的室内，这才发现封景川脸上的手指印。
“谁打你了？”白旸一时间气愤不已，去厕所拿了块湿毛巾，轻轻的贴在他的伤处，又问了一遍：“是谁打的你！”
“干嘛，你要给我报仇吗？”封景川抽搭这鼻子，缩在沙发里，“我妈打的。”
“她为什么打你？是嫌你成绩不好？”
“不是…我爸来送赡养费，又和我妈吵起来了，他们都吵了快二十年了，为什么还没有吵够？”封景川摇摇头，闷着声音说：“我说了我妈几句，我妈就把我打了。”
“你爸妈经常吵架吗？”白旸将封景川手里的毛巾拽到手里，翻了个面重新贴在他的脸上。
“经常？”封景川笑了起来，纠正道：“是每天。要是哪天不吵，我都要在房间里感谢菩萨保佑。”
“这么严重？”
“是啊，小时候我就是个两面派，对着我妈的时候，我要和她一起说我爸的坏话，对着我爸的时候，他说我妈的坏话我就要点头。”
“后来我长大了，发现这样顺着两个人一点用都没有，我就两边说好话，做和事佬和稀泥，”封景川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行为举动就觉得搞笑，“可是治标不治本。”
白旸静静听着封景川的这些话，他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封景川的口头禅会是‘他挺好的’，遇到吵架自己先道歉，原来都是因为家里父母的原因。
或许封景川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开朗，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舒服而在扮演开朗。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声音大就真的占理了？”
封景川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事情，白旸拿他当最好的朋友，这一点封景川完全能感受的到，所以自己的伤痛，他也愿意揭开给白旸看，这没什么好丢脸的。
“不占理。”白旸轻声说。
“是吧，我就说你是个不会和别人吵架的人。”封景川说了这一通，心里痛快多了，肚子有点饿，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饭菜还热，我去给你端。”白旸起身要去给他端饭菜，被封景川摁住，说：“我自己去吧，你家我熟。”
白念慈回到家，封景川已经睡着了，白旸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惹得白念慈一直叹气。她出面给李玲打了一个电话，说孩子在她这，谁知李玲早就去打麻将了，压根没问封景川现在心情怎么样。
第二天开家长会，封景川和白旸的家长座位上坐着的只有白念慈一个人，班主任将两个孩子好好夸了一顿。一个成绩逆天实力学霸，一个劲头十足后来居上，哪一个都能成为别的同学的目标。
白念慈接受教室里家长羡慕的注视，自己开心的指着两个孩子，表示都是我家的。
李玲是隔天和别的同学的家长打麻将的时候，才知道儿子开家长会的事。听说封景川学习成绩进步不小，老师们都夸，李玲觉得脸上有光，回家的时间也格外的早。
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等着封景川回家，赶紧说：“儿子，快点来吃晚饭吧。”
封景川沉默的坐在桌边，有些疑惑为什么李玲今天突然又扮演起了慈母，那天的吵架还历历在目，那一巴掌而余威还在。
“你最爱吃的椒盐小排，多吃点。”李玲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封景川的碗里，“听说考的不错，看来你还有点出息，有没有跟你爸说一下这个好消息？”
封景川看着碗里的排骨，有点气自己，他抬头对李玲说：“妈，我不爱吃椒盐排骨。”
“什么？”李玲手停在半空中，不明白儿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每次做这个，你都很开心，在我身边蹦来蹦去的…”
“你做椒盐排骨的时候，爸就会开心，爸特别爱吃这口。”封景川低下头，继续吃饭。
李玲放下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心里不是滋味，可不是嘛，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封国栋爱吃的，而她的儿子，喜欢吃什么呢？
没吃几口李玲就吃不下了，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盯着天花板看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