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川一愣：“呃，会不会太快了。”
叶萋萋为了表现自己对封景川的在乎，说：“只是见一见，又不是要结婚。”
封景川点头：“好吧，我看一下车票。”
清明节前一天的车票已经卖光了，飞机票也没有，封景川对叶萋萋说：“我帮你定了晚一天的票，要不然只能坐大巴。”
“行，晚一天也行，不过你可要来接我。”
“好。”
带女朋友回家，这件事让封景川有些紧张，人一带回去，关系好像立马就不一样了。
封景川回家那天，下着牛毛细雨，天气阴沉，不是很好，但是这没有影响封景川的心情，他心里很开心，毕竟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
封景川背着一个包，手里提着行李箱，还要打伞有些手忙脚乱。白旸将行李箱拿在自己手里，说：“我帮你提，你先查一下公交车。”
“好，谢谢你啊旸旸。”封景川朝白旸一笑，从校门口走到公交车站，白旸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帮封景川打着伞，封景川则是低头查看公交车的信息。
叶萋萋也来送封景川，打着伞站在一旁，显然对白旸还有些生气。封景川见状有些无奈，叶萋萋到现在都没有对白旸道歉，他没有理会下的雨，一步走到了叶萋萋的伞下。
白旸也跟着将伞往前移，直到把人送到叶萋萋的伞下，才默默地收回来。
“趁这个机会跟白旸道歉。”
“你怎么还提这件事？不提你是不是就难受？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地方就这么大，距离根本不远，白旸自然是听到了封景川的话，白旸打断了快要吵起来的两个人，询问道：“景川，公交车来了吗？”
封景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回头说：“还有点时间。”
“快要来不及了，打车吧。”白旸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白旸将封景川的行李放在后备箱，推着封景川坐进车里，说：“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好。”封景川点头，叶萋萋看着他俩互动，心里气得慌，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真的有这么难选吗？
封景川走后，叶萋萋也没有给白旸一个好脸色。
白旸从小到大看的白眼多了去了，也不差眼前这个情敌的，没有理会叶萋萋的敌视。他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见到傅远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儿啊？”白旸下午还有一节课，要不然他肯定会和封景川一起去S市，傅远是本地人，想回家就回家，根本不用收拾行李，怎么现在收拾起来了。
傅远眼睛里满是火苗，说：“最新情报，小俞清明节在魔都有个演奏会，我搞了一张票，准备去支持他！还有，小俞这次住在了富贵大酒店，我已经定好他对面的房间了。”
“你怎么知道的？”白旸很是疑惑，难道陆冠俞已经什么都告诉傅远了？
“他昨天的朋友圈，有两张照片，一张他爸妈，背景就是富贵大酒店，这个地方离演奏会的场馆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非常方便。还有一张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拍的夕阳，看着外面的大楼，应该是在15层。窗子朝西开那就是单数户号，而富贵大酒店十层以上的全都是带客厅的套间，每层六户，我定了1504房间，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住在1503。”
傅远一脸‘你懂得’看着白旸，这一通分析下来，听得白旸是目瞪口呆，说：“你高考的时候分不够吗？怎么没去警校。”
“这个嘛…”傅远眼神一暗，要是可能的话他还真想去，不过他要是报了警校，傅三可能第一个就把他给做了，“没办法，都是命。”
下午的课白旸总是想着封景川，担心他有没有安全到家。封景川坐火车回到S市，这半年他对S市还是有一点想的。
很意外，封国栋竟然在火车站等着封景川，封景川给白旸发了条‘到了’的信息，带着些诧异问：“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你吃饭了吗？”封国栋走上前，帮着儿子提着包，既和蔼又可亲，封景川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封灵。
“还没呢…”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封景川敏感的察觉到了封国栋话里的话，问：“再说什么？”
“没什么，先去吃饭吧。”
封国栋带着封景川去了一家面店，点了两碗牛肉面，几份小菜，封景川一路上都没吃什么，还真是饿了。封国栋看着老实吃着饭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愧疚，懊恼，后悔各种情绪都混在在一起。
“爸，你怎么不吃啊？”
“哦，我吃，刚才想事情走神了。”
“你可真奇怪，给我打电话还来接我…”
“这些事不都是家长应该做的吗？”
“别的家长是正常，你和我妈做就是反常。”
封国栋被堵的没了话，几口吃完了碗里的面条。吃完饭，封国栋又问：“吃饱了？”
“饱了。”
“和我去个地方。”
封景川感觉奇怪，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点了点头，车子跑的方向让封景川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条路不是去医院的吗？
“谁住院了？”封景川下车，在医院大楼前问：“什么病？严重吗？”
封国栋的沉默不语让封景川有些害怕，只能用喋喋不休来掩饰心里的害怕，“该不会是我爷爷吧？爷爷看起来还很健康啊，奶奶？不对不对，不能够。”
封国栋一直沉默，听着封景川的胡乱猜测而心痛，到了住院区，封国栋推开病房门，和封景川一起踏进了病房。
再后来，封景川回想起这一幕，依旧说不出一句话，难以形容。那种窒息感他总共体验过两回，好在以后这种事都有白旸陪在身边，总有他帮自己撑着。
封景川清楚的知道，床上躺的是李玲，可是他一点都不敢相信，因为她实在是不像李玲。
李玲一直很瘦，然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全身都浮肿着，尤其是腿部，肿的有原来两倍粗，整个脚像是吹起来了一般，涨红青紫。
李玲的胳膊上全是抽血打点滴留下的痕迹，显然是在医院很久了。李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她因为呼吸而微弱浮动的胸膛，封景川真的以为她死了。
“我，我妈，她，她怎么了？”封景川隔着一个病床，结结巴巴的问道，“她感冒了？要不然就是过敏了？”
封国栋拍了一下封景川的肩膀，轻声说：“年前的时候，你妈打麻将的时候昏倒了，送到医院检查，是…癌症。”
“能做手术吗？”
“本来要做手术的，可是检查的结果不是很好，已经…”封国栋心里也很难受，他不忍心告诉封景川这个噩耗，可是又怕封景川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李玲娘家那边没有人出面，更别提出钱了，封国栋去火车站接封景川的时候，还是封国栋的现任老婆在医院里看着李玲。
这段时间病情一直反复恶化，又不能做手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只能看着人一点一点的失去光彩。到了三月底，李玲没了脾气，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只是总是念叨着要见封景川。
封国栋往前推了推封景川，试探的问道：“大川你下午在这里待一会儿？”
“嗯，我待一会儿，你和阿姨有事就先忙吧。”封景川点头，甚至还对封国栋笑了笑，他走到病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封国栋说：“我这好几天没去上班了，今天下午怎么也要露个面，你阿姨三点要去接灵灵，不过五点我们会回来，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太久。”
“我知道了爸，你和阿姨路上小心。”
封国栋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孤寂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封国栋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熟睡中的李玲和封景川，封景川深呼吸一下，感觉鼻腔嘴巴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封景川脑子里一片空白，眨巴了几下干涩的眼睛，他伸手摸了摸李玲有些变形的双腿，就是这样轻柔的触碰都让打过镇定剂的李玲双眉紧蹙，封景川有些害怕的收回手，不敢再去碰他的妈妈。
封景川二十岁的生日还没过呢，对生死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现在死亡之神就站在李玲的床头，随时都有可能夺走她的生命。
封景川心里有些难过，但是流不下一滴眼泪。他觉得自己有点冷血，可是死亡这种东西虚的很，摸不到也感觉不到，封景川从来没有想过，他牙尖嘴利无所不能的妈妈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也渐渐消失，李玲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见到封景川坐在一旁，笑了笑，说：“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不会。”
“真是搞笑，到头来还是封国栋和李婉一起照顾我，儿子，你说我这辈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封景川可回答不出李玲的问题，小声问：“妈，要不要喝点水？我给你去倒。”
“我不渴，你就坐在这里陪着我。”
“好。”封景川点头，想要拉着李玲的手，她的手臂上插着好几条管子，封景川根本不敢碰。
封景川讲了一点学校里的人和事，分享自己的大学生活，还告诉李玲，假期他赚了一点钱，下学期不用给生活费了。
李玲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说：“儿子长大了，就是你以后找媳妇，我可能不能给你把关了。”
封景川心里一跳，又难受起来。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叶萋萋的电话，封景川对李玲说：“妈，我接个电话。”
“谁啊？”
“我女朋友，叫叶萋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51章 突然有事
封景川犹豫片刻，说：“她明天想来找我。”
“去接吧，不用管我。”
“好。”封景川走到走廊接通电话，叶萋萋声音立马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封景川，我不是让你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吗？你为什么不打？”
“我没回家，在…”封景川其实有些犹豫，面对现在的情形，他自己都感觉压力山大，更别说是与自己只是在谈恋爱的叶萋萋。
“没回家？你去哪里了？”
“萋萋，你明天几点到。”封景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下定决心，说：“我想带你到医院见一下我妈。”
“医院？阿姨生病了？”叶萋萋有些紧张，问：“什么病啊？”
“我妈…”封景川顿了顿，最后照实说道：“她得了癌症，可能…”
叶萋萋一听就慌了，她感觉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原本她想跟着封景川回老家，那就是给自己的小姐妹证明，自己是喜欢封景川的，见了爸妈感觉肯定会不一样。
原本轻松的一趟旅行，怎么就变成了在医院见病重的妈妈？叶萋萋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个病重的母亲会对儿子的女友说的话。
她一个大一女学生，只想简简单单的谈场恋爱，怎么就要承担这么重的心理压力？面对长辈已经够难了，现在还是面对一个病危的长辈，她可应付不来。
“我，我明天突然有事，就，就不去了吧。”叶萋萋的蹩脚理由实在是蹩脚，可是封景川并没有去责怪她，轻声说：“嗯，我知道了。”
封景川无力的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紧握着手机，他很轻易的就同意了叶萋萋的任性。
躺在里面的是封景川的母亲，要他接受这件事，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他做不到勉强叶萋萋和他一样接受这件事。
封景川的手机有一条消息的提示，他拿起手机查看，然后又无力的垂下手臂。短信是叶萋萋发来的，上面写着：我们分手吧，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封景川不知道这条短信是不是因为李玲的病，他只知道，明天的他不需要到火车站接人了。他没有回复这条短信，重整了情绪，推开门进屋。
李玲看了他一眼，说：“明天几点到？”
“她…有事，不来了。”封景川憋出一个笑，尽可能轻松的说这件事。
李玲虽然得了病，可是眼睛没瞎，她说：“你这么实心眼有什么用？被人甩了吧。”
“什么甩不甩的。”
“行了，用我的病试出一个不是真心对你的人，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妈…你瞎说什么呢。”
“傻孩子哦，怎么我的精明一点都没遗传到呢，全都随你爸实心眼。”
李玲笑了一下，说：“这世界上能在得不到权益的前提下承担责任的人，真的太少了。人家女孩到咱家还没享福呢，就有可能要她伺候我这个病婆婆，不乐意那是正常的，乐意的那叫患难与共。”
封景川心里对分手这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感，这件事在母亲的病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在医院里，封景川要忙的事情很多，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封国栋带着李婉做的晚饭，来到了医院。
封景川听到开门声，转头说：“爸，你来了。”
封国栋将饭菜放在桌上，小声问：“嗯，你妈怎么样？”
“挺好的，刚才还吃了一块苹果。”
“你阿姨做了点晚饭，一起吃吧，我晚上在这里陪床，你今天赶火车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封景川说：“这点菜也不够我们仨吃，我一会儿就回家，买点菜自己做，不用担心我。”
“也行，多买几样，别饿着。”
“我知道了。”封景川和李玲道别，又看了一眼难得和谐的父母二人，要是他俩能健健康康的，吵一辈子也行啊。
坐着熟悉的公交车，慢悠悠的回家，路过熟悉的高中，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区，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比如高中大门换成了电动门，比如街道两旁的老建筑推翻了不少，比如小区门口卖栗子的小摊贩们都不见了踪迹。
时间是公平的，给每个人的都一样，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从出现到最终消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人的生命。
封景川去超市买了一些菜，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六点。
他从早上六点从学校出发，坐了五个小时的动车，吃完午饭来到医院，再到现在回家，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这漫长的半天，让封景川经历了好几个打击，看着餐桌上积累的灰尘，封景川没了吃饭的胃口。
将蔬菜放到空荡荡的冰箱，他把厨房打扫的一尘不染，接着他又拿着抹布将家里的桌子全都擦了一遍。封景川坐在客厅，也没有开灯，只是静静地听着楼道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封景川心里隐约想着，以前自己在家里等父母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留心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期待开门的声音。
他有些恍惚，好像李玲下一秒就会用钥匙打开门，嘴里骂骂咧咧的，然后询问自己封国栋有没有给生活费。
他等啊等，脚步声来了又去，就是没有人开门，连敲门声都没有。
电话的铃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封景川却像傻了一样，没有接。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又重新流逝起来，封景川伸出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白旸的名字，手指一划回拨给他。
“景川，刚才怎么没有接电话？”白旸的声音有些着急，但依旧是温暖的，没有呵斥只有关心。
封景川从中午忍到现在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稀里哗啦的往下落。封景川一边哭一边喊着白旸的名字，听得白旸心里揪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问：“你，你怎么了？景川，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封景川深知在白旸面前他不用故意假装坚强，他的害怕他的无助全都可以给白旸看。
“白旸…”封景川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咬着嘴唇无声的哭泣着，屋子里只有压抑的哭声和抽泣声。
白旸在家里急的团团转，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满脑子里只有景川在哭，他在哭。
封景川像是把几年的眼泪都哭干了，脑子有些晕，连手机什么时候没有电黑屏了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很痛，红肿着，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嘴里满是属于血的铁锈味。
夜晚终究会过去，封景川迷迷糊糊的就到了凌晨五点，天空开始泛白，屋子里也不像晚上那么黑，有了一些光亮。
封景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他像是从沙发上弹起来，身体快过思维，一把拉开了门。
白旸下巴微青，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