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同武功很高,但比杨暄还是差了一截,对上白衣人,自然也不会有太多胜算。
可他心志颇为坚定,愣是将白衣人缠的密不透风,哪怕自己受伤,也没放白衣人走:“说!把我家主子藏到哪里去了!”
白衣人皱眉,十分不耐,根本没接木同的茬,只专心对招,以期制造漏洞,早点脱身。
“快点交待!否则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你走!”木同目眦欲裂,缠斗更凶。
他韧劲起来,着实难缠,白衣人半晌不得脱身,终于发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家主子!今日日食时分白玉街那几辆马车,你翻拿了东西的,敢说没看到!”
白衣人皱眉:“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不知道你家主子在哪里。”
他旋身空中,发了个狠招,伤了木同胳膊,跳出圈子:“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否则你家主子可能会死。”
“都这般威胁了,还说不知道!”木同哪肯放他走,根本没顾着处理伤口,立刻又纵身跟上。
白衣人挑眉,脚尖轻点,运起最快轻功身法,纵跃在墙头屋檐。
……
宫里忙乱一下午,直到傍晚,乙辰才硬扛着,处理了两个小太监,惊而又险的来到太子宫殿,禀报崔俣被掳的消息。
杨暄听到这件事差点疯了,手中杯子直接捏成齑粉,目透血色:“是谁干的!”
乙辰单膝跪地,满面愧色:“未有任何线索,属下失职,求殿下责罚。”
杨暄倒是想一脚踹过去,没护好崔俣,所有人都该死!
拳头捏紧又松,松了又捏紧,想起方才看信的甜蜜,崔俣的嘱托,他的理智才恢复了一点。
事情已发,就算杀了乙辰,崔俣也回不来!
“孤要出宫!”别人都不管用,不能好好护住崔俣,他便自己来!
史福立刻跪拦:“天狗食日,宫中大乱,方才皇上才下过一通口谕,稍后怕要召皇子们过去,您现在不能动!”
“崔俣被人掳走,生死不知,你让我别管?”杨暄紧紧盯着史福,眸底血光骇人。
史福磕了个头,神色肃然:“殿下高义,自是不能亏待身边人,崔公子有难,自是该救,可眼下时机却是不行,您一离开,皇上便会知晓……”
“我知你意思,无非是劝我以大局为重,”杨暄手轻轻抚过胸口,那里放着崔俣写给他的信,“可若他有事,我要这大局,这天下何用?”
声音很轻,却似埋了无数柔情与伤痛。
史福怔然。良久才又劝:“如今境况危急,殿下务必冷静,保持清醒。”
“孤自然要冷静,否则安能有良策救人?”杨暄也是抚着崔俣的信,才能保持住冷静,“这宫,孤必要是出的,这里,便交由你应对。”
史福沉默片刻,方又问道:“殿下可是决心要走?”
“是。”
“再不能改?”
“不能。”
史福闭眸,长长一叹:“如此,殿下便去罢,这宫里,有老奴在!老奴自认还有几分本事,定能帮您守住这宫殿!”
杨暄一怔,似没想到史福会答应。
“但崔公子要救,宫里形势却不能不顾,太子需得答应老奴两件事。”
“你说。”
史福眉目犀利,音色坚毅:“今夜便罢,殿下尽管出去,这里一切有老奴撑着,但天亮之时,殿下必须回宫。”
“时间珍贵,孤不能整个白日都耗在——”
“殿下请听老奴说完,”史福目光湛亮,声音低沉,“殿下便是要出去,也该大大方方的去,明早一回宫,殿下就去皇上面前,自请出宫安抚百姓。日食来的急,百姓惊惶,此事必须要做,越王等几个却不一定肯,殿下自请,皇上必会答应,届时殿下便可光明正大出去。只是待到傍晚,太子必须回宫复命,第二日再如此继续……至于夜间安排,殿下若再出去,老奴自会守好。只这些事,老奴希望殿下能够答应!”
杨暄知道史福是为他考虑,事情紧急,他自己也想不到那么多,史福一直以来虑他所虑急他所急,做的很好,他根本不多想,直接应道:“便随你之言!”
之后,衣服也没换,大踏步往外走。
小心避过禁卫军,飞纵宫殿群之时,他捂着胸口,目有戾光。
崔俣,你曾骂我一顿,让我信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便信你,你定要好好护住自己,待我来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lainchu大大和yu大大投喂地雷!!!~\(≧▽≦)/~
第152章 真正目的
青衣中年男人从崔俣这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便盯上了蓝桥。
于他而言,本次目标只崔俣一个,蓝桥只是附带,若非当时两人离的太近, 太过顺手,他根本不会想把蓝桥带过来。带回来没杀, 也是因为辛辛苦苦带来,没贡献点用处就弄死,有些不值。
眼下看,崔俣是个嘴硬心冷的, 不怕试探, 不怕威胁, 甚至不怕酷刑, 反倒他自己,自忖聪明, 对峙时却常常理智失控, 丢盔弃甲, 连己方信息都被套去不少!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因崔俣是重中之重,他并没有先刑讯小厮,因为他觉得用处不大。现在么……他阴阴一笑, 觉得顺手多带回一个人,简直太聪明了!
他让人将蓝桥带到刑房。
……
蓝桥头上套子被摘走,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等看清四周黑乎乎环境, 有两人分别在他手脚绑上铁链并固定到墙壁上时,吓的脸色煞白。
他是不聪明,读的书不多,看的不够远,可没道理事到眼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人绑了主子和他。
他只是个小厮,肯定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危险的是主子!
目光滑过墙上一排排泛着寒光看着特别吓人的刑具,蓝桥就想哭,他死没什么,主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青衣男人晾了蓝桥一会儿,站在暗处欣赏了一会儿蓝桥惊惶害怕的神情,心下略满意。
对么,这样才是对的么,这样才是一个被掳之人面对陌生残酷境况应该有的反应!
乌黑鞭子柄一下下敲打着掌心,青衣男人唇角泛起阴笑,这一次,肯定能有收获了……
青衣男人一步一步走出黑暗,来到蓝桥面前。
蓝桥警惕的瞪着他:“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掳我来干什么!”
对方紧张,自己掌控主动权,青衣男人表示心里很爽,终于回到熟悉的节奏了!
“这些你都不必知道,你只消知道,不乖乖听话,你会死。”
蓝桥身子一抖。
青衣男人更满意,乌黑鞭头挑起蓝桥下巴,神色阴冷:“规矩我说了,现在我问问题,你来答。你伺候崔俣这么多年,对他肯定很了解,他喜欢什么,害怕什么?”
蓝桥警惕的瞪着他。
青衣男人微笑:“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客人喜好,才好周全的招待你家主子。”
蓝桥心道,信你才怪!
他是笨了点,但没那么好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么!谁家招待客人这般招待的?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后面有什么,见不到主子,得不到吩咐,他没能力救主也就罢了,怎么能拉主子后腿!
他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会。
青衣男人不高兴了:“你这是讨打了?”
蓝桥闷不吭声。
“很好。”青衣男人手起鞭落,‘啪啪啪’就是几下。
蓝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嗷嗷好疼——”
打了十鞭,青衣男人微笑看着浑身颤抖,脸都哭花了的蓝桥:“你乖乖说了,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不会疼了。”
蓝桥费力的咽了口口水,声音有点抖:“没事,你继续动手吧,我其实就是怂,就是怕疼,控制不住眼泪,你装看不到就行。”
青衣男人脸色一僵,下一瞬怒气陡生,‘啪啪啪’又是数鞭。
蓝桥哭的那叫一个惨,身子抖的那叫一个凶,很多时候鞭子还没下来,他就先鬼哭狼嚎了。
青衣男人:……
“说不说!”
蓝桥吸着鼻子,眼圈通红:“你还是接着打吧。”
“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么?”
“哦,”蓝桥神情很平淡,“死了挺好,不会给主子带来麻烦。”
青衣男人冷笑:“你倒是忠心,可惜你家主子根本不关心你死活,我拿你威胁他,他说随便我刑你,正好替他看看你是不是忠心……”乌黑鞭柄再次挑起蓝桥下巴,他声音阴森,“他都不要你了,你何必为他尽忠?”
他以为蓝桥听到这话会十分失望,哪怕现在不配合,他哄一哄吓一吓就招了,谁知道这刚刚还哭的跟死了爹似的小厮听到这话突然笑了,声音也不再虚弱,有了生气:“那我可要好生表现,让主子知道,我是天底下最忠心的小厮!”
青衣男人瞪眼:“你是不是傻啊!”主子都不要了,不想办法求生,反倒硬气求死?
蓝桥眨眨眼,好似十分好奇:“对啊,你怎么知道?”
青衣男人差点气的仰倒。
他看的出来,这个小厮眼神清澈,眉目真诚,是很认真回他话的,并不是像崔俣那个狡狐一样,每句话都透着心眼!
崔俣气到他,还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气,这个实诚小厮,你便是再生气,他也不明白!
这种心情,何止一个憋屈了得。
青衣男人深呼口气,不再在这个方向努力,换了个话题:“你以为的主子,不是你主子,他不是本人,被调包了,你知不知道?”
蓝桥大笑出声,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比我还傻!主子就是主子,怎么可能不是本人,我从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
被一个笨蛋笑话笨,这是青衣男人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气的忍不住,又抽了蓝桥一顿,看蓝桥鬼哭狼嚎眼泪糊成一团,心里方才好受些。
“崔俣明明是个胆小阴沉,万事不走心日日关在屋子里的废人,怎么突然间就变聪明了,还有一手玄术本事,号称半仙?”
面对青衣男人森寒阴鸷眼神,蓝桥一点也不怕。他连太子湟湟威压气势都不怕,何况对面这个?他怕的其实只是疼,鞭子不抽了,他也就不哭了。
他心里最崇拜崔俣,容不得别人说崔俣一点不好,当下就反驳:“你这么傻,一定没听过一句话,书中有黄金搭的屋子有粮食还有美人,书里什么都有!我家主子就是有天资,看书多了开窍了,从书里学来一身本事,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别因为自己笨,就心理阴暗,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是笨的!”
什么叫书中有黄金搭的屋子有粮食还有美人,那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有马多如簇’!
被一个笨蛋一而再再而三的骂笨蛋,青衣男人脸色铁青,也不想自己问了,干脆上大招,让下面人来刑。
因看出蓝桥不是个身体结实的,几鞭子下去人整个都虚弱了,下面人干脆给蓝桥喂了药——一种幻药,用在不甚聪明,意志力不强的人身上,都会说实话。
用了药,蓝桥目光呆滞,软倒在地:“哪来的星星啊……好多星星呀……”
青衣男人蹲在他身边,轻声问他:“三日前夤夜,去客栈找你家主子的高手是谁?”
蓝桥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翻脸:“你刚刚打我了,我才不告诉你!”
青衣男人气的不行。
可蓝桥对他有戒心,没办法,他叫了手下一个长相气质偏和善的人来问。
这一问,蓝桥就说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武功高了点,还是得伺候我家主子,嘿嘿……”
青衣男人目光微转,那人必定是谁的手下,负责传递消息的了。
他问这个,并不是真想知道那人是谁,只是试验蓝桥说不说真话,结果尚算不错。
他抬了抬手示意,那人接着问:“你家主子最近和谁走的近?”
蓝桥扁扁嘴,捏着手指神情略低落:“我这么笨,也就能伺候主子饮食起居,哪有资格知道更多的事?”
这简直太正常,谁会让蠢蛋小厮知道太多东西?那人又问:“那平时呢,都与什么人来往?”
“客栈的人喽,还有我,木同,小老虎。”
这些在青衣男人欲下手掳,跟踪摸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想要的,是他不知道的信息!
“除了这几个呢,有没有一直保持联系的?”
蓝桥一哼:“还有个很讨厌很自大的,特别会伺候主子,主子需要回回都能看在眼里想在前头,差点把我挤掉了!可我还是天下第一能干忠心的小厮,主子离不了我,嘿嘿……”
青衣男人以为他说的只不过下人之间的争宠踩压手段,并没有太在意,让人随意扯了两句漫无边际的话,问蓝桥:“近来,有没有在你家主子手里见到一本册子?”
“册子?”蓝桥表情十分茫然。
这人继续提醒:“一本写着人名的册子。”
“写着人名?”蓝桥咬着手指,十分疑惑,“什么册子……要写人名?府里下人花名册么?用不着啊,”他摇摇头,“我家主子身边只带了几个人,随便记记就记住了,哪用得着专门把名字写下来?”
眼瞳游移中,他看到青衣男人黑色的脸,恍然大悟似的,差点把自己手指咬破了:“哦我知道了,你笨么!因为太笨,脑子不聪明,便是家中只有三五人,也得拿册子记下来……不然就忘了!”说着说着,他一脸同情,长声叹息,“听说多吃核桃和猪脑有用,你要不知道哪买便宜,怎么做好吃,可以来寻我,我教给你。”
青衣男人直接摔了鞭子:“谁他娘跟你一样笨!老子不需要核桃猪脑,不需要,知道么!”
蓝桥直愣愣看着他,又是一叹:“你这样不好,我家主子说了,讳疾忌医要不得,足够认识自己,接受自己,才能勇敢的走自己的路。”
青衣男人额角青筋暴起,脸色扭曲:“给?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蓝桥见人拿钳子夹在自己手上,立刻警惕的收回来:“你们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别伤害我,否则我冢主子饶不了你们!我家主子会玄术,会算命,还替我做过法的,谁敢伤我,定有反噬!”
……
青衣男人走出刑房良久,心情仍不得平静。
他觉得今日真是糟糕透了,没一样顺心的!怎么就掳了这样一对极品主仆回来,一个聪明的可怕,一个蠢的吓人,不同性格,倒是同样折磨人!
他掰折鞭子,重重摔在地上,面容阴狠的命令下面:“给我盯着崔俣,不给吃喝,不允许他睡觉,我看他能撑到几时!”
……
过了一天一夜,下面人来报:“头儿,那崔俣身体不行,再久怕是撑不住。”
青衣男人眸底闪过厉光,挥开手下,大步走向囚禁崔俣的密室。
崔俣水米未进,又不曾睡着,还受了伤,身体状态不好是一定的,比如现在,他唇色苍白,干裂出血,肌肤失去往日饱满莹光,眼底青黑,发丝凌乱,衣服上印着黑红血渍,看起来极为狼狈。
青衣男人相当满意,认为这次应该可以好好说话了。
谁知崔俣一抬头,竟唇带微笑:“你来了。”
这个灿烂微笑尚且不说,沉稳从容声音也不提,只看这一双眼睛,纵然眼底一片青黑,眸内隐有血丝,可它黑白分明,清透的像天山湖水,仿若藏着不可玷污的灵魂,风吹不倒,雨打不灭,纵天崩地裂也不能摧毁!
除非他倒下,意识全无,否则他将永远屹立在此!
青衣男人心起骇浪,一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么会有如此意志?
见他不说话,崔俣继续笑:“你不会只是过来看我一眼吧。”
青衣男人冷哼一声,扔下一根鞭子。
鞭子很长,满是血迹,而且使用过度,头都打烂分岔了。
青衣男人阴阴一笑:“你那小厮的。”
崔俣笑意收起。
青衣男人又拿出一块布巾,展开,递到崔俣眼前,里面是几片带血的指甲。
“你那小厮的。”
崔俣绑在一起的拳头的紧紧捏起。半晌,他才轻笑一声:“怎么,只拿这些,没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