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灵修‘嗤’的一笑:“这个谁没干过?哈哈哈我不用收手指啦!”
崔俣和杨暄也没有收手指,意思就是说,大家都干过。
谢丛相当吃惊:“你们怎么——”
“男孩调皮,大约小时候都干过这类事。”崔俣出声解释。
“可我哥哥弟弟就没有……”
范灵修搭上谢丛肩膀:“那是你们世家管的严,不能以世家标准看别人哟……谢书呆,这一轮你准输!”
轮到杨暄。
杨暄其实有很多可以说,比如有个皇帝爹,住金銮殿,杀过很多人……可是不行,这些都不能说。不过——“我曾在腊月雪窝呆过二十个时辰。”
光是这些极限经历,就足够他赢的了。
果然,崔俣范灵修谢丛都默默收起一根手指。
范灵修还双目放光,满眼都是钦佩:哥们你好胆!
到了崔俣,崔俣眸光微垂,说了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穿过女装。”
范灵修愤愤又收回一根手指:“行,你猛!”
谢丛也默默收回一根手指。
杨暄一边收手指,一边看崔俣,眼梢翘起来,似在调侃:没想到你竟有这爱好。
崔俣面不改色,微笑从容,似有怀念:“小时候有一阵没衣服穿,族中姐姐见我可怜,借了我一箱,那年冬天……特别暖。”
三人面上表情立刻转笑为平,没想到崔六过的这么苦……以后要对他好一点。
崔俣一下一下摸着小老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玩游戏嘛,即要赢,又得让人记住,产生好感,距离拉近,一举数得,才是真正赢家!
这种游戏很简单,不需要任何工具辅助,以往经历说的多了,也能加重彼此了解,拉近距离。尤其比较奇葩的糗事,你知道我的,我知道你的,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大家就是交心兄弟了。
舱内气氛高涨,其乐融融。
蓝桥却在崔俣提醒要求下,把所有包袱一一打开翻过,急出一脑门汗:“少爷,没有纸笔啊!哪个包袱都没有!”
见所有包袱都已经在船夫兄弟眼前溜了一圈,崔俣淡定叫停:“哦,可能是我忘了拿。算了,不用写了,你随便帮我们记着吧。”
“我记性很好的,不写也记得住!”蓝桥认真点头应着,把包袱重新收拾好,就坐了过来,集中精神帮他们数着。
……
因为不太适应规则,第一个输了两轮的,是谢丛。
范良修哈哈大笑:“快,快脱!今儿个少爷一定要把你扒光!”
谢丛磨磨蹭蹭的脱了外袍,因为舱内空间狭窄,衣裳被交给蓝桥,蓝桥将之抖好叠平,放在舱外。当然,这个过程,船夫兄弟全部看在眼里。
第一个脱衣服,丢了人,谢丛反应过来,就是往奇葩方向想嘛,眼一闭心一横:“我有喜欢的姑娘!”
他们几人年纪,尤其崔俣范灵修谢丛,都是十六七岁,正是说亲的时候。世俗礼仪,结亲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订了妻,也并不代表未婚妻就是心上人,谢丛说有喜欢的姑娘,就是说……他自己看上了一个!
这可是个大八卦,还是桃色的!
范灵修立刻嘿嘿贼笑:“谁啊?谢兄说来听听,哪家闺秀得了你青眼呀?”这时候叫人谢兄,不叫书呆了。
谢丛红着脸瞪他:“我又不傻!你管是谁,你有没有,没有就乖乖收手指!”
范灵修还真没有,收回一根手指。
崔俣当然也是立刻收了一根。
杨暄……杨暄也收了一根,但心里不怎么爽快,可为什么不爽快,他自己也不知道。
谢丛开始发威,范灵修就不敌了,遂下一个脱衣服的,就是他。
几轮游戏过后,四人都脱了衣服,只不过崔俣杨暄脱到中衣,范灵修谢丛却只剩亵裤了。
衣服一件件往外放,几人身上财物当然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崔俣视线时不时滑过舱外船夫兄弟,唇角弧度透着玩味……现在,你们打算如何?
第26章 险局
崔俣一行人很穷。
谢丛范灵修都没钱,崔俣救到他们当日,他们因泥暴家财全失,因为走的狼狈辛苦,身上配饰也几乎尽数丢度,所剩无几,只留着身上穿的看起来华贵的衣服。
杨暄……更不用说,形迹泄露被追杀,身上就算有财物,为了不打眼,也早处理了。
这里唯一身上带了些钱的,只有崔俣。可崔俣只是庶子,小时候连过冬的厚衣服都没有,这次又是偷跑出来,能指望他有多少私房?就算救了温家兄弟,温书权为表谢意,赠了些仪程礼物,但住客栈吃喝准备,再加上船资,已是所有,哪有多的?
船夫兄弟看着客人包袱全部被打开一遍,华丽衣裳一件件扔出来,目里精光渐渐消散。
这群趾高气昂的少爷,看着意气风发举止不俗,身上竟无财物!除了那个放着剩余船资的荷包,他们什么都没有!就算杀了他们,也得不到更多好处,反而浪费时间体力!
船夫弟弟朝哥哥递了个疑问眼神:哥哥,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
本来就是家中遭遇意外,迫不得已,他们才提着脑袋干这个暗单,可到现在,他们走不了了。不但不能往前走,千辛万苦搞来的船也保不住了!
就算取了另一个荷包里的现银,哪怕连这几年华丽衣服都带上,也不能弥补他们的损失……
都是这些客人的错!如果不是他们急着要走,他也不会下决心干这个暗单,今夜上水!如果没上水,就不会遇到这些遭心事!
船夫目光凉薄,透着森森寒意。
他给弟弟递了个眼色。
心内有忿,不杀,他要坑这几个少爷一把!
“到我了到我了!”
范灵修连鞋袜都脱了,身上就剩亵裤。古代衣服款式庄重,就算亵裤,也是足够宽长,长度起码到膝盖,并不算太□□难看,但对于古人来说,已足够丢人了。
看着跟自己差不多丢人的谢丛,范灵修颇为同仇敌忾的盯上崔俣杨暄。这两个人虽然也脱了鞋袜,亵衣中裤却还好好穿着呢,除了脚丫子,身上哪块皮肤都没露,简直太让人生气!
他必须放大招!
“我和男人肌肤相亲过!”范灵修眼珠子一转,指着谢丛,“昨夜客栈,你们知道的,就一张床,我与谢丛太累,睡的太死,半夜不知怎么把衣服扯掉了,天亮时发现互相抱着!”
这个有点丢人,不过好友抵足而眠很正常,再者现在丢人不重要,赢才重要!谢丛立刻响应:“没错!若你二人未脱光衣服和别的男人……咳咳,至少脱光上衣,与男人睡过的,就收根手指!”
杨暄没有动,月光下咧出一口白牙:“抱歉,在下还真有过类似经历。”军营之中,一场大战下来,累的气力全无,脱了血衣躺倒就睡乃是常事,睡死了管身边都有谁!
三人齐齐看向崔俣。尤其范灵修和谢丛,瞪着崔俣的眼睛相当兴奋。游戏玩的这么热闹,崔俣一直很优雅很镇定,脱衣服鞋袜也是从容微笑,真的让人很想看看他害羞不好意思什么模样……
“没有就脱!”
二人催着,崔俣无奈笑笑,修长手指伸向领口。
几人目光也随着那只手,落到崔俣脖颈。
月辉莹莹,折入舱内一角,落在崔俣侧脸,更显他下巴精致,颈线修长。只见其玉白手指缓缓上扬,勾住琵琶扣,灵巧转开……
突然“噗”一声轻响,像石子落入水间,像鱼儿跃出水面。
崔俣指尖停住。
他看了眼杨暄。
杨暄眼神轻移,心道可惜,却还是朝崔俣点了点头。
他虽目光看着崔俣,关注在舱外船夫兄弟的注意力半点没少,这两个人,刚刚入水走了。
崔俣收回手指,神情静默。
船夫选择不杀人,是起了善心,还是其它?
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异,范灵修和谢丛没再催促,互相看着对方,眼神微疑。
直到小老虎腻着崔俣,发出‘喵呜’叫声,崔俣才示意几人朝舱外看。
蓝桥最先大惊:“少少少爷,装银子的荷包没了!范少爷的外裳也不见了!”
范灵修和谢丛则第一时间注意到:“船夫!”
杨暄站在船头,剑眉皱起:“橹坏了。”
崔俣走到舱外,直立远望。
夜色茫茫,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远离河岸。此处河面很宽,暗粼映着月色,延绵数里,视野十分空旷,远处岸石丛植只剩模糊阴影,四野俱寂,只闻细微夜虫低鸣。
船夫跑了。橹被破坏。离岸很远。气氛不安。
崔俣眸里映着月辉,神情安静:“你们……会不会水?”
未等几人回答,远处突然火光大亮,两列灯火,随船排成齐刷刷两排,从前后两个方向驶来。随着船只驶近,有中气十足的呼喝声远远传来:“前方何人?停船进见!自报身份者,可酌情不杀!”
月色映衬,暗粼波动,灯火由远及近,如同星火落凡,火树银花乍现。
夜起长灯,气氛不详,景致却是极好。
范灵修谢丛登时一乱,这是……“遇到河帮了!”
“要……靠过去么?”谢丛犹豫,“咱们只是夜行过客,都是有身份的人,又与河帮无怨无仇……”
“你会划船么?”范灵修感觉不大好,“咱们橹坏了。”
……
崔俣凝眸沉思。谈判他在行,河帮有规矩,如果对面说理,哪怕付出一定代价交换……就在他即将做出决定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杨暄视线。
杨暄剑眉微敛,眸底似装满夜色,沉暗锋锐。
他在看他。并且……对他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崔俣知道不能莽撞做决定,可时间有限,对方正在靠近……
“巡爷……咳咳……饶命!”
西边船上传来嘶哑求饶声,听着很是熟悉,像是船夫兄弟。
崔俣抬手,示意范灵修谢丛安静。
“看到夜起长灯还敢跑,这是铁了心的想死啊,爷成全你!”
“求爷饶命!小的真没想逃啊,想把船上客财都孝敬您来着,但那船上,船上客人狠哪!知道我们兄弟是船夫,威胁我们做暗单夜行不说,还要杀了我们!我们兄弟只是船夫,也想照规矩,可实在怕死不敢啊——”
“哦?客人狠?”
“对!杀人不眨眼!没准就是帮里提防的别处探子!”
“你……所言属实?”
“敢说假话,叫我身死鱼腹!”
……
声音有些远,但寅夜安静,崔俣几人听的很清楚。
谢丛气的涨红了脸:“他血口喷人!”
“小人而已,谢兄勿恼。”范灵修想安慰的拍拍谢丛的肩,发现谢丛和自己一样上身光着,十分不雅,讪讪收回爪子,目光不期然落到崔俣身上。
怎么办,崔六快点出主意!
崔俣直视前方,飞扬眉宇低垂,目内灿灿有光,脑子急转,心内数种思绪齐聚。
听刚刚的话,夜起长灯,大概是河帮比巡视更重的规矩,见着了,就得奉上财物,财,货,客,甚至船,许都会扣下。船夫兄弟本就走私活,遇到这种情况,基本没活路,所以他们早就决定了谋财弃船。只是谋到的财太少,他们心有不甘,所以故意毁了橹,还把船行至水中间,想让他们被发现。只是没想到,就算水性过人,他们自己,也没能躲过这一劫。
谁都会为了保命说谎,船夫故意夸张他们身份,以博上面重视换一线生机,这没错,但别的河帮探子……为什么说到这里,巡视者声音突然变了?
为什么明明河帮在火拼,形势不宜,他们还能分了人巡河,提防的,真是探子么?
崔俣眉梢微敛,微微阖眸。
连日大雨,客栈遇险,诛杀令,死士……泥暴,河灾,自峡县至此,青华山往南,全部遭了殃,往哪都走不了,必得行水路……河帮皆有靠山,比如某个叫四海帮的,帮主认了某个内宫大太监当干爹……
而且,自客栈脱险,携杨暄前行,一路未再遇任何追杀!
这么明显的不正常,他竟然一直没意识到!
不是他们太聪明,出色的避开了所有对方死士,而是对方根本没有继续追。天险相助,这些人知道,杨暄无路可走,想逃,必行水路。与其耗时耗力满山遍野找,不如等在河边,守株待兔!
河帮正值厮杀之际,谁顾得上,又管得了这乱局?杨暄死在这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任谁来查,都不会找到事实真相。只要看紧这个时间段,从属于自己的那份力量小小搭把手,一定能找出杨暄!
渡头停运,只怕也不单因为伙拼,还是上封有令。
夜起长灯,为的,亦不是别的。
今夜,杨暄……危矣!
第27章 生死(三合一)
暗粼河面,岸侧黑石,轻盈水底,微晃树枝,茫茫四野…?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杨暄……杨暄当然知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提醒崔俣勿要轻举妄动,只是下意识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到现在,也已全然明白。
这是越王给他设他的局!
他早该知道,他那兄弟虽不太聪明,手却狠的很……
轻嗤一声,他剑眉轻扬,手腕微翻,露出一直把玩在在掌中的匕首,眸底墨色流转,有锋芒火焰燃烧。视线流转间,注意到崔俣眼神,他邪邪一笑,以眼神相询:怕么?
猩红舌尖舔过唇角,好似在回味舔过多少次敌人的鲜血。
崔俣笑了。笑的温柔灿烂,与皎月争辉。
当朝太子,年未十四,偏僻荒野,暗波水上,四面皆敌,孑然一人,身侧无侍相随,无属可护,纵然如此,他没有惊慌,没有忐忑,甚至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崔俣又怎么会怕!
他活过,死过,如今再世为人,也不过是想还债,左右都是为了杨暄,生死何惧?
杨暄看到崔俣反应,却是微怔。
崔俣却没再理他,转身看着范灵修谢丛,眸色安静:“范兄,谢兄,今夜,我们怕是运气不好。”
范灵修和谢丛心内都是咯噔一声。
范灵修商者世家,行事最是机敏,谢丛出身世家,危机嗅觉也是不缺,本来心中就觉得不对,崔俣如此一说,心中忧虑更甚。
两人对视一眼,下面这句话说的底气全无:“河帮不是……讲规矩?”
“可来一试。”崔俣矗立船头,高声喊道:“吾等皆官宦世家子弟,此行只为过路,船夫奸狡,尔等可是与船夫一路!”
对方回话很快:“什么官宦世家,渭水之上,没有高低贵贱!此乃巡河帮众,夜起长灯,你等应立刻归降!”一边说,船还一边迅速驶近。
范灵修谢丛脸色立刻转白,眸内惊惶。
“你等听好,河帮规矩只对水上!查明并非同道,且无异心,自会放你等安然上岸,你等好生想好,切莫心焦行错送了命!”
鞭子过后,又给了一颗糖。
看似安慰,实则……非常危险。
清凌月光下,崔俣眉眼低垂,眸内有光:“看清楚了?”
范灵修细长眼睛眯起,语音不善:“若确为河帮巡视,水上有船,他们大可直接气势汹汹围住,何必远问试探?”
谢丛亦点头:“语内似有安抚之意,实则想哄住我们,听他们的话。真上了他们的船……”
“没有船夫兄弟声音了。”崔俣提醒。
二人回想,确实,船夫兄弟都是大嗓门,又是惊弓之鸟,刚刚还要为命求饶,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
范灵修抽抽鼻子:“好像……有血腥味。”
二人表情更为严肃,船夫兄弟,怕是被他们杀了!这一行巡视河帮,绝不是那么简单……他们莫不是刚好碰到帮中伙拼,正值士气大开,杀人立威的时候!
夤夜寂静,空气中飘着淡淡血气,琐碎细微的碰撞声传来,月光似乎都带了肃杀之色。
杨暄耳朵一动,提醒:“他们挽弓了。”
“怎么办?”范灵修咬住下唇,神色微慌。
崔俣眼睛微眯:“河帮规矩,水上事水上毕,上岸不究,恐怕……我们只有游上岸了。”
他未穿鞋袜,只着雪白亵衣中裤,负手背后,肃立船头,沐着月光,发丝衣角随轻风微舞,身姿挺拔如竹。杨暄伴在他身侧,腰背直挺,坚毅如松,端肃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