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庭成岩那边,已经在楼上把板凳都要坐穿了。
当然,这一位可没有在看什么时空与宇宙的奥秘,庭蕤当然知道自家小叔从来都不是能看的进去书的人,他早就给他准备了一摞的游戏光碟,全是最近上市的新款,庭成岩在部队里是买不到的。
然而庭成岩哪有心情玩游戏,他都快要担心死了好吗?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庭蕤很有本事,也很有主见,但他却不会因此而不担心啊。
再说就算庭蕤再怎么有本事,年龄阅历摆在那里,哪里是吕长青这老狐狸的对手,万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怎么办?
他在楼上坐立难安,虽然知道庭蕤支开他是为了他好,怕他得罪吕长青被穿小鞋,但是他根本不惧啊!大不了退役得了!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那他要这个虚衔有何用?
他思前想后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门就往楼下走去。刚走到客厅,就听见吕长青说要告辞,顿时就愣住了。
他刚下来就结束了?
吕长青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说道:“难得庭先生能跟庭中校见一次面,不如就留下来跟家人好好聚一聚,归队时间晚一些也可以。”
军服管理严格,庭成岩是打了报告才能出来的,要在规定时间内归队才行。吕长青说这话等于是卖了个顺水人情给他们。有了他这句话,庭成岩就算第二天赶回去也可以。
前脚出言威胁,后脚就变得如此体贴,他态度转变之快实在让庭成岩摸不着头脑。
“而我就不多加叨扰了。期待与你之后的合作。”
吕长青这样说着,庭蕤也不挽留。他知道吕长青现在肯定急着赶回去检验一下那两样东西的功效,所以也就顺势跟他道了别。
等吕长青离开之后,庭成岩终于憋不住了,跟话匣子终于打开了一样,他开始噼里啪啦地发问:“吕长青有没有为难你?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他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奇怪?他说的合作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不会是答应了他什么不得了的条件了吧?”
“……你问的问题这么多?是想我到底回答哪个?”庭蕤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庭成岩也发觉自己问了太多问题,他想了一下,说道:“你先回答一下他说的合作是怎么一回事儿。”
“其实很简单,就是我用他们无法拒绝的筹码来交换了自由。”庭蕤轻描淡写地把他们之间的交易说了出来。
庭成岩听完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反应是是正常的。
吕长青听到庭蕤那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不过碍于身份他并不好开口去问,庭成岩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庭蕤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问,他也早就想好了说法:“你还记得我外公留给我的那份遗产吗?那里面包括了十二区的一片山林,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那里产出的。”
虽说庭蕤现在并没有成人,遗产还没有真正登记在他的名下。但是帝国有一条法律规定法定继承人在此之前是拥有对遗产百分之二十的处置权的。
所以他这个说法合情合理,没有什么纰漏。
庭成岩提出了他的疑问:“军部难道不会自己调查到它们的产地,然后自行开发?”
“放心,他们就算知道产地,想要获得开发权也要得到我的许可。”庭蕤丝毫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帝国对于私人财产的保护可是非常严密的,“而且,就算是他们找到了产地,没有我的帮助也得不到它们。”
“我把这件事告诉小叔你的目的,就是希望在他们着手调查之前,由你来向军部转达这个消息。”庭蕤接着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庭成岩先是不解,然后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拒绝,“你不需要这么为我考虑的。”
他明白庭蕤是想把这笔功劳记在他头上。
“一家人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好不好?”庭蕤有些好笑,“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感谢都不肯接受?”
第60章 第六十颗樱桃
茶叶很好解决, 吕长青直接把它们送到了军部下属的实验室化验。至于那鹿蜀的毛发, 他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小心地放在了身上。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 吕长青拿着那份报告看了半天, 十分诧异:“一点成分都检测不出来?”
“是的。”负责化验的科研人员点头, 他的诧异并不比吕长青少,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吕处长,您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这些茶叶?根据解析得出的数据, 我对比了所有现有已知的植物, 与它成分完全相同的一种都没有。跟它类似的也十分少见。我怀疑它是从未被人发现过的,一种新型的物种。”
“那么就不能分析出它的功效喽?”吕长青问道。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科研人员拿出了另一份报告,“我们检测出其中含有大量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虽然您给出的这三份样本,不仅所含的微量元素数量不同,种类也不一样。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茶叶对人体确实很有益处。至于具体的,我们要在活体生物上实验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接下来, 他们会用实验室里养着的一种叫做“塔塔”的生物来做实验,这种生物基因结构类似于翼族, 是最合适的实验体。
吕长青问:“那么多久就可以出结果?”
科研人员回答:“少则一个星期, 多则一个月。”
“那好,有了什么进展都要向我汇报。”
吕长青叮嘱之后就打算离开了,结果在走廊上遇见了一个他最近万分不想见到的人。
“高教授。”吕长青不得不停了下来,跟迎面走来的高修祝打招呼。
“……”
高修祝勾起唇角, 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欢迎吕处长莅临视察,蒙您不弃,我们研究所真是蓬荜生辉呀!”
“……你用得着这么说话吗?”吕长青十分无奈,“上次否决你提议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为什么非抓着我不放?”
“我什么时候非抓着你不放了?”高修祝挑了挑眉,故作诧异,“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夸你吗?这年头难道夸人还夸出错来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行了吧?”吕长青服了软,跟他解释道,“上次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那报告写的太夸张了。什么目前隐藏着的尼戈拉塔症患者已占现有人口的百分之三,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逐年扩大,长此以往下去会对社会的安定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的调查结果就是这么显示的。哪里夸张了?”高修祝很不服气。
“行行行,你不夸张。”吕长青不跟他在这上面纠缠,“可你写的这份报告实在很不合一把手的心意!他发了话,谁还愿意给你通过?实话跟你说吧,就是那十万块钱,还是我尽力给你争取来的呢!要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要到!”
“……”高修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又不缺那么点钱!”
吕长青无话可说,然而看在他们多少年的老朋友的份上,他还是劝道:“老高啊,你还是把你那熊脾气收敛一点吧。多向老钱学习学习,人家为什么每次课题都能通过,你却不能?”
他情真意切,苦口婆心:“还有,你也不要再一头扎在尼戈拉塔那个大坑里不出来了,都十年了,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这几年你一直紧抓着这个课题不放,其他的课题从来不理。要是你能研究个什么出来,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关键是你到底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了吗?没有!你要知道,上面已经对你颇有微词了,你可不要拿你的前途来开玩笑啊!”
高修祝低下了头。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劝过他,包括他的老师,他的学生,他的亲人朋友,每一个人都在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但他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不是他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实际上就是因为听进去了,他才会那么难过。
一方面是他的信念,一方面是他的前途,若是非要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自己的信念。也因此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些真心实意为他打算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低头,他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惊诧万分的东西。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高修祝失声喊道。
“……也没什么啊。”吕长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就是一张血统证明……”
这是他回来的时候顺手从户籍管理处领回来的,庭蕤的血统更正证明,晚上回军部的时候打算把它归档。
“给我看看!”高修祝伸手向他索要,吕长青犹豫片刻,还是递给了他。
事实上,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高修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吕长青嘟囔着:“你又发什么疯呢?”
高修祝没功夫理他,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血统证明所贴的那张照片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人有没有什么兄弟?”他颤声问道。
吕长青不明所以,还是回答:“有一个堂弟,年纪不大,三岁半。”
他是提前调查过庭蕤家庭状况的。
“就这一个?没有什么早夭的兄弟?”
“没有。”吕长青越发诧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不应该啊……”高修祝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他不应该还活着才对……”
可是看年纪,如果那孩子活下来,也确实是这么大了。
可是他明明亲眼看着他停止了呼吸,医生都已经宣布了他的死亡,他怎么还会活着?
吕长青看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报告,心里有了个不敢置信的猜测:“你说的不会是庭蕤吧?我说你真该收敛一下了。人家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张嘴就咒人死?”
可是高修祝的神情实在太茫然了,好像多年来的认知一瞬间被推翻,突然就找不到了接下来的方向。
吕长青认命地摇了摇头,也顾不上指责他,拉开旁边一间休息室的门,把高修祝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冲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他。
高修祝捧着热巧克力呆愣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地对吕长青说起了当年的事。
“你的意思是,当年那小孩儿跟他哥一起被拉上救护车,他哥怎样你不知道,小孩儿你亲眼看到断了气?但是你又看到庭蕤的照片,确定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孩儿,所以才会那么惊讶?”吕长青听完他的话,得出了结论。
高修祝点了点头。
吕长青皱着眉头发问:“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一场医疗事故?呼吸骤停也并不代表他就是真正死亡了。当年的医生也可能是误判,后来他被抢救过来了也不一定。”
“别想那么多。”他劝慰道,“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死而复生的奇事?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是你记错了。”
不,高修祝在心里默默摇头,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小孩儿那时候都被蒙上了白布,被推进了负一层。
可是,真的会有人能死而复生吗?
他也不确定了。
肖家。
李嫂进来的时候,罗逸躺在床上,合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太太?”李嫂轻声唤了他一句,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就走近了一些。
躺在床上的青年面色实在太过苍白,单薄的胸膛半掩在棉被之下,看不出起伏的弧度。
“……”
李嫂无端地产生了几分畏惧,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忍不住凑近了过去,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你在干嘛?”后面传来了肖擎苍的声音。
李嫂下意识收回了手,回头解释:“我是想叫太太起床……”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肖擎苍淡淡地说,声音不辨喜怒。
李嫂讪讪地应了句,退了出去。
肖擎苍走到床边,也伸出食指,去探了一下罗逸的鼻息。
呼吸非常微弱,但没有断绝。
他打开床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中选出一支针剂,给罗逸注射了进去。
针剂见效很快,肉眼可见的,罗逸的面色变得红润了起来。
肖擎苍俯下身,头颅紧贴在罗逸的胸膛左侧,等听见了有力的跳动之后,他才把头移开。
“老古董。”肖擎苍轻声说道。
罗逸确实是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古董,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而活的太久,身体机能就不可避免地发生老化,这时候就需要精心的保养和维修了。
而他的呼吸停止也不是一次两次,却总能奇迹般的再次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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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正坐在一家茶楼的包厢里, 对面陆国锋正襟危坐,面色罕见地有些凝重。
电话铃声响起, 打断了这有些凝滞的氛围。
庭蕤刚想起身出去接电话, 陆老爷子却摆手制止了他, 于是庭蕤就这样把电话接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电话那头是陆其森。
昨晚睡太晚的后果就是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陆其森还没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下意识就给庭蕤拨了个电话。
庭蕤一接起电话, 就听见电话那头轻轻唤他一声:“宝贝儿――”
尾音拖得长长的, 还带着刚醒之时挥之不去的慵懒。陆其森的声音一向都是很有磁性的,此时又带上了些微的沙哑,好像一把音色极好的大提琴初次被拨动琴弦,发出了满含情意的一声低吟,庭蕤顿时觉得耳朵麻了一瞬。
陆其森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把这个昨天看到之后,就深深刻在脑子里的称呼叫了出来,他还没睁开眼睛, 在床上翻滚着,哼哼唧唧:“我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呀。”
语气好像撒娇。
然而庭蕤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陆老爷子, 还是狠下心拒绝道:“不好意思, 我已经跟人有约了。”
“那我们去哪吃……”满心以为庭蕤不会拒绝他的陆其森继续说道,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睡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有约?!”他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他揉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原本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顿时变成了一个鸡窝。
为什么他总是约不到人?
陆其森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晚上呢?不会还有约吧?”
“那倒没有……”庭蕤回答。
“那我马上去订餐厅!”陆其森迅速决定下来,不给庭蕤拒绝的机会。
庭蕤:“……”
这样也好,正好他也有事要对陆其森说,不过他这种做派,还是让庭蕤觉得有些好笑。
陆其森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陆老爷子正在对面等着呢,庭蕤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于是飞速挂断了电话,留下陆其森在那边一脸哀怨。
陆国锋全程围观了这一过程,看着庭蕤不自觉勾起的唇角,他试探性地问道:“电话那头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
庭蕤没有直接回答,却也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陆国锋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其实很不想你们再有过多的牵扯的。”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显得很没有道理,当初在宴会上,是他那么热情地给两人做了介绍,还要求陆其森好好照顾庭蕤,如今竟然会说出不希望他们有过多牵扯这样的话来,不是前后矛盾么?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乍然听到这句暗示意味满满的话,庭蕤却显得十分冷静,他目光不闪不避,直视陆老爷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跟陆其森谈恋爱?”陆国锋不答反问。
“是。”庭蕤不会在这上面含糊其辞。
虽然仔细想来,他们还不曾对彼此倾吐过爱语,也没有定下什么相守一生的誓言,但是庭蕤却笃定他们彼此相爱,这不就是恋爱了吗?
假如陆其森在这里,这话让他听到,他恐怕会控制不住当场就傻笑起来吧。可惜他现在还在对着镜子一脸郁卒地刷牙,同时心里愤愤地诅咒那个提前把庭蕤约出去的人。
陆国锋听了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言说,他略带些惆怅地感叹道:“怪不得他最近那么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