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你说的也对,等你家那个发完疯不给我来骚扰电话,我就开机去问问我朋友谈朋友没。”
魏林一口牙磕在玻璃杯上,这沈一岑,问题的重点在这儿么?!
第13章 第 13 章
问题的重点在哪儿,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魏林和沈一岑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老周带着他那个有些年份的笔记本窝在角落里,看似灵感爆发,键盘敲的飞起,实际上一心二用,支着耳朵在听小老板的八卦。
谢锦一开两年,小老板笑迎过客,才二十几岁就一副看透人生的样子,有时候说话还颇有几分高深,还以为他就这样过下去了,谁成想是个胸膛里装着少女心的,放在姑娘圈子里那叫反差萌,他的八卦大概纯情,不听白不听。
魏林可比当事人要急的多,聊天不难,可是歪楼难防,他沈一岑是谁呀,要愿意说话,那舌头上能把花开出来,要是他铁了心要把楼给歪了,别说歪一层,趁人不注意,转眼就能拐上了盘山公路。山路十八弯,这儿风景也好那儿景色不错,就是问不出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魏林大概有点懂,沈一岑朋友就这么多,这么多年了各自有归宿,他从不会过分地扯兄弟感情和朋友义气,生活是各自的生活,何曾见过他把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挂在嘴边,时不时对着老朋友说起。
但是鉴于他一直都是纸上谈兵的恋爱经验,魏林觉得,必须要逼一逼,不然谁知道他那神奇的脑回路能把这好事多磨到何年何月去。
沈一岑这可算是新奇经历,从没被这样“逼问”过,小老板心里弯弯绕绕全甩出来都拦不住魏林的求知欲,淡淡的挫败之感之余,他只能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要急嘛,不能你找到男朋友就恨不能身边人没有单身狗是不?”
魏林眯着眼睛打量他许久,杯子里的柠檬水已经喝完了,酸凉解暑,连带着他的眼神清明地给人压力,说:“我事儿妈呀,小沈子隔多少年了才认识一个新朋友,听你话里意思你俩还挺投缘,我不就得关注一下么?”
“可他是个男的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你喜欢姑娘,自己能信么?别搬出你那套 ‘还没遇到一见钟情的对象所以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的说辞,一见钟情不能说明什么,你愿意和对方相处,这才是谈恋爱的前提。”魏林不在乎自黑,一股脑就把沈一岑之前说他俩凑合过的事重提了一遍,言语间,沈一岑仿佛看到他和楚柯据理力争的样子。
他张张嘴,突然觉得这个多年好友是真的变了,声音里就自然染上了情绪:“你谈恋爱之后聪明很多啊,真是想念以前那个傻傻的阿林。”
魏林听他的感概翻了个白眼:“歪楼了,拐回来。”
沈一岑暗暗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到台子上,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说:“你问我的想法,是与不是,都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何须说出来自扰。我认定感情是自然而生,一见钟情,就算真的遇不上那个怦然心动的时候,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强扭的瓜不甜。”
“所以你承认你对人家有想法了?谢天谢地,你不认,连瓜苗在哪儿都不知道。”
沈一岑扯下嘴角来,说:“并不是。”
“哦?可我怎么觉得,你越不愿意正视这件事,越代表着你心里有那么点想法?”
沈一岑说:“错觉。”
魏林道:“我家小老板这么好,不怕别人不惦记。当然,我无意冒犯对方,‘两情相悦’自然最好,除非他是直得不能再直的,不然你有这个意思的话,就大方点说啊。”
终身所属不可谓小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死党面前何必扭捏躲藏,可是小沈同学就是不说,从柜子里摸了个玻璃杯低头擦了起来。很快,他们俩之间就横亘了一排的杯子,玻璃、陶瓷,各色各样。
魏林一看乐了:“变戏法?”
沈一岑却拿起台面上一个咖啡杯,先是温了杯子,然后拿出酒和奶油来,看样子是要做一杯花式咖啡,魏林看他动作看的饶有兴趣,不过因为看得多了,看到杯口渐渐出现的花型他已经不惊奇了。
奇怪的是沈一岑心里乱,手上动作一点也不不抖,也许他是想静静心?
魏林一拍手,说:“哦,你想贿我肚里馋虫。”
沈一岑却开口说:“要是知道你今天是来逼我谈恋爱的,楚柯一定不会那样气急败坏,花花公子的形象还没彻底转型为居家好男人,就一副我给他小鞋穿的样子,可见脑子傻是救不回来了。”
“顾左右而言他,沈一岑,真不像你。”
“你当我临场怯阵都无所谓,楚柯在电话里骂我多少回了,你也来问东问西不肯罢休,可到了我的谢锦,总得说点什么娱乐娱乐老板吧。”
“铁了心要歪楼,谁拦得住您呐。”
沈一岑这回可知道闭嘴了。原来的巧舌如簧,仿佛是错事,而他知道不该再多嘴了,应该乖乖做一个听者,这样乖的模样出了沈宅就很难看见了。谢锦灯光温暖柔和,小老板安静下来,再搭上他那副皮相,难怪小姑娘穿越大半个城区也要来。
“记得我和你说他以前是个霸道总裁样的么?其实算个差不多,霸道是霸道,总裁,那时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魏林把弄着手里空了的玻璃杯,“我凭着学历进公司,可是早先没有经验,常常被人欺负。同期的人有的搭上高层,麻雀飞枝头,有的自以为是大佛,去了另一家好庙。短短几个月,人生百态仿佛都尝尽了,才知道社会有多残酷。”
“你以前没和我说过。”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和楚柯从何时起了孽缘。”魏林笑笑,“他虽然现在的形象是花花公子,可是也是个脚踏实地的管理者,我进公司同期有八个人,楚柯也在其中。”
他回忆起那段苦涩的成长,眼见着趋炎附势者将别人的作品据为己有洋洋自得,摆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所谓道理,魏林无数次想过像有些人一样,趁着年轻去寻另一条路,而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想法却让那些作品尘封箱底。
但是他最终留了下来,坐到今天首席设计师的位子上,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楚柯,感情的萌芽也是那时候的事情。至于后来被公司同事引为笑谈的多年针锋相对,在感情初生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呢。
“他那时继承家业,年轻不懂事,差点让其他大股东架空了权利,就想到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公司,从底层做起,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等我再见到楚柯的时候,他已经现在这样了,而我也成了公司里数一数二的人。”
“我记得楚柯和我说你们是患难过,日久生情,起初我不明白他那样子哪里受过苦,原来是这样。”沈一岑看他,“你感受到欺骗,所以不理他了?”
“自尊心作祟吧,我不喜欢那种‘喜欢你就无条件地奉献’,那让我感觉是施舍。我们本来公事上在竞争,私下里谈恋爱,互相引为知己,以为除非意外没什么能够动摇我们之间的感情,可好像他摇身一变成了总裁,就不懂得爱情了。”魏林很是认真地说,“也许是我不懂爱情了。我需要时间。”
世界上最有魔力的东西莫过于时间,它能验证一切,当然也能让一些神奇的变化产生,比如日久而生的感情。
毫无疑问,沈一岑也需要它,而魏林已经不用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沈一岑把完成的作品推到魏林面前,作为歪楼的始作俑者,他打算让这条盘山公路走到尽头,不过车子开往的方向早已是背道而驰。
身为沈一岑的死党,魏林旁听过老师们对他的评语——最聪明的人最吝啬,不愿分出一点点的心思在书本,而是成天无所事事。很文艺,也很准确,想当初这人可是不想继续读高中的,要不是他找到沈父,指不定沈一岑会在哪条街称王称霸,据说这是他儿时的梦想。
于是这场“逼问”落下帷幕,沈一岑暗自高兴,小茶匙在他灵活的指尖移动,他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一半的淡金色酒液,用堪称手舞足蹈的动作挪出了吧台,一边像学生时代排演话剧那样高声赞颂他俩是“能睡一个被窝不发生一点意外”的、单纯而高尚的友情,一边喝着酒打开店门出去了。
真是喜形于色,像个疯子,魏林品尝着那杯咖啡一边腹诽,可是等了许久,沈一岑居然真的没有回来。
总之,在沈一岑事后接了魏林一个发牢骚的电话之后,再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谈恋爱这件事了。谢锦小老板每天做做点心聊聊天,笑眯眯的模样一点没变。
隔了几天燕池打电话来叫沈一岑吃饭,乔迁的饭局,实际上是燕池单独来请,沈一岑一人赴宴,说好了到场只管撒开了欢,在过往那么些只能电话联系的日子里挑拣他俩的竹马情,说的再矫情一点,他们就是找了个老地方喝酒,喝酒的目的是为了高歌他们各自的青春。
燕池离开旧苏足有十年了,他对钢筋水泥的都市不太感冒,反观老城区,没有太大的变化,也能让他陡然升起一股对世事变迁的感概。原来住的那条街在闹市,晚上的大排档很是热闹,如今回来一看,一到晚上就会出现的“违章建筑”已经被合法小店面取代,而原来相熟的老板中年发福,是开始享受儿女福气的时候了。
只是他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一行人,有些犹豫要不要离开,约了老友来吃饭的,没必要平白闹不开心。可他的性情打磨圆滑了也要看人,对方若是个来咄咄逼人的,他也没理由心生退意。
为首的中年男人远远就看见了燕池,十多年不见,小子模样像极了他父亲。他想着模糊了的过往的相处记忆,以为燕池愿意回来,也是很好说话的,走近了才明白,他那双像极了他早亡故的母亲的眼睛清澈不阴暗,也不好,明明白白映着他们这群人势利的嘴眼。
男人一时间竟然寻不到话说。燕池勾起唇角,倒是大大方方地问:“燕四先生,十多年了,您还住在老院子里,念旧?”
他这话说得燕四眉头狠狠一皱。
第14章 第 14 章
燕池父亲这一辈是四个表兄弟,他排行老三,前头两个哥哥一个去了国外,一个英年早逝,燕父和四弟一起住在家里传下来的老房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本来应该是关系很好的两家人。
万事都有个“后来”。
燕池是单亲家庭,小富家庭,父慈子孝,除了偶尔叛逆一些出门打架和不爱读书,燕池绝对算得上好孩子。十多年前的那个时候,大概是一个初夏的日子吧,燕父病逝,燕池一下子成了孤儿,生活的柴米油盐给了他一个又一个教训,肩上最重的担子就是父亲的葬礼,愁得他简直是一夜之间长大。
葬礼最后是由父亲的弟弟燕四来帮着操办的,或远或近的亲戚都来了,大院里第一次人多得站不下,少年披麻戴孝守着父亲的灵位,看着一直在招呼来客的叔叔,还曾以为那是自己以后的归宿。
那场葬礼的结果是有始无终。
只记得是隐约的虫鸣声里,开始闷热的天气,父亲的情人带着十岁左右的孩子上门来了。少年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曾经和父亲谈论过继母,父亲说单亲家庭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看看那个小崽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在看看那个情人手里的血缘关系证明,少年心里父亲高大慈祥的形象就崩塌了。十多年的相依为命,在少年叛逆的时候,根本抵不过那些谎言带来的伤害。
而后就是很狗血的都市情感剧走向了,监护人代表的不再是对少年的责任,而是燕父留下的小富之财,面对不算很多却也不少的财富,这些或远或近的亲戚都撕开了人心丑恶的一角,少年蒙圈的脑子也总算清醒。一夜长大总是辛酸,因为懂的多了,他并未破口大骂,而是偷偷去找了发小帮忙,沈父曾父看着是没有来头的普通人,可就是比这些异心的亲戚能让人信任。
他唯一没有冷静对待的就是那个女人,在他父亲的灵位之前,他听着对方别有用心的劝诫,突然暴起拿着他父亲的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牌位打破了女人的头。这事沈一岑记得,后来几年通信的时候还要说他帅。
燕池从小就很有主见,他走的时候带的是现钱,房子锁了也要交代沈一岑往锁眼里灌东西堵上,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可能便宜别人住进来,于是离开旧苏之后,所有沾亲带故的人都和他是陌路了。
只有沈一岑没和他断了联系,他父亲留下的存折之类的东西燕池不想用,更不想别人白拿了去,走的时候全都还放在沈一岑那里,这帮亲戚是肯定想不到了。
燕四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长大的燕池,十多年前的事情在他心里也是一道坎,互有的血缘关系反而成为了阻断。他本着不想开始就闹僵的意思,期盼着对方大了能懂人情世故,可这一开口就是陌生人的口吻,让人挂不住面子。燕四抹了把虚汗,对上燕池淡漠的眼,心里那点子放大了的不满又被压回去,他记得自己是有事求商量的,长辈的脸面也不好摆出来,只能认了,像个许多年不见的人一样,公事公办道:“你回来的正好,我们这块的房子市里有意向拆迁重建,估计年内有人来签合同了,你那套房子谁也没动,到时候记得来,给我留个电话吧。”
燕池客套的笑就敛了。他以前做事绝,始终有人比他更绝,还有什么怀念的?
“您几位来,不是碰巧遇上了,那行,直说吧,除了房子还有什么事?”
这块地方的房子都是老样式,建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放到现在的建房标准算是危房级别,拆是拆定了,早前几年沈一岑就和他说过,所以现在也不意外。这些人的态度他更是不意外了,本来眼里就只能看到利益的人,还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想来关心一下多年漂泊在外的表亲么?不过拆迁款看来很多,不然这男人也不会拉下面子主动来找一个当初走的时候被说“死在外面也不关别人事”的表侄。
“……你还有个弟弟,记得么?”
“有什么变故?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吧,就算连着血,算年纪,我已经不需要承担什么抚养义务了。”
他话说的满不在乎,燕四看着他这样子,不放心,软化了点态度,说:“那是那是,咱们那院儿里的房子是集体房产证,也亏得,不是集体同意,改也改不了,房子还是你的名字。你在外面这么多年了,回来挺好的,也是时候回来了,那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就揭过去吧,那个女人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那您几位还有什么事么?我今天约了人吃饭的。”
燕四身后一个男人犹犹豫豫,说:“你弟弟……当年那个孩子,他母亲后来就走了,断了关系,到底是我们老燕家的种,你看……”
当年燕父的情人十分年轻,没捞到燕家的家产,更是没有名分,根本不情愿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过生活,就早早断了关系离开了,留下的孩子大人做主改了名字,叫燕迪,吃百家饭长大的。
燕池却始终是淡漠的样子,没有说话,有人帮他说了:“既然是你们老燕家的种,干嘛求着我家小燕子养?数数都十几年了,二十多岁的人,还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孩子?会说话就能活好么?衬托一下,这世上伟大的人不要太多!”
是沈一岑到了。
这小老板平日里窝在谢锦,看着一杯清茶的烟渺气息都能过一天,真的很久没有大动肝火,此刻心头怒起,也觉得不值。这么一群只认钱的极品,要是让他们看着燕池如今的日子过得有多好,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来。解决不了的是他人心中的龌龊,还不如直接走人,省的辣眼睛。
燕四一干人回头看来人是个年轻人,惦记着还有个燕池在旁看着,不好出口训人。燕四却觉得这人眼熟,他也是个小生意人,认人有一套,终于认出这是当初院子里那个经常和燕池打架的小孩子,眼神就热忱起来。因为当初沈白就无意与邻里那些心思不纯的人士来往,而又因为他们一家最终还是搬回了沈园居住,给那个大院儿里的人们留下的,竟是落魄王子重又发达的印象,他便很自觉地把沈一岑归类为了“有身份”的人,此刻重遇,竟是一时间忘了他和燕池言语间的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