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能赚钱的事情那么多，干嘛就挑了这种事？”
“因为轻松咯？”
“就这样？”
陈飞扬不明白，“不然还因为什么？男人就不行靠女人吃饭啊？不都男女平等了吗？”
真是搞笑了，出来卖还必须非得有什么理由吗？！
萧敬然笑了一下，还是盯着陈飞扬的眼睛不说话。
陈飞扬被瞧的没办法了，叹了口气，然后颇为深沉地开始陈述道，“好吧，其实，我的老家，是那种深山里的小山村，我15岁那年，父母就不在了，还欠了很多债，家里只剩我和弟弟妹妹几个小孩子，亲戚也没人肯管我们，你也知道我们那种地方，谁家不是好几张嘴等饭吃，我是老大，不出来弄钱还能怎么办？”
萧敬然皱了皱眉头，脸色不是太好。
陈飞扬见他这样，还特别悲情地笑了笑，“一分钱压倒英雄好汉嘛，你不是也体会过了？所以我就出来做事咯，总不能看着他们把我妹妹带走卖掉吧？”
一段悲情历程给萧敬然听的这叫一同情，以前他也不是没听过这种事，只是如果不是因为陈飞扬，他可能真的没办法对这种事有什么深刻感触。
在那一瞬间，萧敬然觉得当初自己的想法是对的，等他死了以后，除了分给为他死去弟兄的那些钱，他愿意把所有的积蓄都留给陈飞扬，一定够他脱离苦海吧。
过了一会儿，陈飞扬又伏在栏杆上问萧敬然，“那你呢？之前说要走，为什么又不走了？”
萧敬然也靠到了栏杆上，河上吹来的夜风拂乱了他的碎发，“因为被放鸽子了。”
“怎嘛，你朋友拉肚子啦？”
陈飞扬皱着眉头关心着，萧敬然翻了个大白眼，用手指头戳了他脑门一把。
“我真怀疑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这么说着，萧敬然转过身，也像陈飞扬一样伏在栏杆上，“其实也没办法，现在我都自身难保了，没人跟我也是应该的。”
陈飞扬瞧了瞧萧敬然，“不是吧？你怎么了，很英勇啊！”
萧敬然笑了一下，“是吗？”
“当然了！”陈飞扬耿耿脖子，说的理直气壮，“你看看你那天啊，哇……那么多人，你自己带着小宇就来了，枪一拿出来给他们吓得都傻了……”
“你也会说我有枪啦。”
“那也不一样啊，你再有枪也是一个人啊，对面十多个人呢，把你枪打掉了怎么办，人家一起上，你那个也不是机关枪，怎么对付的了那么多。”
“所以说你没见识嘛，”萧敬然揉了陈飞扬脑袋一下，“那帮人就是一群小混子，连痞子都算不上，没人也没那个胆量会给那个傻逼卖命的。”
陈飞扬噘噘嘴，感觉还挺不乐意的，反正他就是觉得萧敬然很厉害，那就是很厉害。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萧敬然神色暗淡了下去，“但是无论如何，我必须回去。”
陈飞扬无法理解，“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着报仇啊？”
“不然怎样呢？总不能让那些跟我的弟兄白为我死吧？”萧敬然无奈地笑了笑，“再说了，那边一天见不到我的尸首，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安生。”
事到如今，他也不怕对陈飞扬透露些实情了。
“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去世了，是义父收养了我，义父有两个孩子，小妹前些年嫁到了国外，从来不理会家里的事，我们家是靠在道上混起家的，义父去世以后，家里的事就全靠大哥和我来处理，可是后来我和大哥之间出了些分歧，加上我知道他杀了我们世交家的少东家，所以我们就闹翻了，他也绝对不会让知道这一切的我再活在这个世上的……否则不光是我，还会牵扯进去更多的事，整个家业可能就全完了。”
萧敬然叹了口气，侧过头望着陈飞扬，“你说就这样，我能是想逃就逃得了的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要杀你的人，就是你这个大哥？”
陈飞扬抬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他，萧敬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这个大哥厉害到，连你都搞的了，还不会放过你？”
萧敬然又点了点头。
陈飞扬深呼吸了一下，忽然眼圈有点红，看起来挺伤感。
萧敬然一下就笑了，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就也忘了不想接近这个人的想法，不自觉地靠到陈飞扬身边，语气还柔软了下来，“干嘛啊？担心我啊？”
陈飞扬比萧敬然矮了点，此时萧敬然肩膀贴肩膀的挨着自己，俩人又离的挺近，他一侧过脸就能看到萧敬然那英俊的眉眼，正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弄得他心里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难过，眼圈也就更红了。
“喂喂，不是吧？别这样啊。”
萧敬然忍不住把手搭到了陈飞扬的肩膀上，跟搂着他似得安慰他，“没事啊，我不是在这儿呢吗，还死不了呢。”
陈飞扬一听死字更难受了，捂住嘴巴把头扭向一边，跟要哭了似得。
这情形弄得萧敬然心里更痒痒了，干脆板着陈飞扬转过身面对自己，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把他捂着嘴那小爪子往下扒拉，还抹抹他那漂亮的眼睛小声儿哄他，“别哭啊，没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然后也不知怎么了，头还低了下来，说着就想照着陈飞扬那小嘴咬上去。
只是还不等萧敬然凑上去呢，陈飞扬就忍不住了，“什么没事啊？！我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小事呢？！”
萧敬然缩回了脑袋，皱着眉头好像没听懂，“啊？”
陈飞扬都快流下悔恨的泪水了，“然哥，我能不能麻烦你下次别再给我说这些事了，我根本没兴趣知道好吗？现在好了……完了！什么都知道了！完了！咋办啊？！”
萧敬然有点懵。
然后陈飞扬还拿小爪子扒着他衣襟问他，“然哥，你说我知道这么多事，会不会被你大哥灭口啊？卧槽那我是不是也得跟你一起死啊？！我不要啊！我不要啊我靠！我还年轻啊我不能跟你一起死啊！我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弟弟妹妹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啊！你自己去死就行了你不能带着我啊！！！”
萧敬然面无表情地看了陈飞扬两秒，刚要发作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刚说什么？父母高堂？”
陈飞扬正要哭呢，一听这话也猛地收住了泪水，默默地抬起目光看着萧敬然，“啊……哈哈……”
“……你不是说你爸妈不在了吗？”
陈飞扬有点尴尬，“啊？哈哈，是吗，我有这么说过吗？啊真的好巧啊哈哈……”
萧敬然闭了闭眼睛，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拎着陈飞扬的脖领子就要往河道里扔。
陈飞扬嗷一嗓子，吓得撒丫子就跑，萧敬然就顺后面追，边追还边骂他，
“你他妈嘴里还有句实话吗？！我他妈现在就送你下去得了！”
第20章
后来萧敬然可算是认清了陈飞扬撒谎聊皮的嘴脸，张嘴闭嘴就损他是个骗子，还发誓从今以后陈飞扬再说什么他要是信了就是王八蛋。
陈飞扬听这话当时就沉默了，随即又莞尔一笑，讷讷地说道，“不信就对了，毕竟我是个鸭子，你信我才是不对吧。”
说完还干笑两声，话语里带着股抹不去的凄惨。
萧敬然一下又犹豫了，就坐在一边儿将信将疑地瞅着他。
果然，陈飞扬点了根烟，开始缓缓说道，“其实是因为我前男友……”
萧敬然咯噔一下，可是还不等他这次再发表什么感想，那边陈飞扬已经一拍大腿，指着他笑道，“哈！又信了吧！王八蛋！”
然后陈飞扬就被萧敬然按沙发上那顿蹂躏，都说不上是掐他还是摸还是挠痒痒，总之可给他欺负够呛。
最后陈飞扬手舞足蹈直求饶，终于说了句老实话，大概就是什么他那个弟弟嗜赌成性，欠了笔家里负担不起的债，急需着用钱，于是没办法，他也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迈出了那一步。
萧敬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陈飞扬也真他妈有理说不清，其实说真的，他从一开始就说了他只是为了钱，可是萧敬然就是不信，非整的他必须就是苦大仇深才能出去卖，那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飞扬不明白萧敬然干嘛要这么在意这个，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以后也跟他扯不出什么多余的关系，萧敬然何必在意这些。
而萧敬然却真是已经“恨”死了这个陈飞扬，就感觉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无法理喻的人，一天到晚疯疯癫癫像个神经病，还他妈总撒谎，他他妈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耍着玩过。
萧敬然现在真是一想起陈飞扬三个字脑瓜子都疼，可是真让他一天见不着这人面儿吧，心里又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以至于后来一看见陈飞扬出去开工他都会觉得难受，不是以前那种打心眼里的恶心、膈应，而是跟让人往心窝子上扎了一刀似得，恨不得给陈飞扬就地掐死。
有一次陈飞扬又出去“干活”了，萧敬然前脚看着陈飞扬出去，就一个人坐沙发上开始抽烟，等到陈飞扬回来以后，临走扔家里那两包烟全没了，给陈飞扬吓得直嘱咐萧敬然，“然哥咱这烟可不能这么抽啊，再闹心也不能这么发泄啊，回头仇没报呢先给自己身体造坏了，得多不值啊。”
萧敬然当时嗓子都疼了，真多一句话都懒得跟陈飞扬说，就觉得多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可是陈飞扬哪知道萧敬然到底怎么了，就以为萧敬然最近是因为报仇的事闹心呢，整天看那人郁郁寡欢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只能想着法子哄萧敬然开心。
这天陈飞扬翘了班，就非要带萧敬然去新开的一家烧烤店去吃烧烤，还说网上评分可高了，这个点儿去说不定还得排队呢。
萧敬然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是看陈飞扬挺兴奋的，也就没拒绝。
结果到了地方果然就被陈飞扬乌鸦嘴说中了，都半夜12点了前面还排着好几桌人。
于是这下没办法了，俩人就只能跟门口那堆排队的一起等。
萧敬然不喜欢等人，脸色就有点不好，陈飞扬好不容易才安抚他勉强弯了弯嘴角，俩人正面对面地瞅着对方的眼睛瞪来瞪去呢，没成想这时边上来一两百多斤大胖子，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弟，一肩膀就给陈飞扬怼边上去了，大大咧咧往他们前面一插，连个倍儿都没打。
萧敬然顿时就毛了，也没管陈飞扬死命拽着他，过去指着陈飞扬就跟那胖子说，“你给他道个歉。”
胖子大哥一看萧敬然都特么直乐呵，“哪儿来的傻逼啊？神经病吧？”
话音刚落，脸上直戳戳就挨了一闷拳，鼻血直接就流下了。
然后这下就干啦，胖子大哥捂着鼻子一招呼，边儿上那四五个小弟直接就抄凳子照俩人砸过来了。
陈飞扬吓的浑身一激灵，可是还没等他抱着脑袋蹲地上呢，就听耳边骂骂咧咧一阵吵闹，萧敬然憋那一肚子气全招呼到这几个小痞子身上了，连打带踹的，没一会儿就给人全撂地上起不来了。
四周的围观群众已然已经看傻了，连那胖子大哥都没敢言语。
陈飞扬可精啊，一见这状况赶紧拉着萧敬然就走，生怕一会有人报警给萧敬然也抓了。
可是俩人还没走出百米远，就见两辆面包车跟他俩擦身而过，远远地还踩了急刹车，顺上面下来一群拿着家伙的小痞子，指着他俩就往过来。
萧敬然一见这架势还骂了一句要找上手的家伙式儿呢，可给陈飞扬看的，“卧槽！大哥你想啥呢！快跑啊！”
然后拉着萧敬然就一顿狂撩。
俩人就这么你拉我、我拉你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当后面再也看不见人的时候，陈飞扬已经捶着胸口跪地上起不来了。
萧敬然也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台阶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生闷气。
陈飞扬到过气儿来就坐过来往他身上一歪，还掰着他的下巴瞧瞧，“哎呀，挂彩了啊你？”
萧敬然不耐烦地把头挣到一边，废他妈话，好歹也四五个人呢，他可能一下都没挨着吗？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前别追杀也就算了，他从小到大哪受过这“委屈”，让一帮街边小二流子追着满街跑，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寂静的街头，无人的角落，远处是闪着白炽灯的路灯，照的四下一片苍凉。
陈飞扬瞧着萧敬然笑了笑，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似得，扒着他的胳膊就跟他说了一句，“没事呀，还有我当你是大哥嘛！”
萧敬然本来还扭着头犯“倔强”呢，一听这话忽然心里就一窒，也说不上是被戳到长久以来的点了啊、还是又被扎心窝了，总之这眼眶和心里都有点热。
然后陈飞扬还怕他不高兴，就又来到萧敬然跟前蹲下，“然哥，要不我给你唱歌吧！”
萧敬然皱了皱眉头，“啊？唱歌？”
“对呀，我唱歌可好听了，来，我给你唱啊！”
说着，陈飞扬就扶着膝盖唱了起来，“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喜欢快乐的生活，最爱说笑话！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每天快乐的生活，心中志气大！”
萧敬然一下就被陈飞扬逗笑了，揉了揉鼻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陈飞扬还来劲儿了，唱着唱着还过来拉萧敬然，“来呀然哥，咱俩一起唱嘛，唱完心情就好啦。”
萧敬然咋可能跟陈飞扬做这种事，就直个拒绝，“可拉倒吧，你自己唱吧、你唱吧。”
“别啊、来嘛，一起唱才好玩嘛。”
陈飞扬也挺大个人了，其实也一直蹲地上在那笑自己，但是他就是比较爱玩啊，还跟个小朋友似得蹲在那里，瞧着萧敬然晃脑袋。
“我教你你就跟我学啊，我开始了啊，不做懒惰之蛙、不做井底之蛙，好好学本领，来把害虫抓~记住了么？”
“没记住。”
“我靠，然哥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
“……啊，啊？”
“你怎么不听话啊，快跟我唱啊，我再给你唱一遍啊，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喜欢快乐的生活，最爱说笑话！我们都是小青蛙，呱呱呱呱呱，每天快乐的生活，心中志气大……”
后来那天晚上，陈飞扬就一直蹲在那个不知名的街头，一边咯咯笑着，一边给坐在他面前的萧敬然唱着他最喜欢的歌。
而萧敬然也一直笑着看着他，可能是怕他摔倒了，还特意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然后两个人拉在一起的那两双手，就一直没再分开。
陈飞扬当时闹的欢实所以没有注意，所以他不会知道，坐在他面前的那个萧敬然虽然眼里含着笑意，心里却在彻底融化之前，涌出了一个更为灼人的想法。
那想法太过赤裸，以至于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差点就成为了将陈飞扬彻底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上了他。
第21章
萧敬然问陈飞扬，对以后的人生有没有什么打算，比如干脆找个有钱的套一辈子，省的这么辛苦。
陈飞扬笑萧敬然幼稚，“你还真以为会有哪个老板太太真心喜欢我们这种人啊？”
虽然这世界上是有那种可以骗的女人，但是也别把那些阔太太都当傻子看。
陈飞扬记得以前刚入行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和他一样也是被包养的男孩，男孩比他大一点，不过二十三四，原本是一间发廊里做事的小工，后来被夜场的经理相中，经常叫他过去玩，久而久之就被一个太太相中了。
那个太太一开始对男孩真的非常好，送房送车都不够，最后还要和他结婚。
男孩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觉得虽然太太年纪大了点，但是有钱就行了啊，就真等着和人家结婚。结果没过多久，那个太太又相中了另一位少爷，也就把他忘到了一边。男孩很着急，就开始不断地联系那位太太，想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和他结婚。然后有一天，当那个男孩晚上回家的时候，忽然被几个人拉进了小巷子里，直接让人砸断了腿。
陈飞扬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至少在S市，那个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萧敬然好像对这些事挺感兴趣的，陈飞扬还告诉他，像他们这种做少爷的，确实有很多和他一样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是真穷，来到大城市以后，身边的同学或同事全是一身身的名牌，吃的穿的用的永远都是他们见都没见过、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有人愿意给点什么，只要伸手拿过一次，就再也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