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头歌 完结+番外完本[双性生子]—— by:卜做人了
卜做人了  发于:2017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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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琦儿眉带愁色,闻言一愣,“殿下要沐浴么?”
陈望之瞥一眼案几上堆叠的袆衣,放软了口气,道,“沐浴了,才能换新衣。”
董琦儿大为惊讶,陈望之对那袆衣甚是抵触,没想到居然主动要换。转念一想,或许是小殿下可爱,父子天性,见了面,有所触动罢。她哪里知道陈望之心中所想,只顾欢喜。陈望之沐浴完完毕,又道,“我饿了,劳烦你准备些吃食。”
陈望之恢复记忆之后,极少自愿进食。董琦儿见他提出进食,哪里还能想到其他,急急忙忙亲去准备,“殿下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有没有桂花糕?”陈望之略一沉吟,“没有,就——”
“有的,有很多呢!”董琦儿雀跃,“今年秋天的新鲜桂花,还是君上摘了许多,殿下记不记得?奴婢用这桂花做了酱,是最好的。”不多时捧了整整一盘,并其他的糕点汤羹,流水般送上。陈望之道,“够了。”董琦儿却道,“哪里够,殿下多吃一些……总是这样消瘦,身子哪里撑得住。”
陈望之拿起一块桂花糕,清香扑鼻,入口即化。他很少吃甜点,在他看来,唯有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才食用这般精致的甜点。如今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他咬了一口,再咬一口,不消片刻,把一盘子桂花糕吃的干干净净。董琦儿感动万分,又催他喝汤。陈望之依言将汤一饮而尽,董琦儿颤声道,“若是殿下往后都是这样的好胃口,奴婢死了也是甘愿的。”
陈望之笑了笑,“多谢你。”
董琦儿受宠若惊,“殿下哪里话?”取了梳子,将陈望之半干的头发梳理通透。陈望之道,“我累了,衣裳明日再穿。”董琦儿扶他坐到榻上,放下罗帐,熄了灯,只留下墙角两盏长明灯,方行了礼退下。陈望之坐在帐中,烛火幽幽,脑中的那个念头盘桓不去。他像走入了死路,眼前看不到任何希望。
早就应该赴死,若当年就死了,也不会蒙受千万耻辱。陈望之拿过那卷婚书,打开,里面裹着一片碎瓷,边缘锐利。他当日故意打碎了那只瓷瓶,趁人不备,将这片卷入袖中。他忽然想起陈安之,她与自己不同,很喜欢狸奴,也对谢渊有情,只要性子温柔一些,大约能过得不错。再过几年,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九哥便也抛诸脑后了。陈望之拿起那片碎瓷,闭上眼睛,朝手腕割去。突然外面脚步声响,一个人大力掀开帷幕,“……你要做什么?”
第76章
来人正是宇文彻。陈望之微一晃神,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彻扑上来将他按在榻上。他穿着中衣,外面仅裹了件大氅,赤脚披发,显是匆匆而来。他一手揽住陈望之的腰身,另一手牢牢包住陈望之的手掌,如此一来,那碎瓷片便嵌入他的掌心。陈望之动弹不得,喉中荷荷做声,卯足了劲挣扎,犹如困兽。外间当值的侍卫听到寝殿混乱,早奔了进来,叫道,“君上!”
宇文彻手中鲜血淋漓,吸了口气,忍痛道,“你们出去,没什么事。”
侍卫犹豫,当值光禄勋李乐向前一步,“君上可安好?”
“朕无事,这里是寝宫,你们出去。”宇文彻闭了闭眼,待李乐率众退下方喘了两口气,沉沉道,“你想自戕,是不是?”
陈望之挣扎间割破了手指,那只手被宇文彻攥住,他用尽全力,也未曾撼动半分。宇文彻道,“董内司兴高采烈地去见我……说你终于回心转意。又说,你吃了许多东西,连平日看也不看的桂花糕,也吃了整整一碟。我听了就知道大事不妙。你哪里是回心转意,你是决心去死。”
他本已洗漱,打算再阅几本上奏的农书便歇息。陈望之恢复记忆后,宇文彻就在太极殿的西厢暂居。一国之主,竟是无处可去。他匆忙中赶到万寿宫,衣服也来不及穿,发间全是细雪。此刻被寝殿的地暖熏烤,悉数化为冷水,犹如汗滴。
沉默半晌,手掌流血渐渐止住。伤口火烧般灼痛,宇文彻低声道,“你宁肯死,也不愿在我身边,是不是?”
陈望之咬牙切齿,“是。”
“好,其实我就知道。”宇文彻起身,双手一起发力,卸掉陈望之手中的碎瓷片,拿在自己手里。又一推,将陈望之推进床榻的角落。他撕了半幅衣袖裹住伤口,面容十分平静,“我答应过你,再等些日子便放你出去——你就这样等不得么?”
陈望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伤手,“我宁可死。”
“你就如此厌恶我么?”宇文彻一声苦笑,“你何苦自戕?这样想离开,直接告诉我便是。”
陈望之往后退了退,宇文彻轻叹道,“事已至此,你要走,就走罢。”他颓然坐下,中衣前襟血迹斑驳,“狸奴出生前后这段日子,我无处可去,一人躲在西厢,清净倒是清净。”
“无处可去?”陈望之冷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可都是你的。”
“天下是我的?”宇文彻望着那块碎瓷,“到今天,其实我还不如乡野村夫。乡野村夫劳作一日,回家尚有妻有子,举家围坐,闲话谈笑。我有什么?我一介孤家寡人……我辛辛苦苦处理政事,为了农桑盐铁劳心费力。今年冬天,汝州暴雪,饥民十万计。这才刚赈济完了灾民,以免他们流离失所,饥馁于路。下雪好,瑞雪兆丰年,可又要堤防开了春的桃花汛。你们齐人讲究门阀家世,我就是个西凉的牧马儿,你们谁也瞧不起。我派了人去东阳送诏书,东阳的高门一个个摆出姿态,从我一直骂道陈惠连,谁也不摆在眼中。我有什么办法?你说我顺了他们的意,是把他们全杀了,还是忍着?我只能忍着……用你的话说,博一个好名声。”他揉了揉眉梢,“陈望之,我累了。”
“我本来想,忍着,忍着,讨好你,顺着你的意。你喜欢什么,我能给你的,尽力给你。你不喜欢我出现在你面前,那我就不出现。我忍啊忍啊,就盼着有那么一天,你回心转意了,发现我没你想的那么坏,我们起码能坐在一起,聊一聊。可我看是盼不到那一日了。我占了你陈氏的天下不假,可你陈氏不也是取萧梁而代之么?为何你陈氏可以,我宇文氏就不可以?就因为我是胡人?”
“我同你,本来就没缘分。是我强求来的,你恨我,恨我便是。”宇文彻似乎泄了力气,垂着头,脊背不复素日挺拔,“我也想通了,我喜欢的,不是你。”
陈望之抬起脸,宇文彻望向他,轻声道,“我之前喜欢的,是你的一个影子,我臆想出来的……虚无缥缈的幻影。”
“后来,你失忆的那段时间,我才真正与你相处。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月奴是你,又不是你。你们不过有同一副皮囊……我喜欢的人是月奴,会等我,陪我,听我说话,心疼我疲累——他爱我,所以,他根本不是你。”
“你恢复记忆了,就不再是月奴。我早就不该继续留你在这宫中,只是狸奴可怜?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碧岬嚼昱钗某姑夹牡鸟拗迳陨运沙冢赐纯嗟刂宄梢煌牛耙蛭俏业亩樱阍鞫袼诳谏渎睢N叶既套×恕R焕矗俏矣写碓谙龋矗蚁耄蛞荒慵怂湍芑匦淖庖菜挡欢āK茄郧煽砂匀唬馐浅招耐搿3峦涫悄阊壑械摹踔帧暇挂擦饔心愕难觥N也环拍愠鋈ィ谴蛩闳媚闩憷昱文辍淙凰ご蟪扇撕蟛换峒堑茫欢也幌胨粲幸藕丁?赡阋恍南胱撸搅饲笏赖牡夭剑乙膊换崆苛裟懔恕!彼酒鹄矗拔艺饩拖轮迹辉ㄈヌ┲莞叭巍1暇固崆傲嗽掠啵挥π凶盎挂帐埃票啬值帽穆砺摇F呷蘸螅蘼鄯缪┪砬纾愣汲龉ァN揖涣裟恪D阍俨槐匮八烂倩睢!庇钗某估舸箅:蜕耸侄疾卦诖箅┲小S只浇溃捌呷蘸螅懔旰罹鸵牍ヌ┲荨D阋恢笔谭钏透豢槎ィ舜擞懈稣沼ΑR路魑铮闶帐鞍铡N胰们馗ゲκ瞿谑坦矗至骺词兀皇币豢桃膊荒苋ト比恕!庇钗某顾蛋眨詈罂戳艘谎鄢峦澳恪米晕铡!?br />第77章
翌日果然传下旨来,陈望之为广陵王,封地泰州,食邑五百户。陈望之当然没有下跪,秦弗宣读完旨意,看也不敢多看陈望之一眼,将圣旨递给董琦儿,弓着腰一溜烟退下。董琦儿将圣旨收起,又来给陈望之包扎手指的伤口,一行淌下泪来,哽咽道,“殿下这是何苦。”
陈望之道,“你不必跟我出去。”
董琦儿道,“为何?君上开恩,放奴跟随殿下同去泰州,殿下是嫌弃奴么?”
陈望之摇摇头,“跟我去泰州做什么?”说罢抽回手,面朝内躺下,再不发一言。董琦儿唤了几声,没办法,自行带着宫人收拾细软什物。
且说宇文彻割破了掌心,兼之气怒交加,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热。章士澄连夜进宫,处理了伤口,嘱咐静养。宇文彻哪里能静养的起来,虽然高热不退,第二天仍强撑着临朝。时至年末,政务堆积如山,退朝后歇了一个时辰,又起来批阅奏折。他伤的是右手,握笔不便,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忽然越想越是委屈,扔下笔撑着额头,眼前金星直冒,头痛欲裂。
屋漏偏逢连阴雨,宇文彻病中,事情却一桩接桩找上门来。先是拓跋敏多古父子在狱中服毒自尽;这也罢了,没过两日,狸奴无端生病,也是高热不退。宇文彻拖着病体前去紫极殿探望,只见婴儿烧得全身通红,哭声细弱,有气无力。乳母哄着喂药,狸奴哪里肯吃,上下急得团团乱转。宇文彻道,“朕来喂。”接过尝了一口,药汁苦涩无比,成人尚难以下咽,何况婴儿。他轻轻将襁褓抱入怀中,柔声哄道,“狸奴乖,父皇知道你不舒服。听话,将这药饮下,就好了。”狸奴挣着腿乱踢,一脚踢到宇文彻右手掌心的创口,登时鲜血长流,左右无不惊叫。宇文彻哪里在乎自己的伤势,不停安抚哭闹的婴儿,“狸奴不要哭,你听父皇讲,良药苦口利于病……”一手环抱襁褓,另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些许药汁。可小小的婴孩哪里听得懂道理,拼命吐着舌头将汤匙推开,就是不肯把药汁吞下。不小心呛到,连声咳嗽,哭得愈发凄惨。一小碗药,足足喂了半个时辰。宇文彻心力交瘁,又不忍离去,彻夜守护在侧。如是过了两三日,狸奴的病情稍有缓解,他却病得愈发沉重,章士澄再三苦劝,宇文彻方恋恋不舍地回到太极殿西厢,服药休憩。
谁知刚刚合眼,外间就有响动。宇文彻听出是秦弗的声音,便道,“何事?”
论做事,秦弗不及程清。但极懂的看眼色,这个时候前来奏报,必是十万火急。宇文彻半睁双眼,秦弗躬身道,“君上,那个……广陵侯他……”
宇文彻心中一紧,“广陵侯?怎么了?”
秦弗道,“广陵侯他、他说,想见一见小殿下。”
宇文彻有意立狸奴为太子。本打算与陈望之商议取名,然而陈望之态度冷淡,宇文彻死了心,决定想几个名字,再与陈惠连请教。于是狸奴现在仍不是太子,合宫称为小殿下。“他要见狸奴?”宇文彻咳了几声,“为何?”
秦弗嗫喏,“广陵侯的心思,臣也不知。董内司传的意思,想来后日广陵侯便要启程前往泰州,兴许……”
“兴许?”宇文彻冷笑,心道,“假如他稍微对狸奴有几分怜爱之意,也不至于今日。”又隐隐难过,慢慢起身,道,“罢了,他要见,就上见一面。服侍朕穿衣,朕也过去瞧一眼。等朕过去了,你再传旨。”秦弗连忙上前,侍候宇文彻换了外袍,披上大氅。怎料一行人方到紫极殿,就听乳娘尖叫,“郎君不要这样!”宇文彻闻声失色,冲入殿中,只见陈望之两手高高拎起狸奴,表情极为古怪。
宇文彻原本就病势缠绵,心情低落,且政务压身,左支右绌。亲生子出生月余,便病痛加身,不禁想起陈望之几次三番咒骂狸奴,满口“孽种”,对这婴儿毫无感情。顿时怒火勃发,吼道,“陈望之!”
陈望之正拎着襁褓,被宇文彻猛地一吼,手臂晃了晃,竟是要将襁褓丢下。宇文彻涌身扑上,劈手夺过襁褓抱住,顺势一推,陈望之脚步踉跄,身体撞向旁边柱子,晃了几晃,方扶着胳膊站稳。
“谁放他进来的?!”宇文彻从上到下把狸奴摸了又摸,婴儿安然无恙,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口中啊啊有声。这才卸下胸口大石,对秦弗喝道,“你怎么传的旨?”
秦弗趴下磕了几个头,为难道,“臣按照君上吩咐,在君上过来紫极殿后才传的旨——”
“那怎么回事?”宇文彻唤过守卫紫极殿的光禄勋王宪,“谁让你放他进来的?”
王宪道,“是董内司来,臣以为——”
“董内司?这宫里的人你倒是认得清楚!”宇文彻望向陈望之,那人靠着柱子,一言不发,脸色苍白,董琦儿跪在他脚边,瑟瑟发抖,含泪道,“君上,奴听说小殿下病了,就……就来探望,奴绝没有别的意思。”
“不错,”宇文彻愤恨不已,“这还没出去,眼里就没朕了。好,”他咬着牙,道,“既然董内司这样牵挂狸奴,一番心意,朕怎能不领。你就不必随广陵侯去泰州了,待送走了旧主,就来紫极殿照料新主罢。”
董琦儿呆若木鸡,嘴唇颤动,“君上,君上,奴——”
狸奴忽然动了动手脚,宇文彻冲他笑了一笑,抬起头,对陈望之道,“怎地,听说狸奴生病,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陈望之面无表情,董琦儿痛哭失声,爬过来抱住宇文彻的靴子,“君上听奴一眼,殿下他是……”
“住口,”宇文彻踢开董琦儿,他对陈望之真心失望至极,“朕长了眼睛,他做了什么,朕瞧得分明。来人,把他们带回太极殿。”陈望之扶起董琦儿,低声道,“走。”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宇文彻望着他的背影,哑声道,“你也不必等到后日了,明日一早就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我当着上天发誓,与你老死不复再见。”
第78章
花香浮动,春日暖,燕子北归时节。
宇文彻浑身懒洋洋地没什么力气,恍恍惚惚地抓了下身侧,“月奴……”
抓了个空,他闭着眼睛,咕哝道,“走,我带你去看。”
身侧,怀中,胸前,空空荡荡。过了许久,宇文彻才渐渐从迷离的梦境中清醒,铜壶滴漏一声连着一声,唤过秦弗,哑声问道,“几更了?”
秦弗随侍在侧,忙应道,“君上,刚过四更天了。”
宇文彻两颊发热,连续服了几副药,无济于事。浑浑噩噩地躺了又不知多久,凉意微微泛上,他撩开汗湿的额发,又道,“几更了?”
秦弗轻声道,“五更了。”
“五更。”宇文彻疲倦地睁开眼睛,“天快亮了。”
秦弗犹豫一瞬,接着愈发毕恭毕敬,道,“君上,董内司方才来报,广陵侯已经离宫了。”
“离宫了?”半悬的心忽然落了下去。宇文彻又阖上眼皮,“他走了?”
秦弗悄声细语,语气带着十二万分小心,“广陵侯业已离宫,启程前往泰州封地。董内司禀告说,依照君上昨日的旨意,广陵侯就没过来叩谢天恩……”
“昨日的旨意”,想来必是他发的那个毒誓了,宇文彻苦笑一声,“走罢,走得好。这下爱去哪,就去哪罢。”
秦弗道,“这时辰尚早,离天亮还早着呢。君上今日不临朝,不如再歇息片刻。”
宇文彻道,“朕倒真是有些头昏。”忽然慢慢坐起,撩开垂下的罗幔。秦弗忙凑上前,赔笑道,“君上不是头昏么——”
宫室内看不到外面,几盏长明灯,静静地燃着豆大的火苗。“下雪了么?”
“下……也不算下雪,飞了几星雪沫子。”
宇文彻复又躺下,然而满腹思绪万千,哪里睡得着。便忍着头晕起来,对秦弗道,“朕去看看狸奴。”
正是五更时候,彤云密布,朔风如刀。
宇文彻戴了风帽,走到廊下,停下脚步,往宫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很快他就继续前行,再不回头。紫极宫内燃着西厢同样的熏香,犹如置身花团锦簇的春光之中。几名奶娘围着摇篮,见到宇文彻,纷纷下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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