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而不语。
姜荻在心里为陈新塘默哀了几秒,最后唉了一声,就准备上楼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荻回头。
“小塘说做了饼干让你拿给我,在哪呢?”
姜荻:“……”
很尴尬。
姜荻迅速调整,冲姜远甜腻地笑了笑,“我以为那是给我的,所以吃掉了。”
显然她哥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笑了笑,“不会是你给同学了吧?”
“我可是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的。”
被识破后姜荻索性破罐子破摔,“他给我的时候班上同学起哄,我一急,就分了。”
姜远倒是毫不生气,“那好吧,早点休息。”
“嗯,晚安。”
转身姜荻松了口气,她真没想到陈新塘居然有胆子跟她哥先交流了,不过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徐灯到家的时候十点多了,她累得不行,灰头土脸的,客厅里乌漆麻黑,显然她爸妈都在房间里了,她回房间后先看了看膝盖,红红的一片,火辣辣的,都不敢碰,这会心里更恨姜荻了,更恨自己的没脑子。
桌上放着陈新塘给姜荻的饼干,盒子是挺好看的纸盒,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很香,她也不吃,就这么拖着下巴看了好久,幻想这陈新塘做饼干的样子,没想到美少年居然还会做甜点,更加分了。
但姜荻这么随便地把东西给她,太浪费心意了。
徐灯思维发散地很快,涂完药水捱过那一阵疼后诅咒姜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这个性格矛盾的人。
有精神病?
感觉也不像,就是刻意装的样子。
而且提到陈新塘也没有人家谈恋爱的那种甜蜜,反而特坦荡,发现她对陈新塘的心思居然也不生气。
徐灯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是陈新塘女朋友……
等等这不太好,换成如果她有个男朋友,有女孩喜欢她的男朋友,她能这么大方地把男朋友做的饼干给喜欢男朋友的女孩吗?
我恨不得让她原地爆炸……
太奇怪了。
姜荻越想越觉得不大对,这一对几乎全校瞩目但因为双方成绩都挺好老师都忽视的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别人的恋爱。
过于自然,像关系很好的朋友。
没有搂抱,反正她看到的那俩,从来没见过姜荻搂过陈新塘的腰。
哦今天她还被姜荻搂过,如果她是个男的,估计脑子都是些花前月下啥啥啥了。
但后座坐着个人格分裂的女神,美滋滋都要变成苦兮兮了。
“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
姜荻的话在她脑子里重复,徐灯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对陈新塘本来就算不上喜欢,就是好感,觉得他人特好,长得好看,那就更好了。
谈恋爱的狗胆她是没有的,顶多睡前幻想一下。
只不过觉得姜荻这种两幅面孔的心机婊配不上这么善良、温柔、还好看的陈新塘而已,徐灯一边替陈新塘打抱不平,一边又对姜荻挺好奇的。
今天姜荻挺在那个小区对面,其实那个小区徐灯也听说过,反正她们家这种水平是买不起里面的房子的,看外头就气派。
那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家境又好、人缘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酒吧里的乐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组成的,磨合得很好,怎么看,都像是很久了的样子。
姜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人,以前在乡下的日子过于枯燥,大家读书之余闲谈的不过是谁家的八卦,而到了这边,讨论的东西多了起来,衣服、电视剧、追星都是可以直接去看演唱会的那种,女孩也形形色色,但其实也可以大致分类。
唯独姜荻,她扮演的角色很标签化,但标签底下的另一个面孔,又显得张牙舞爪,有趣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有人能看到我的存稿章……)挠头
徐灯:我一点也不可爱
第6章 医务室
新高中对徐灯来说还是很陌生的,虽然她转学来也一个多月了,毕竟大得有些过分,食堂就有三个,吃个饭感觉跟西天取经似的,但大家似乎都没以前那个乡下学校吃饭那么赶,尽管队伍还是排得老长。
徐灯也没多费尽心思地想要融入进去,她作为留守儿童长到现在,随遇而安大概已经成了烙印,死死地烙在身上了,连带着脑子都不会去想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电视里那点相当精彩的高中校园恋爱她是相当嗤之以鼻,但另一方面,又对美少年抱以崇高的热情。
学校里皮相漂亮的人可多了去了,虽然都穿着校服,但来去匆匆惊鸿一瞥还是能瞥见不少让人心神荡漾的脸蛋的。
徐灯被乡村非主流辣了许多年的眼睛在这里得到了清洗,每天非上课状态都处于高度亢奋,跟个雷达似的,仿佛多看几个好看的人就能得到升华。
两天以后陈新塘回来了,姜荻在她俩那天的事故之后也没跟她说过话,徐灯每天瞧见的就是对方那端正的坐姿,跟她名字完全不一样,怎么也得叫个姜柏什么的吧。
晚上对方回家都是直接打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朋友挥手,那叫个气派,徐灯的残腿走路时还带着略微疼痛,看到那种盛况都恨不得冲上去抽她俩巴掌。
天知道这人私底下是什么鬼样子!
高中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比较多,勾搭成奸的早就满操场溜去了,男孩子打篮球的打篮球,女孩子就团体闲聊,徐灯凑活不上,索性回了教室,教室里也有零散的人,姜荻也在,徐灯从前门晃悠进去的时候,正好瞥见姜荻看过来的眼神。
喏,不装的那种,总觉得是挑衅还有嘲讽。
徐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心机婊”的口型。
她前几天想了想觉得白莲花这个称呼对姜荻来说还是过于美化,不如XX婊来震撼。
姜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回:“傻子吗你?!”
也是口型。
徐灯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想冲上去掐死这个假女神,但四周还有人,最后只能愤恨地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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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很普通的话也被她说得情意绵绵,激起了徐灯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此刻对姜荻的不怀好意心知肚明,又有点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舔了舔干干的嘴唇,硬邦邦地上去擦黑板了。
女神托着下巴看着这人一蹦一蹦的样子,心里暗爽。
徐灯没事就回头看她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没谁了,笑点极低,那些说她优雅的人都是傻子么……
现在她跟姜荻这种私底下的骄矜斗一斗通常都是输得四仰八叉的,毕竟姜荻的人设摆在那里,说她欺负自己,没人会信,毕竟明面上也没什么交流,说她两副面孔吧,更没人信了,又没证据,全都是徐灯自己的一面之词。
想来这种斗争太消耗时间和精力,徐灯换算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值当,左右自己挺有好感的男孩子名草有主地有些虚,但反正也轮不到她自己这种姿色的,况且她对谈恋爱只保持在脑子里的幻想,切身感受还是不太想尝试的。
从小到大都对自己手中握着的筹码有深刻的认识,奶奶一天到晚数落她的不好,一开始会觉得难过,时间一长觉得麻木,对父母的期待也一点一点减少,却在高中的时候从低谷陡然上升,一切都归于正常状态,但日常生活中的针脚其实都有迹可循,即便她回来了,撕开了顶在脑门上的“留守”标签,也逃不开这么多年没有亲密接触的寡淡亲缘。
没有人喜欢她,她也很难喜欢别人。
得过且过、毫无目的地活下去,就行了。
她自得其乐地想,甚至觉得以后有个人对自己说喜欢,她可能还会觉得那人有病。
姜荻其实很忙,她在学校为了保持那副完美状态,一直相当认真地去学习,霸占年级一二的位置,一周的时间其实很快,日升月落,流逝之后也未见可惜,这个高中两周一次放假,才会有个两天的假期。
她从很久之前就养成了去那些昏暗场所的习惯,明面的生活过于鲜亮,别人会觉得你所拥有的太多,也没必要知道愁是什么滋味。
可愁哪管你家是什么条件,它滋生的时候无需任何成分,像是脑子里片刻的停顿,它就来了,而且你无处躲藏,只能仍它攻城掠地。
五月份的时候她为了考个证书,几乎没有喘息的功夫,天气热起来后教室里开着空调,每次调地特别低,她那篇是中央空调风力的辐射区,每次都得披着秋季校服的外套才可以抵御一下寒冷。
又是一个午休时间,她因为近期高强度的培训而昏昏欲睡,冷气却直吹而下,四周有人趴着,也有人出去了,教室里零散地坐着人,姜荻迷糊地看着在黑板前蹦跳着的短发姑娘,喊了声:“徐灯。”
徐灯吓了一跳,落地的时候差点没崴了脚。
她跟姜荻几乎没有互相喊过对方的名字,她印象里自己跟对方是相看两厌,根本没有其他功夫接触,这不,距离上回自行车十八相送又过去一个多月了,姜荻这么突然叫她,把她给慌的。
“干、干嘛?!”
姜荻眯了眯眼,“你把空调风向给调一下,吹得我头疼。”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说话的时候还是埋着头的,秋冬的校服披在她身上,裹得有些厚,跟冬眠没什么区别。
看她难得对自己不尖锐,徐灯脸色也好了点,哦了一声,就拿着遥控器调风向。
心想:太高级了!我以前教室哪有中央空调,电风扇都能把人吹傻!
她调了一下风向,又调小了风力,擦完黑板后洗了个手回来,发现姜荻披着的校服掉在了地上。
中午的午休时间一个多小时,很多人吃完饭就出去活动了,体育馆此刻是最热闹的时候,徐灯也去过一两回,不大适应全场女孩尖叫的样子,也不是很明白大家这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趋势,只觉得这学校死读书的人还真是少。
这会教室只有几个真·死读书的人在,姜荻平常是不在的,但最近好像都趴着。
徐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偷瞄了一眼,发现脸色不大好,还皱着眉头。
皱眉也好看,真烦。
她又酸了两秒,最后瞥了眼地上的衣服,大发慈悲地给对方盖了上去。
收回手的一瞬间手碰到了姜荻的脸,烫得徐灯差点没跳起来。
“不会发烧了吧……”她嘀咕了一句,又要伸手去探探。
结果被人一把抓住了……
小拇指,姜荻眼睛开了条缝,看着她轻声说:“占便宜啊?”
有气无力的,徐灯原本想怼过去,但想想对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是算了。
“你怎么样啊?”
但她也摆出什么好脸色,尽量保持恰当的距离,还四顾一下,生怕被什么小团体看到她这种外来人物跟这种女神接触。
她从一开始的“想让她身败名裂”到现在的“惹不起就躲着”已经放得够开了,但此刻姜荻有些不伦不类,她明显不太舒服,却还要固执地摆出凶相,实在有点搞笑。
徐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唯一知道她这幅样子的,所以才被赋予这种“特殊待遇”,这种场合居然被针对一下,让她忍不住想笑。
她也懒得跟病号计较,想着姜荻平时的拥护者怎么还不来,不然就得是她帮忙把这位女神拖到医务室去,很麻烦。
估计还得被刺几句。
徐灯一脸不爽地伸手摸了摸姜荻的额头,跟自己的比了比,天比较热,她摸了好几下也没跟自己的对比出什么结果来。
反倒是姜荻,她完全清醒了,趴在桌上看着她,懒洋洋地说:“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徐灯:“你睡你的吧!”
是她自作多情,罪有应得!
她转身就要走,被姜荻叫住了,“徐灯。”
徐灯回头,低声说:“干嘛!”
“送我去医务室吧,我真有点难受。”
姜荻嘴唇都干干的,病美人,也是个美人。
徐灯最后还是扶着这位病号去了医务室。
其实很不情愿。
五月的天气有点热,姜荻披着她那厚厚的校服居然还能坚持住,医务室有点远,越走,徐灯越能感觉到姜荻完全整个人往她这边靠了!
但她好像也知道,没一会又调整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原状。
这么反反复复,徐灯自己都烦了,“你靠着吧。”
姜荻瞥了她一眼,“就你这小个子……”
徐灯懒得搭理这人的德行,“随便你!”
医务室里依旧是冷气十足,老师到时很认真,徐灯就站得远远的看着姜荻在被检查,她自己东张西望,还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最后医务室的老师建议姜荻去医院挂个水再休息几天,姜荻乖巧地应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
徐灯给姜荻倒了杯水,看着她吞了个药丸,问:“退烧的?”
“止疼的。”
姜荻笑了笑,“想吃?”
“我吃什么……等等你发烧吃什么止疼的?”
徐灯坐她边上。
“痛经,我硬要的两片,有点受不了。”
徐灯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疼?”
她自己这方面到时从来没遭过罪,也没看到能疼到把人折磨成这幅样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昏过去,还好。”
姜荻喝了口水,她润了润嘴唇,“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回家了。”
徐灯哦了一声,抬腿就准备走,没走几步,回头看垂头的女孩,“算了,我陪你,等你爸妈来了我再走。”
姜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干嘛,我就是不想回去上课,你知道的,下午是老陈的课,我老被她抽起来回答问题。”
徐灯气鼓鼓地说。
她脖子都像是被气红了,姜荻瞥了一眼,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徐灯:我就是颜控哦
第7章 塞糖
姜荻低着头,她其实真疼得快晕过去了,但始终还是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远看像朵精致而脆弱的花。
徐灯觉得应该是那种远看是真的,其实就是假的那种花。
哦,塑料花。
她坐在姜荻边上发呆,俩人中间还隔着一扶手杠杠,徐灯自己喝的是凉水,闲的没事就狂喝,瞅着姜荻居然能就这冒着热气的水喝下去,觉得特不可思议。
姜荻这会头昏脑胀跟小腹阵痛双管齐下,注意力分散到各处,心情其实也没多好,下一刻兜里的手机猛地一震动,手上的纸杯一下,泼了小半杯在徐灯衣服上。
徐灯哇地站起来,姜荻跟快入土似地:“不好意思。”
有气无力,像没几天可活了。
这样的惨痛模样让徐灯也没办法指责她,她自个儿用纸巾擦了擦衣服,看姜荻病歪歪地站起来,“你家里人来了?我陪你过去。”
姜荻:“你上你的课去。”
瞧,又冲了啊这个语气。
按照正常状态,徐灯肯定扭头就走,但不知怎么的,瞧见姜荻这幅病美人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没计较,反而强硬地扶着她,嘴里喋喋不休,“要你管啊,我就是见义勇为,活菩萨心肠。”
好不要脸。
姜荻头一次败下阵来,她扯了扯嘴角,不做多余的反抗了,毕竟后面还有一场大灾大难等着她。
徐灯一路搀着姜荻走到了校门口,这个点学校外面是真没什么人,冷清地跟放假似的,那辆黑色的车就停在门口,从来认不清车标的徐灯反正心里就一个字:贵。
姜荻突然开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徐灯:“你行么你,刚刚整个人都快瘫了都。”
听着姜荻喘气儿徐灯就不敢想象多疼,怎么换气跟要断气似的,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是个小可怜。
姜荻没力气跟她顶嘴,“说真的,我自己走就行了,你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