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人很多,徐灯也没怎么来过这里,转来转去就跟丢了,她喘着气,站在中间圆形的玻璃扶手上茫然地四处张望,结果在对面的扶梯上看到了她想找的人。
她想追上去,又不能跳下去,跑到直梯,可等的人好多,她跑楼梯下去,到三层的时候发现又跟丢了。
她手拍着额头,商场里暖气很足,她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热的有点难受,一方面是追不到姜荻而难受。
难受到……喘不上气。
她揪着毛衣,紧咬牙关,下一刻,有人拉住她的帽子,把她往后拖了拖。
眼前一片漆黑,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最后摸索着抱上了对方的腰。
“姜荻!”
姜荻把这个傻乎乎的人拖到了安全通道,漆黑的通道内只有安全标志泛着绿光,她把徐灯按在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别说别的了我们先亲一会,可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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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一首《綿飴とりんご飴》-ウソツキ
第46章 遇见
徐灯本来就很热, 被姜荻这么拱来拱去更是热的不行,最后捧着对方的脸,喂了一声。
“干嘛啦?”
姜荻被捧着脸, 乖巧地眨眨眼, 可以昏暗的通道内徐灯根本看不清,最后拉着对方走了出去。
商场的嘈杂一下子涌了出来,徐灯这时候才看清楚姜荻。
对方看上去脸色一点也不好,以前见到的容光焕发仿佛都是好久之前的事, 到现在即便保持跟从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也能让人轻而易举地瞧出几分憔悴。
“你还好吗?”
徐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高了一点, 起码不用费劲地仰头。
姜荻也发现了, 她诶了一声,手按在徐灯的肩上, “哇,奇迹啊还以为你一直就这么个个头了呢!”
徐灯懒得搭理她这久别重逢和以前一样的贱气口吻,抬起手掐住对方的下巴, 很用力的那种, 姜荻哎哟一声, 眉头皱起, 眼睛里相当迅速地泛起水光, 没想到徐灯用另只手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后说:“你是不是日子很难过?”
很多时候姜荻还是一个不坦率的人,可能是下意识的一种行为,又或者是她觉得说出来不太合理, 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很具有欺骗性质的“我真的很好”。
可惜现在容色不配合她,显得轻快的口气都像是在自欺欺人。
“哪有,就是跟外界屏蔽太久,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比如那个什么明星离婚啊?我今天听商场里导购闲聊,原来都过去两个月了啊?”
又来了。
徐灯松手,她有点无奈。
大概是她的突然沉默压住了刚才还算好的气氛,姜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都长这么长啦,可以马尾了。”
徐灯任由对方的手摸她的头发,抬眼的时候问道:“你之前说过的话算数吗?”
“算数。”
“你知道我说的是那句吗就瞎回答。”
“对你说的都算数。”
姜荻放下手,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抱住了徐灯。
旁人来来去去,只不过看一眼就不回头,徐灯回抱住她,只觉得对方的腰又细了,那时候她那么随意的瞄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背影,和以前一样,但穿着这样修身的裙子,显得愈发的瘦,跟旁边的男人说话都不太有精神。
有些人的变化从外观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
在这个信息变化迅速的时代,一个人要彻底断掉联系都特别容易,半年多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让徐灯越发地不安,在看到姜荻的时候还是没办法体会到安全感。
“你骗我的吧?”
徐灯又问。
姜荻松开手,她穿着黑色的无袖毛线裙,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的打底衫,看上去质量很好,袖子是有点像喇叭袖。
她有点无奈,“徐灯灯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小啦?我骗你什么了我?”
她的口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无辜,还笑着说:“要是我真的骗你,你就别理我,自己再找个人谈恋爱就好啦!”
说的相当轻松,和此人一贯不要脸的作风特别吻合。
徐灯踩了她一脚,咬着牙说:“行啊,那我找个像老千那样特别特别帅的,气死你!”
姜荻扯了扯徐灯的衣服帽子,“那可不行,她是宇直。”
徐灯:“我也是。”
姜荻扯完徐灯的帽子又点了点徐灯的脸颊,“你可不是,你现在啊,已经从彻底……喏,这样的。”
她还弯了弯手指。
徐灯:“……”
“阿荻。”
姜荻看向走来的男人,点了点头。
“徐灯灯我先走了,”她最后拉了拉灯的手,在想要松开的时候徐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姜荻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左手腕。
“你……”
可徐灯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那里怎么又伤到了”,姜荻就已经急匆匆地跟提着蛋糕的姜远走了。
又像是偷来的时间。
徐灯站在原地,总觉得惴惴不安。
站在扶梯下去的时候,拎着蛋糕的姜远转头看着低头的姜荻,问道:“这么巧?”
姜荻冷冷地说:“就是这么巧。”
她在徐灯面前那点语笑晏晏仿佛顷刻间沉入深渊,变成连说话都不会正眼看你的轻蔑。
姜远似乎对姜荻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他叹了口气,“我没别的意思。”
姜荻从自己挂在手臂上的外套里拿出手套,慢吞吞地套在了手上,手套是雪白的,看上去像丝绒,她的手指纤细,套上的时候五指弯了弯,很随意地答:“我知道的,哥,你别和爸妈说我碰到她了。”
少女的侧脸依旧是那副恬静的模样,可是以往那点温雅的气质已经彻底消失了,在家人面前变得格外的冷酷,连这种请求都不会低头,像是根本不怕你去告状。
“我不说。”
商场里人来人往,新年即将到来的热闹气氛特别浓郁,中心一圈的围栏上都挂了气球,阳光穿过头顶的玻璃落下来,映照着一室的喧闹,姜荻跟姜远并肩站着,姜远身材高大,面向有点凶,他俩站在一起一点也不像兄妹,说父女,又不像,情侣更不像,但走在一起也不是特别违和,一直到了地下停车场坐上车,姜荻还是一言不发。
这半年多来她确实瘦了许多,原本眉宇间的温柔因为这点消瘦都锐减了,变成了跟深冬一样的肃杀,像是谁举刀进范,她一样会拔刀相向。
两败俱伤也在所不辞。
就像现在,姜远眼睁睁地看着姜荻被父母严厉地管束着,连手机等电子设备也一并没收,出门都不可能是一个人,每天几乎都是在学习,要么是家教的一对一,要么就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练琴。
稍微难得一点,就是姜荻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而二楼阳台上,他的后妈坐在上面冷眼地看着。
无论怎么看都是很糟糕的家庭关系。
姜远没有办法干涉,为妹妹说几句话就被父亲训斥,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父亲训斥地狗血淋头,实在是难堪。
姜广业是个思想很传统的人,他白手起家,浸淫商场数十年,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本来对儿女恋爱也不会干涉,但一旦恋爱的对象性别一变,他那点传统就蜂拥而上,伴随着丢脸等一系列情绪奔涌上来,恨不得把姜荻押去治病。
在这点上他跟他的妻子不谋而合,以至于在这半年给姜荻带来了非常严重的管制。
旁观者看了都觉得于心不忍,但当事人只不过是形容消瘦,也没有表现出寻常孩子那样的过激反应。
他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太懂事了,笑眯眯地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现在也是,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面的车流,安静得让人心疼。
“你跟那个小姑娘……”
“哥!”姜荻打断他,“你别问。”
少女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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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姜荻看了姜远一眼,觉得他哥这五大三粗的面孔偏偏是这种软弱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的亲妈,她爸之前的老婆。
“没事,不用打。”
“真的不用,再打,我估计我要跳车去找她了。”
姜荻很坦率,姜远听了有点尴尬。
没想到姜荻说了一句让他更尴尬的,“哥,陈新塘跟我是一个心情。”
“不过他比我过的好多了,起码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发短信,”姜荻自嘲地笑了笑,“我跟劳改犯一样,很没意思。”
下一秒她又说:“不好意思啊,忘记你拒绝陈新塘了。”
她的口吻一点歉意都没,像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
姜远一听到陈新塘的名字就浑身僵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闷头开车。
可惜姜荻现在倒是不想放过他了,“哥,你要是跟我一样,你会怎么办?”
姜远想了想,“先放下,等成年了再说。”
姜荻觉得她哥也怪耿直的,不怕她到时候说他教唆自己怎么怎么。
不过她也逃不出去就是了,现在一对比,发现以前觉得的囚禁真的算不上什么,这半年真是全面武装,把她所有的瘾都戒了,除了徐灯那个。
每天都想,越联系不到,就越想。
以前她不太懂喜欢是什么意思,看陈新塘一个男的还可以一提到他哥就面红耳赤,实在想象不到她自己喜欢一个人什么样儿。
现在发现喜欢的表现型太多了,到她这里,日思夜想,恨不得为她去死。
但为她去死,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狠狠地掐住自己前几天又忍不住划开了的伤口,很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
要是我变成一个疯子怎么办?
半年来她一点也没睡好,梦里要么是跟徐灯在乌庄的岁月静好,要么就是幼年时被关在地下室的阴冷窒息,美好跟痛苦交叠在一起,变成一根绳子,勒在她的喉咙,让日子一点也不好过,连喘息都是疼痛的。
徐灯真的太敏锐了,敏锐得让她想落荒而逃。
对方的害怕她能感觉到,但她自己也害怕,之前的承诺说的太满,忘记了支撑喜欢这个词的时效到底有多长,毕竟她们只不过在谈一场别人口中年少不懂事的恋爱,没有未来可言,也没什么物质保障,谁也栓不住谁,空口的喜欢她说过无数次,却没听徐灯说过一次。
她也怕。
这段来自父母的惩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知道的,那个大学,她大概是不能和徐灯一起上了。
甚至她自己信誓旦旦的以后,都可能是聚少离多,或者像今天一样,见一面都好难,见一面都好短。
很累。
每天身体都是无穷无尽地疲惫,她觉得自己像被一团黑雾笼罩,可能是地下室的阴暗化成了黑雾,无时无刻都在对她进行纠缠。
这场自己跟自己的对抗就胜算不多,更别提跟父母的对抗。
她想长大,可又怕没有长大。
车开的很稳,到家的时候姜荻先下了车,一手拉着车门,站在地上看着车上的姜远,喊了声哥。
“你也别老被爸爸管着,我要是你,经济独立什么都可以负担,就什么都不怕了。”
说完姜荻从后座拿走蛋糕先进去了,姜远坐在车上,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点正好是下班的点,旁边不少车来往,不过都开得很慢。
他转头正好看到陈家的车从身边开过,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孩下意识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地别过脸。
换做以前,早就喊一声远哥了。
妹妹姜荻跟那个小姑娘的感情他不太懂,小女孩之间的要好在他看来很是模糊,姜广业一直坚持同性恋是病,非得拉姜荻去治,他也看不少资料,自然明白不是,跟父亲谈了谈之后,姜广业倒是说先让姜荻读书,以后再说。可他自己越去了解,他就越觉得不安,又觉得难得。
成年后步入社会什么纯粹的东西太少了,更别提感情,都是等价交换,变成房子车子工资的计算,获得一份真诚的感情太难,可在这份真诚甩过来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去区分性别。
对的和错的,每个人都理解不一样。
今天是许爱菁的生日,没请什么亲戚,只叫了她的几个朋友,难得送了口让姜荻出门走走,姜远便带着她去拿预定的蛋糕了。
别墅灯火通明。
姜远透过车窗看去,看着姜荻提着蛋糕走进去,像走进一个充满火光的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 像走进一个充满火光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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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のセプテンバー》-GOOD ON THE RE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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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见
第47章 决定
徐灯是看着姜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的。
这样的视角其实挺多次,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晚自习下课她跟姜荻一块走出去,目送对方上了家里接送的车, 还有她们在乌庄的分别, 她眼睁睁地看着姜荻拉开门走了出去,还有现在,对方消失在商场的人流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要不是姜荻停下来拉住她, 不然她是死也找不到对方的。
那种无力感深入肺腑, 一瞬间徐灯都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 最后被自己兜里的手机震回神。
徐姝的嗓门真是让人大, 手机里传出来都让人觉得这姑娘真是欠揍无比,“姐你去哪里了啊, 我跟你说啊慕斯都被我吃完了反正你是没得吃了,不过是我请客嘛我自己吃也没关系是吧,哎呀你还要吗我给你再点一个……诶妈妈来了, 那你快回来, 我们应该要去吃晚饭啦!”
“哦。”
真啰嗦。
徐灯觉得耳朵都疼。
徐姝又开始嗷呜嗷呜地抗议, 估计是在冲叶瑕说:“你听听, 妈你能不能管管徐灯, 她老敷衍我!”
徐灯:“……”
是不是傻,告黑状不知道挂电话。
叶瑕之前去一个品牌店换货去了耽搁了不少时间,离婚后她忙的要死,家里两个女儿一个省心无比, 一个让人心力交瘁,徐灯像个大人,徐姝就像个三岁小孩,加上她最近换了部门,加班的时间很长,周末徐姝基本都是徐灯管的。
现在关系稍微缓和一点,起码小女儿没再成天抱怨让徐灯赶紧走之类的话了。
不过还是会抱怨的,像现在。
叶瑕坐在徐灯之前坐的位置上,听徐姝喋喋不休地说她亲姐如何如何冷漠,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将近半小时,打电话还爱理不爱之类的……
徐灯马上就来了,徐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奶茶,余光瞥见玻璃外朝甜品店的门走来的徐灯,拉着她妈就说:“妈,你看她,明明知道我坐这里看都不看我一眼的!”
叶瑕:“……”
真的很吵。
她也想不明白她跟前夫都不算是很能说话的人,怎么生出一个话痨来的。
不过徐灯沉默过头,也不太好,要是俩中和一下就好了。
徐灯在商场里也没脱掉她的外套,不过她里面穿的很少,就一件圆领的毛衣,胸前是一颗圣诞树,她头发长了不少,垂在肩头,走的时候扬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又像是什么都不被她看在眼里,看上去就不太讨人喜欢。
徐姝冷哼一声,“死人脸。”
刚好被走过来的徐灯听到,不过她也没什么反应,冲叶瑕喊了声妈,问道:“现在走?”
叶瑕站起来,“带你们去吃烤肉,位置已经订好了,妈妈明天难得不上班,带你们出去玩。”
徐姝:“一天能去哪里啊?您给我点钱我自己出去玩成吗?”
徐灯:“……”
她俩亲妈听这句话反而松了口气,“也行,妈妈都快累死了,那明天在家休息,你们自己出去玩。”
徐姝:“我不要和姐姐一起。”
徐灯:“说的我想一样。”
“你她妈……”
“我她妈是你妈。”
……
徐灯其实挺无聊的,徐姝的存在顶多像个聊天机器,每次都挑衅得特别有气势,不理她她咋呼,应她又说敷衍,有时候吵的人脑仁疼,徐灯干脆走开了,对方又要去告黑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