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青这两字，被程穆咬得很轻，但付妍青还是听见了，耳根一阵热。
“当然不会，之前受程总监照顾，自然是要请程总监吃饭的。”
“妍青何时那么客气了？”程穆抱住双臂，似笑非笑的望着付妍青。
察觉出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柳橙识趣的走远，到祁臧身边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妍青？程总监和经理的关系还真是捉摸不透。
付妍青尴尬的将头发别至耳后：“不是客气，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程穆的追问，让付妍青一时接不下去。
最后还是程穆解了围：“叫我程穆吧，我马上不在周氏了。”
“程总监要去哪里？”
“叫程穆。”程穆没回答，倒是很在意付妍青对她的称呼问题，付妍青也只好应下。
“程穆。”
程穆满意的挑挑眉：“处理完周氏的收尾工作就回程氏。”
程穆家的企业。
付妍青了然的点点头，并不惊讶于这突然的消息。本来，程穆来周氏就很令人费解，程氏才是程穆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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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开始后，部门里的员工发狠似的灌付妍青的酒。付妍青本来酒量就不好，哪里受得了一轮接一轮的敬酒。开口求饶，可惜员工们借着最后一次相聚的由头就是不放过付妍青。
“小妍，我也得敬你。”等叶成旻坐下，祁臧举起酒杯，递到付妍青面前。
付妍青一个头两个大：“你也来？”
“必须来，我从毕业就在你手底下工作，现在你要走了，我得祭奠一下我这场逝去的青春。”
付妍青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丢给祁臧一个嫌弃的眼神，拿了桌上的酒杯与她相碰，然后干掉半杯的啤酒。
放下酒杯的时候，付妍青已经有些醉了，眼底水雾弥漫，脑袋晕的厉害，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涌。
她摆摆手拒绝掉柳橙的敬酒，站起身就往卫生间跑，吐的昏天黑地，太阳穴被什么揪住似的突突的疼。
兀自缓了会儿，付妍青到洗手台边洗了脸，透过镜子瞧见苍白的面色，伸手拍拍脸颊，想去抽纸巾时，眼底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
付妍青抬眸，见是程穆，感激的笑笑，接下纸巾擦干脸上的水。
“是想再进一回医院吗？”程穆抱住双臂，倚在洗手台边问付妍青。
付妍青将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按按太阳穴，无奈的轻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就为了这不想，把身体也搭上？”
程穆的声音很冷，付妍青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没敢看程穆微眯的眼睛。
“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程穆没给回应，丢下付妍青，抬步走在了前面。
下半场的酒，有一大半是程穆帮着挡掉的，付妍青想去阻拦，在对方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后，只得悻悻的作罢。
平日里忌惮程穆威严的员工，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壮了胆，不管不顾的找程穆拼酒，纵然程穆驰骋商场，酒量再好也经不住。
结束时，程穆已然醉了。那双狭长的美眸里水光潋滟，颊边带着淡淡的粉，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魅惑人心。
付妍青上前扶她，那人绵软的身子靠过来时，付妍青清晰的听闻胸腔里变得快速的心跳。
咬咬唇敛去那分不自在，付妍青小心的将程穆扶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后，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程总监要回哪里？”
靠在座椅里醒酒的程穆难受的蹙紧眉，单手按紧胃部，好一会儿才有回应：“回家。”
“哪个家？”
“随便。”程穆忽然的就来了气，打开车窗，手肘支在窗框上，掌心撑住脑袋，拂过的凉风带走了几分醉意。
程穆转过脸去，凝视付妍青的侧颜，眸子里的情绪，在夜色里显得幽邃而不可测。
付妍青被看的心底一阵阵发虚，捏紧了方向盘，出声询问：“程总监怎么了吗？”
“要你改称呼，似乎很难。”
“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付妍青解释，她能感觉到，那人又回到了厚重的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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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程穆回家后，付妍青依旧不太放心，于是煮了醒酒汤和面条端去对面。
程穆刚洗完澡，头发还未干透，松松散散的落在肩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尤带着水渍，睫毛覆盖在眼睑上，不晓得因为醉酒还是刚出浴，粉红的双颊堪比映日桃花。淡淡的栀子花香透过空气传递，钻进付妍青的鼻腔。
“站着做什么？进来。”
程穆为付妍青让开道，付妍青从方才的愣怔中回神，进到屋里放下东西，也不打算多留。
“程总············额，程穆，吃点东西再睡，免得胃不舒服。”
“好。”程穆好心情的应下，坐到桌边拿起勺子喝汤。暖黄色的灯光下，脸部线条很柔和。
付妍青轻笑，对方似乎真的对称呼很在意。
“笑什么？”
“没，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付妍青说完，抬步往外走，然而程穆叫住了她。
“等下。”
付妍青转过脸询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陪我待会儿。”
习惯了独自生活，却在家里多了不属于她的气息后，渐渐的不太习惯一个人待着。房子不算大，但终究太过冷清。
付妍青是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没能说出口。改变了步伐的方向，到程穆对面坐下，安静的陪她吃完面。
面很简单，只放了几片火腿，一点点芝士和葱花，独独没有最常见也是人们习惯在面里加的鸡蛋。
连母亲都不记得的事，她只讲过一次，付妍青便记下了。
程穆只觉得，那面里，尽是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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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付妍青简单洗漱过后，随手拿了本书到床上。躺在那儿，眼睛在书上，心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也不晓得现在和程穆算是什么关系，朋友？差点意思。
是朋友，彼此间也就不会藏那么多心事。
确实，是她对不起程穆在先，可程穆为何要交代公司不许用她？
付妍青无奈的发现，她又绕回了前几日的纠结点上。索性丢下书本，扯过枕头盖在脸上，什么也不去想，渐渐的沉入睡眠。
隔日，付妍青被电话铃声吵醒。
抓了手机来看，是陌生的号码，她也就不急着接，慢悠悠的瞟了眼时间，上午九点二十三分。
没有工作后，她过得便是这般醉生梦死的生活。
付妍青抓抓头发，滑动接听键，有气无力的回应那头：“你好。”
“你好，是付妍青小姐吗？”
“我是，怎么了？”
“我们这里是程氏，想说付小姐今日有没有空，过来公司办入职手续。”
付妍青浅浅的打了个哈欠，眼睛都没睁开：“抱歉，我很忙，现在诈骗公司都这么早上班吗？”
那头很明显被付妍青的话弄的蒙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我们不是诈骗公司，谁诈骗，也不敢打着程氏的旗号不是，而且我们也没要您的钱，诈骗您什么了？”
付妍青这才回过味来，程氏，程穆家的公司。
嘶············
她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不太敢确定，于是问道：“请问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哦，是这样，程总前几日交代说要您来公司上班。本来早该给您打电话了，恰好您身体不舒服，所以程总吩咐晚几日再通知您。”
“哪个程总？”即使心下已经有了答案，付妍青还是想确认一遍。
“是程穆，林总的女儿。”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付妍青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有关于心间的疑问再次扩大。
交代别的公司不许用她，又找她去程氏，程穆这是············
☆、小别扭
Ch.14
程穆等了一整天人事部的回信，对方却只向她汇报，付妍青挂断电话后便没再出现。
似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程穆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抱住双臂站在落地窗前，眼见天色渐渐阴沉，大片的乌云聚拢过来，索性拿了椅背上的外套，提早下班。
到地下车库，程穆遇上了周文杨。
周文杨见她过来，赶忙将余下的小半根香烟丢到地上，用鞋底踩灭，然后殷勤的迎上去：“小穆。”
“恩。”程穆只回复了单音节，脚下不停，径自往车位走去。
周文杨跟在她身后，难掩苦涩。近些日子，程穆对他越来越冷漠。听闻公司里员工的闲言碎语，他那点点自尊也被伤的所剩无几。作为男人，他该是最大的失败者。
暗自叹息，周文杨在程穆上车前拦住了她：“小穆，陪我回趟家吧。”
“原因？”
“爸妈挺想你的。”
周父周母向来对程穆不错，程穆没办法像迁怒周文杨那般对其视而不见，于是放软了态度：“今天没空，周末。”
“晚上还是不回家吗？”
“放手。”程穆不觉得有义务回答周文杨的问题。男人总这样，一旦给他们点甜头，就会毫无自知之明的要求更多。
尤其在闻到周文杨身上的烟草味时，程穆更是嫌恶。
周文杨却是强硬起来了：“你住哪里？”
“我不想说第二遍。”程穆拧眉，狭长的美眸里，尽是寒意。
周文杨与她对视几秒后，悻悻的放弃了：“注意安全。”
等程穆的车开出地库，周文杨捏紧的拳才缓缓放下，双肩也没了力气似的垮下来。而在他身后观望良久的女人，也终于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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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下了大暴雨，冲淡了夏末的燥热。
颓废了整日的付妍青丢掉怀里的抱枕，去厨房冲杯奶茶，走去阳台慢慢的饮。雨后的空气很清新，配合“素言”轻快的背景音，恰到好处。
她习惯性的偏头去望隔壁，灯亮着，所以，程穆在家？
念头刚转到这儿，便听得移开阳台门的声音，一身家居服的程穆走入付妍青视线里。
“晚上好。”程穆跟付妍青打招呼，手里握着啤酒罐，整个身子面向付妍青这边，慵懒的倚在栏杆上。
付妍青心间一阵发烫，想到上午的那通电话，那团燃起的火又瞬间熄灭了下去。她点点头，轻声回应：“晚上好。”
“你说，素言的主播，明明有更好的以后，为何要放弃？挺可惜的。”
付妍青不晓得程穆为何把话题扯到了“素言”主播的身上，沉默半晌后，做出了和几月前相似的回应：“大概厌倦了成日奔波忙碌，没有一点自由的生活。”
“可是据我了解，原因并非如此。”夜色里，程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细细的望进付妍青的眼底。
付妍青参不透她眼里的情绪，但感觉很不好，捏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是？”
“你呢？”程穆反问。
“什么？”
“为什么要放弃很好的机会？”
原来是为了引出她没去程氏这件事，程穆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付妍青轻嗤，面色冷下来：“不太想接受施舍。”她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婉转，没去问程穆为何对她使绊子。毕竟，她有错在先，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她对程穆造成的伤害，都无法挽回。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令的付妍青总觉得在程穆面前矮了一截，无法理直气壮的与她对峙。
程穆没想过付妍青这般别扭，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讲：“你辞职，是为了和我断了关系，所以现在，也不肯来程氏，是这样对吗？”
被程穆戳中心事，付妍青面上闪过一丝赧色，咬唇解释：“并不是，程总监想多了。”
“呵——”因着那一句程总监，程穆只觉得心间一凉，“那么，原因？”
“我可以选择不说。”
“我非要听呢？”程穆的表情变得阴沉，甚至，握着啤酒罐的手因为太用力，骨节泛起了灰白。
付妍青不太喜欢这般剑拔弩张的与程穆相处，轻叹一声，尝试说出郁结在心间的歉疚：“我其实，一直都挺担心会对你造成二次伤害。”
“你是在跟我道歉的意思？”程穆的面色缓和下来。
付妍青松了口气：“可以这么说。”
“错和对，有时候界限很模糊。”程穆拉开啤酒罐，一如几月前，拉环割到了手指，血液一下子顺着指尖掉下来。
付妍青慌了神，往程穆的方向靠近几步，提醒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的程穆：“程穆你············”
“来程氏吧，就当帮我的忙。”
“给我点时间。”付妍青找不到再拒绝的理由，视线一直紧盯程穆的手指，“倒是你的手。”
“小伤。”程穆毫不在意的仰头灌进一口啤酒，然后用酒液冲刷伤口，疼的吸气也不停下。正如腰腹间一道又一道由她亲自造成的伤痕，她需要痛感来时刻提醒自己，她还活着。
付妍青说不出话，只是望着程穆，再一次，在意起能够治愈程穆的止痛药是什么来。
☆、生气了
Ch.15
决定去程氏上班，已是一周后的事，恰好程穆也处理完了在周氏的交接工作。
夏末秋初，天气仍是燥热难耐，偶有的阵雨，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倒令的空气愈加沉闷。
付妍青趁着上班前最后的休息日，跑去咖啡厅享受下午茶。
店里只寥寥几人，倒也还算安静。只不过闲暇的时光，很快被打破了。
清脆的风铃声传来，付妍青朝前望去，只见祁臧抱着柳橙的胳膊走进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分。
这两个家伙，是来偷懒的？
付妍青轻笑，走上前去打招呼。
“翘班嘛？小心被发现。”
祁臧和柳橙齐齐回过头，见是付妍青，难掩惊喜：“小妍！”
“经理！”
“我已经不是经理了。”付妍青拍拍柳橙的肩，“叫我妍青就好。”
柳橙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我习惯了。”
“小妍你怎么在这儿？”
“在家里没事做闲的发慌，所以出来走走。”
“真是幸福，我们快忙死了。”祁臧与柳橙对视一眼，扁扁嘴，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咬住吸管喝了口，满足的眯了眯眼，“对了小妍，听说你要去程氏，敢情你这是预谋跳槽啊。”
“怎么预谋了？”付妍青饶有兴致的挑挑眉，抱住双臂，等祁臧接下去。
祁臧耸耸肩：“谁不知道程总监要回程氏了，你这时候辞职，不是预谋跳槽是什么？”
付妍青来不及解释，柳橙便接了话：“经理和程总监的关系，真是············”
“一言难尽。”祁臧打断柳橙，暧昧的朝付妍青递去眼神。
付妍青眉心一跳，没好气的一掌拍上祁臧的脑袋：“仗着我现在动不了你的考核，嘴上就没把门了是不是？别忘了成旻跟我的交情很不错。”
“得得得，我惹不起，小橙子咱们走，不理小妍。”祁臧说完，拽住柳橙便要走，柳橙只好匆匆和付妍青挥手道别。
付妍青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捏住眉心轻声叹息。
祁臧说的并没有错，她和程穆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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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程氏上班这日，付妍青刚从人事部出来就碰上了程穆，对方似乎是刻意等在那儿的一样。
“程穆？”
“都处理完了？带你去走走。”程穆改变一贯防御性极强的姿势，将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付妍青手里，抬步走在前面。
付妍青接过来翻看，是一部分BSS和海蓝国际的资料，跟上去后，不解的问她：“这是？”
“有个项目需要你接手，有点麻烦，你知道的，BSS一向很难缠。”程穆转过脸去瞧一眼付妍青，指向旁边的办公区，“创意部和策划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