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合一
Ch.22
离开众人的视线, 付妍青便立刻不动声色的从苏慕蓝臂弯里抽回了胳膊, 往旁边挪了点与她拉开距离。
方才苏慕蓝挽着她, 体温相接的感觉并不舒服。尤其她很清楚苏慕蓝对她的心思, 不必要的接触自然是能躲则躲,免得给苏慕蓝带去错误的信息,害人家为她浪费感情。
说起来,程穆怎么也在这儿?
想到程穆的眼神,付妍青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她显然是误会了自己和苏慕蓝的关系, 那一刻, 付妍青是想解释的, 但话到了嘴边,才惊觉为何要跟程穆解释?
本来嘛, 下了班之后, 她要做什么, 跟什么人来往, 都是她的自由,可为什么,会这般心虚?
感觉到付妍青的刻意疏远, 苏慕蓝多少有点受伤:“妍青, 在想什么?”
“没什么了, 进去吧。”付妍青摇摇头, 敛了眼底的情绪。
当时苏慕蓝发来邀请时,她就该坚定点的。
苏慕蓝也不再多问,带着她穿过人群, 往稍显僻静的餐品区走,拿了杯鸡尾酒递到付妍青手里。
“喝这个吧,度数很低。”
“好。”付妍青接下,却只是拿在手里。
喝酒误事,在这外面,还是多加小心的为好。想到半年前那场因为酒而结下的不解之缘,付妍青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情。总之,对酒,她现在只想敬而远之。
“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换············”
“姐!”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苏慕蓝的话,还没等苏慕蓝转身,对方就已经跟八爪鱼似的黏了上来,“你总算来了,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满满的抱怨语气,苏慕蓝摸摸身后人的发,将她带至身前,细细的看了会儿,宠溺的捏一把女孩儿的脸颊:“又漂亮了,生日快乐,我们家的小公主。”
女孩儿摊开手:“礼物呢?”
“在车上,等会儿结束了自己去拿。”
“就知道姐最好。”女孩儿抱住苏慕蓝的手臂蹭了蹭,这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们的付妍青。
“这是?”
“啊,我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付妍青,妍青,这是我妹妹,苏忻。”
“苏小姐,你好。”付妍青放下酒杯,客气的伸手过去与苏忻打招呼。
苏忻眼睛转呀转的,暧昧不明的瞅一眼苏慕蓝,握住付妍青的手:“你好,你跟我姐刚认识我姐就带你来,关系好像很不一般呢!是不是啊姐?”
苏慕蓝拍拍苏忻的脑袋:“就你话多。”
“略略略。”苏忻吐吐舌头,风一样的又跑远了。
“我这妹妹就这样,任性惯了。”苏慕蓝拿了杯酒,优雅的抿一口,望着苏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可爱。”付妍青的语气有点清淡,眉目间的笑意也隐去了几分。她介意的是,苏慕蓝为何不向苏忻解释?还有,她并不喜欢苏慕蓝这般能给人造成误解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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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穆从进场起,视线就一直落在某处,心思也全被牵跑了,以至于周文杨几次三番的挑起话题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周文杨挫败的走去一边,倚在桌台前,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而被程穆紧盯的地方,付妍青似乎是和苏慕蓝聊得很投机,苏慕蓝还把妹妹介绍给了付妍青。那场景,俨然一副带女朋友见家长的和谐景象。
这么想着,程穆心间鼓着的无名火愈燃愈旺,正欲走向她们,面前闪过来一个黑影。
程穆瞬间冷了脸:“让开!”
“程姐姐别生气啊,我让就是了。”苏忻耷拉着脑袋,怯怯的往旁边挪,扁嘴的模样可怜极了。
程穆看清是苏忻,脸色缓和下来:“刚才没看清,抱歉,还有,生日快乐。”
苏忻小时候随父亲来过几回程家,性子软软的,长相可爱的如同芭比,很喜欢跟在程穆后头奶声奶气的叫程姐姐。许是因为如此,苏忻是少有能够靠近程穆的人。
“没关系,程姐姐现在看清就好了。”苏忻眨巴着眼,歪着脑袋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对了程姐姐,你刚才是要去哪里啊?”
经苏忻这么一提醒,程穆才惊觉一转眼的功夫,方才苏慕蓝和付妍青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程穆心下一颤,四下瞧了眼,还是没找到两人,不免有些烦躁。
苏忻见她像是在找什么,也跟着环视一圈,疑惑的问:“程姐姐在找什么?”
“没什么,你自己玩,我还有点事。”
匆匆丢下一句话,程穆便穿过人群走远了。
知道付妍青不会出什么意外,但那人不在自己的视线里,程穆一刻也安不下心,很奇怪的感觉窜遍了心脏。
绕着院子转了半圈,程穆忽的停下脚步。现在是在做什么?单单只看不见对方就方寸大乱了吗?
算起来,她和付妍青除却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最多也只能算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若不是半年前那晚的“意外”,她们或许根本不会相互牵连,她又何来的理由管人家的私生活?
程穆按按酸胀的太阳穴,挪动步子打算回去,结果就那么恰好,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苏慕蓝和付妍青。
付妍青的半个身子被大幅的易拉宝挡着,苏慕蓝的动作倒是看得清楚,对方的手,似乎是爬上了付妍青的胸口。
程穆只觉得心间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想也没想,直接就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拽住苏慕蓝的手,力气之大,让苏慕蓝生了对方要捏碎她手腕的错觉。
“苏董在做什么?”话出口,冷的像是寒潭下的冰。程穆双眼直直的盯着苏慕蓝,那般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出孔来。
苏慕蓝疼的脸色泛白,背脊一阵阵的发冷汗:“程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苏董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上手了,还说是我误会?”程穆轻嗤,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程穆,你真的误会了。”回过神来的付妍青慌忙上前想要拉开程穆捏住苏慕蓝手腕的手,再不制止,程穆怕是真的会捏碎对方的骨头,“苏董只是在帮我擦衣服上的酒渍,仅此而已。”
程穆闻言转过脸,当真在付妍青左边袖口发现一大片污渍。刚才付妍青的身子被挡着,所以她才会错认为苏慕蓝的手是放在付妍青的胸口。
误会都解释清了,只是一场因为视觉差导致的闹剧,程穆松开苏慕蓝,面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得不强撑起精神。
“抱歉。”
苏慕蓝甩着手,疼的全然丢失了形象,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程总力气还真是不小,我手都快断了。”
顾不上站在那儿,眼神晦暗的程穆,付妍青叹息一声,上前扶住苏慕蓝:“还好吗?”
“不好,钻心的疼。”苏慕蓝眼角挂着泪,委委屈屈的极其惹人怜惜。
她承认是顺水推舟想要让付妍青多关心自己几分,也是看准了付妍青容易心软的个性。说来,她倒是要感谢程穆方才的一出,为她制造了这绝佳的机会。
付妍青不自觉的看了眼程穆,沉默几秒后,问苏慕蓝需不需要去医院。
苏慕蓝点头,付妍青跟程穆道了别,扶着苏慕蓝走远。
看着那两道在夜色里倚靠在一起走远的身影,程穆的心,清晰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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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在摆酒的桌台前喝的半醉的周文杨,苦恼的皱着眉心,左手无名指处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呵——多讽刺,这象征一辈子相守的承诺的戒指,到了他这里,竟变得一文不值。
扯下戒指,周文杨将它丢进酒里,端起酒杯,摆到眼前晃了晃。金属碰撞玻璃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砸在他心上,在心间凿出孔,整颗心血流不止。
不远处的女人一直在注意这边,直至望见周文杨接近癫狂的神情和动作,才不紧不慢的朝他靠近。
“周总。”
一抹清淡的栀子花香钻进鼻腔,周文杨愣了下,以为是程穆,满怀希望的抬眸:“小穆············”
“看来周总是醉了呢。”女人妩媚一笑,做了个在任何男人看来都显得暗示性明显的撩头发动作。
若是以往,周文杨定不会多看女人一眼。但此刻,心伤得千疮百孔,自尊被践踏进尘土里的时分,他急需能够填满身体里空荡的慰藉。
于是,周文杨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全夏恩。”
女人走近了周文杨几步,软弱无骨的身子若有若无的在周文杨身上轻蹭,纤纤玉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另一只手轻轻一勾,便将周文杨手里的酒接了过来,优雅的轻抿一口,酒液染上她的双唇,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粉嫩且晶莹剔透。
全夏恩伸出舌头绕唇轻舔一圈,娇媚一笑,附到周文杨耳侧,往他的耳廓里吹气:“周总,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周文杨显然是醉了,喉结上下滚动,身体也燥热异常,潜意识里想要拒绝全夏恩的勾/引,但动作很诚实,揽住全夏恩的腰,带着她离开了宴会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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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国际的项目正式投入运行后,付妍青与苏慕蓝的接触愈来愈不可避免,而苏慕蓝不加掩饰的示好,也让付妍青感到了不小的负担。
刻意疏远过,也言辞直白的拒绝过,但对方就是油盐不进。
正如此刻,一束火红的玫瑰摆在付妍青的桌台前,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不是不舍得扔,而是因为,垃圾桶里昨日被她丢进去的香水百合还没人来清倒。想来负责卫生的阿姨也很头疼,每日都得从她办公室提出去一桶废弃的枯萎花朵儿。
付妍青按住太阳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面下了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美得素净。
她以为,苏慕蓝当真是对她动了心,之前也有过细小的歉疚,觉得浪费了苏慕蓝的感情。
但近来,她开始觉得苏慕蓝只不过是想赢。因为她和苏慕蓝以往遇到过的对象都不同,所以对方来了兴趣,起了征服的念头。
可是爱情,总归不是一场博弈。
付妍青在意的,也不是那些铺张浪费的形式。
比起每日准时准点送来的花束,她更想要一句嘘寒问暖的简单话语,一份,能让她安心的感觉。
回到桌前,付妍青将玫瑰花丢去角落,拿上文件去程穆办公室汇报最近的工作进程。
程穆近些日子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的。
她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半年多以前——刚认识那会儿。
更确切点来说,比那时还要疏离,总有一道无形的阻隔横亘在她和程穆之间,说不上来的难受和压抑。
“程总············”见对方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付妍青不尴不尬的开了口,手指摆在身前,拧皱了衣角。
程穆没抬头,专注的在文件页上写着什么,只从鼻间挤出一个单音节:“恩。”
付妍青习惯了,便径自往下说:“我来是想跟你讨论下年末的产品促销包装,去年推出的联合套装反响还算不错,我跟珉海和祺蓝商量了下,打算沿用去年的包装。但也做了点改变,想在维持礼袋总价格不变,产品等值,数量固定的基础上,让顾客自选礼袋里的产品。”
“你决定。”程穆只丢出三个字,依旧连眼神也没分给付妍青。
付妍青拧了下眉,忽然的就有点心闷,正准备出去,程穆却叫住了她。
“等等。”
“程总还有什么吩咐?”
“文件给我。”
付妍青递过去,程穆接了,翻开文件夹,纤长的手指停留在上面,缓缓吐出几个字:“具体解释下。”
明明文件里都写的一清二楚,付妍青甚至为了更直观,让A组的小叶帮忙做了礼袋的示意图,标明了尺寸,就连供顾客选择的产品,也一一罗列了规格,售价,销量比例与市场反馈,完全不需要任何说明。
付妍青知道程穆绝对是故意的,又不得不耐心的讲给她听。
“这条。”等她好不容易说完,程穆站起身,手指往文件页上一点,“这条不够清楚。”
“程总,这是礼品袋的边框线。”
“哦,那这里,规格没标注。”
“程总,你指的是墨点,打印机出墨的问题。”
“这样…………”
付妍青被程穆磨得没了脾气,急也没用,人家有千万个理由找茬,干脆就不急不躁的同她耗着。
她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付妍青居然有点期待程穆继续无理取闹的表现。
但这简单的动作,看进程穆眼里,却是有了别的意味。程穆权当付妍青是在不耐烦,或者是又约了苏慕蓝,要赶着去见对方。
那日她在付妍青家意外撞见祁臧,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祁臧说付妍青不喜欢女人。既然不喜欢女人,又为什么这几个月总是与苏慕蓝来往的密切?明知对方意图不轨,也不晓得避嫌!
要说项目,就算要沟通,也不至于隔三差五的见面。还有,苏慕蓝比10086还敬业的送花业务,着实碍眼。
忍了太久的程穆终于忍不下去了,抱住双臂意味不明的挑眉望进付妍青眼底:“付经理该不是赶着去和苏董见面?”
付妍青一愣,没缓过神来对方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苏慕蓝身上。而她这片刻的愣神,又让程穆误解为了她是在心虚,被戳破想法后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以说,愤怒中的女人,智商绝对会低于水平线。
“怎么不说话?被我猜中了?”程穆勾起唇角,看似在笑,眼里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付妍青身侧,“付经理应该知道苏慕蓝是什么人,她借项目靠近你,明知目的不纯,你非但不躲还要往上凑,我该怎么理解你的做法?是喜欢上苏慕蓝了呢,还是············”
程穆没说下去,但付妍青听懂了,原本打算要解释的想法,一下子消散的彻底。
她没想到程穆是这般看待她的,她确实没身份也没地位,和身家以亿计算的程穆还有苏慕蓝没法相提并论。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该低人一等,就该被误解。
这些年来,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双手拼出来的。捷径并不是没有,做市场推广这一行,认识的大老板多了去了,明里暗里讨好她的也不少,可她连半点要走捷径的想法也没有。
她有她的原则,有她固守的尊严,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在程穆面前,这些都是笑话。
怒极反笑,付妍青冷冷的与程穆对视:“程总既然已经提前判了我的死刑,我再说什么,也不过是无谓的辩解不是吗?”
“是没话说吧?”程穆反问,心脏被挤压着,怒火一寸一寸的灼烧了她的理智。
“是又如何?程总,我的个人问题好像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付妍青不想再与程穆争锋相对,转身拿了桌上的文件,“程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程穆不让,挪动步子步步紧逼:“确实,我无权管你与什么人来往。但你是我的下属,我总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危及到公司的利益。”
“程总如果不信任我,当初又何必费劲心思要我进程氏?交代所有的公司不许用我,程总应该花了不少力气。”付妍青也是被程穆气昏了头,才会拿出成年旧事来讲。知道会伤害程穆,却控制不住。
程穆显然是顿了下,眸光微颤。原来付妍青知道?可她什么也不说,难道就不会觉得生气吗?
任谁被人用了心计,都不会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
是不在乎,还是············
究竟面前这人还有多少她猜不透的东西?
程穆没了力气似的半倚在办公桌旁,也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和怒火。
付妍青离得她极近,清楚的看见了程穆略显苍白的面色,还有眼底那深重的阴影,即使刻意加厚了底妆也藏不住。她的唇角紧绷,狭长的眼微阖,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