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水牢中的人浑身赤裸,肌肤雪白细嫩,宛若天神最完美的作品,孱弱、纤细,美的令人窒息。
费恩轻声说:“苏苏长这么好看,做一个不会动的珍藏品……太合适了。”
伏苏能看到他嘴唇在动,但听不见声音。
片刻后,费恩抬起手,轻轻地贴在玻璃上,似乎在隔着玻璃抚摸他的脸。
伏苏哀求地回望着他。
兴许是费恩心软了,利用权限,将玻璃牢内的水放了。
伏苏满心以为他要偷偷放了他,却没想到费恩没有那么做,而是不紧不慢地脱了军装。
不、不是吧,大哥,你想干啥啊!
无法动弹的伏苏就像条脱水的鱼,光溜溜地躺在水里,费恩扯掉他身上碍眼的管子,一言不发地把他压在了地上。
说实话,疼地厉害。
除了第一次被压不习惯,伏苏从来没这么疼过。
费恩好像刻意要让他感觉到痛一样。
伏苏无法挣扎,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闷哼,面色变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际冒出来。一直到最后,好像对疼痛都麻痹了。
费恩抱着他平息呼吸,没有跟以前一样的亲昵举动,冰冷地好像伏苏只是个用来发泄的道具一样。伏苏累地眼睛都睁不开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费恩突然道:“雅尔曼逃狱了。”
伏苏眼睫颤了颤。
无意识的举动让费恩抱着他的手狠狠一紧,勒到他呼吸困难。
“我没想到连元帅也早已站在他那边,现在他拿到了两道指令,我虽然还是皇帝,却已经没有军事管理权了。”
费恩的语气半点没有颓丧,好像是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告诉你雅尔曼的事情,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
说完,费恩在他的额头上印下冰冷的一吻:“——你是我的失落鸟,只有我能看。”
费恩没有食言,他每天都会来水牢看伏苏,边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发泄,边跟他说着雅尔曼的近况,像惩罚又像是寻求某种病态而扭曲的自我安慰。
伏苏怀疑他有点精神异常。
但也幸亏了他每日都来找他,伏苏才没有在无声的水牢中精神崩溃。
某日,费恩照例来了,伏苏蜷缩在地上,痛地隐隐发颤,眼神迷茫,无意识地低声念道:“雅尔曼……”
费恩渐渐慢下来,最后停住了。
[叮——目标人物费恩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八十。]
伏苏努力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肌肉太久没活动了,酸疼地厉害。
费恩缓缓直起了腰,看着孱弱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的人,许久之后,他说:“你的雅尔曼马上就会攻入皇宫了,他用帝星百万人命威胁我说出你的下落。”
“不过我没说。”
“我不在意别人,我也不想当皇帝,他要我就全给他,但是你是我的。”
他捏住伏苏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
“苏苏,我给你一次机会。”
“现在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雅尔曼抓不到我们的。又或者,我们可以继续这样耗着,看你的雅尔曼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伏苏不由暗暗忖度。
按费恩的性情,既然给了他这个选择,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雅尔曼找不到这里。
不说这样继续下去难刷污染值,就是待也待够了,伏苏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即使伏苏选择了跟他走,费恩也没有露出半点开心的样子,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蔚蓝的眼底深不可测。
伏苏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就好像漂浮在一个隔绝一切的世界中一样,无法感知外界,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快凝滞。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地下黑暗的水牢。
费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过了雅尔曼的耳目,他也没有带任何手下,只有一架星舰和伏苏。
他们远远地离开了熟悉的星系,去往宇宙深处人烟稀少的星群。
在伏苏被迫嫁给费恩的那段时间,费恩想尽各种方法讨他欢心,却始终不得其法,伏苏就像块不会融化的、坚硬刺人的冰凌,费恩只能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一旦想靠近一点,就会被冻地浑身发疼。
一次偶然,伏苏看到了探测仪传回的宇宙深处影像,瑰丽奇异的星云,深邃而迷人,宛若梦境,那是费恩第一次看到伏苏眼里流露出一点光芒。
这么久,他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才确定了这片星域的辐射物质对伏苏没有影响,想给伏苏一个惊喜,带着他来这里旅游。现在也的确来了,只不过,费恩也没有了最初的,想要伏苏开心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透明的玻璃穹顶上是五光十色的星尘,星舰悄无声息地漂浮着,黑色的柔软大床上,丝被缠绕在纠缠的两人身上,伏苏微微皱了皱眉,从被子里钻出来想透气,刚探出脑袋就又被身后的人捞了回去。
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他有气无力地踹了费恩一脚。
“接下去想去哪里玩?”
费恩撑着头,手指懒懒地卷着伏苏柔软的发丝,过了一会儿,伏苏没有理他,他就若无其事地按揉着伏苏某个被使用过度的部位,怀里的人瞬间僵硬,还轻微的战栗着。
“说啊。”
说个鬼头,狗东西。
伏苏在心里暗骂着,梗着脖子,就是不吭声。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就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费恩轻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拍了拍他的头:“起床。”
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迅速,广袤无垠的星海中,静谧地好像只存在他们两个生命体。
偶尔他们化装成普通路人,在空间站购买补给,其间听到不少来往的人议论着帝国这几年来的政权更变。
雅尔曼逃出监狱,掌控军事大权,帝国体制更动,越来越多的分散政权回归到他的手上,数年以来,俨然已经成了宇宙第一强权。除了感叹雅尔曼在军政上的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也有人八卦他的私生活,传言他这几年一直在四处寻找下落不明的前皇后,而这位皇后的来历、经历,都变得扑朔迷离。
“想见他吗?”从空间站回来后,伏苏就一直有些出神,费恩轻轻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厮磨问道。
伏苏垂下眼帘:“……不想。”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他?”
伏苏望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轻声说:“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配不上他。”
费恩微微收紧了手。
伏苏目光转到费恩的脸上。他带着黑色的眼罩,眼罩后的左眼眶里空无一物。
“你们都是尊贵的皇室的子嗣,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伏苏语气平静地毫无波澜:“如果我也在芙蕾星毁灭的时候,死了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费恩不会夺权,他依旧是个受人敬仰、尊贵肆意的皇子,因为数不清的军功而被人称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去了一只眼睛,处处躲着人,执拗地带着他这个体质虚弱的拖油瓶。
虽说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但长久的陪伴过去后,伏苏也不由困惑惘然。
是不是他不来到这些世界,会更好?
费恩会过的很好。以前的世界里,他曾经喜欢过、动心过、在乎过的人,他们都会过的很好。
费恩不再说话,却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叮——目标人物费恩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九十。]
他们徜徉过万千星球,伏苏没有再像刚离开帝星的那段时间一样,死寂地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费恩有时甚至能看到他眼里带着笑意。
转眼又过了数年,费恩带着伏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那片星域。
伏苏曾经的母星。
当年的帝国铁蹄无情践踏这个美丽的星球,过了这么多年,芙蕾星还留存在当年战火后的废墟,荒芜地毫无生机。
离开了太久,再次回到这里,伏苏怔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们住下来怎么样?”
费恩牵住他的手:“虽然生活起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是解决不了。”
伏苏抬头看他:“可以吗?”
“可以的,”费恩嘴角微微弯起来,吻在他的额头:“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想在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伏苏认真地看着费恩的脸,突然轻声说:“对不起。”
费恩顿了顿:“嗯?”
伏苏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费恩短暂的愣怔之后,很快就反手紧紧抱住他。
亲完之后,费恩还没来得及问伏苏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个人终端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费恩面色微变,跳上星舰,飞快地调开控制室的数据,多维影像上,数不清的军舰机甲朝他们的方向包绕而来,而那信息源,他最熟悉不过。
明明在进入星域的时候,他已经很谨慎没留下半点痕迹了,怎么一降落就来了这么多帝国军?
——对不起。
费恩恍若被一道惊雷打中,浑身僵硬。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没了,结果伏苏,还是不肯留在他身边。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费恩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一百。]
[嗯?]伏苏疑惑道:[我干什么了?]
[母鸡啊。不过任务完成了,你该高兴才对,准备啥时候撤?]
伏苏沉默了会:[等等,我还没想好。]
费恩从星舰里出来,伏苏还站在原地四处观望,似乎在考虑着在哪儿安个住处。扭头看到他,就说道:“住这里的话要买很多东西,要不我们现在先去补给站?”
费恩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轻声说:“他都来接你了,你还想跟我住在这里?”
伏苏怔了怔:“什么?”
费恩突然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伏苏的手臂,那力道,就像在发泄什么,伏苏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掐断了:“费恩?!”
费恩把他拉上了星舰,动作有些粗鲁,伏苏完全没反抗能力,直接被他像拎小鸡一样,用安全带绑在了座位上。
伏苏瞪大眼:“你干什么?”
“伏苏,我是有多傻多贱,才这样一次次被你耍。”不同与他的力道,说话声却很轻柔,但不知为何,颤抖地厉害:“你用了什么方法跟雅尔曼联系上的?过了这么多年,你的耐心可真比我想象地要好太多了。”
费恩眼中没有光亮,却隐隐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可惜了——你回不去的。我们干脆一起死吧,这样你就再也走不掉了,怎么样?”
伏苏震惊道:“我没有!”
老子神他妈委屈!
可惜费恩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返身回到驾驶舱,星舰腾空而起,飞快地窜入天际。
雅尔曼这次显然是早有预谋,他们的行驶轨迹被尽数掌控,伏苏被困在椅子上,怎么都挣不开,不由气闷。费恩这个笨蛋,他现在身上什么讯号器都没有,而且事先也不知道费恩会带他来芙蕾星,怎么可能跟雅尔曼联系得上,那肯定是人雅尔曼自己常年在这里守株待兔啊。
[啊啊啊他不相信我!]
委屈地像两百斤的胖子!
帝国军队捕捉到了费恩的行驶航道,飞快地逼近,试图包绕他们。
费恩接收到了无数庞杂的信号,劝说他主动停下,放伏苏出来,军事法庭会从轻发落他,费恩嗤笑一声,关掉了通讯。
见警告无用,军队开始炮火压制,试图让费恩的星舰失去控制。
猛烈的炮弹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地发射而来,将深沉的星空映照地火光冲天。
又是一下炮击,伏苏被震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磕地头脑发昏。
费恩边躲炮弹边回击,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所向披靡,即使是这样恶劣的对阵,也击落数艘机甲。强烈的震荡让伏苏眼前一片金星,什么都看不见,耳朵也轰鸣作响,他站不起来,只能干吼道:“费恩!放开我!让我跟他们讲话!喂——”
费恩完全不理他,这时星舰已经被炮轰地失去了一部分机动力,炮台也被摧毁,他握着操纵杆的手青筋爆出,陷入癫狂边缘的处境令他大脑一阵空白,只明白一件事——绝对不能把伏苏给他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自动操控星舰偏离了轨道,拖着长长的烟尾深入未知的领域。
帝国军队的指挥官遥遥地看着目标星舰偏离,马上下令减速:“通知陛下,报告情况!”
费恩飞去的领域是这片星域中最为危险的地带,在那里陨星遍布、虫洞暗藏,曾经帝国派过军队勘测里面的空间,派去的人无一返回,甚至连信号都传不回来,那里毫无疑问是让人见之却步的——
费恩真的不要命了。
军队停留在领域外,三分钟后,传回雅尔曼的指令:“前进。就算是尸体,也要带回来。”
指挥官咬咬牙,带着军队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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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一只冰冷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带着黏腻的手汗。
伏苏短暂失明后,光芒渐渐漏了进来,他模糊看见费恩的轮廓,就伸出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臂:“你相信我——我跟他们讲,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
他的嗓子干得厉害,说话都疼。
“我不想走了。”费恩像是笑了一下:“我怕你了。”
“你不要这样……”伏苏握住他冰冷的手:“你不是要我陪你吗?我可以陪你,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费恩沉默了很久,慢慢道:“过去这么多年,我每天都在期待你说这句话,你现在终于肯了。但是我已经不知道,你是怕我拉着你一起死,让你再也见不到雅尔曼,还是真心的了。”
伏苏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不在乎了。”费恩低下头,冰冷的嘴唇吻了吻他冒汗的额头:“星舰的能源已经耗光了,也许我们真的要死在一起了。”
伏苏当然不怕死,他随时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但心却揪成一团,难受地不知道怎么说话。
就在这时,星舰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一股陌生而霸道的力量从未知的方向侵袭而来,像是无声的波动飞速过境,连费恩这样体质过人的都抵挡不住,砰地一下摔倒了,他马上扭头去看伏苏,伏苏已经不会呼吸了,面色白的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
“伏苏!?”咽下喉口的腥甜,费恩惊惶地想去抱他,却发现他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出现被强烈射线侵蚀的黑斑。
氧气好像被抽了干净,费恩拼着力气站起来去拿唯一的一个供应瓶,按在伏苏的口鼻上,却对他的脸、手臂等处越来越多的黑斑无可奈何。
——伏苏会死。
这个认知,就像是一根针,突然刺了下来。
他会死,再也不会用那双好像装了星星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对他露出一点、令他可以暗喜一整天的笑容。
他都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疯了?他为什么要拉着伏苏去死?
费恩手足无措,甚至不敢动伏苏半下,理智回笼的一瞬间,他马上返身去查看情况,当看到不远处黑暗深邃的虫洞时,他才明白,是虫洞里放射出的极具摧毁里的庞杂射线在侵蚀人体。
不仅如此——没有了能源本该静止在原地的星舰,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被那个虫洞吸去。
在这么远的距离,那射线已经足以破坏伏苏的免疫系统,如果再靠近、或者被吸进去——
他会亲眼看着伏苏在自己的面前,变成血肉模糊的残渣。
费恩挡不住辐射的威力,五脏痛地发紧,鲜血从嘴角溢出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回到伏苏的跟前,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这样,可以帮他挡住所有的射线。
伏苏的脸色已经开始灰败了,呼吸微弱地快要不存在。
但他却颤颤地睁开了眼,似乎在最后看费恩一眼。
他看到费恩在哭。
这个男人哭起来跟任何一个普通人一眼,眼泪爬了满脸,却不肯发出一声哭声。
就在这时,星舰被吸进去的速度一点点变慢,费恩察觉异状,从终端里看到了周围的影像——是帝国军舰发射出了牵拉钩,利用反推力把他们往虫洞范围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