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的那头，迦勒心急地看着屏幕，他昨天就给古诺发过消息，但是没有人回他。今天的视频请求要是还没人同意，他就只能去找古诺的副官了。
古诺接通视频的时候，出现在虚拟屏上的第一瞬，就是不安地咬着下唇的青年。
不，还不是青年，眼前的人，比古诺之前看到的要稚嫩上不少，黑色打薄了的短发让他显得十分乖巧，加上水嫩的皮肤，精致但青涩的眉眼，看起来像个没熟的青苹果，咬上一口一定能溅出汁水来。
这样乖巧长相让古诺不自觉舒缓了心神，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连接着他心脏的仪器显示的数据正剧烈地波动着，明晃晃地昭示主人心里的不平静。
青年的长相让他放心，但是他的出现让古诺惊喜。对古诺而言青年是这个任务世界里最独特的存在。他在多年后见过他，又在如今看到他。
古诺的目光热烈程度可以称得上是目光灼灼了，不过那头的迦勒并没有注意到这份火热，他有些惊喜地打量着古诺。
对方的脸有些苍白，黑色的短发凌乱，蓝白相间的病服不太服帖，露出宽阔的小半边胸膛来，慵懒散漫的样子和以往的古板禁欲风格差别很大。
古诺看着迦勒专注的视线往从自己头一路往下，像是就怕自己哪里出事似的。他调侃道：“看够了吗？”
问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眼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浅浅笑意。
这幅模样落在迦勒眼里，就是古诺因为差点死亡心态变了一点。迦勒想，也许古诺变得更开明了，不像以前那么小气，也不那么古板了。
倒是西蒙觉出一点不对来，不过他看着古诺笑了，心里就极高兴了，安静地从病房里出去给古诺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迦勒没听出那句看够了没的调侃，事实上他现在对古诺最多的情绪就是庆幸，庆幸古诺活得好好的。
他关切地开口问道：“你还好吧，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有没有看到？”
“昨天直接睡着了。”古诺顿了顿，又添了句：“刚刚才打开光脑。”
这是在解释了，虽然古诺觉得自己不说青年也不会问，但他还是直觉解释更好。
果然，迦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笑意更暖了两分，显然古诺的解释让他更放松心里莫名更愉悦。
不过，古诺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疑惑在心里闪过，但迦勒一直不是个会追根究底的人。他转而详细地问起了古诺的身体，啰啰嗦嗦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从他红润的小嘴里蹦出来。
他问一个，古诺就答一个。等迦勒说过几天再见然后关掉视频的时候，古诺才恍然想到：自己的耐心有这么好？
迦勒问的很多问题有重复，有些也是突然想起的，没头没脑的，但是古诺他居然一一细心地回答完了。
要知道，他刚才对西蒙的态度才是正常的。
也许这个叫迦勒的家伙的那张嘴，可能真的有神奇的魔力。古诺在心里默默做了猜想。
门外的西蒙见古诺关了视频，推开病房的门提醒古诺：“少将，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了拉德星了，其他军官们想来进来看看你。”
古诺挑了挑眉，吩咐道：“让他们分批进来。太多人会吵到我。”
西蒙点头，这些事情他已经考虑到了，就连那些人能进去看古诺，也都做好了安排。没有一点本事，他可做不到副官这样的位置。西蒙的个人特色，就是细致妥帖，绝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像他之前沉浸在失去战友的愤怒里，不过古诺的一声唤他就能把心神投入到工作去。
一批五个人，进去看看古诺，说几句就出去。
等到第七批人的时候，古诺终于等到了那个脸上笑意看来还挺真诚的中年男人——也是那个古诺发现不对的男人。
第5章 星际大帝05
进来的人一站定，都关切地看着古诺，目光和之前几批人如出一辙。
事实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很真切。
其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古诺手下的军官，从政治立场来看是古诺这个派系的人，等古诺继承帝位，他们都会升职或者受到重用。
其二是原身在军中声誉不错的缘故。原身虽然对着父母的喜爱有点蛮不讲理不带脑子，但是能力在军中很卓越。自小便开始严格的训练，完全是凭靠自身的军功才成为少将，军部的人对他都很服气。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迦勒等人在他死去很多年后还仍然认为他是艾德的希望。
接着，几个军官问着西蒙古诺的情况，时不时看古诺一两眼，便放心了悬在半空的心。
站着的人里，最角落边上的中年男人毫无特色，就连话都说得不多，但眼里的关切不比别人少。卡萨在人群里伪装得很好，他的脸四四方方，看起来颇为正气老实，少说话的样子也符合他以往在别人印象里的形象。
察觉到古诺的视线，卡萨露出一个被关注到的高兴的表情来。
他自信毫无破绽，因为他本来也没有害古诺的心思，身份和动机都找不出他要动手的理由，军部那里的嫌疑人名单里也不会有他的名字。只是当初恩人的孩子来寻求帮助，他实在无法拒绝。何况当初的恩人就是因为王后黛比丧命的，如今一命换一命，也是理所应当。
古诺在下一刻转回了头，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挪出来，放到白色的被单上。双手互相搭着，轻轻放在腹部，配上他因为重伤而显得病弱了几分的外貌，看起来斯文又雅致。
做了这动作，靠在升起来的病床上的古诺突然抬起手，朝上并拢的四指微微弯曲招呼人群中的卡萨。
“你过来。”
在一种莫名力量的驱使下，卡萨直接朝着古诺走了过去。走出去两步他才觉得不对，他的身体意识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或者说，是古诺的命令让他自觉地服从了，在他的内心是不愿意的情况。
古诺的突然出声让人觉得一头雾水。但卡萨停着不动，也非常奇怪了。
西蒙脸上带笑，询问道：“卡萨上校，少将有话问你，怎么停了下来？”
说着，西蒙还退后一步，让出病床前的位置。
古诺嘴角塌了一点，眉心也微微地蹙起但是没说什么。
卡萨那张老实的脸上咧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当然没什么，我有点意外。”
卡萨有点儿心虚，因为他的低调，古诺从没找他私下里说过什么。眼下古诺找他，会有什么事？
他朝着西蒙一开始站的那个位置走出，一步一步，越靠近古诺心跳得越快。
但他刚走到病房的正中间，古诺就突然出声：“拿住他。”
话落，和卡萨同行的几个军官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中间的卡萨。他们平常和卡萨认识了很多年，自认为非常了解对方的为人。眼下古诺少将要拿人，肯定是逃不开之前战舰自爆的事。但是战舰自爆那么大的事，他们怎么想都觉得和卡萨这样的老实人扯不上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少将弄错了，消息又是从哪来的？
原本站在卡萨身边的人试探着开口：“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嫌疑人已经全部被带去审查了。”
这人开口的同时，西蒙就朝着卡萨扑了上去，单手拿住卡萨的臂膀。
别人不信古诺的话，西蒙却是信的。如果卡萨真的和西蒙猜想的一样，放任他自由行动就太可怕了。再则就算古诺弄错了，造成的后果也不会太严重。
被控制住的卡萨眼里心里一慌，任由西蒙抓住了他一只臂膀，嘴里勉强镇定地反驳：“少将，我做了什么，您这样对待我！”
古诺的病房是透明的，方便外面的士兵查看里面的情况。之前的混乱早让那些还未离开的军官们和站岗的士兵们觉得奇怪，卡萨的声音一传到门外，就有人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人一多，卡萨的声音不由得更大了，他皱着脸，脸色很难看，让人觉得他是受了委屈。
看卡萨折腾个不行，西蒙一脚踹在他的腿弯，让他狼狈地跪下。
之前说话的军官看不过眼，出口责备西蒙：“西蒙你这是干什么？”
西蒙却眉头紧锁，看向古诺。
古诺扫视一圈病房里的人，方开口道：“用我的权限去查他的光脑，最近和他联系的人就是篡改战舰程序的人。”
“少将，您凭什么认为是我？我卡萨在军营里待了三十年，从未做过违反军纪的人，也没有任何污点。您这是对我名誉的损害！”卡萨咬牙道，他的眼里一片赤红，五分怒气五分怨恨。
“你在下手的时候，没有想过你在艾德军中的三十年吗？你在下手的时候，没有想过那些无辜的士兵吗？那些年轻的士兵，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才刚刚开始！”古诺的声音在卡萨耳边振响。
他看向有些木呆呆卡萨，眼里没有同情，反倒是隐隐带着讥讽。和古诺话里说的一样，他是瞧不上卡萨这种人的，嘴里说着污点不污点，却又干着让人瞧不起的事。
而卡萨涨红了面色。是啊，他从想过那些普通的士兵，只是认为那样的方式最稳妥。能让古诺丧命，也能让自己安全而已。
在古诺提到用他的权限查光脑的时候，卡萨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的自信是因为自己手段隐秘，认为没有人会怀疑他。事实上，他的光脑是经不起细查的，这种私人的东西也很少有人去碰。
但是，古诺偏偏就莫名其妙地认定了他。
只要接下来细查，他肯定在光脑出现问题后受到审讯，还会被公开所做的事，想到后果的卡萨忍不住抖了抖。
想明白自己后果的卡萨剧烈地挣扎来，像是不能接受古诺的指责。
卡萨用尽力道挣脱西蒙的钳制，回头看了一眼共事多年的那些人，认命般地朝着古诺低下了头颅。
随后，卡萨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西蒙推了推他，却一推就倒。拿起卡萨的手腕一看，光脑上的自我死亡程序已经被启动了。
“少将，卡萨启动了精神自杀程序。”好一会，西蒙才艰难地开口。
突然面对人的死去，不止对西蒙来说很讶异，其他人也不相信，卡萨那样的老实人，居然做了那种事。
但是，紧接着，卡萨居然选择了死亡，这说明他承认了自己的错。
不可否认的，所有人都被卡萨的死震惊了。他们都难以开口说死去的卡萨的不是。假使卡萨还活着，可以恶语斥责他！但他死了。
古诺看他们一言不发，语气淡淡道：“为他的死可惜？他不过是为那些无辜士兵还命而已。”
是啊，死去了那么多年轻的士兵，自杀也不能填补他的过错！
西蒙被古诺点醒，站在门口处的两个士兵也踏步进来，一点也不手软地把卡萨还温热着的尸体拖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动静的系统再次出现。
“世界进度：5%”
系统的出现比起教育人更让古诺有兴趣，看人已经抓了，接下来的事也不用他操心，古诺干脆地挥退拥堵在病房里的人。
等病房只剩下他一人，古诺才用手按了按了虚空中那个显示了进度数字的屏幕。
但屏幕毫无动静，过了一会更是直接消失了。
古诺皱眉，垃圾系统！
第6章 星际大帝06
因为系统太不给力，古诺在养伤上更为看重和配合，军医让躺着就躺着，让不动就不动。
三天后，古诺就恢复得可以下床了。
穿上微微大了一点的军服，脚上套上黑色帅气的军靴。一脚踩在地上，那种踏实的感觉让古诺心情愉悦。
以为自己是鬼魂那段日子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这三天里，他每次醒来都会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幽闭的墓林，逃不开那个无形的屏障。
等那些温和的营养液体被输入到身体里，等心脏蓬勃地跳动，等空气顺着鼻腔呼吸道进入肺部，他才又些许的安全感。
西蒙推出来的轮椅被拒绝，古诺沿着战舰里银色森冷的过道慢悠悠地走向会议室。他的身体还经不起大的波动和刺激，目前慢悠悠的步子是最适合他行走的速度。
三天，足够军部的人从卡萨的光脑和过往记录里找出线索，给事情下一个定论。
站岗的士兵打开会议室的门，有一个年轻的军官听见开门的动静，回头去看。
只见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和他们一般无二的军装，身形挺拔，领口处的扣子松开一个，露出健硕的胸膛来。来人的下颚线条性感，唇瓣微薄，剑眉星目，他步履自信地一步步走来，轻描淡写如巡视地界的王者。
古诺淡淡地朝年轻军官瞥去一眼，让他愣在了座位上，连起身欢迎都忘了。
这点小意外没让古诺放在心上。倒霉鬼的壳子自然不差，他的气势更是摄人，若是连这样的场子都镇不住，谈什么征服星际，怕是连坐稳现在的位置都难。
西蒙拉开上位的椅子，等古诺落座，自己就站在他身侧。
人一齐，会议便开始。
情报处的大校面色轻松，关于战舰自爆一事，他们查出的凶手是华纳·艾德。而据他们所知，这个人不过是本森大帝的侄子，和古诺少将同岁，至今还是个学员兵，这样空有野心的年轻人就算再优秀一点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物。
让这些军官们好奇的，反倒是卡萨这个人。明面上卡萨和华纳没什么亲近的关系，怎们会愿意为了华纳做出背叛军部的事，卡萨和华纳之间也没有财产流动，这使得卡萨的举动看起来不合常理。
但这些不合常理的地方影响不了结果的公布，等华纳和卡萨的通讯记录被放出来后，所以军官都面色一肃，看古诺如何处理。
那个华纳，是本森大帝的侄子，也是古诺的堂兄弟。算起来，两人还是很亲近的亲戚关系。
古诺舒服地靠在黑色的椅背上，懒洋洋地问道：“按艾德的法律，该怎么处置？”
“谋杀皇室，在战场上做出伤害我方士兵的举动，还有篡改程序造成战舰自爆的损失，按帝国法律规定审判的结果是直接处死。”了解法律条文的人说。
在民主的艾德，处死人是非常罕见的惩罚，但在场的人没一个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在三天前听到古诺那番还命的解释后，就把那点对死去的卡萨错误的同情心给丢掉了，眼下碰到华纳这个背后指使卡萨的人，他们只有更愤恨的道理。
唯有在战场上战斗过的人才知道，上了战场，每一个己方的士兵都是你坚固的后背。有他们在，就不用怕有人在后背袭击。他们，叫战友，也叫兄弟。
而华纳做的事，是杀死自己的战斗，残害自己的兄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原谅的。直接处死，还嫌轻了呢！
被众人看着的古诺想了想他的堂弟华纳那张脸，心里莫名就是一梗。
想来原身是真的讨厌那个比他在本森和黛比面前得宠的家伙，身体给了他，还记得那种难受的感觉。
古诺点点头，默认处死的说法，这事就算揭了过去。
接着，古诺翻开西蒙送来的文件。问道：“诺斯帝国的动作，你们怎么看？首都星送来消息了吗？”
诺斯的野心昭然若揭，对于这样一个送上门的敌手，古诺对收服他们很感兴趣。只是个人力量终究微薄，若是能得到手下这些人的支持，他才有力量和诺斯对抗。
军官们的反应和古诺料想得一样。所有人都觉得诺斯帝国野心勃勃，把诺斯上次动手占据一个小星球的原因也归结到诺斯想要占据更大的地盘上。
“当然要战斗！我们可不是孬货！”这是之前那个情报部门的大校。他进入军部十五年，见过无数次或大或小的战争，他曾经有兄弟三个，如今只有他一人还活着。
“诺斯帝国有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还偷袭了我们运输物资的粮食船舰。”这是经历过去年一场战事的军官。他的机甲在那场战役中报废。
……
两国的仇恨积年日久，一点火星儿，便能引起熊熊烈火。
一时间，所有人一致对外，谈论的话题从背叛军部的卡萨到如何打击报复诺斯帝国，会议室的气氛瞬间激动起来。
这时候，来自艾德军部的另一个通讯号接了进来。
古诺按下了同意视频的虚拟按钮。屏幕上立马跳出一个皮肤白皙，颇显富态的男人出来。
古诺认出了人，问候道：“纳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