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面带素纱,额间朱砂红得仿似要滴出血来,荫秀明眸下一笔胭脂自眼角处勾出一朵艳丽桃花。
步倾流看了那画卷上的女子一眼便垂下眼睫,但却没错过画卷上那苍劲有力的楷书——霜华剑光,惊鸿一影,惑我心神,乱我余生。
霜华宫宫主——顾挽晴
步倾流看着已见底的瓷杯,黑瞳幽深,眼底无波无澜,漂亮的手指握着瓷杯,却是举杯欲饮。
萧斜阳提醒道:“尊主,杯中已无茶水。”
步倾流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萧斜阳的眸子带了一丝飘渺,似是心不在焉。
萧斜阳将杯中茶水饮尽,将瓷杯倒扣于木桌上,方缓声问道:“尊主,你与霜华宫宫主,可是旧识?”
他这一问,虽是声音轻缓,唇角微微勾起的那抹笑却带了几丝寒气。
步倾流看着那杯萧斜阳用力握住的瓷杯,知道他是笃定了自己与顾挽晴有所牵连,干脆直言道:“几面之缘。”
萧斜阳道:“尊主,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步倾流道:“几分惊艳。”
萧斜阳乐道:“你不是向来清心寡欲,原来见到艳丽女子也会动心。”
步倾流以一个雅正的背影当作对萧斜阳的回答,萧斜阳心道:好了,步雪莲被气走了。
看着凌月尊离去的背影,萧斜阳眸色一黯,总感觉方才出口的那几句话带有几分酸意。
步倾流离开以后,小二才将鸡汤上桌,萧斜阳死气沉沉地道:“送到那位公子房间。”
小二应了声好,便将鸡汤往楼上送去。
萧斜阳的目光越过围在顾挽晴水墨画像前的人群,看了那倾国佳人的画像几眼,心里沉了下去,总觉得有把小刀在自己的心尖上戳了好几下。
他心里很不舒服,有件事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明确,却又难以有所动作。
晚膳时分,萧斜阳没点菜,只点了好几坛酒,当掌柜问他要何种酒之时,萧斜阳只回了一句:“能把小爷醉倒的就成。”
掌柜笑得一脸不怀好意,让人往萧斜阳房内送了三坛最贵最烈的酒。
萧斜阳活了十八载,从未试过以酒消愁,举酒独倾间看向窗外皎洁月色,心内酸胀难以平复,痛得隐忍。
清风徐来,浮云遮月,见此境况,萧公子一搁酒杯,黑眸发亮,神色阴沉,牙一咬带着三分狠意自言道:“小爷看中的人,难道还能让他跑了?”
萧斜阳衣袖一挥,撩倒酒杯,脚下生风地往步倾流所在房间跑,酒太烈导致他头脑有点发晕,本想抬脚去踹步倾流的房门,但处于微醺状态的他脑子还未完全恍惚,于是……为了保持形象,改成轻敲房门。
步倾流方打开房门,便看见脸上顶着两团微红,神色不善的萧斜阳。
萧斜阳烈酒喝多了,脑子有点迟钝,没想到步倾流开门速度如此快,快得让他来不及敛去脸上不善之意——于是,萧公子立刻换了种表情,唇角微勾,眼神戏谑。
步倾流见萧斜阳变换神色迅捷,当他是喝醉了,错开身来让他进门。
萧斜阳唇角邪笑依旧,就连那弧度也未曾有一丝变化,他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步倾流见萧斜阳这幅蠢劲儿,眼底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过身子往房内走,房门大开着,留萧斜阳杵在门外,也是在留些时间予他缓缓思考,这门到底进不进。
萧斜阳见步倾流就这样离开了,脸上笑容尽失,眼底一片赤红,他疾步跟上步倾流,自身后一把抱紧了他的腰。
步倾流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僵在原地,一时半会未有任何动作,时刻流淌间,只觉那紧贴在他后背的胸膛一片炽热。
片刻过后,步倾流腰上泛疼,萧斜阳下了死劲,搂得实在太紧,他轻轻拍了拍萧斜阳有点发抖的手背,缓声道:“先松开,你醉了,我领你去睡。”
尽管步倾流语速放缓的时候,声音富有磁性,但萧斜阳只听进了宛如天籁的嗓音,没有听进去内容,力道一点没松,他将下颌搁在步倾流肩膀上,用力在他颈间蹭了两道,呼吸间满是清新的雪莲香气。
步倾流也见识过萧斜阳醉后的样子,缠人缠得紧还不讲道理,他若是继续随身后人维持这个姿势,恐怕得站到天亮,便尝试着轻轻拉开那紧紧桎梏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尽量不惊到人。
萧斜阳察觉到步倾流的意图,不满地紧了紧双手,反倒是抱得更用力了。
步倾流当他醉了,言行举止间竟也不复以往清冷,漂亮的眉目间隐隐透出一种颜色无双的笑意。既然他喜欢,便让他抱片刻好了。
步倾流被萧斜阳的呼吸撩得颈窝发痒,纵是贪恋如今时刻,为了避免自己作出出格的举动,他还是向萧斜阳道:“再不松手,我要断气了。”
萧斜阳将手劲收了一点,却是把脸埋在了步倾流背后,一番沉默后,他方开口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一室寂静如时光凝固,周边空气也仿似不再流动。
一句简单的话,直逼得步倾流僵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他眼睫低垂,脸色苍白,薄唇颤抖着欲言又止,手心被指甲掐出一片鲜红却不自知。
片刻后,萧斜阳依旧等不来步倾流只言片语,他感到手脚冰凉一片,周身血液仿似在流失,情绪濒临失控……他喜欢步倾流,喜欢得心脏泛疼。
“不喜欢么?不喜欢……你该从一开始便赶我走……不让我一路跟随…”
萧斜阳只觉被他抱着的步倾流浑身僵硬,泛着雪莲异香的血顺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滴落到地面上,溅开一道道血花。
见此状况,萧斜阳心头凉了一片,他道:“尊主,你该从一开始,便坚定地……推开我。”
他话音刚落,步倾流用力扯开他的双手,转过身来,清亮双眸直直看进萧斜阳红了一片的眼底,心神恍惚间,一吻落于对方唇上。
萧斜阳的话让他防线失守,一直以来的坚持被痛击得溃不成军。
萧斜阳那点微醺,被步倾流这一吻,彻底吻醒了,他微微睁大眼睛,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慌忙间,他一把推开步倾流。
步倾流见萧斜阳眼底澄澈,心一沉,冷声道:“你没醉?”
萧斜阳只立于原地,怔怔地看着眉间带了些许愠怒的步倾流。
窗外夜色浓重,银月为浮云所遮,窗内一室寂静,烛影明明灭灭。
步倾流手心的血越流越凶,滴落于地面形成一个个小血洼,雪莲异香飘满一室,他知道方才那一吻是不该,但他阻挡不了心底那股不断喷薄而出的情感。
萧斜阳见步倾流脸上阴晴不定,往前数步去握他的手,手心触感一片冰凉,如坠寒谭。
萧斜阳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哑破碎的话来,他道:“我不为难你。”
眼见他以风一般的速度消失于眼前,步倾流无暇思考,反应过来时人已在郊外,此刻正死死拉住他的手。
萧斜阳眼底弥漫出一股可怖的血腥气,他恶狠狠地看着步倾流,凶道:“不要摇摆不定,老子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你晚点给也可以,但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老子撩你是因为喜欢你。”
步倾流被萧斜阳一番话炸得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没有回应。
萧斜阳扯了扯头发,明明心浮气躁,却竭力用和善的口气对步倾流道:“我们来换种说法,步倾流,我心悦你,懂了吗?”
步倾流怔了片刻,手紧紧握住萧斜阳,心脏仿似停跳般不知作何回应,他明知道这是不该,但情感最终战胜了他所坚持的理智,他看着萧斜阳,认真道:“我亦……”
他话还未说完整,萧斜阳便一个虎扑,将他彻彻底底地压在身下,萧斜阳心里被巨大的喜悦所盈满,难以言说,因而只能用行动表达。
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步倾流,萧斜阳眉飞色舞道:“既然尊主你亦心悦我,那我们便来确定一下。”
话音刚落,萧斜阳俯身吻向步倾流,这一吻急切而霸道,似是急于宣示主权,却又一往情深,柔情似水。
一番唇齿交缠,两心情思绵绵……
待到觉得无法再负荷如此甜腻的吻,萧斜阳才从缠吻中脱出,眉目生辉地看着乖顺地躺在身下的步倾流,心念这人终于是老子的了,怎么看怎么喜欢得紧。
清风皓月,疏影横斜,见萧斜阳眼神不对,步倾流深觉状况不好,正欲起身,却被萧斜阳往胸口一推,被迫重新躺回地上。
萧斜阳一吻动情,神色却是隐忍,他咬牙切齿,直接了当地对步倾流道:“别动,老子想睡你!”
步倾流看着上方眼眶红了一圈,却又不知从何下嘴的萧斜阳,唇角荡出一个七分俊雅三分妖邪的笑来。
色授魂予,颠倒容华。
萧斜阳从不知道,步倾流笑起来,是此般摄人心魂……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拖到现在才修文,给自己跪了(近几天持续脑抽期间,整个人像是吃错药了一样)
感情戏真是我的大敌[此处生无可恋吐血脸]
另外,雪莲他是喜欢邪邪,很喜欢的那种……
斜阳他没有反攻的可能,嗯,绝对不可能,他就只有被雪莲压的份儿。
原谅吃错药的我,下一章……继续……[靖王陵]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骄矜到底
萧斜阳眸光璀璨,眼底藏着的一片深情丝毫不漏地落入步倾流眼内,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许久回不过神来。
步倾流唇边笑意尤在,向来如幽深寒潭激不起一层波澜的冷眸内,也带了一丝浅浅的情愫。月色如霜,洒落在雅正端庄的他身上,溅出一层莹碎光芒。
萧斜阳胸口涌上了?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还尚捌薪徊蕉髦保笕次角懔魉滂簦宦卣趿苏酰次薹ㄕ跬眩欧⑾植角懔魅险嫫鹄粗保ζ故潜人勾蟆?br /> 萧斜阳干脆就着这个姿势,俯下身来,在步倾流颈间一点一点,零零碎碎地亲吻着,当唇舌触碰到泛着雪莲清香的肌肤,他胸口那股邪火才勉强被压制了下来。
当萧斜阳在步倾流锁骨处轻咬了一口之时,他终于按捺不住,一个翻身,将萧斜阳死死按压在身下。
对于突如其来的逆转,萧斜阳并没过多的惊讶,步雪莲不可能一直容他如此肆无忌惮下去,这有违步雪莲做人准则。
萧斜阳躺在步倾流身下,唇角一勾,摆出一个璀璨笑容,道:“尊主,你笑起来太犯规了。”
步倾流一言不发,只看着眉目间熠熠生辉的他,仿似要于这片广阔天地间,将他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深深烙印在心间。
萧斜阳见他又回复到以往那高贵冷艳范,下颌一抬,乐道:“尊主,我们是在调情!调情!调情你懂么?请摆出调情该有的表情。”
此话一出,步倾流立刻红了脸,却还是眼也不眨地看着萧斜阳,不像以往,一被言语调戏便要别过脸去。
萧斜阳微微曲起左腿,轻轻地顶了顶他的腰身,剑眉一挑,浪道:“来,再给小爷笑一个,小爷满意了,以后就一辈子跟你走天涯。”
步倾流空出一只手,将他作乱的左腿压了下去,随后俯下身子,在他额上烙上一吻,低声道:“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双腕被步倾流松开,萧斜阳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作死劲儿一上来,拉下步倾流的衣领便要索吻,一边亲一边含糊道:“尊主,没下文了?”
步倾流被萧斜阳一通缠吻,连带着耳根也红了,正欲与萧斜阳拉开一段距离,身后响起了两声干咳。
萧斜阳抬眼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青衣立于草木中,脸色带了点不自然。
步倾流正欲从萧斜阳身上起来,却被萧斜阳一把拽住衣领,道:“来,我们继续。”
宋青瓷深觉萧小公子浪荡风流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即便在外人跟前也能如此……收放自如?但想起数月之前那诡符之事,宋青瓷便是再想忍也忍不下去了,他道:“萧公子,当着外人亦如此,实在有失礼仪君子风范。”
步倾流替萧斜阳整理好衣冠,拉着他站起来,迎上宋青瓷那不甚自然的目光。
萧斜阳眼睛一斜,剑眉一挑,乐道:“庄主,荒郊野外的,撞见别人调情非但不回避,反而偷窥上了,这不也是有失礼仪君子风范?”
步倾流捏了捏萧斜阳的手腕,往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向宋青瓷道:“宋庄主,若是无其它事,我两人便就此告辞。”
宋青瓷一脸和颜悦色,与初见时候的怒发冲冠截然相反,他道:“尊主,全江湖皆知,我宋家五十口皆因诡术被灭,我亦一直视诡术如仇,因而与萧公子初次见面之时才会刀剑相向。如今我与萧公子有缘再见,萧公子真的不解释解释,施用诡符之事?”
既然宋青瓷要一个解释,内心无愧的萧公子便如他所愿,解释道:“我上次施用的只是镇尸符,与那诡术并无任何关联。”
宋青瓷看着眼前明俊逼人的萧斜阳,目光带了点意味深长,与地下那些东西打交道的人,皆是一身的死气沉沉,断不会如萧斜阳有此般光辉灿烂之气质。
萧斜阳见宋青瓷的目光别有深意,笑问:“宋庄主,想到什么了?”
宋青瓷道:“请问萧公子师承何处?”
萧斜阳道:“我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无门无派,我曾经那师傅,也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无名之辈。”
萧斜阳话已至此,但不知宋青瓷是没听懂他话里意思,还是持续以往的天然懵,继续向他道:“看萧公子气质风韵,似是名家所教出的世家子弟,猜想公子的师傅断不会是平平之辈,若是萧公子不想说,我亦不为难你。”
萧斜阳道:“谢谢庄主,那庄主好走不送。”
宋青瓷在萧斜阳一片坦坦荡荡的目光下,信步走了。
待到宋青瓷走远,步倾流方问萧斜阳:“你对他有敌意?”
萧斜阳坦白道:“我与他道不同,江湖正派自认一身正气,向来看不起我施用的术法。”
步倾流道:“那我与你,道同?”
萧斜阳乐呵呵地攀上步倾流的衣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尊主,你与我绝对道同。况且,在我心间,从来没有正道邪道之分,只有正邪人心之分。”
若是人心不正,修炼得再多名门正派的武功绝学,也只会害人不浅。
只要能控制自己的心不为邪功反噬,不论那武功多邪,萧斜阳都敢炼。
步倾流将萧斜阳作乱的手握在手里,便要与他一同回客栈,明日还要前往乐平去寻那靖王陵,还是趁早休息为上。
怎料方回到客栈,萧斜阳便跟宋青瓷来了个相顾两相厌,他料想不到,宋青瓷竟也与他在同一客栈住宿。
宋青瓷正站于厢房门前,擦拭着手上的无名,见了两人,动作一顿,脸上露出惯有的温和笑意。
宋家青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两袖清风,尔雅清致——这是江湖人对无剑山庄庄主的一致印象。
萧斜阳不知宋青瓷背景,只在宋青瓷的只言片语间,知道他来自名声不错的宋氏世家,更详细的,他便不知了。
宋青瓷将无名插回剑鞘,站直身子,笑道:“又遇见了,真是有缘。”
萧斜阳也好奇,宋青瓷为何会出现在此,还不待他问,宋青瓷便交待:“此番我孤身前来,事因我庄有要事要处理。”
萧斜阳想起在乐亭楼那装死的灰衣男子,问道:“那日在奉月抓获的灰衣男子,如何了?”
宋青瓷道:“后来活了,又跌下山崖,该是死透了。”
萧斜阳道:“那庄主的仇,算是报了?”
宋青瓷叹了口气,道:“算是……报了吧。时候不早了,萧公子不去休息?”
于是萧斜阳丢下站在门外一脸沧桑故作孤独的宋青瓷,跟着步倾流往房内去了,他总觉得宋青瓷的眼神哪里不对……
萧斜阳倒了两杯茶,以手托腮坐于桌前,在步倾流低头饮茶之时,问了一句:“尊主,你不觉得,宋庄主他年纪轻轻,眼神……却太老道了么?”
步倾流的房间与宋青瓷的隔了一段距离,因而萧斜阳并不怕会被宋青瓷听见。
步倾流放下瓷杯,说出了一句让萧斜阳觉得被雷劈了的话,他道:“宋庄主已年过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