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若雪完本[古耽]—— by:深井汽水
深井汽水  发于:2017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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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由几名丫鬟陪伴的贵夫人停步在萧斜阳跟前,只见那夫人衣饰不菲,却妆容落魄。
几名丫鬟皆手捧贡品,结合现在这个时分,萧斜阳猜想,这位夫人原本该是要到庙里去拜祭,但不知什么原因,拜祭不成,所以把贡品捧回来了。
萧斜阳道:“请问夫人尊姓。”
那名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怕是觉得自己形容憔悴,站在萧斜阳身边有点自惭形秽。
夫人道:“小公子,免尊,夫姓梁”
萧斜阳见她已挽起发髻,脸上不施脂粉,却相貌年轻,方道:“梁夫人可是怀孕数月的新嫁娘?”
梁夫人心里微微一惊,暗想眼前这位小公子观察人真是细致入微。
萧斜阳道:“夫人脸色发暗,眼眶泛黑,近日来是否难以安眠?”
梁夫人叹了口气,道:“近日噩梦频频,心慌神躁。”
萧斜阳道:“缘何?”
梁夫人道:“近日夜里家中总有阵阵怪笑,府内之人却未曾听闻,都道是我怀孕三月,心神不宁。我恐家中有异数,便请道士作法事,可几场法事过后,我竟噩梦频起,夫君道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吩咐大夫开了几济安神保胎药,可并未起到任何作用……我依旧怪梦缠身,每逢夜里皆作同一噩梦。”
萧斜阳道:“请问夫人,噩梦内容为何?”
梁夫人道:“我整日梦见自己孤身一人,站于西厢庭院之内,院内有一口井,井内爬出一个穿红色喜服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及至腿弯,她从井内爬出以后,一直背对着我。每次在梦里,我都想绕至她身旁,看清她的面容。可每次……每次我距离她几步之遥,她便消失不见……此时有人拍我后肩,待我转过身去,身后却赫然出现一张狐狸脸。”
萧斜阳道:“狐狸脸?”
梁夫人捂着胸口,嘴唇一片苍白,她看着萧斜阳,声音微微发抖:“一张白狐狸脸,脸上,血肉模糊……那狐狸脸的血甚至沾到了我的小腹上……然后梦就止住了……”
萧斜阳问道:“近日家中可有冤案或怪事发生?”
梁夫人摇摇头道:“没有,除了我噩梦频发,耳边总能听闻怪笑,家中并无其他异像。”
萧斜阳觉得奇了,又道:“那夫人可知道,你夫君家近十年来有否发生过怪事?”
梁夫人道:“我对府中陈年旧事并不知晓,夫君日日在外,只夜里回来,能谈话的时间短,也就不会说从前的事。”
萧斜阳道:“府中可有老仆?”
梁夫人道:“有一老管家,侍奉数十年有余。小公子可否随我去府里一趟,看看是何事?钱银绝不会少了小公子的。”
即便不为银钱,以萧斜阳的处事态度,也绝对会到梁府一探。
跟随梁夫人走了一阵子,梁家大宅便显现在眼前——红墙青瓦,大户人家。
方进宅子,梁夫人便寻来终日窝在屋子内发霉的老管家。
老管家已年过古稀,双眼浊黄,满头斑驳白发,且记性不大好,梁家念他侍奉多年,忠心耿耿,且家无亲戚,便留他在梁府养老。
老管家想了蛮久,才想起来梁夫人这位初归媳妇,行礼问道:“未知夫人,寻我何事?”
萧斜阳站到老管家跟前,道:“阿公,您进府多年,府中曾发生过怪事么?”
老管家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自是没有。”
萧斜阳道:“阿公,您再仔细想想。”
老管家还是摇摇头,他道:“进府多年,一切如常。”
萧斜阳道:“阿公,您是梁府老管家,梁府的仆人名册之前可经你手?”
老管家道:“自是经的,之前梁府每个仆人,都在我这有记录。”
萧斜阳道:“阿公能否拿名册予我查看?”
老管家从屋内拿出一本厚册子,萧斜阳翻了两下,发现名册上有一个名字用叉划掉了。
萧斜阳指着‘笑笑’两字,问老管家:“阿公,这位笑笑,是谁呐?”
老管家举起名册,离远观看,方看清那两字,依旧是冥想一阵,才道:“这位笑笑,二十年前……是紫台的花魁。”
萧斜阳道:“可您为什么会在仆人名册上划掉‘笑笑’两字?”
老管家语速缓慢,将所知之事一一道来:“那时候老爷整日到紫台风流,看中了那时小有名气的花魁,那花魁名唤‘笑笑’,老爷想要娶‘笑笑’进门,怕夫人不允,便私下替‘笑笑’赎身,以友人赠送歌姬为名,将‘笑笑’收到梁府。因而最开始,‘笑笑’是梁府仆人。”
萧斜阳道:“那后来呢?”
老管家道:“那时正室夫人进门数年却未曾怀孕,‘笑笑’进梁府没多久,夫人便怀孕了。算命术士说那是‘笑笑’之命格与夫人相配,有‘笑笑’在她才会有儿女命。于是夫人怀孕数月后,便松口了,允许老爷纳‘笑笑’为妾。可没过多久,‘笑笑’却跟情郎私奔了。唉,也难怪丫,从一开始‘笑笑’便是被强行从紫台赎身的,她根本就不爱老爷啊。”
萧斜阳道:“阿公,您可否随我去西厢庭院一趟?”
老管家道:“小公子叫到,不敢不从。”
于是,三人开始前往西厢庭院,萧斜阳看见庭院内除了几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便是些花草树木,根本没有井。
萧斜阳问老管家:“阿公,这里是否改造过?”
老管家绕着庭院走了一圈,道:“我记得这里曾有一口井,好多年前老爷说因为风水问题,需要改造庭院结构,便把井给填了。”
萧斜阳道:“井在何处?”
老管家道:“忘了。”
萧斜阳道:“那阿公可还记得,井是何时填的?”
老管家道:“好多年前呐……我记得……好像是在二姨太与情郎私奔后的一个月左右。”
萧斜阳觉得事情明朗了一些,他让梁夫人站到每夜作噩梦时所站的位置,大约估计出当年的井所在位置。
萧斜阳站在原来井的位置上,对梁夫人道:“夫人,我有一事告知于你,你怀有胎儿,莫要太惊慌。”
梁夫人顺了顺心口,道:“小公子尽管说来。”
萧斜阳道:“二姨太非是私奔跑了,而是私奔后被人活捉回来,以私刑弄死,填井了。”
梁夫人后退两步,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呆滞了几秒,她方道:“这,怎么可能?小公子你……从何推测出?”
萧斜阳道:“夜里你看到的背影一身红妆,却头发散乱,可能是因为她被梁家老爷抓获之时,正与情郎拜天地,当然这只是推测。我之所以会道被填井的是二姨太,是因为你看到的是一张狐狸脸。”
“二姨太生前是紫台的花魁,不论是出自勾栏,还是嫁作小妾,都逃不了狐狸精的称呼,而她化作狐狸脸,是因为死前被人骂作狐狸精,一口怨气哽在心头,不得释怀。至于狐狸脸上血肉模糊,怕是为私刑所弄,她死前,被毁容了。”
梁夫人惊得捂住了嘴唇,一脸无助,看着萧斜阳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每夜入我梦里?”
萧斜阳道:“人是有磁场之生灵,每人磁场皆不相同,鬼怪也会以磁场之方式存在。每夜人睡觉之时,身体磁场皆对外打开,因而容易招来与自身磁场相仿之东西,有时候,鬼压床便是这么来的。”
梁夫人道:“公子,你是道,我与她磁场相仿?”
萧斜阳道:“夫人你原本磁场与那二姨太并不相同,但你怀孕数月,腹中胎儿开始稳定,因而你周身磁场遭到了改变,那二姨太便能进入你梦内。”
梁夫人道:“那……那她,求的是什么?”
萧斜阳道:“夫人,你的梦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是二姨太想要让你寻人替她捡回骸骨,好生安葬度化。她死前曾遭私刑毁容,怨气凝结于胸不能散,且被埋在井内多年无人知晓,因而她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梦里。”
梁夫人道:“小公子,第二层含义……是?”
萧斜阳道:“梦里的你上前去,想要看清她的面容,是因为她一开始并未有害你之意,你才敢前进。但她却消失不见,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吓你,甚至将血滴到你的腹上。”
萧斜阳顿了顿,等梁夫人平复一下心情,方继续道:“二姨太枉死多年,未得任何香火纸钱,也没一个灵位,本就是孤魂野鬼,又被封于井内,多年魂魄难安,欲投胎又不得。因而她的残魂动了邪念,想要侵入你腹内,借助你腹中胎儿,转世为人。”
梁夫人被萧斜阳惊得一头冷汗,她护着腹内孩儿边摇头,边倒退,满眼惊怖。
萧斜阳立刻上前,搀扶梁夫人,梁夫人抓紧他的袖子,连声道:“小公子,小公子,你可有办法?可能化解?可能保我腹中孩儿……小公子,请一定想办法……保我腹中孩儿!”
萧斜阳道:“办法自是有的,也不算太难,只需给她度化,让她魂魄得以安息。”
梁夫人道:“有劳小公子设阵,小公子需要何物,尽管跟我道来。”
萧斜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歪头想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方道:“夫人,度化虽不是难事,但我非是精通此道之人。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梁夫人死死抓住萧斜阳的袖子,道:“小公子,你帮帮我……帮帮我……”
萧斜阳缓缓摇头道:“夫人,非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在不能。”
梁夫人把萧斜阳当作救命稻草,萧斜阳话一出,她眼眶内便盈满了泪水,哽咽着道:“小公子,我今日本是想要到忘忧境那边去,寻那仙山上之圣人。可忘忧山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寻到的呀,即便是寻到……寻到了……也上不去阿。小公子,我跪下求您了,求您了……”
萧斜阳一把握住梁夫人的手臂,阻止她往下跪,抿唇一下,方道:“师傅说我非是佛家有缘人,无法主持度化,若是强行进行……恐怕会招来恶灵。度化之事,我不能亲手而为,但可在一旁监察。夫人可请附近有名的住持过来设阵主持度化,但度化之前,需要开井,将尸骨捞上,放置好。”
梁夫人依言而行,寻来几名家仆,准备将尸骨打捞出来。
原来的井只是被封住,并未被完全填堵,因而不费多少时间,井的轮廓就被敲出来了。
萧斜阳往井内一探,道:“二十年了,死不瞑目,残魂不散。”
梁夫人道:“公子,接下来……”
萧斜阳道:“打捞,许是尸骨被连同什么重物一同捆绑,压在水底了。”
梁夫人寻来水性与身手都较好的家仆,开始往井下探去。
萧斜阳在那家仆下水之前对他道:“若是遇到异数,不必害怕,立刻爬出,这镇阴符可保你平安,另外,记住小心查探,不要踩到她的尸骨。”
家仆身上捆着一根绳子,四肢攀着井壁缓缓往下移动,萧斜阳靠在井边,家仆每往下一步,他便放一截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疯狂打脸了[此处一脸真诚的装B样]我不敢再告诉你萌江陵旧事是下一章了。
明日十一点更新→_→
第14章 第十四章:井下藏骨
井内泛着一股水汽,在日光的映射下,井壁四周被反射出粼粼薄光。
梁夫人微微弯过身子,往井内探看,只见那家仆已开始拭水,便向那家仆道:"阿丁,定要小心。"
阿丁仰起脸,道:"夫人请尽管放心,我定谨慎再谨慎。"
说罢,阿丁松开了攀在井壁上的手,开始沉入水中。
萧斜阳看着那一方并不平静的井水,眉头轻皱,心道:这一趟,看来并不容易应付,该我下去才好。
突然,井水猛烈翻腾,阿丁一头扎出水面,脸上带着隐忍的苦痛之色。
萧斜阳急道:"小哥,发生何事了?"
阿丁抬起左手,只见他手心一片鲜红,血水横流,掌心上竟插了一支铁钗。
梁夫人暗暗心惊,右手下意识地便握住了萧斜阳的袖子。
萧斜阳对阿丁道:"小哥莫要惊慌,先上来,二姨太许是不想你碰她。"
阿丁左手有伤,仅能靠右手撑着井壁,萧斜阳让他不必以四肢撑住井壁上来,放心攀握住绳子就好。
萧斜阳年纪虽小,学术跟武功造诣却不浅,让他独力将阿丁拉上来完全不成问题。
萧斜阳将阿丁往上拉了几下,却再拉不动了,阿丁额上满是薄汗,浑身颤抖地对他道:"小公子,下面,下面有东西缠着我。"
萧斜阳感觉周围不妥,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只见浮云敝日,能力尚未出师的萧小公子暗道一声:糟了!
萧斜阳道:"小哥,你是后生,阳气充足,不怕。我拉着绳子,你动动腿,一路往上爬!"
阿丁皱着一张脸,道:"小公子,我,我不敢。"
萧斜阳道:"你要不敢,二姨太便要把你捉下去陪葬了!"
阿丁听了萧斜阳的话,鸡血没打成,反倒是腿软了,更是没力气上来。
萧斜阳见他状况如此,手臂发力,一把将阿丁从井内扯出。
阿丁摔在地面上,脚腕上缠着一片大红喜服,萧斜阳眼疾手快,连续几道镇阴符压在那喜服上。心道:若是度化不得,镇压不能,便只好选择灭绝。
阿丁突然□□一声,手指着被那片红衣所纠缠的脚腕。
萧斜阳摸上那片喜服,只觉喜服内有凹凸的不寻常之物,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着阿丁的那片喜服,待到喜服解开后,阿丁脚腕上已一片血淋淋,五道抓痕异常明显。
那片被解开的喜服内,藏着一只骷髅手,方才便是它死死捉住阿丁的脚腕。
萧斜阳用衣袖先替阿丁将脚腕上的血擦尽,洒上药粉,随后再处理阿丁手上的伤口。
萧斜阳道:"小哥,方才你潜入井内,发生了何事?"
阿丁缓了一下,方道:"小公子,我潜进井底小心摸索,不久便发现了那喜服,喜服上有一根绳子,和石头连到一块。我方解开那绳子,手上便被那铁钗刺穿了!”
萧斜阳挑开那喜服,那衣服在经年浸泡下,颜色经已暗沉,且那喜服上有不少道破口子,像是为鞭痕所致。
萧斜阳心想:果真因私刑致死。
梁夫人道:"小公子,这井下尸骨。"
萧斜阳道:"夫人,我会下去一趟,将二姨太尸骨完整带出。时间尚早,你快寻附近有名的住持过来主持度化。"
梁夫人立刻寻人去找住持前来,萧斜阳看了一眼那被摊开的喜服,便往井下探去。
论身手而言,萧斜阳横能翻山越海,竖能上树下墓,因而几下身手,便沉入了井内。
井水寒凉,萧斜阳试探着在水内微微睁开眼睛,待到适应了,再把眼睛睁大,赫然看见井底角落里有一个骷髅头,骷髅头旁边还有碎骨残骸。
萧斜阳解开外衣,将那骷髅头以及碎骨一一捡起,包进衣服内,绑好后往背上一放,便浮出水面。
梁夫人正绷紧神经在井边张望,待到看到萧斜阳后才松了口气。
萧斜阳四肢撑着井壁往上爬行,出了井外,放下碎骨后,便开始在梁夫人寻来的金丝楠棺内拼凑碎骨。
待到尸骨拼全了,一名法号叫作尚无的少年和尚才姗姗来迟。
萧斜阳合好棺木,转过身一看,那小和尚正对他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解释道庙里主持外出,无法前来度化,因而只能遣他来此。
萧斜阳原本并不知此行事故百出,因而对所用时间估量不准。他抬眼看着将要昏暗下来的天色,心念再不主持度化便时间无多。
小和尚在几位家仆的帮助下,迅速摆好了阵法,萧斜阳撕去贴在那红衣上的镇阴符,度化与镇压,只能选其一。
所谓度化,是以死者生前所经之事,所历之人,感其残魂,消其邪念,而接受度化之死者,需心甘情愿。
可小和尚坐下念经不过一刻钟,那金丝楠木棺棺盖竟然镇了镇。
萧斜阳暗道不好,小和尚亦感觉不妥,但他只继续端坐着加紧念经。
突然,轰隆一声,那棺盖竟然被镇了开来,棺内飘出一截红衣,带来丝丝阴风。
萧斜阳打断小和尚,道:"别念了,她不肯接受度化,佛不度无缘人,镇压为上。"
小和尚端坐在地上,毫无反应,萧斜阳见他还在念经,眉头一皱,掏出镇阴符便要丢进棺木内烧。
小和尚察觉到萧斜阳的行动,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一把握住萧斜阳拿符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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